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节
秦正卿目光一直盯着阴秀儿，发现自家师侄还真信了几分，他心叹一声，怕是之后得把这小妖女调离了凡身边。 这小妖女心眼极多，从她要对李道河下手可见她不仅肆无忌惮，而且心狠手辣，这还只是和了凡刚学了点佛门武功，佛门武功的慈悲她半分没有学会，反而弄成了杀人招数，甚至在下手的时候干脆利落，没有半分犹豫。 了凡因为心无尘垢和大宗师的五感确实可以看清楚无数人的本心，但是如果一个人天生说谎心率都无所变化呢？ 就像眼前这个小妖女。 刚才那谎话，真是半点都没有破绽，甚至对人心也揣测得相当好，小妖女如果直接对大伙说她是蜀州被拐卖的，不过有多柔弱，说得有多真诚，大伙儿先入为主，并不会有多信她。 但是她瞧瞧地对了凡说，大家凭着内功修为偷听到了，这可信度就强了。 秦正卿是不会相信这小妖女和虚了凡学武了这些天，不会不知道，在宗师面前低语和当面大声说没什么两样。 李道河自知真相，他也只是笑笑。 苏剑城就是纯粹的防备了，对于九宫剑派来说，温峥和魔宗妖女的女儿宁愿错杀也不能放过。 而柳怡情，因为昔日被阴秀儿欺骗，对阴秀儿的防备已入了内心深处，在她心里，这阴秀儿就算不是温峥和魔宗妖女的女儿，也不是什么好人，只要阴秀儿做出了什么坏事，她并不介意让凌华派弟子除魔卫道。 虚了凡转向李道河：“阿弥陀佛，李施主可有证据证明，阴施主是从青州被拐？” 李道河笑说道：“本座关心的是温峥成为大宗师的事情，然后和诸位打声招呼，诸位是黑白两道的龙首，江湖安宁本座可就指望你们，如今了凡圣僧和清净圣地既然愿意担保阴秀儿和温峥日后毫无关系，那阴秀儿是与不是，倒是不重要了。” 阴秀儿心里松了一口气，今日……她算是逃过了。 只要李道河这个大宗师不揪着不放，其他人哪里还有资格置喙和尚的话？ 这个和尚，倒是有本事得紧，于是，阴秀儿看虚了凡的目光有些不一样了，突然感觉到一道犀利的目光审视着她，阴秀儿微微皱眉，不用想，就是那位秦正卿，这个秦正卿看似一直站在了凡和尚身边，但是看她的目光没有半分温和，尤其在她稍微亲近点，就会迎来他的警告。 阴秀儿看着这个不沾凡尘的圣僧，她轻笑一声，还真是护犊子。 秦正卿眉目微锁，还是移开了目光。 “既如此，诸位请回，本君已经为各派派发了帖子，十日后，各派齐聚清净圣地，清净圣地会将天极秘籍一事做一个了结。”秦正卿朗声说道。 四大派和四神教的宗师们顿时心有不甘。 之前还能那阴秀儿说事，此时阴秀儿事情了结，已经让清净圣地将阴秀儿变成了自己人，他们再无借口指摘了。 “儒君这么说，这是承认，了凡圣僧已经得到了全套天极秘籍？”丁成狴直白的问。 阴秀儿也是心神一紧，全套……这么说，除了她那半块，这和尚还有郝成仙身上那半块？ 她目光微闪，也不知有没有办法将另外半套套出来。 “确实在贫僧手里，李施主和阴施主都将那半块天极秘籍交到了贫僧手里。” “圣僧痛快，有圣僧看顾，我等也信圣僧，便再等十日，届时再做分晓。”到时候哪怕是以比武获得秘籍，他万仙神教也无所畏惧。 四大派宗师纷纷对视一眼，按照江湖多年的规矩，只怕最好的方式，就是比武确定秘籍归属了。 她们心中都有所动，也准备立刻传信回门，门内的高手一定要齐聚清净圣地，这才多几分胜算。 丁成狴一表态，四大神教隐约以丁成狴为首，纷纷拱了拱手，然后告辞。 等这群魔宗的人离开，柳怡情等四大派宗师也表了态，十天后在清净圣地求见。 只是木虚和李朝青准备走了，柳怡情没动，她行了一个大礼：“圣僧，儒君，还请两位恕怡情多问一句。” “阿弥陀佛，施主请问。” 柳怡情目光犀利：“阴秀儿偷袭李宗正的武功看似是慈悲指，却带了魔宗的诡异，她既然和温峥毫无牵连，就是不知她这功夫从何而来？” 阴秀儿心中一突，面上表情不变，但是心里头已经决定，他日她武功有成，得以脱身逍遥江湖之时，定然会让柳怡情受点委屈。 