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节
顾闻业看着男人近乎恼羞成怒般的动作,低声笑了起来。丘延平手上动作更大了,两个放着朱砂和净水的小碟子被他敲得砰砰响。 金针封住眼、耳、鼻四处气孔,朱砂绘成一条火红的走蛇线,在走蛇线绘成的同一时间,黑气从女人的嘴里猛地窜出,丘延平低喝一声,“去!” 藏身在滚滚黑烟中的魇兽被桃木剑钉得动弹不得,丘延平没有再犹豫,黄符紧跟而上,飞射而去,他不打算再给魇兽半点可能挣脱出来的机会,也不可能让自己的失误再犯第二次。 黑烟在黄符飞出袖口的同一瞬间蓦地散去,一张丘延平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脸突兀地出现在他的面前,丘延平瞳孔猛地一缩,下意识抬手飞出一柄长尺,打开朝着那张脸飞去的黄符。 顾闻业见到丘延平突然的变动一愣,从他的角度完全看不到黑烟那处发生了什么变化,他皱起眉头,刚打算开口,便见到那道黑烟忽地动作起来,朝着丘延平窜去。 顾闻业一惊,还没来得及做出什么反应来,丘延平就已经失去意识倒了下来。 他低咒一声,连忙接住。 丘延平完全没有意识地仿佛只是睡去一般,一动不动地躺在地上。 丘延平没有花多少时间就从魇兽制造的梦境里挣脱出来,他比顾闻业更加熟悉魇兽,自然也更清楚魇兽梦境中最脆弱的地方在哪里,要击碎魇兽梦境,难度比顾闻业当初毫无头绪地硬闯要小不少。 他有些狼狈地睁开眼睛,他从没想过这一次他居然还会着了魇兽的道,甚至这一次,被嗅到恐惧气息的人,竟然是他。 丘延平冷着脸将这只在自己面前玩弄花样的魇兽解决,没有给顾闻业发问的机会,抢先开口道,“解决了。” 第85章 【优胜劣汰 01】 丘喵:我的恐惧是顾将军成了一个脱衣舞男浓妆艳抹 这一次丘延平没忘记收回他的那几根金针, 他把门打开, 放门外那两只翘首盼了好久的大猫进来。 “顾夫人已经没事了, 身体有些虚空,吃些东西滋补滋补就好。”丘延平说着看向顾父, 顾父闻言一连应了好几声,然后扭着圆鼓鼓的身体急急忙忙地朝床边跑去。 顾闻乐看丘延平默不作声地看着自家老父亲的背影有些发呆,自家大哥似乎也不在状态,他疑惑地挑挑眉头,轻咳一声,问道, “你俩这个反应不太对啊, 出什么事了?” 丘延平拉回思绪, 他摇头道, “没有。只是看你父亲很着急你母亲的样子, 觉得很好。” 顾闻乐看向自家大哥,投去一个询问的眼神, 丘先生这样子可不寻常。丘延平像是会发出这样感慨的人吗?不正常不正常。 顾闻业看到顾闻乐的疑惑,事实上他并不比顾闻乐多知道什么,他微微摇头, 站在丘延平身边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 开口道, “嗯, 我父亲一直如此, 耳濡目染多了, 顾家男人都是这样。” 顾闻乐朝自家大哥扬了扬眉,这波机会抓得好呀。他在一边点头附和,“没错了。” 顾闻业看了眼还站在两人面前如电灯泡般明亮的弟弟,对方丝毫不知趣地没有离开的打算。 索性,顾闻业拉着丘延平离开,绕开自家弟弟这座颇有存在感的大山。 丘延平尤其顺从地由着顾闻业把自己拉走,不过好像面对着顾闻业,他倒是基本都没起过什么对着来的心思。 “丘先生在那里看到什么了?”顾闻业问道。 “没什么。”丘延平不乐意说,他更想把自己看到的烂在肚子里,谁都不知道才好。 他在心里撇撇嘴,看看面前因为自己拒不配合而皱起眉头的男人,有些想笑,他抬手揉开男人眉间的褶皱,轻笑了一声,说道,“你干嘛那么纠结我看到了什么?被吓唬的是我又不是你,再说都过去了,知不知道有什么关系。” 顾闻业绷着一张脸严肃地看着丘延平,“丘先生,魇兽映射的是你心中的恐惧,恐惧一旦被放大,在不适宜的时机也许会引起严重后果的。” 丘延平愣了愣,有些被顾闻业的大道理唬住的模样,他停顿了几秒后微微眯起眼睛,扬起下巴看着面前的男人,“严重后果?” 顾闻业点点头。 丘延平拉住男人的脸皮往外扯了扯,“胡说八道,我还不清楚?