第24节
元宝对于她直呼百里九名讳有些意外,点点头,嬉皮笑脸地道:“你叫我元宝就行。” 诺雅手里拿着炒勺,一脸jian笑地看他:“一道菜,真正的桃花溪水鱼,收买你,干不干?” 元宝咂摸咂摸嘴:“骗人,鱼明明已经上桌了。” 诺雅嘴角噙着笑:“那样香甜的鱼rou,若是做水煮鱼,麻辣鲜香的味道会掩盖它本身的滋味,简直暴殄天物,岂不可惜?” “你的意思是说......?” “不错,给他们上桌的就是普通的草鱼,真正的桃花溪水鱼还在锅里。” 元宝的眼睛猛然亮了起来,左右扫望一眼,最后不甘地咽下一口唾沫:“算了,你说的我也太没有节cao了,就为了一条鱼就卖主求荣。” 诺雅暗暗好笑:“若是再加一道麻辣兔头呢?” 元宝开始纠结起来,苦苦挣扎半晌,方才勉强抵御了诱惑,重重摇头:“忠臣不事二主,好女不嫁二夫。” 诺雅不再加筹码,而是转身将一旁的锅盖打开,顿时一股浓郁鲜香的味道扑鼻而来,令人垂涎三尺。 元宝的肚子立即应景地叫了一声。 诺雅将锅里的鱼小心翼翼地盛出来,撒上碧绿的芫荽,奶白的汤,胭脂色鱼rou,无不刺激着元宝的味蕾。 “林姨娘。”元宝谄媚着笑脸哄林诺雅:“除了出卖主子,其他的条件可不可以?” 诺雅不急不慌地摇头:“我也没说让你出卖他,我只是想让你从他那里拿一样东西。” “什么东西?” “我的卖身契。” 元宝懊丧地耸耸肩:“当我什么也没说。” 诺雅端起鱼向外走,毫不犹豫:“用这道菜贿赂老夫人应该也绰绰有余。” “林姨娘!”元宝不甘心地叫住她。 诺雅得意一笑,然后转过头来:“改变主意了?” 元宝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方才道:“我用其他的东西跟你换?可不可以?” 诺雅轻嗤一声:“不稀罕。” “若是,若是关乎于你的身世呢?”元宝小心试探。 诺雅猛然止住脚步:“什么意思?” 元宝压低了声音:“前几日夜里主子醉酒夜宿琳琅阁,我无意间从老鸨那里偷听到一点关于你的事情,而且关乎你的身世。” 诺雅放下手里的托盘,难掩兴奋:“你知道我的身世?” 元宝摇摇头:“我暂时还不知道。但是,老鸨说你昏迷的时候,手里紧紧地攥着一块玉佩不放手。她一时贪财,就将那块玉佩据为己有了。” 林诺雅激动地一把捉住元宝:“如今那玉佩在哪里?” 元宝向着那条鱼看了一眼,诺雅知道他的意思,慌忙将鱼端了回来,殷勤地递给他。 元宝抄起一旁的筷子,狼吞虎咽,大有将舌头一并吞进肚子里的感觉。 “东西呢?”诺雅忍不住有些焦急。 元宝不急不缓:“这玉佩主子都不知道,我若是交给你,这可就算是背叛了他了。” 诺雅知道,他这是故意敲竹杠。 “再加一道泉水鸡!一道毛血旺,一道福寿螺!”她狠心道。 元宝笑眯眯地探手入怀,取出一块玉佩递给她:“就是它!” 诺雅激动地接过来,仔细查看,不过是一枚普通的刘海戏金蟾玉佩而已。 上好的羊脂玉雕刻,雕工精细,栩栩如生,尾坠大红丝线打的络子,手法有些稚嫩拙劣,应该是玉佩的主人自己系在上面的。 玉佩虽然看起来名贵,但是却极为普通,这样的图案大街之上比比皆是。 诺雅疑惑地问元宝:“刘海戏金蟾?你确定就是这一块儿?” 元宝头也不抬,风扫残云:“如假包换!” 诺雅略有一些灰心丧气,刚刚升腾起来的希望也逐渐归于冷寂,就凭借这样一块普通的玉佩,查询到自己的身世简直难如登天。 