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节
把收拾好的东西放在一边, 梁燃坐在病床上, 看向窗外大大小小的建筑和车水马龙的道路, 没一会就打了个哈欠。 眼内涌上的生理盐水模糊了视线，他用力闭了闭眼, 然后兴致缺缺地转身趴在了病床上——背上还是很疼, 他还没法朝着天睡。 明明什么都没做, 但他就是觉得整个人都很疲惫。 大概是之前习惯了跟许恋一直待在一起了，他们时不时地能用拥抱和亲吻来感受对方的存在，再怎么不高兴的时候也能彼此给予安慰, 而现在他住了院，和他相伴的就只有一间空荡荡的病房，里面的装饰也全是极度冷感的白, 看着都觉得骨头发寒。 他一共住院了九天。 许恋没来, 是他不让，王琨那群小伙伴没来, 是他没跟他们说, 但梁燃没想到的是, 居然连他自己母亲都没有来看一眼。 梁燃侧着头, 睁眼看着角落处的摄像头, 看了两眼后嘲讽地闭上眼继续把脸埋在枕头里，一动不动。 # 刘嫂晚上五点钟的时候过来给梁燃送晚饭，梁燃慢悠悠地吃完后硬是拉着急吼吼要自己回去的刘嫂说了一个多钟头的话, 拖到快七点才坐上了回家的车。 车上。 刘嫂一个劲地继续着她的劝服大业，梁燃只能坐在旁边一言不发。 老年人大概都喜欢讲道理，一句接着一句，思维也非常宽广，为了说明一句话可以举上好几个例子。 看着滔滔不绝的刘嫂，梁燃有些煎熬。 他的后背还不能靠到车座，所以一路上都只能挺直了腰板，正襟危坐。这个坐姿非常累人，尤其还是坐在皮质软座上，更加需要他去控制肢体不让背往后靠，即使这样做了后背还是会小幅度地扯到，引起一阵阵在他忍耐范围内却又令他感到烦躁的痛意。 终于到家，梁燃一下车只觉得整个人都松了口气。 “刘嫂，我爸妈他们在家吗？”梁燃没急着进门，他站在门外，眼神正对着门内。 刘嫂叹了口气，她先进门看了一眼：“老爷和夫人都不在，这个时间他们应该是散步去了吧。” 梁燃点点头，没再踌躇，穿过大厅和走廊，进入了自己的屋子。 司机帮他把行李拿进来后就走了，刘嫂还想说话，被梁燃用洗澡的借口推脱掉了。 在医院是趴在病床上，在自己的卧室也还是趴在床上。 家里又安静又冷清，一点都没有温暖的感觉。梁燃想了想打了个电话给许恋，对面很快就接通了—— “喂。” “你到家了吗？” “到了。”听到电话里有车辆的声音，梁燃问道，“你还在外面？” “是的呀，我有点事情，先不跟你说了啊，我还在马路上呢。”说完，许恋那边就挂了电话。 梁燃皱眉看着手机，想了一瞬他又打了过去。 “你在干嘛？” “我真的在路上呢，现在不怎么方便说话，车太多了，我待会再打电话跟你说呀，么么哒。” 没等梁燃说话，许恋又一次挂掉了电话。 梁燃看着暗掉的手机，觉得不太对劲。 ——这么急着挂他电话？她到底在干嘛？还是说……出了什么事？ 他直觉地想去找她，但刚走两步又想到自己的车钥匙都被父亲没收了，他连便捷的代步工具都没了。想了想他决定去找司机，但刚跨出卧室门就听到从走廊传来的脚步声，还有低低的谈论声。 梁燃条件反射地把脚收了回去，站在屋子里关上了房门。 听着越来越近的脚步声，梁燃不自觉地放轻了呼吸，他又低头看了眼手机，表情有些纠结。 听声音，应该只有一个人过来，声音是皮鞋落在地面那种清脆的声响，说明过来的人是母亲，梁燃垂眼叹了口气。 没一会，叩叩叩的声音就落在梁燃眼前的门上。 梁燃微微阖眼，看着金属质的门把手，没有伸手打开，也没有作出回应，他就那么默默地站在门里，一动不动。 梁母敲了好几下，还喊了梁燃的名字，但梁燃都没有动作。 等到他终于犹豫着把手放上门把的时候外面的敲门声却停了，还传来了一声叹气。 梁燃的手顿住了，然后他听见了外面脚步离开的身影。 梁燃垂眼默默地在门后站了会，等到外面一点声音都没了后才推开了门。 他也不知道自己的母亲现在是在扮演一个什么样的角色，是因为完全站在父亲那边所以才一直没有过来看自己，还是说他们以为有刘嫂过来看望就足够了？ 梁燃想不明白，也不想去想，反正到头来郁闷的都是他自己。 他边走边翻手机里的通讯录，试图找到司机的名字，但是没等他打过去就有一个电话打了进来，是许恋的。 “喂？” “梁燃！你现在在家里是吧？” 