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节
傍晚的时候，我弟来了。 他进病房的时候看着我，眼神变得闪烁。可是我看着他绷紧的嘴角，我知道他虽然内疚，可是他不后悔做了这些事情。 看着这样的肖建军，我觉得自己很累。叹了一口气，我问他：“我到底什么地方对不起你了，你要这样整我？我是你姐，你为啥要逼我去死？” “为什么？姐，志新哥对咱家人都不错，你去抢了他的单子，你还好问为什么！”肖建军听了我的话不但没道歉，反而咄咄逼人说，“做人不是要饮水思源吗？而且我拿了你货款，你不是还能去弄吗？” 肖建军看着我的眼神里多了一丝鄙视，大声说：“我还以为你创业的钱是以前出卖公司资料得来的报酬，现在看来，你这钱就是卖rou来啊！你都靠跟人睡觉抢单子换钱了，有本事你再去跟人睡呗！我一直以为你是个好jiejie，你看你做的事情哪一点值得我尊重你！” 二姑听到肖建军的话也忍不住生气了，她冲肖建军大声说：“小军，你怎么说话的！你姐从小到大都护着你，你为了个外人就这么说你姐！” “外人？还不知道谁是外人呢！”肖建军梗着脖子，面红耳赤的模样像极了爸，我心里憋得难受，但是现在我只能冷静地处理这件事情。 “货款呢？”我不想跟他再说什么，直接问他，“我不想报警，你把剩下的货款给我！” “没了，我买了一套房，给爸妈买了家电，现在没钱了！你要报警就报警，大不了我被抓去关几年，反正出来了爸妈还是会爱我。”肖建军一脸无所谓走了上来，把谅解书砸到了我面前，“你说我来了你就签谅解书，现在我来了，你把这个给我签了，回头你要报警你报，有什么冲我来，别牵扯到父母！” 情愿坐牢也不愿意把货款还出来……呵呵…… 我撑起身体，拿起谅解书看了一遍，一边签名一边说：“谅解书我签了。不过你既然说宁愿坐牢，那行，我会成全你。” 肖建军估计没想到我会真的报警，毕竟从小到大我都是有啥好的让给他，爱着他，他愣愣地看着我，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我报警以后，你从我这里拿到的钱都是赃款。等你判刑了以后，你挪用公款购买的所有东西都会被当成赃物扣留拍卖，别说你买房子是用你自己的名字，就算你用的是爸妈的名字，这房子是赃款买的，这户主就得把房子给我吐出来。” 我的话说出口以后，肖建军的脸色都变了，他瞪着我说：“你真的要报警？” “你都长进到偷几十万了，我做jiejie的不能看着你走了邪路还包庇你。”我直视着肖建军的双眼，冷静地对他说，“你一直以来都有我和爸妈帮你承担所有的事情，刚才你说有什么冲你来，很好，我希望监狱能够教你重新做人。你不尊重我没有关系，法律把我和爸妈没有教给你的事情都告诉你，哪一些事情是你可以做的，哪一些事情是你不可以做的。” 肖建军听到我说的话整个人跟雷劈了一样，恍恍惚惚地从我手里拿走谅解书离开了病房。 等肖建军一走，我二姑着急地问我：“童童，你真的要报警抓你弟？” “二姑，不是我真的要报警抓他，是肖建军要求我报警抓他。”我看了二姑一眼，轻声说，“二姑，我一直以来都希望用非法律手段来解决这件事情，然而这件事情你看到了是什么，我没有办法让自己失去了一切以后还去替肖建军做的错事擦屁股！” “我跟李志新分手，因为报复，我走错了路。我承受了一切后果，包括失去了一个我期盼的孩子。肖建军因为别人的教唆也好贪念也罢，他既然选择了盗窃并且拒绝把钱还回来，我报警又有什么错？