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荒啦文学网 - 历史小说 - 韶光慢在线阅读 - 第401节

第401节

    老泰宁侯抬脚踹了固昌伯好几脚,被泰宁侯拦住:“父亲,meimei已经去了,现在关键是如何料理后事,您可不能再气坏了身子。”

    他已经听妻子说了,固昌伯给了meimei休书,真算起来meimei就是被休回娘家的人了,下葬的话到底是在侯府还是伯府还不好说。

    要是固昌伯府承认meimei还是伯府的当家主母,葬进杜家祖坟,meimei还能享有香火供奉,要是葬回娘家,侯府成为京城的大笑话不说,meimei将来连个祭拜的人都没有,下场也太凄凉。

    泰宁侯看着跪在地上的固昌伯,隐去眼底的怒意。

    母亲昏过去了,父亲气得厉害,他可不能再冲动,能让这混账把休书收回才好。

    “妹夫,我meimei嫁入伯府十多年,上孝敬公婆,下养育儿女,把贵府打理得井井有条,即便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无论你们闹了什么别扭,如今人去了,不知你有什么说法?”

    一听“妹夫”两个字,固昌伯老夫人便明白了泰宁侯的意思,顺势道:“这混账与朱氏结发十数载,鲜有争吵,而今也是话赶话才有了这负气之举,我早已教训过这糊涂蛋了。还望侯府看在我那儿媳留下的一双儿女份上莫要与他计较了。”

    说到这里,固昌伯老夫人抬手擦了擦眼泪:“我那儿媳生既是伯府的人,人没了当然是要葬入杜家祖坟,得享子孙后辈香火的。不知侯府的意思呢?”

    泰宁侯面色微沉:“不知老夫人能否做了伯爷的主?”

    固昌伯老夫人重重打了固昌伯一下:“畜生,你可说话啊!”

    固昌伯白着脸磕了个头,神情沮丧:“母亲的意思便是我的意思。”

    说了这话,他好像力气被抽干一样,瘫倒在地上。

    他真的没想到朱氏会寻死的。

    朱氏那样只能委屈别人不能委屈自己的人,怎么会舍得寻死呢?即便是寻死,那也应该是为了吓唬他才对。

    固昌伯怔怔想着,说不清心头是什么滋味。

    怨朱氏么?在她面前夫纲不振十多年,自然是有怨的,不然他也不会在外养了温柔体贴的外室。

    可是即便有怨,他们毕竟是结发夫妻,育有一双儿女,他从没盼着她死的。

    十几年,哪怕再没感情,二人之间的牵扯也说不清了。就连这封休书,他也只是赌气而已。

    她怎么就寻死了呢?

    固昌伯又忍不住默问了自己一遍。

    泰宁侯瞧着固昌伯的样子又气又恨,偏偏为了meimei的身后事还不能撕破了脸,冷冰冰道:“既然这样,伯府就早些把灵堂搭起来,向各府去报丧吧。”

    双方算是达成了一致,很快与伯府有亲的府上便收到了丧信,朱氏自尽的消息如同插上了翅膀,瞬间传遍了京城的大街小巷。

    黎家西府的二太太刘氏正在锦容苑的暖阁里带着两个女儿做女红。

    刘氏纳鞋底,四姑娘黎嫣绣鞋面,六姑娘黎婵年纪小,便给母亲与jiejie打下手。

    想到二老爷黎光书不日就要到家,刘氏只觉心中溢满了喜悦,手上的鞋底便是给黎光书纳的。

    她一双鞋底刚刚纳好,就从婆子嘴里得到了朱氏上吊自尽的八卦消息,惊得好一会儿嘴巴才合拢,咬断线绳双手合十,念念有词。

    “娘,您念什么呢?”

    刘氏咳嗽一声:“没什么,就是求佛祖保佑你们父亲平平安安到家。”

    她当然不能告诉闺女们,她刚刚在谢天谢地谢神佛。

    当初她制订的紧随三姑娘脚步,绝不与三姑娘为难的路线是多么正确啊!