你就想套我看到什么了吧?” 顾闻业端正着脸,即使被爱人这么拉扯着,也丝毫没有笑场,无比认真地盯着丘延平。 丘延平挑挑眉头,“那么好奇我看到什么了?” 顾闻业嘴角被丘延平往外拉着,含糊不清道,“我是担心你。” “哦。”丘延平换了个说法,“那,你真那么想知道我看到什么了?” 顾闻业眨眨眼睛,点了点头。 丘延平被男人逗乐了,披着一张让人很难怀疑起来的正经皮子,偏偏芯子是和形象完全不符的好奇心,他皱着鼻子说道,“好吧,那我说了啊。顾将军做个准备吧。” 顾闻业顿了顿,点点头。 “做好准备了?”丘延平问道。 顾闻业又点头。 丘延平开口道,“我看到啊,顾将军穿着脱衣舞男的衣服,画着浓妆艳抹,在我面前一边扭臀一边脱衣服。” 顾闻业:“……” 丘延平咧嘴笑了起来。 顾闻业无奈地看着面前摆明了不在说真话的丘延平,知道自己是不能从丘延平这儿挖到真相了,他抬手揉了揉丘延平的脑袋,无奈地摇头道,“好吧。如果你害怕的是这个的话……那我想办法让它变得不那么可怕好不好?” 丘延平快速眨了两下眼睛,半晌才发出一个音节来,“……什么意思?” 顾闻业笑了笑,手指划过丘延平的嘴唇,勾起丘延平的注意,然后他向前一步,贴近丘延平不到几公分的距离,手指滑到自己的衣领纽扣的地方,一粒一粒慢吞吞地解开,逐渐露出光滑厚实的胸膛,他低哑着声音诱惑道,“用更美好的记忆来覆盖掉就好了。” 丘延平咽了咽口水,咕咚一声响得丘延平一张老脸都红了,他确定顾闻业肯定也听到了,因为男人脸上揶揄的笑意更加明显了。 顾闻业的动作停下了,丘延平松了口气的同时又隐隐有些失望,他清清嗓子说道,“没想到顾将军做出这种风尘的动作,也那么有看头。不过还差一点,尺度不够大,也没有化妆换衣服。”他指道,从头到尾点评了一遍。 顾闻业脸上的笑微微僵了僵,他呵笑了一声,说道,“丘先生对这方面了解得很细致?” 丘延平顿了几秒,直觉这句话有些危险,他改口道,“那倒也没,只不过加上一点想象而已。” 顾闻业笑笑不说话,他重新扣回自己的纽扣,系得一丝不苟,丝毫看不出刚才色欲的模样来。 丘延平有些遗憾地抿了抿嘴唇,不过也没说什么,他顺手把男人的外套领子一起翻了出来,整了整。 顾mama睡了没多久醒过来,完全没有意识到发生了什么,只是疑惑地“诶”了声,有些抱歉地冲着他们笑笑,“我好像睡过去了?上年龄了总是缺觉,不好意思不好意思。” 顾父闻言没有解释,只是说道,“正常正常,冬天了是个猫都犯懒。”他边说着,边去看自家的儿子,顾闻乐点点头明白父亲的意思,带着真情实感跟着附和,“我也想睡呢,恨不得成天睡着,只起来吃吃东西。” “弟弟,会肥的。”顾mama皱眉说道,一脸忧心地看着有着远大梦想的小儿子。 顾闻乐:“……”qaq您真爱说大实话。 “阿业和丘先生的喜事后来商量得如何了?”顾mama还是更挂念这个,看向自家丈夫和小儿子问道。 “……”父子两个对看一眼,顾父咳嗽了声,“这个,夫人说得对,还是让两个孩子自己决定得好,他们觉得什么时候好办,就什么时候办,我们就别cao那么多心了。” 顾闻乐在边上听得直咋舌,分明父亲是忘了再去盯这事儿,居然找了那么个冠冕堂皇的借口出来。 顾父警告似的看了小儿子一眼,可不准说出去,顾闻乐笑眯眯伸出五根手指头。 顾父:“……” 被骗走的五条珍珠鱼讨回来了。 这边一家三口人聊着大儿子的婚事,那边当事人却是在短暂的插科打诨撩来复撩去后,眨眼变了正经脸,论起正事来了。 魇兽的短时间几次三番出现,对于不熟悉魇兽这类妖的顾闻业来说,并没有嗅到多少需要引起重视的警觉,但是丘延平太熟悉它们的习性了,又尤其这些被魇兽袭击的人,盘算下来,都是与将军府有关的人,沈慎之是顾家兄弟两人从小玩到大的玩伴,黄祁策是曾经把坏主意打到顾闻业头上的坏猫,顾夫人就更不用提了。 丘延平算不出这些共同点究竟是与将军府有关,还是与他有关? “极少有魇兽会主动袭击人类,更何况当初那只攻击沈慎之的魇兽已经被我解决,这个信号多少会让那些蠢蠢欲动的魇兽警觉,短时间内正常情况下绝不可能接二连三出现这种情况。”