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8节
看不见的黑暗之处又起了波澜,更多白色的花瓣陆续飘了出来,向周围的魂力波动附着了过去,仿佛这些大光团小星云有吸力一样。当花瓣沾到魂力波动,形状在这一瞬间就发生了改变,变得和它们接触的大光团小星云几乎完全一模一样的模样,与它们重合在一起。这种重合只是一瞬间,很快重合的花瓣又从这些大光团小星云身上脱落,找上下一个魂力波动。 被花瓣拟形过的大光团小星云看起来似乎与原来有了一点小小不同,但仔细看看又似乎没有什么不一样。 从门口一直到水牢,没有人阻拦简墨。但是他脸上的疲倦却随着行程的深入不断加深。 一两只魂力锁对他来说还只是小意思,但是同时给一两百原人安上魂力锁,对刚刚恢复一些精神的他还是压力不小。加之这次需要设定的条件比之前对约翰和道格拉斯更多,因此cao控的步骤更复杂些。 不得不时候十二分局里的原人探员还算是幸运的。那些纸人他没有控制不了,只能全部抹杀。 “这里就是您待过的水牢。”审讯科科长礼貌地指着阴森黑暗的水牢,就好像在介绍五星级宾馆里的总统套房一样。 简墨扫一眼四周后,毫不犹豫地挑下了水池,走到在视频中自己被吊起来的地方。 池水比起他刚刚被关进来的时候已经少了很多,水面距离池底不一尺的高度。所以尽管水有些浑浊,他还是能够看清池底的。 心跳得厉害,似乎要从胸膛里蹦出来一样,牵扯着他的身体都在轻轻震颤,无比清晰地提醒他,这个结果有多重要——仅剩的一个可能,最后一丝希望就要被验证了:纸人们是与不是在没有诞生纸的请下被写造出来的,只要一会就能知道。 努力让双腿不要发软,简墨弯下腰,将手伸入晦暗不明的池水中,轻轻贴上池底的石壁。 石壁冰凉而粗糙,上面附着这厚厚的泥垢。 他写造的造生诞生纸,只要他亲手接触,必定会给予回应。 然而,石壁并没有给他任何回应,就像一块再普通不过的石壁。 简墨睁大了眼睛,目光在石壁上一点一点地寻找,但是却什么也找不到。 他站了起来,身体微微发抖:“把池水抽干。” 半个小时后,池水抽干。简墨再次跳下水池,闭着眼睛将手掌按在石壁上,然后睁开眼睛。 石壁依旧沉默。 他隐隐觉得眼前有些发黑,心跳如擂:真的再没有可能了吗?如果其他所有可能都被证实不成立,那么剩下的一个即便再难以置信也是真相了。 简墨深吸了几口气,开始顺着这块石壁在池底一寸一寸地摸索:不是这块石壁的话,也有可能其他块。总会有一块是的,总会有一块,总会有一块…… “他在做什么?”七有些不解。 “他在摸水牢的水池底。”二十三调整视频的镜头,对准水池中的人。 纸人们没说话,都有些摸不着头脑。 七看着视频,过了一会儿突然说:“我忽然觉得心里很难过。” 二十三看了他一眼,嘴唇动了一动,但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他在找什么?”褐发青年问二。 二面无表情地看着视频:“那只有问他才知道。” 简墨扶着水池边慢慢站了起来。 不知道是不是这水牢过于阴森寒冷,他有一种全身都被冻僵的感觉。 没有。 什么都没有。 整个水池,从池底到池壁,每一块石壁他都仔细摸过了,但没有一块给他回应。 其实他是知道的,其实他也应该知道的,其实他早就知道的——这里怎么会有诞生纸,怎么会有诞生纸呢?! “给我一把小刀。”简墨说。 审讯室里怎么可能找不到一把刀呢。很快一把锋利的匕首就送到简墨的手中。 他接过匕首,反手一划,手心的血立刻涌了出来,顺着指尖流了下去。 有人惊呼了一声。 简墨根本没有心思去看是谁,只盯着指尖流下的血。 