第36章 阴秀儿察觉虚了凡看她，她知道这和尚宁愿不说也不会说谎的。 当下她就笑嘻嘻地说道：“折柳仙子贸然问他人武功，不知情的，还以为折柳仙子是魔宗之人呢？怎么，是不是瞧见人家那招厉害，仙子就眼热了？” 虚了凡皱眉盯着阴秀儿，阴秀儿丝毫不曾理会，她继续说道：“可惜了，仙子你问的人也不对，若是你直接问我，我说不准就告诉你了，偏偏你当人家不存在，这可让人家伤心了，人家觉得还是不要告诉你才好！” 折柳仙子心里有气，但高手的气度让她不能当面发火，她只是轻微皱眉，对虚了凡和秦正卿说道：“圣僧和儒君若收归阴姑娘到门下，只怕还需管教一二。” 阴秀儿眼里闪过一抹嘲笑。 虚了凡叹声说道：“阿弥陀佛，贫僧和师叔并没有将阴施主收归门下的意思。” 随后继续说道：“阴施主也说得没错，她的武功若是不想说，贫僧也不能替她做主。” 折柳仙子脸色有些青白，她没想过虚了凡这么不给她面子，阴秀儿仿佛早已料到一样，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呢？ 她瞧不上阴秀儿，现在明白自己不被给面子时的难受了吧！ 阴秀儿还就是故意的，若是她什么都不说，虚了凡的性子说不准还真会说出去，但是她都这么说了，在没有确定阴秀儿的武功出处，虚了凡只会尊重阴秀儿的意思。 虚了凡并没有不给柳怡情面子的意思，而是这和尚的性子，在这样的场合，如果是顺着阴秀儿的话说，在柳怡情看来，就是虚了凡为了阴秀儿不给她面子。 秦正卿目光眯了起来，再一次坚定要尽快将这小妖女从了凡身边带走，这才几天，就将了凡的性子和反应都摸透了。 只是，秦正卿对于柳怡情揪着阴秀儿不放，也是多少失了名门正派的宗师风度，阴秀儿如今也是清净圣地担保的人，质疑阴秀儿，就是质疑清净圣地，再正义的秦正卿，若是面对他人不尊敬自家门派，也不会以君子之礼对待。 柳怡情见状，只得简单轻轻点了头，离开得很快。 苏剑城邀请李道河论道，李道河很给面子的答应下来，李道河清楚是苏剑城想知道更多有关温峥的事情，同时李道河也知道清净圣地的两人也需要针对阴秀儿商谈一些事，他很知趣地没有去打扰，和苏剑城一起离开。 小小的农家院里，只剩下阴秀儿、虚了凡和秦正卿三人。 秦正卿是坐着的，阴秀儿见虚了凡没坐下，也不想和秦正卿一块坐。 秦正卿此时的表情变得难看，眼神如利剑一般看向阴秀儿，阴秀儿只觉得自己呼吸不畅，马上就要克制不住要跪下来……她脸色苍白，看向虚了凡更显得柔弱可怜。 看来秦正卿是很不喜欢她。 虚了凡喊了一句：“师叔留情。”然后走了过去。 他这一走动，就破坏了秦正卿的威压，阴秀儿缓过来，这时候她死死抓住虚了凡的袖子，说什么也不愿意放开了。 秦正卿淡漠的说道：“你本就知晓本君不过是小小惩戒，却依然出手阻拦，了凡师侄，你的心是否依然如下山一般澄明？” 虚了凡手上不由转动佛珠，过了好一会儿，他才说道：“了凡心中并未沾惹红尘，之所以阻拦师叔，实因师叔对阴施主并无出手的理由。” 秦正卿笑了起来，说道：“如此，我也就放心了。” 虚了凡微微点头，阴秀儿抓着虚了凡的袖子不由地松开了。 虽然早早知道这和尚维护她并不是打心里想维护，只是觉得收了她的天极功法，应该维护她，但还是让阴秀儿有些颓丧，都过了这么久，这和尚心里一点都没她的位置。 “如今，本君想要问阴姑娘，你偷袭李宗正的武功从何学来？如此诡异手段实非正道。” 阴秀儿早已经打好了腹稿，不过她没有立即回答，而是眼巴巴地看着和尚。 虚了凡说道：“阿弥陀佛，贫僧也想问施主。” 阴秀儿整个人显得委屈极了，饶是秦正卿看了，都生出不自然之色，这算什么，他和了凡一个宗师一个大宗师将一个先天不到的柔女子欺负到快哭了？ “你又不教我和他人对招的武功，我只能自己想办法了，这套飞针之术是我听郝成仙念念叨叨记下来的，以前不明白什么意思，这些天你教我练武后，我就渐渐明白了，然后上了手。” 