    “你们小姑娘家不必理会外头的糟心事。嫣儿,娘记得你才绣了个素面锦鲤荷包,你三姐喜欢穿素衣,系上素面荷包正合适,你给她送去吧,正好让你三姐瞧瞧你的绣功进步了没。”

    四姑娘黎嫣暗暗撇了撇嘴。

    三姐明明连片树叶子都绣不好,有啥能耐评论她进步了没啊?总有种三姐才是娘的亲闺女的感觉。

    不过在刘氏的潜移默化之下,黎嫣对乔昭莫名觉得亲近,却不曾察觉何时与这位三姐亲近起来的,遂点头应了下来。

    刘氏还不忘提醒道:“多和你们三姐一块玩儿,晚点回来不打紧。”

    姐妹二人出了门,六姑娘黎婵嘟着嘴道:“姐,为什么我觉得三姐才是娘亲生的?”

    黎嫣摸摸meimei的头,惆怅叹口气。

    她怎么知道为什么,她也很无奈啊。

    收到丧信后,作为固昌伯府的姻亲,黎家西府自然是要去人的。

    何氏有了身孕不方便,黎光文便独自带着黎皎与黎辉姐弟前往。

    乔昭虽是何氏所出,按理也该随着黎光文去吊唁的,却被邓老夫人拦了下来。

    用老太太的话说,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何必让孩子去听那些闲言碎语呢。

    杜飞雪却忍不住对前来吊唁的黎光文发了脾气:“姑父为何不把黎三带来?她是心虚不敢来吗?”

    面对小姑娘的质问,黎光文一头雾水,震惊道:“难道伯夫人的去世还另有隐情?”

    一句话问得固昌伯府的人冷汗淋淋,固昌伯老夫人干笑道:“小孩子乱说话,姑爷别当真。”

    即便现在很多人认定是朱氏指使人往黎家大门泼秽物,但伯府是不会承认的。

    黎光文长长舒了一口气:“吓我一跳。我就纳闷嘛,伯夫人去世了,我闺女有什么好心虚的!”

    您可真够理直气壮的!在场的人齐齐翻了个白眼。

    “我娘明明就是——”杜飞雪还待再说,被固昌伯老夫人狠狠掐了一下。

    “大姑娘悲伤过度,带大姑娘去后边歇着。”

    黎皎见状忙上前去:“外祖母,我来劝劝表妹吧。”

    到了后边,黎皎叹口气:“飞雪表妹,你要难过就哭出来吧。”

    杜飞雪忽然抱住黎皎,放声大哭。

    第562章 亲事落定

    “皎表姐,我娘死了,以后我和你一样,都成了没娘的人了——”杜飞雪搂着黎皎痛哭流涕。

    黎皎拍着杜飞雪后背的手一顿,眼中闪过厌烦。

    都这个时候了,为什么还要踩她一脚?

    她从小没了娘的还没这么哭过呢,杜飞雪好歹被千娇百宠了这么多年,比她可幸运多了。

    黎皎短暂的沉默并没引起杜飞雪的注意,她继续哭道:“皎表姐,你说我以后该怎么办啊?都是我爹要休了我娘,我娘才上吊自尽的。只要想到这个,我就不想瞧见我爹了……”

    黎皎几乎要不耐烦翻白眼了。

    她这位自幼受尽万千宠爱的表妹可真是个傻的,当着她的面说她舅舅的不是。

    即便舅舅对她再寻常,那也比舅母一个外人要强得多,她莫非脑子有毛病,舍了亲舅舅站到死了的舅母那边去。

    “皎表姐,我好难过,我现在只要走进我娘居住的院子就觉得喘不过气来,嘤嘤嘤——”

    听着杜飞雪伤心欲绝的哭诉,黎皎心头一动,动作放缓拍了拍她后背:“飞雪表妹,要不然你回外祖家小住吧。”

    杜飞雪哭声一顿,抬起泪眼看着黎皎。

    黎皎心思急转,面上温柔亲切,一副全然为表妹着想的模样:“既然你现在在伯府住得不痛快,何不去侯府小住呢?你是女孩儿,与飞扬表弟不同,就算留在侯府过年也不会有人觉得不妥的。”

    杜飞雪湿漉漉的睫毛低垂下来,轻轻颤了颤,显然在思考黎皎的提议。

    黎皎长叹一声:“飞雪表妹,我是自幼就没了娘的,父亲没过多久便娶了继母,你看我如今过得怎样?”

