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节
苏诗语拉过她的手温柔的笑着,道:“meimei送我的荷包我很喜欢,谢谢你。” 被她温暖双手拉着,苏流萤心里一暖,惭愧道:“meimei没有拿得出手的东西送与jiejie,只有亲手做了一个香包给jiejie,针法粗鄙,还请jiejie不要见怪。” 苏诗语笑道:“你有这份心jiejie就很高兴了。” 说罢,她看向楼樾,柔声道:“世子爷莫怪妾身帮meimei推辞。只是meimei如今在宫里当差,别说不能随意出宫,就算出宫去,想必那日丽姝公主也会邀世子爷一起游灯会,妾身不想让meimei夹在中间为难。” 苏诗语此话却是说得不假,丽姝公主早就做好准备元宵当晚要与楼樾游灯会,若是到时看到苏流萤也在场,只怕又会想尽办法欺负她。 楼樾眸光微寒,不再说什么,折身回到马车上,吩咐南山回府。 见他一声不响的离开,也不等自己一起,苏诗语面上露出一丝难堪来,回头看着苏流萤,迟疑片刻终是开口道:“方才jiejie自做主张为你推辞了世子爷的邀请,你可怪我?” 苏流萤摇摇头,“我谢谢jiejie还来不及,怎么会怪jiejie?只是jiejie不要怪我才好,上次在刑部,我确是因为喝醉了才会……我与世子爷之间什么事都没有,还请jiejie不要误会……” 再提起那日之事,苏诗语心里还堵得慌,但面上她却怜爱道:“我自是相信你的。你若真要与世子爷在一起,四年前就在一起了,那里会再等到现在?” 听她这样说,苏流萤一直压在心底的担忧终于放下,亲自送苏诗语登上王府的马车,目送她离去。 车帘放下那一刻,苏诗语一直挂在脸上的笑容不觉消失,想着楼樾看向meimei的深情眼神,再想着他对自己的冷漠不理,一颗心顿时像浸在冰冷的寒水里,再也暖不起来…… 杏雨见了,自是心疼不已,咬牙愤愤不平道:“世子爷匆忙离开,原来又是见二小姐去了。而且奴婢还听说,世子爷花重金请巧匠做的首饰,都是送给了二小姐。可是,她一个低下的宫女哪里配用那么好的首饰,明明只有小姐配得上才对……” “别说了!” 杏雨的话字字如针扎向苏诗语冰冷的心,纤纤手指死死的攥着腰间苏流萤送自己的荷包,苏诗语白着脸颤声道:“不论怎么说,她都是我的meimei。她没了爹娘,没了家,本就可怜……世子爷对她照拂也是看在她是我meimei的情份上。我不会怪她,你也休要再在我面前说她的不是。” 听她这样说,杏雨只得将对苏流萤的诸多不满暂时咽下,低声应下。 第二天,宁贵妃如之前答应好的,在去太庙祭祖时将苏流萤也带上了,让她悄悄跟在随侍的宫人里面。 从昨晚到现在,一想到今天可以到龙图阁里找到阿爹案件的案卷,可以从头至尾清楚的了解四年前阿爹一案的来龙去脉,她的心久久不能平息,一夜无眠…… 她低头敛目小心的混迹在宫人里面,看着近在咫尺的龙图阁,身子抑不住激动的颤抖。 而一身贵妃品服,庄重威严立于众妃之首的宁贵妃,冷眼看着帝后二人进太庙内祭祖,看似风光无限的她,却是蹙紧了眉头,一双盈盈杏眸里闪过寒光—— 不管她平时有多得宠,也不管她的位份有多高,可是到了这种最是彰显身份的时候,却只有正宫皇后才能陪在君侧,与皇上以夫妻之名祭拜祖先。 说到底,她再得宠,位份再高,也只是个妾! 而自己想取谛楼皇后坐上中宫之位,就得拉她下马。 