亲人之间可以无底线地包容对方犯下的错误吗？不，我做不到。” 二姑没想到我的态度会这么坚决，她叹了一口气以后离开了病房，让我冷静好好想一下。 我闭上眼睛休息，放空了大脑。 在这之前我该想的东西都想了，我现在不会再奢求什么了。 第十八章 以后没你这个女儿 二姑回来以后，说了一下我爸妈的情况，我爸妈因为谅解书的原因从派出所被放出来了，但两人留下了记录。我弟带他们两个回家了，现在在休息，二姑本来想跟他们说下我的情况，不过我爸和我妈情绪很激动，所以现在不方便。 “二姑，谢谢你了，我们家的事情你别费心了。”我知道二姑是想让我们一家人解除误会，可是她没想过，我已经决定报警抓人了，我爸妈怎么可能会想见我？ 二姑看着我的模样，心疼地说：“你这孩子，就服个软把这件事过了不好吗？非得跟你爸闹成现在这样！” “我做错了什么呢？二姑，我也想跟家里把关系缓和下来，可是我能怎么办？我弟不给我活路，现在我还要去认错，是不是为了服软，我还得去主动承担这件事情去坐牢？” 亲情是我珍惜的一切，然而现在我没有办法珍惜了，因为我看到的不再是家里的温暖和包容，而是对我的苛刻和责难。 我的态度让二姑叹了一口气，但是她没说什么。毕竟在我身上发生的事情让我成了现在的态度，这里面也有我爸妈和我弟的问题，她只是轻轻地摸了一下我的头，让我别想那么多，好好休息。 第二天一大早，我感觉身体好多了，拿出手机充电，想给程芝清打个电话吐吐苦水，谁知道一看手机，我这才发现我的手机屏幕已经在那天被踢碎了。 这还真是屋漏偏遇连夜雨，船破偏遇打头风。把坏了的手机放到了一旁，我只能闭目养神。 二姑和昨天一样来照看我了，给我带了鸡汤面。暖暖的鸡汤抚慰了空空的肚子，也让我的心暖和了很多。 早饭还没吃完，我爸妈还有我弟就来了。 他们的到来在我意料之外，但也在情理之中，只是我看着我爸凶巴巴的模样我很清楚，他们今天来可不是要来安慰我的。 果然，我爸一开口就是骂了我。“肖童，你还要不要脸！没结婚就跟男人上了，还带着肚子回来，从小到大教你的礼义廉耻去哪儿了！” “老四，现在年轻人不兴我们那一套说法了，他们婚前怎么着咱们年纪大的也管不着。”二姑看我爸说话难听，立刻出来想要制止我爸，可是我爸一句话就把二姑给噎了回去。 “二姐，这是我家教孩子，你能不能别过来发表意见？” “你这人怎么这样！” 二姑性格在我爸这一辈里面是最软的一个，被我爸噎了这一句话她气得不行了，可是看看我，她没转身就走，还是继续留了下来。 我理都没理我爸，冷冷地看着他表演。礼义廉耻？呵呵，我之前一直守身如玉谁给我表扬了？说到礼义廉耻，我肖童卖的只是自己，他们一个卖jiejie一个卖女儿，别提多利索了。现在好了，竟然跟我说什么礼义廉耻！ 我不说话，我爸脸色更差，上来就要打我。 我直接坐了起来，看着他的双眼说：“你想打我就打吧，之前你打死了我的孩子，现在你打死我，我倒是如愿能跟他一起去了。你打，你打啊！” 我妈看到我的态度，脸上露出了一丝愤怒，但又克制地拉扯住我爸，把他扯到了后面。我妈上来笑着跟我说：“童童，大家都是一家人，你知道你爸好面子，脾气也不好，你就不能少顶撞几句？今天我和你爸还有你弟弟来看你，你心里面有再大的怨气也该消停下了。” 我看着我妈，忍不住笑出了声。她那天打我可不比我爸差什么，我的脑震荡是谁打出来的？我妈是不是觉得我属金鱼，记忆力只有七秒啊？ 那天我妈打我完全是下了死手，我记得清清楚楚。现在她跟我说话软能有什么事儿，无非也就是肖建军这货要是去坐牢了他们舍不得，所以想过来用亲情绑架我，逼我就范罢了。 