话虽如此,诺雅依旧将玉佩宝贝一样地收起来,正想开口询问元宝可有其他线索,正在埋头贪吃的元宝突然抬手一扬,手里筷子闪电一样飞出去,直透窗纱。 ☆、第三十四章 九爷的春天到了 外面传来“哎呀!”一声惊叫,然后是急促仓皇逃窜的脚步声。 厨房里杂物碍脚,当诺雅奔到后窗,探身向外看的时候,窗前已经没有了人影,只见一角蓝色仆妇的衣裙一晃而过,消失在房屋拐角处。 再追出去也已经来不及,外面人杂,哪里还能分辨清楚适才偷听的人是谁? “你在府里时日久了,可能听出适才听壁之人是谁?”诺雅转头问依旧埋头苦吃的元宝。 元宝嘴里塞得满满当当,颇不以为意:“那些婆子专好听个张家长,李家短的,四处胡说八道,搭理她们做甚?” 诺雅转念一想,自己与元宝适才的谈话也算不得有什么机密背人之处,眼见有厨子抱了木炭回来,就悻悻地闭了门窗。 不一忽儿的功夫,老夫人就差遣了手下婆子过来传话,宣诺雅到前厅去说话。 几人向来都对诺雅横挑鼻子竖挑眼的,没事也要生些麻烦出来,所以诺雅懒得往跟前凑,磨蹭半晌,方才解下围裙,拂去身上烟尘,跟随婆子过去。 宴席已经接近尾声,桌上盘盏狼藉,丫头们撤下碗碟,上了漱口茶和帕子。 诺雅知道北方气候干燥,不太适合食用过于辛辣的菜品,老夫人又是大病初愈,所以在烹饪的时候手下留情,除了第一道菜手那么不小心哆嗦了一下,并未放太多的辣椒。 看来,今天的菜品的确蛮合老夫人胃口,怪不得她竟然难得的对自己和颜悦色,晴了脸。 百里九拍着肚皮靠在太师椅上,见诺雅进来,也只懒洋洋地冲着她抬抬眼皮,然后舒服地打了一个饱嗝。 秦宠儿用帕子擦拭嘴角,转身吩咐身后的小蛮,一脸高傲:“林姨娘今天伺候得不错,有赏。” 小蛮应该是提前有了准备,从衣襟里掏出一封银锞子,上前递给林诺雅,同她主子一般傲慢无礼:“这是我家小姐赏你的。” 林诺雅心知肚明,秦宠儿这是明赏暗贬,在人前宣示着自己高人一等的身份,将诺雅贬得卑微不堪。 诺雅微微一笑,不卑不亢:“诺雅只是向老夫人表达自己的一份孝心而已,无功不受禄。更何况您是老夫人请过来的客人,若是觉得满意,只需要向她老人家表示谢意即可。” 小蛮的手一僵,不知作何回答,转头求助秦宠儿。 秦宠儿极其不耐烦地道:“老夫人那里自然毋须你cao心,这是赏给你的辛苦钱,你拿去花销,上下打点周到,免得被人说你吝啬,我这当侧夫人的脸面上也不好看。” 诺雅心里一声冷笑,这是摆明了故意在百里九跟前揭自己的短处了。这话如何驳斥得不露痕迹可是学问,稍不注意,不仅是安若兮,就连府里下人怕是都要得罪光了。 她瞟了一旁酒足饭饱,正叼着牙签看笑话的百里九一眼。百里九立即正襟危坐,有了一丝危机感。 “谢秦夫人打赏,九爷,您替诺雅收着吧。” 百里九脸皮要比林诺雅厚一层,探身拿过小蛮手里的银锞子,塞进怀里,“啧啧”有声地指点着诺雅道:“爷已经给了你那多赏赐,你还贪心沾这点小便宜。” 话风明显向着林诺雅,讥讽秦宠儿赏赐小气。 秦宠儿讨了没趣,又发作不得,气得几乎银牙咬碎。 一旁的安若兮帮腔圆了场,掩唇巧笑:“就说九爷偏心,打赏meimei诺多金银,我们却连影子都看不到。如今还落个吝啬的埋怨,我这给meimei备下的心意也不敢拿出手了。” “好像爷的心是长偏了一点。”