梁燃有些莫名，他皱起眉：“对啊，怎么了？” “那好，那你快点想办法出来，我在你家外面不远的林子里！”电话那头的声音甜美又兴奋，像是在克制着内心激动的心情，还刻意压低了声音。 梁燃吃了一惊，但心情却是抑制不住的开始雀跃起来：“你到我家门口了？” “对呀，你现在方便出来吗？我怕你家周围有摄像头，所以就躲远了一点，但是我能看到你家的大门。” “行，你等着。”说完梁燃觉得自己这句话有点类似于威胁，不太好，于是他又赶紧补了一句，“我马上过来找你。” “好的，等你。” 激动的心情让梁燃的步子迈得很大，这样势必会牵扯到背后的伤，但他却还是忍不住加快了步伐。 爸妈都已经回了房间，只有厨房里的灯还亮着，刘嫂应该在里面，也就是说不会有人看到他跑出去。 梁燃出了家门后朝四周张望着，他家周围都是树木，入夜后黑漆漆的，很难看清楚有什么人躲在里面。 “滴滴滴！我在这里！” 梁燃循着声看了过去，他隐约看到了远处有个人影在动，像是在挥手。 “过来呀。”许恋冲梁燃挥手。 梁燃快步走了过去，他在一棵粗壮的树后面找到了穿着一身黑、戴着黑帽子还包着黑色围巾的许恋。 他上下打量了一下她，忍不住问：“……你这是干嘛？” “我怕你爸妈发现我，所以特意穿了这身衣服，一身黑不就看不到了嘛。” “……” 梁燃一时没说话，他低头看着许恋。她把自己包得很严实，只露出一双眼睛眨巴眨巴地看着他。 “是不是很感动啊？”她问。 许恋一笑眼睛就会变得弯弯的，看着就令人心情愉悦。 梁燃定定地低头看她，然后往前一步，伸手拉下她的围巾，微俯身吻了上去。 他们每天都隔着屏幕亲吻对方，但这样实实在在地接吻已经一个多礼拜都没有过了。 许恋的嘴唇很软很热，梁燃觉得怎么都亲不够。 他吮着她的舌头，感受着她的呼吸，直到把许恋吻得快要呼吸不畅了才放开她。 两人脸对着脸喘息，许恋舔了舔嘴唇，露出有点苦涩的表情。 梁燃看着她肿了的嘴唇，道：“怎么了？” “你是不是嘴巴里涂了药的？” “嗯，口腔和嘴角都有上药，能好得快。”梁燃扬起嘴角，眼中有了点笑意。 许恋苦着脸咂了咂嘴：“一点都不好亲，有点苦苦的。” 梁燃忍不住笑了出来，他伸手帮许恋把缠着的围巾解开，让它不会挡着许恋的下巴。 “怎么想到要过来的？” 许恋的头靠在梁燃胸口：“太想见你了呀，你又不许我来，我就只好偷偷过来啦。” 梁燃亲了亲她的额头：“我也很想你。那你是怎么过来的？” “我自己开车过来的。” 梁燃把她推开一点，看着她道：“你有驾照？” 许恋摇摇头，解释道：“没，但是我特地选了条偏僻的小路开，一路上都没有遇到交警，而且我也开得很稳的，很安全的。” “为什么不打车？”梁燃皱起眉，表情有些严肃。 许恋缩了缩脖子：“我今天正好去了我mama那里，看见车空着我就拿来开了，也就没想到打不打车的事情。” “以后不许了，知道吗？” “知道了。”许恋犹豫了会，她咬了下嘴唇：“可是我今晚总得开回去呀。” “找代驾过来开。” 许恋乖乖点头：“好吧，我知道了。嗯……在我没拿到驾照前我再也不开车了，这次是太想见你了嘛，你就别再说我啦。”说着许恋在梁燃怀里扭啊扭地撒娇。 梁燃摸了摸许恋的脸，拿她没办法：“知道了就好。” “好呀，对了！”许恋蹲下身从放在地上的包里拿出一个包装精致的锦盒，递给梁燃，“这个给你。” 梁燃接过：“什么东西？” “我给你mama准备的生日礼物啊。” “……”梁燃看着手里的东西，一时间没有说话。 许恋继续道：“我今天主要就是来把这个给你的，你到时候把这个跟你的礼物放在一起送给你mama就好了，别让她知道是我送的。” “好，谢谢。”梁燃奖励似的地亲了亲许恋的额头，“有心了，怎么这么懂事的？” 许恋笑道： “必须懂事的呀。好啦，东西给你了，我也要走了，你快点进去吧，外面很冷的，最近降温好快，你多穿点衣服。” “嗯。”梁燃搂紧许恋，“再等我一个礼拜，我应该就能回去上学了，然后我陪你去考托福，我们一起出国。” 许恋抬头看他：“你说服你爸爸了？” “没有，但是话已经说出来了我觉得他也不可能非逼着我去军校，所以……我最后肯定是要出国的。” “好呢。”许恋看了看周围，踮脚吻上梁燃的唇角，“那我在学校等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