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节
鹿禹稱余光瞟了瞟她一脸期待又小心翼翼的模样,摇头:“不忙。” “c区有个大的游乐场你知道吧?”陆之暮一脸兴奋,想了想声音又低了下去,“去那儿……可以吗?” 鹿禹稱点头。 车子开了四十分钟,停在了游乐场门口。 鹿禹稱注意到陆之暮望着远处的摩天轮,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像是给自己打气一样。然后她转过头来,冲他咧嘴笑开:“你来过吗?可好玩了!” 鹿禹稱摇头,手指下意识地在方向盘上敲了敲。 下了车,陆之暮凑近他,双手攀上他的臂膀,仰头看了一眼缓缓旋转的摩天轮,然后弯着眼睛对着他:“那今天我带你玩,真的很好玩的!” 一向小气的陆之暮很大手笔的买了六张票,承包了一个舱。因为人不算多,售票员对她这种人傻钱多的行为不置可否。 摩天轮的视野很好,缓缓上升的时候可以把c区左侧极有名一座山和右侧的繁华都市看得一清二楚。 陆之暮兴奋地左看右看,像是看不到鹿禹稱偶尔探寻的目光。 反而还拉着他:“哎呀,你快多看看呀!我花了三倍的价钱!得看够本才行啊!” 鹿禹稱顺从地越过窗子去看,小舱还在升高,陆之暮忽然拍了拍他,格外兴奋地给他指:“哎!那里有个建筑是不是特别像猫的脸?原来还在啊。” 末了有些遗憾,“其实晚上看的时候更像的,有灯。” 陆之暮笑弯的眼睛在玻璃上若隐若现。 鹿禹稱侧头看她。 她也回过头来,脸上的笑意敛了一些,眼里有星星点点。 “鹿禹稱,我17岁时来过这里的。那时候它刚建起来,我爸妈为了给我庆祝生日,开车带着我,还有我最好的朋友,从t市一直开到b市。就为了玩这个。” “我高中时候有个最好的朋友,她叫扶夕,特别有才华。我一直觉得她是天生的诗人来着。”陆之暮笑了一下,眼神躲闪了一下又收回来,“这么看,你应该不算我见过的第一个天才啦。” 鹿禹稱一直垂眸看着她。 隔了会儿,他忽然抬手把脖子上的围巾摘下来,给她围在了脖子上,小脸圈起来大半:“冷。” 哪会冷,里头开着空调。 陆之暮吸了吸鼻子,双手继续趴在窗户上看:“嗯,有点。” “有时候我真的挺羡慕你们这些天才的。随便做什么都甩普通人一大截。”陆之暮的声音隔着围巾,有些闷,“那时候我爸妈也可喜欢她啦,常夸‘小姑娘写的东西可真好’。我们一个寝室,我被她各种智商碾压啊。我一度觉得自己不适合也不配写东西,不管怎么琢磨,都比不上扶夕寥寥几笔的。” 鹿禹稱想,他应该拦着陆之暮的,一开始不答应她来,或者打断她的话不让她往下说。 他听过太多人的倾诉和故事了,这一次可不可以选择不听。 可他阻止不了,她是陆之暮,他阻止不了。 于是她的故事还是从她隔着围巾的浅浅声音里,穿透他的耳,进到他的心。 陆之暮和扶夕相遇在高中,两个同属第一次住校的少女对床。 第一次照面,陆之暮爸爸mama带着懵懵懂懂的她进寝室收拾东西,有个体型壮硕的姑娘占了贴着她名字的靠窗位子,陆之暮战战巍巍,拉着爸妈说算了,她没关系。 对面忽然站起来一个短发蘑菇头的少女,上前两步,手中的诗集往壮姑娘桌上一甩,来势汹汹:“喂,你占人家座位了。” 陆之暮心想:这姑娘胆子可真大啊。 也不怕壮姑娘锤她。 壮姑娘竟然真的没有锤她,反而把她的床位还了回来。 成功抢回了床位后,两个姑娘面对面,开始达成了一种奇怪的战略友谊,算是熟识起来。 某天数学课,扶夕惨白着脸捂着肚子举手报告,说肚子痛。 陆之暮这孩子当时没见过世面,跟着吓得脸也白了,向老师请假陪她去医务室。 走到半路,她扶着她,看她实在走不动,说:“要不我背你吧。” 扶夕却握住她的手腕,突然一脸阳光地笑了,左右看了看,神神秘秘的对她说:“跟我来。” 刚刚一脸惨白的姑娘拉着她一溜小跑。哪里有半分难受的样子。 陆之暮后知后觉自己和老师都被骗了,生气极了,扶着膝盖喘了半天,刚想站起来严肃批评她,扶夕却伸出食指在嘴唇前让她别出声,她神神秘秘拉她起来,趴在那个开了一扇的小窗口看。 陆之暮静了一瞬,忽然听到悠扬流畅的钢琴声飘出来。 她忽然忘了要严肃批评扶夕这事,也扒拉着去看,就看着木制的地板上,立了一架全黑的钢琴,有个穿着白衬衣的清秀男生挺直着背脊,修长的手指像是在随着音乐跳舞。 阳光从那头的窗户斜着照进来,将男生周身笼上金黄的光,她看不清对方的面庞,却为这若隐若现的画面走了神了。 直到少女拉着她猛地蹲下。 钢琴声戛然而止。 少女忽然转头小声问她:“喂喂!你还跑得动吗?” “什么?” “跑啊!” 她被少女扶夕拉着猛跑了起来,心脏几乎要蹦出胸腔。 风从耳边呼啸而过,带着夏天的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