我的笑声让我爸和我妈气得脸色都变了，我弟一张嘴就是：“你阴阳怪气地笑什么！” “我笑什么？”我似笑非笑地看着肖建军，他跟我对视的视线慌乱地往旁边看了过去，我妈立刻站到了前面护住他，防备地看着我。 他们才是一家人，我不是。 每个人眼里的防备和隔阂让我陷入了一种错觉，我跟他们似乎没有任何血缘关系一样，我是一个伤害这个家庭的陌生人。 既然这样，我把我的决定当着他们的面重新说了一遍，“爸，妈。如果你们来是想要让我打消报警的念头，那么你们可以放弃了。我会报警，让法律教小军做人的道理。” “你这个不孝女！你是要逼死我和你爸啊！”我妈一听，完全把刚才的笑脸丢到了九霄云外，她狠狠地瞪着我，就像是要吃了我一样，“我怎么有个你这么狠心的女儿啊！” “混账东西！你有把我当成你爸吗？我不过打了你几下，你就要报复你弟弟，你还是不是人啊！”我爸气得要死，大声地吼了起来，“今天你要不把放弃报警，以后你就别说你是我的女儿，我也不欢迎你回家！” 我弟倒没说什么威胁的话，因为我坚决要报警的态度已经让他彻底被吓傻了，他没想到我会在爸妈的逼迫下也不改变初衷。 “如果回家的代价就是纵容肖建军盗窃几十万块的货款，那这个家我宁愿不回！” 我的回答让我爸彻底疯了，他冲上来就是一记耳光，只是他没能打我第二下，被他和我妈动静惊动的医生和护士冲了进来拉开了他。 我的主治医生进来看着他面红耳赤的模样，立刻大声警告：“病人现在需要休息，如果你不能保持安静的话请离开！否则的话我叫保安了！” 我爸被几个小护士拉着还在骂我。 “你这个败坏门风的贱货，以后你别说你是我的女儿，我没你这个女儿！” 我妈也一边哭一边嚎：“造孽啊，我到底犯了什么错养大了你这个死东西啊！小军是你弟弟，不就拿了你的脏钱，你要送你弟弟去坐牢，你还是不是人啊！” 我爸妈站在他们自以为的道德制高点一口一个贱货，一口一个表子骂我，我压根就没有生气。面对伤害你到极点的家人，这些口头上的话又能伤到我什么呢？ 我无动于衷的模样让我妈气得不行了，她冲上来就要揪我头发，我的主治医生立刻隔开了她，大声地让门外看热闹围观的人报警。 一听到要报警，我妈和我爸就消停了多了，我爸挣开了小护士的拉扯，骂骂咧咧地和我妈一起走了，肖建军离开的时候，看了我一眼，那眼神里面的怨恨就像我是杀父仇人一样。 我理都懒得理他，反正他也不会听我的话，回头监狱分分钟教他做人。 二姑等他们走了以后过来宽慰我：“童童，你爸妈说话是难听一点，但你们是一家人，这一点不会改变！” “二姑，你别安慰我了，我爸什么脾气我还不知道吗？现在他都说成这样了，如果我还能回去不是打他脸了吗？”我冷冷地笑了起来，“反正现在偷窃的肖建军是他们的掌中宝，我被偷了钱的肖童才是那个伤天害理的人。我爸妈已经这样了，我回去还有意思吗？就这样吧，就当我是个捡来的孩子没人疼。” “你瞎说什么！”二姑气了，用力地拍了我的嘴巴一下，“你怎么是捡来的呢！你爸妈一时糊涂没想通，你怎么也不能说自己是捡来啊！” 看到二姑因为我的气话急得眼睛都红了，我收起了自己身上的尖刺，伸手抱住了二姑。 “二姑，如果我是你的孩子就好了……” 第十九章 谁能救救我 我的坚强和尖锐的防御在二姑的温柔对待下彻底卸下，泪水我也只愿意在她面前流。 二姑劝了我一会儿以后回家休息一下，说晚点再给我送好吃的过来。 送走了二姑，我闭着眼睛在病房休息，睡得迷迷糊糊的时候，我感觉有人进了病房。 