丘延平说道。 “是有人在驱动魇兽袭击?”顾闻业接口问道。 “难下定论。” 丘延平与顾闻业边走边说,走到一处墙角,丘延平停下,“还记得你发现我猫身的那个晚上么?” “记得。” “其实那天夜里我是在找地灵公。”丘延平说道。 “地灵公?”顾闻业疑惑地重复着丘延平冒出的新名词,“是什么?” “掌控范围地域内大小事情的妖灵。可以从它们嘴里问出不少事情来。”丘延平一边说着,一边蹲下身,扣了扣墙角,有节奏地仿佛在打节拍一般,嘴里清唱着顾闻业听不懂的音节,同时一把细盐不知道从哪儿拿了出来,均匀地撒在墙角一圈,圈出一个隔离开来的空间,在圆圈里摆上了一碟白米,插上半根点燃的香烛。 顾闻业看着丘延平利落地做完这一切,嘴里哼唱的音调也在这一刻戛然而止。 一团矮小的白雾在细盐圈出的圆圈空间里缓缓成型,是一个半透明乳白色的人形,大约只有几十公分高度,和大猫四肢着地站着时候差不多高。 “地灵公。”丘延平开口道。 那半高的人形弯腰行了一个古老的礼节,声音是老者的苍老,“丘大师。” 顾闻业听到这个称呼下意识看向丘延平,丘延平注意到男人的视线投来,下意识挺了挺胸膛,直起脊背,莫名觉得有些骄傲,他不着痕迹地翘了翘嘴角——听见没,大师,大师!这才是正确的称呼。一个个的你们都还没一个地灵公有礼貌哼。 “前段日子让你留意中心城内的异常情况,你可有留意到什么?”丘延平问道。 “除了那位大人……您已经与他见过面了。”地灵公毕恭毕敬道,丘延平知道对方指的是东皇,地灵公继续说道,“除此之外,中心城正在经历一场蜕变,大师。优胜劣汰,只有被选中和最后撑下来的人才能活下来。” 顾闻业皱紧了眉头,“什么意思?” “被谁选中?”丘延平问道。 “这个地球的掌权者。”地灵公说道,它抬手在虚空中一点,它所知的一切信息以一种多媒体的形式呈现出来,投放在虚空之中。 主角是顾闻业很熟悉的人。 第86章 【优胜劣汰 02】 丘喵:我对象对一个外人蜜汁好感哼 地灵公所展现出来的人物是顾闻业很熟悉的对象, 黄祁仁。 “这个星球需要一场变革, 我们不能理所当然地享受这个星球带给我们的利益,这个星球正在不堪重负地挣扎着,而我们中的大多数人, 是让这个星球痛苦不堪的源头。只有存在价值的人才应该活在这个星球上, 只有足够强大的人, 才能够繁衍出更加强大的后代。弱者是不被需要的存在。”黄祁仁不知道在对谁说着这番话, 他的脸上是一种让人不寒而栗的癫狂执着, 与之前那个在皇宫里、在授颁军衔大典上看到的男人是两种截然不同的气质。 丘延平看向顾闻业, 挑了挑眉说道,“又是个熟人?” 顾闻业皱起眉头, 看着虚空投影中那个与他所熟知的男人完全不一样的作风姿态,他沉声道, “我可能需要进一次皇宫。” “进去做什么?与他对峙么?”丘延平摇着头,他的大将军哪儿都好,就是在有些事情上总带着军人的犟性,一根筋得很。这样的犟性他在上辈子别的将帅身上见得多了,知道该怎么做才能让对方顺着他的思路走。 他循循善诱般地说道, “黄祁仁所做的事情, 地灵公不可能作假, 地灵公只拥有把曾经发生过的事情复制展现的能力,从中扭曲事实的能力是超过地灵公的能力之外的。也就是说, 你能够完全信任你眼前看到的一切——如果你信任我的话。” “我当然相信……” 丘延平微微笑了笑, 打断了顾闻业未说完的话, 继续道,“可是你信我没有用。你从地灵公这里看到的一切,并不能作为你上见黄祁仁的原因,更不能作为某种证据。地灵公的存在说到底,它并不是一种公认的存在,它的能力并不被大众认可,你由它而来的结论说法也同样得不到大众的支持。” 顾闻业明白丘延平所说的都在理,他抬头看着虚空中那个发号施令的熟悉的陌生人,垂在身侧的拳头握得青筋暴起。 他做大将军,他替黄祁仁四处征兵讨伐,为的是整个生活在地球一上的人能够有一个安稳的生活环境,然而现在呢?反而最大的忧患来自内部,来自这个星球的最高掌权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