百里九低头拿手在胸前比划摸索心脏位置:“诺儿怀的可是我百里府第一位公子,自然要宠,全府上下可劲儿地宠,宠上天!” 林诺雅浑身一个激灵,百里九这是故意给她惹火上身呢?但看秦宠儿的目光,几欲喷火,若不是刚刚吃饱,怕是就要将自己拆穿入腹,嚼吧嚼吧咽了。 宠我?奶奶的,你们坐着我站着,你们吃着我看着,让我一个“孕妇”伺候你们一家子吃吃喝喝,还有脸说宠我? 老夫人见自家儿子又开始说那些不着调的浑话,急忙出声打断:“小九好不容易回来,明天一早还要再回军营,就早些休息吧?” 百里九不情愿:“我这一道茶还没有喝出滋味来,您就下逐客令,我有那么不招您待见吗?” 老夫人笑着点他的额头:“你在我跟前向来都是火急火燎的,跟猴子似的抓耳挠腮,我看着心乱。你们都下去,只留诺雅陪我说话就是。” 诺雅莫名其秒,老夫人向来多看自己一眼都头疼,唯独留下自己做什么?难不成吃人家的嘴短,要感谢自己? 她左右张望,见一旁的安若兮和秦宠儿闻言低垂了头,脸颊绯红,满眼春意,方才恍然大悟。 这是老夫人嫌弃自己碍手碍脚,所以留在跟前,催促着百里九去办“正事”。 诺雅手搭凉棚向外看,日头尚高,白日宣yin,公然拉皮条,唉,老夫人也太那个什么了点。 冬天快来了,九爷的春天还会远吗? 秦安二人羞答答地谢过老夫人,冲着百里九含蓄一笑,秋波荡漾,方才心猿意马地回了,恨不能将水蛇腰身扭成麻花,滴出油来。 诺雅悄悄地冲着百里九拱手一揖,呲牙做出恭喜的架势。百里九笑得不怀好意。 老夫人嗔怒地看了一眼诺雅,从袖子里摸出一只蝴蝶比翼簪子,递给百里九:“若兮这孩子今日怎么这样粗心,竟然将簪子丢到我这里了,你正好一会儿交还给她。” 诺雅暗暗撇嘴:这老夫人心眼偏得不是一点半点了。 百里九却是逆反的性子,向来喜欢跟自己母亲对着干。她的心思诺雅能够猜到,他又如何不懂? 他接过老夫人手里的簪子,看也不看,随手丢给一旁的元宝:“帮我跑一趟安夫人的院子。” 元宝不待老夫人开口阻止,已经一溜烟跑了个没影,比兔子还快。 “今天晚上,林姨娘留下来跟我作伴儿,你就早些洗漱了,去休息吧。”老夫人明显不悦,见百里九仍旧站在原地不动,再次出言催促。 百里九转过头冲着林诺雅一笑,诺雅心里就有些发毛,“蹭蹭”地疯长,她预感到大事不妙。 果然,百里九眯着眼睛凶狠道:“我还有一笔账没有跟诺儿清算呢。” “什么帐?明天再说!”老夫人立即沉了脸色。 百里九摇头:“这女人三天不打,上房揭瓦,竟然一把火烧了儿子的兽苑,罪大恶极,绝对不能纵容。” “不过几只家雀而已,回头再捉就是。更何况林姨娘如今正有孕在身,这过错暂时记着。” 老夫人第二次护着她,令诺雅第一次觉得,老夫人慈眉善目,堪比救苦救难的观世音菩萨。 “正是因为她怀孕,胎教很重要!”百里九一把扯起诺雅的手,不依不饶:“今天必须要给她一个教训,否则我不在府里,她娇宠成性,会把天捅个窟窿出来。” 百里九不由分说地将诺雅从海棠湾里拽出来,径直回一念堂。诺雅心里忐忑,很识时务地乖巧不语。 “今天我替你解了围,你怎样感谢我?”百里九放开她的手,转身笑着问。 “九爷将诺雅当做挡箭牌,就互不相欠,两相抵消了吧?”诺雅反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