因为身上的各种伤，我睡得不踏实，一下就睁开了眼睛，看向了那个进了病房的人。 “李志新？你来干嘛？” 我没想到会在这里看到李志新，一看他那副嘴脸我就觉得心烦意乱，恨不得他立刻从我面前消失。 李志新上下打量了我一眼，笑眯眯地走到了我的面前，拉开了板凳坐了下来。 “肖童，你看咱们好歹也好了这么久一段时间，你现在被打成这样，我很心痛啊。”李志新一副惺惺作态的模样，看了就让人作呕，我理都懒得理他，直接翻过身背对他。 我明显的拒绝并没有让李志新知难而退，相反，他凑了过来，在我耳边说：“我听你弟弟说，你流产了？” 带着一丝烟味的气息闻着很不舒服，我直接坐了起来，直视着李志新的双眼对他说：“我流不流产关你什么事？反正又不是你的孩子。” 我的口气让李志新的脸上闪过了一抹尴尬，他坐回了板凳上，冷笑着看着我：“之前我想跟你办事的时候，你不是说结婚前不想发生关系吗？怎么，你的原则在章昱面前就不管用了！你是嫌我没钱，所以不陪我睡是不是！” 我和章昱之间的事情只是一场错误，并不是我心甘情愿发生的关系，可是我完全不想跟李志新说这个。 看着眼前这个冷笑的男人，我觉得自己当初是怎么这么傻逼，会看上这么一个low货，不仅赔上了自己的青春，还赔上了这么多钱！ 我吸了一口气，对李志新说：“章昱和你不一样，你跟他没有任何可比性。” 是的，章昱和李志新不一样。 李志新看起来积极向上，一副阳光男孩的模样，可是他对我的算计阴损无比，做事风格完全和他给人的第一印象相反。 而章昱看起来一副玩世不恭的花花公子模样，但他做事比李志新磊落光明，就算他对你不爱，他也会说在明处，不会像李志新这样，吊着你为他做事。 我的话和我的眼神激怒了李志新，他一下子站了起来，“肖童，你别以为你和章昱睡过了，给他怀了孩子了，你就高枕无忧了。你为了整我，抢我生意不惜陪男人睡觉，可是现在你的钱没了，那个单子注定黄了。章昱借给你的钱打了水漂，因为你的关系也会让合同作废从而影响到第三方和他之间的合作。” 这些事情我已经有预感了，所以我会想办法来承担这件事，尽量把损失降到最低，哪怕是用尽我的一生，我也会偿还章昱借给我的钱。 李志新看我一脸冷漠，他眼睛一转又说：“肖童，你以为工作上的事情就是我报复的终点吗？我有一个好消息告诉你，你在你父母眼里也是一样没有存在感的东西。这段时间我经常跟你父母联系，和你弟弟联系，随便说了一些你的坏话他们就信了。也是，我送了好几万给你家里，跟你弟弟说钱他花了也没事，还保证我不要一分钱，他不会遇到麻烦。不过之前我来的时候正好遇到你爸妈和你弟弟都在医院，你们好像是闹得不怎么愉快吧？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情，我都帮你想好了。” “你弟弟偷了货款，你肯定会选择报警，回头只要你弟弟坐牢，你爹妈就跟你关系决裂了。” 李志新一脸得意地看着我，就像是胜利者一样宣布：“肖童，你以为你能玩儿的过我？你黄了我一笔单子，我要黄了你的家庭关系和你的一辈子！” 一切的事情就如同李志新期待的那样发生了，而即将发生的事情也和他想的一样。 他就像是一只蜘蛛，早已经在我身边编织起了细密的网，等待着我自投罗网。 我意识到肖建军偷我钱都是因为李志新的教唆，我无法冷静看他了。李志新的恶毒和阴损程度完全超出了我的想象！ 世界上为什么会有这样的人存在？我无法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