    这话一出,杜飞雪神情微变。

    表姐过得怎样?当然是不好的。

    从小到大什么事都要靠自己,还要处处忍让黎三,可就算这般委曲求全,到头来黎三将要嫁入侯府成为侯夫人,表姐却只能嫁到京郊去,甚至表姐连出门的自由都受到限制……

    杜飞雪一想到这些,便不寒而栗。

    她也没了亲娘,父亲正值壮年,定然要娶继母的,到那时她岂不是和表姐一样凄惨?

    表姐说得对,她要去外祖家,外祖父、外祖母那么疼她,在侯府住着定然比在伯府要好的,而且还能时时见到朱表哥……

    见杜飞雪神情松动,黎皎悄悄弯了弯唇角。

    舅母一死,杜飞雪因为守孝就只能窝在伯府里不出门,她即便能来伯府又怎么样呢?要是杜飞雪去了泰宁侯府就不同了,到时候她以劝慰表妹的名头去侯府走动,总会有谋事的机会。

    杜飞雪越想越觉得黎皎说得有道理,等见了泰宁侯老夫人,搂着泰宁侯老夫人的脖子便痛哭起来:“外祖母,我好怕呀,我不想留在这里了,我想跟您回家……”

    一番话说得泰宁侯老夫人泪水涟涟:“好孩子别哭了,外祖母带你回家。”

    扶着泰宁侯老夫人的泰宁侯夫人温氏垂眸遮住眼底的惊诧与恼怒。

    这位表姑娘以后莫非要在侯府长住?

    按理说丧母的女孩儿被外祖家接回去长住不算出格,可这位表姑娘对她儿子的心思她可是早早看在眼里的。老夫人就这么答应了,岂不是给侯府召个祸害回来,偏偏她当舅母的还不能说什么。

    泰宁侯夫人温氏因为杜飞雪的突然之举苦闷不已,固昌伯老夫人更是震惊且难堪。

    她就这么一个孙女,一直以来对这个孙女比对孙子们还宝贝,可没成想到头来竟养了个白眼狼出来。

    朱氏才死,孙女就哭天抹泪要去外祖家住,这传出去让别人怎么看伯府?

    黎皎冷眼旁观,悄悄扬了扬唇角。

    看吧,一旦没了护着你的亲娘,哪怕亲如祖母的厌恶都是如此轻而易举。

    杜飞雪如愿以偿去了泰宁侯府,固昌伯府的一场闹剧以一种令人唏嘘的方式落幕。

    而乔昭这边,经过问名、纳吉,与邵明渊的亲事总算定了下来。

    大梁民风开放,定了亲的年轻男女见面约会是可以放到明面上来的。

    邵明渊颇有种终于不用再偷偷摸摸的扬眉吐气感,请了乔昭去京城有名的百年老字号百味斋。

    “冬日吃羊rou最滋补,昭昭,你多吃点。”坐在临窗位子上的邵明渊盛了一碗羊rou羹递给乔昭。

    乔昭接过来吃得香甜,察觉某人灼热的目光一直落在她脸上,不由停下来看他。

    “好吃么?”对面的男人含笑问。

    “不错。”乔昭点头。

    邵明渊用手中汤匙搅动着碗里羊rou羹:“奇怪,我怎么吃着咸了?”

    “没有啊,我吃着刚刚好。”

    “真的咸了,你尝尝。”邵明渊舀了一勺羊rou羹送到乔昭唇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