那血线忽然在空中变了形状,拉长拉长再拉长,血线的头仿佛由一支笔牵引着,先描出了一个字,接着又是一个字,然后再一个字…… 血字掉落在空空的石壁上,按照顺序慢慢排成一行、两行、三行…… 他蹲了下去,伸手轻轻一抚,血字顺着他的手向一边滑去,依旧保持着之前形成的字形,一点不眷恋身下的石壁。 简墨呆呆地看着,毫无知觉地坐倒,绝望地闭上眼睛。 池底的几行血字又慢慢散开,变成一片氤氲的血色。 第279章 274 你是不是很厉害? 为什么没有诞生纸? 为什么没有? 孩子们做错了什么?为什么要承担他犯下的错误?他该用什么去面对那五十五张期待的面孔?他该怎么开口对他们说,他们可能会变成他自己都不知道的样子?他的孩子难道一出生就要背负上不可知的缺陷? …… 他捂着眼睛,觉得整个世界都荒谬得可笑。 “你哭什么?” 简墨猛然抬头,看见二站在自己面前,脸上一惯的淡漠。他有些难堪地侧过头,抹了一把脸,发现自己的脸上居然真的有泪水。 他并没有觉得自己离开别墅的举动会瞒过纸人们,但是他也没有脸去向他们解释自己一定要来这里的事情是为什么?所以就这么自欺欺人地离开了别墅。 “到底是怎么回事?”二低头看着他。 简墨动了动嘴唇,却发现真相说出来需要很大的勇气。 “没有诞生纸会怎么样?”二的声音平稳得如同在问下雨没有带伞怎么办。 简墨愕然:“你怎么——” “刚刚你自己说的,虽然你可能没想说出来。”二的声音和之前一样,没有一点情绪波动的迹象。但或许是这种没有差别的声音,让他觉得此刻说与不说,大概也没有更坏的结果了。 “我不知道。” 简墨的声音干涩:“我之前从来没有进行过缺少诞生纸的写造,也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写造,甚至没有听说过。我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情,也不知道会造成什么后果。我所知道的是造纸四大工具缺一不可。但没有诞生纸,会有什么后果,我一点都不知道。” “可你没有用魂笔,也没有用点睛——就算你的血可以替代点睛,但至少你没有用魂笔。”二说。 “魂笔的作用在于引导自由灵子按照一定的路径行走。”简墨麻木地说,“我用魂力波动模拟出魂笔的路径,起到了与魂笔相同的作用,是替代而不是舍弃了魂笔。但是诞生纸,确确实实是没有。我已经……检查过了。” 离开泛亚前的最后一刻,他曾经用魂力波动模拟魂笔,用血代替点睛,为简要的原文添加了新的异能。但那是因为他知道简要的诞生纸从来都是放在简要自己的身体中的——那是他的溢阶能力。简要的身体已经由孕生水进行过实体赋予,而新的异能对实体赋予也并没有新的要求,因此孕生水可以不做考虑。他在造纸上的每一次尝试看似十分冒险,实则都是经过多次考虑才做下的最稳妥的决定。若不是当日担心简要一时偏激做出傻事,他才不敢冒险一试。要是放在平时,他一定不会采用那么冒险的方法。 尽管简墨对探索造纸之术非常有兴趣,又极有天赋,但出于对生命的敬畏和尊重,有许多想法都从来只是想法,他不曾试验过。 可是现在简墨却有些迷茫,他有些不太确定他的这种兴趣和天赋到底是一件好事,还是一件祸事。如果没有这种极致的兴趣,他不会别出机杼地想出用血液替代点睛的方法,也不会绞尽脑汁发明便携孕生水;如果没有极致的天赋,他也决计做不到在没有诞生纸的情况成功造纸——目前推测,恐怕只有魂力波动的庞大能够勉强解释这种现象出现的原因。 简墨的声音越来越低,感觉已经没有力气继续说下去。 二这会终于沉默了。 空气中再没有别的动静,只有尘埃飞舞。 这种安静让简墨内心已经达到顶点的绝望蓦地又加了一层惶恐:他们对他这个造父只怕是失望透顶了吧?不,或许还有怨恨——如果不能让他们有一个健全的身体,为什么要创造他们呢? 时间一点一滴过去,简墨闭着眼睛等待纸人的责备和抱怨。