而拉她下马,只有先夺了掌宫大权! 杏眸里划过凌厉的寒光。宁贵妃微微侧头看了眼低头跟在身后的苏流萤,冷声道:“今日本宫帮你达成所愿,你可别忘了你答应本宫的事。” 闻言,苏流萤全身一震,不由自主的回头看了眼站在百官之首的楼樾,终是白着脸咬牙应下。 帝后二人从太庙出来,盛开的祭祀礼正式开始。 趁着大家的眸光都集中在祭祀礼上,在宁贵妃的示意下,苏流萤悄悄退下,来到了龙图阁,等着侍卫巡逻去了前面,悄悄从后窗爬进了进去…… 为了阿爹一案,四年间,她北上北鲜,再冒险进宫,吃尽了常人无法想像的苦头,内心更是煎熬痛苦,而如今,她终于可以进到这里,苏流萤一颗心激动得快要跳出来。 偌大的龙图阁分为上下两层,安静谧宁。上层存放皇室宗亲档案,下一层存放朝廷案卷。 一扇扇如墙般的书架整齐林列,每台书架上都标有案卷的年份时间,苏流萤按捺住心头的激动,一排排找过去,很快在东南角的书架上看到了慧成十五年的标识。 慧成赶十五年,正是四年前父亲案发的那一年。 看着满架的宗卷,想着关于阿爹的宗卷就在里面,苏流萤心里激动复杂,五味杂陈,连呼吸都急促起来—— 坚守边关几十年的阿爹为何最后会背上通敌叛国的罪名? 能屈能伸、坚韧如钢的阿爹为何忍心放下他最爱的老婆女儿自尽牢里? 明明他没做过的事,他为何不申辩,为什么不为什么自己说一句话,而是选择以一种惨烈的方式死去…… 阿爹身上,到底背负了怎么样的冤屈?! 一想到辛苦追寻四年的谜团就要在面前解开,苏流萤双手抖得不成样子,有那么一瞬间,她竟是不敢伸手去翻开面前的宗卷…… 冬日的暖阳透过雕花的窗棂安静的照在苏流萤身上,她仿佛又感觉到阿爹宠溺的目光和阿娘慈爱的笑容,给了她莫大的鼓励,让她终是鼓起勇气翻开了面前的案卷…… 她从最底层开始翻找。 每打开一卷她都怀着希翼希望看到她想看到的答案。 可是,连着翻完下面两层,都没找到阿爹的那一份。 不远处的太庙祭祀正在进行,全场庄重肃静。而空无一人的龙图阁里更是静得连根针掉地上都听得到,以至于苏流萤翻书卷的声音都格外清晰。 她全神贯注的翻找着,根本没发现从她进来开始,暗处有一双眸子一直默默看着她…… 眸子的主人见到她偷偷从后窗爬进来,待看清她面容的那一刻,怔愣了半晌,尔后深邃的眸子里亮起光亮,竟是忘记他自己来此的目的,一瞬不瞬的看着她……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太庙的祭祀已进行到尾声,宁贵妃曾吩咐苏流萤一定要祭祀结束前回去,以免被人发现。 而书架也已翻到了最顶层,却一直没有找到阿爹的那一份,苏流萤不由急了。 书架太高,苏流萤爬上梯子,猫着身子翻找最上层的宗卷。 这里,是她最后的希望了。 又是半个时辰过去,整个书架只剩下最后一卷没有打开了。 取出案卷,苏流萤双手哆嗦好久,终是怀着最后一丝希望将发黄的宗卷缓缓打开—— 清亮的眸光看清宗卷所书,下一刻,苏流萤脸色白了,眸光灰暗绝望,一颗心如坠深渊—— 最后一份宗卷也不是阿爹的! 这个书架上放的,明明是慧成十五年所有案件宗卷,为何……为何独独没有阿爹的? 刑部和其他地方都没有关于阿爹一案的任何记载,为何到了大内皇宫,还是没有阿爹一案的线索。 当年,到底发生了何事?! 越来越多的谜团蒙上眼睛。苏流萤合上最后一份宗卷,手在抖,身子也不可抑止的颤栗起来—— 冒险进宫,吃尽苦头,受尽磨难,却不想最后是这样一个结果。 