虚了凡这时候也不知说什么好。 秦正卿问道：“那你可知你记下的是什么武功？” 阴秀儿知道瞒不过他们，如果说是郝成仙其他武功，他们不会信能给李道河造成威胁，当下老实地承认：“应该就是《九幽魔书》上的武功。” 这时候，向来清冷的秦正卿，目光突然慈和下来，阴秀儿只是看了一眼，就不觉地放下了心防。 “姑娘可愿告知从郝成仙那儿记下了多少？” 阴秀儿本能地就要回答，突然体内的魔书真气动了，一股寒意刺激到了阴秀儿，阴秀儿终于回过神来，好厉害的迷魂之法。 虚了凡皱眉：“师叔！” 秦正卿冷漠说道：“这小妖女嘴里并没有一句真话，只有如此才能说出事实。” 这一瞬间，阴秀儿想过无数念头，然后继续本能地回答：“内功取玄冥之道，玄冥取天地积阴之气，湿而为雨，寒而为雪，玄冥之气，寒冽而入骨，万物具浮脆……” 阴秀儿说了不到一成的心法，这一成的心法，也就只能让阴秀儿多一点诡异的邪针之术，并不足以让她成长修炼。 “后面就不知道了，郝成仙一直在参悟这部分，我花了两天功夫细心照料他，他觉得我不懂武功，才念了出来。” 秦正卿相信迷魂大法产生的效果，他得到了答案，没有立刻替阴秀儿解除，虚了凡叹了口气，过去轻轻地一点，阴秀儿只觉眼前一黑，就晕了过去，她失算了！ 阴秀儿以为自己被虚了凡看出破绽，其实并不是的。 虚了凡见阴秀儿昏迷入睡了，就又传了些内力过去，正道的迷魂大法虽然对人脑不会危害，但是清醒过后，头疼是少不了的，所以虚了凡才这般做，至少等她清醒过来，不会再有不适。 秦正卿瞧着虚了凡用真气托着阴秀儿，他叹道：“师侄，你刚才也听她说了，郝成仙得了天极秘籍后连跟了他三十年的生死兄弟都不信，却信了只相处两三天的阴秀儿，阴秀儿那份心机手段，绝非善类，如今她又有一招魔书武功，日后恐为祸江湖，所以，明日启程回圣地，在这之前，我欲将其送去明月观修行，你觉得可好？” 第37章 虚了凡摇摇头：“轻尘道长刚极易折，阴秀儿去她那儿，定然是严加看管，阴秀儿心防过重，若造轻尘道长严加教导，便是强逼她改变心性，以她心性不但不会改好，反而会心生怨恨，乖巧示弱，进而逃离道观。” 秦正卿若有所思，这话可见他这个师侄对阴秀儿的本质还是了解，或许一些日常小事，那小妖女可以欺骗到师侄，但真正的原则性问题，师侄看得很清楚。 若是这样，秦正卿也放心了些。 “那依你看，如何安排她才好？” 虚了凡说道：“我想送她去药王谷，她这性子，就是从小遇上的好人少了，她嘴上没好话，看似自私自利，其实心里都记得清楚，等她觉得安稳了，定然会想法子报答。这样的性子，一念之差，或许就是善与魔的区别。” 秦正卿讶异虚了凡这么看重阴秀儿，对于人性本质方面，秦正卿自诩不如虚了凡，当下也不准备和他探讨这个问题，只是慎重地说道：“魏神医自从收了川柏，就说再也不收弟子，而外人，并不能在神医谷停留七日。” 虚了凡说道：“魏兄和我还有一桩因果，若以此了结，想来他不会拒绝。” 秦正卿摇摇头，魏神医的人情可不是那么好得的，旁人得了魏神医的人情，定然会珍而重之，因为，魏神医的医术无双，除非老死之人，就没有他救不了的伤病。偏偏，魏神医从不出神医谷，无论面临多大的诱惑和威胁，他只破例过一次。那就是魏神医的人情，江湖上很多伤势都无法支撑病患前来神医谷，这样一来，能让魏神医亲自出门救人的资格就弥足珍贵了。 “你既然做此决定，本座也不拦你，只希望你这份苦心没有白费，让这阴秀儿学了医术后，也学到了医者仁心。” 虚了凡微微点头。 翌日，阴秀儿清醒过来，发现自个躺在床上什么事都没有，她最关心的就是自己的武功，当下熟练地运转真气，随后笑了。 她的武功还在，她还以为她被和尚发现了，若是那秦正卿心狠点要求废她武功，和尚认为她入了歧途，只怕也会同意。 她很快就起来，连头发都为束就出了房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