或许是因为感觉太过煎熬,感官上时间被无限放大,每一秒钟好像都有一分钟那么长。 “你是不是很厉害?”二的声音再次响起,却是问的这样一句。这一句从他的口中吐出来,与普通之前一样淡漠、平静,仿佛简墨刚刚说的话对他没有任何影响。 简墨愣愣地望着金发少年,不明白他到底想怎么样? “我问你,你是不是你很厉害?!”二再问了一遍。 简墨张了张嘴唇,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二似乎等得有些不耐烦,淡漠的表情终于破裂。一把揪起简墨,金发少年低头死死盯着简墨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你既然可以用魂力波动模拟魂笔,可以用血代替魂晶,还发明了便携孕生水,甚至不要诞生纸也能写出我们,这是不是说明你是不是很厉害?!!” “我——”简墨被二这么一吼,因为情绪低落拒绝工作的脑子又开始运转,然后十分坦诚地回答:“至少在造纸这一项上,很少有人比我更厉害的。” “既然你这么厉害,那就想办法治好我们!”二松开手,有些嫌弃地看了简墨一眼,“自己造的孽,跪着也要解决干净。” 说完金发少年扔下他,跳上水池,走了出去。 简墨看着他的背影,仿佛冻僵了的身体慢慢有了知觉。 二说得没有错。错误已经造成,此刻他在这里自怨自艾没有任何意义。对于纸人们来说,他们更需要的是能够弥补这个错误的办法,而不是垂头丧气一副死相的自己。他已经够没用了,至少不能让这这种情绪在他们面前表现出来,让他们对自己刚刚迎接的人生充满绝望。 简墨想明白了这一点,才恍然感到有人在包扎他的手。他低头一看,二十一正半跪在自己的身边,将划开的手用白色的纱布一层一层包裹起来。 看了看绑得整整齐齐的手,简墨又是一阵无颜见人的愧疚:“你们……都知道了。” “嗯。” “……对不起。” “你不要自责了。”二十一仰起头,脸上带着温和的笑,“这只是一场意外。但如果没有这一场意外,我们也根本也不会来到这个世界上。祸福相依,一切都要向前看。” “艾达,你快醒醒。”肯特轻轻地唤着另一件牢房地上的艾达。 此刻艾达正躺在地上一动不动,身体还是维持被人扔在地上时的姿势。脏兮兮的脸朝下,身上满是血痕,地面上是干涸的血点。 肯特的情况也好不到哪里去,但是他毕竟是纸人,免除了来自魂力波动上的折磨,所以现在还勉强支撑的住。 艾达已经昏睡了七八个小时没有醒,肯特叫她几次都没有得到回应。要不是他做了那么久的医生,几乎都无法确定她是不是还活着。 对面的史蒂芬反而惊醒了。他也挣扎了好几下才坐起来,靠在铁栏上,断断续续地问:“艾达怎么了?” “艾达和之前一样。”肯特皱起眉头,眼神流露不解,“但是好像有事情发生了——我能感觉到这里的异能禁区解除了。” 史蒂芬眼睛猛然一亮,整个人都振奋起来:“真的吗?” 肯特肯定地点了一下头,他看向铁栏门上的锁,不过一会锁就在火的炙烤下变得通红,然后融化成了铁水。 肯特一脚踢开门:“赶快叫醒泰勒。” 他一边说,一边快速用异能打开了其他三扇铁门的锁。 “肯特……是你?”艾达被轻轻摇醒后认出肯特,声音虚弱地问,“你怎么进来的?” “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异能禁区消失了,也没有狱警过来。我想,是不是有人来救我们了。”肯特一边说,一边小心地扶起艾达,但发现她根本不能自己站立后,索性将她背了起来,“先别多想了,看看能不能离开再说。” 艾达听到肯特的话,眼睛也亮了一亮。她靠在肯特肩头,扫了一眼史蒂芬那边。 泰勒的情况也不太好,但比她强一点,能够被史蒂芬的搀扶下慢慢地走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