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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宋淮安醒来后第一次看见自己的‘救命恩人’ 虽年纪尚幼,却难掩俊俏容颜,如果这人是一幅画的话,那么他的脸必然是世间技艺最好的画师所描绘,眼睫是最上好的鸦羽,瞳孔是最好的墨水点缀而成,唇瓣犹如三月夹竹桃绽放。 小太子就站在原地,看着门缝中露出那张瘦到快脱相的脸,微微一笑。 宋淮安心头蓦地一跳,关门的手微微一顿,那抹异样稍纵即逝。 砰 随着一声关门声响,所有人再次被关在了门外。 小慕脩扫了地上一片狼藉,道:“把此处都收拾了吧,他既然实在不吃,那便不送了。” 地上一众的宫人面露茫然 这些日子以来,太子殿下下的命令都是不论用什么办法,都必须要让屋内的小公子吃饭。 现下太子殿下忽然亲口说不必送了,还觉得挺诧异的。 宋淮安窝在房中,耳朵贴在门扉上,正仔细听着外面的动静,听到这句话眼中自嘲一闪而过。 复又露出些许茫然 一天的时间飞逝而过,院子里静悄悄的,只有虫鸣声。 ‘吱呀’的开门声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明显 宋淮安先是从门缝里露出一只漆黑的眼睛,扫视了院子里一圈,发现没有一个宫人才放心的溜出来。 这段日子,慕脩发现这个半路拾回来的小孩大概是在外受苦太多,敏感至极,只要有宫人想要靠近他伺候他就会拳打脚踢的。 慕脩担心他情绪太过激动,容易在不理智的情况下伤着自己 西苑这边,白天就只有几个洒扫丫鬟打扫院子和修剪花草,一日三餐用膳的时候会多拨几个人伺候,晚上只会留下一两个留宿西苑,以备来给宋淮安使唤的。 对于这一切,宋淮安心知肚明。 因为不管是对宫人的抵触还是神志不清都是他刻意表现出来的,目的就是不被监视。 小小的身子隐在夜色里,往东宫另一侧溜去。 从一开始的空无一人到随处可见打着灯笼的宫人。 宋淮安估计自己已经出了西苑 听来往的宫人闲来无事嚼舌根,这边好像是东苑,白日里那位尊贵无匹的太子殿下好像就在住在这边。 没想到会溜到这边来,他愈发小心翼翼,呼吸都不禁轻了几分 酒楼里的说书先生经常说一些有关皇家的话本,听多了,在宋淮安的观念里皇家的人都不是什么好人,不论做什么事都是有所企图的。 当初孤注一掷从山坡上滚下本就是赌一条命,运气好赌赢了,总不能将好不容易捡回来的一条命浪费在皇宫里。 走之前,他得去打包点吃的带走,这几日为了装得像一点,他可是真的好几天水米未进。 可是这地方厨房在哪儿呢? 他绕了好久也没找到,忽然瞥见前方不远处似乎有一点火光,顺着光源摸了过去。 那是一间屋子,屋子里烛火跳跃,窗户上映出两道影子。 宋淮安戳开窗纸,就瞧见白日里才看到过的皇太子殿下挽着袖子背对着自己的方向,不知道在屋里忙活着什么,墨发被拢成一束高高扎在脑后。 一个小太监跟在他后面,道:“太子殿下,恕奴才直言,那小孩如此不识好歹,您又何必如此对待他!到头来,谁记得您的好啊!” 这个小太监的声音,宋淮安很熟悉,似乎是当初在官道上阻止这位太子殿下救他的人。 慕脩专心致志做着手里的事,头也没抬道:“这世上若是所有人都要求自己对他人好,他人就得记个千秋万载,感恩戴德,那么意义为何?” 声线温和,却一字一句响在宋淮安心头,眼眸微微睁大 小太监气急,跺脚:“殿下!您又用这些奴才不懂的大道理搪塞奴才!奴才是心疼您,若是让皇后娘娘知道您为一个来历不明的野小子亲自下厨房,您就不怕娘娘生气吗?您可是南楚的皇太子!您图什么啊!” 宋淮安手指微微握紧,心中尤为震惊,为什么? 小慕脩听了小太监的话,动作仅有一瞬的停顿,道:“本宫只是觉得他不是不愿意吃,而是吃不惯宫中的大鱼大rou,想做点点心给他吃而已,这桃花酥在民间广为流传,做法还是母后教我的。” 小太监气得半死,但是又没有办法,只得陪着一起打下手。 宋淮安轻轻垂下眼帘,在窗外站了好半天,直到小太子的糕点都快出锅了才转身离开了。 呵,谁要吃你做的东西…… …… 一炷香后,宋淮安躺在西苑的床榻上,瞪着两只眼睛望着床顶,果然听到了细微的脚步声。 门被人轻轻推开来,那晚的月亮极亮,透过窗棂和大门映得大半个屋子都是明亮的。 那人借着月光进屋,这位原本就仿佛画里走出来的皇太子,在这一刻,似乎更像谪仙了。 更似下一秒就要乘着皎洁月色飘然而去 他没有点上烛火,手里端着一个装着糕点的碗碟,借着月光走近榻前,笑得极好看道:“尝尝吗?桃花酥,我亲手做的。” 宋淮安看了他一眼,没说话。 小太子看见月光下他黑黢黢的水润眸子瞥了自己一眼,又生怕自己发现迅速移开了,笑道:“不饿吗?” “我……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