头脑里一片轰鸣,接受不了这样事实的苏流萤,下一秒竟是眼前一黑,整个人如坠落的飞蝶,从高高的梯子上掉下去…… 身子的失重感让她控制不住惊呼出声。喉咙发出声音的那一刻,她绝望的想,今日只怕要死在这龙图阁了。 就在她绝望之时,下一瞬,往下跌落的身子却是掉进了一个温暖的怀抱里。 身子被人接住的瞬间,苏流萤一脸震惊,然后不等她回过神来,耳边已是传来急促的脚步声,门外的侍卫终是被里面的声响惊动了。 眼见一黑,她被人紧紧搂进披风里,接着身子腾空而起…… 耳边有呼呼的风声呼啸而过,苏流萤还听到了喧闹声,龙图阁这边的的变故惊动了临近的太庙,羽林军受令捉拿闯宫的刺客。 苏流萤感觉整个人被带着在飞速向前奔走,一颗心更是跳出了嗓子眼,呼吸都快窒住了—— 连皇上都惊动,被当成刺客的他们如何逃出羽林军的追捕? 还有,她也不知道救自己的人是谁。 他是谁?为何也会出现在龙图阁? 一颗心慌乱害怕到了极致,苏流萤害怕得身子剧烈颤抖起来。 “别怕!” 就在她惶惶绝望之时,头顶传来陌生的男子声音。 感觉她的惧意,男子不但出言安慰,竟还不慌不忙轻轻拍了拍她的后背,以示安慰。 听着陌生的声音,苏流萤慌乱的心里更是添了一丝惊异。 然后不等她出声问他是谁,来人抱着她落了地。 双脚踏到实地的瞬间,苏流萤慌忙离开男子的怀抱。然而,下一瞬看到眼前的景致,苏流萤又懵住了—— 男子竟是将她带到了云梦台。 云梦台是大庸皇宫地势最高的一座高台,上面遍种桃花,布局宏伟精美,一如它的名字般,如梦如幻…… 高远辽阔的高台上,北风呼啸而过,苏流萤将被风吹乱的头发拢到耳后,怔怔的看着面前的男人。 这个时节,云梦台上的桃树一片光秃,只剩下苍遒的枝干。 身着紫色锦袍的男人双手抱胸,慵懒的斜靠在桃树上。身姿修长挺拔,脸上却是戴着一张青面獠牙的鬼脸面具。 戴着这样一副鬼脸面具,明明可怖吓人,可他整个人却有一种说不出的风姿,竟是让整个桃林都跟着他多添了几份颜色。 虽然面具遮住了他的样子,可莫名的,苏流萤竟感觉到他此刻在笑。 果然,不等她开口,看着她一脸震惊讶异的样子,男子轻笑出声,面具下的眸子闪过亮光,笑道:“大漠上最美丽的天铃花,没想到在这里见到你。” ☆、第63章 刀光剑影 闻言,苏流萤全身猛然一凛。 男子的口音不是中原人士,明显带着胡狄人的口音。 而他嘴里大漠最美丽的天铃花,正是她在汴州时人们对她美貌的赞誉。 明显,面前的男人是认识她的,可她却想不起他是谁,更是对他的声音陌生得很。 收起心底的震惊,苏流萤凝眸看着面前的鬼面人,迟疑道:“阁下是谁?” 又是一声轻笑,男子突然站直身子朝她走过来,挺拔的身姿如小山般朝她压过来。 无形的压迫感让苏流萤不由自主的往后退。 见她慌乱的样子,男子‘噗嗤’一声笑出了声,下一刻却是双手撑膝,矮下身子对上她的眼睛,面具后的晶亮眸子饶有兴致的看着她,笑道:“一别多年,美丽的花儿更加娇艳,也更加有趣!” 说罢,竟是情不自禁的伸手去捏她娇艳的脸庞,被她慌乱避开。 见男子动作如此轻浮,苏流萤心里生出了害怕。 她看了眼空旷的高台,此时这里除了他们俩,再看不到一个人影,如若他要对自己意行不轨,只怕连个求救的人都没有。 她退开几步,白着脸道:“方才……谢谢公子出手相救……只是,我们已被人发现,马上就会有林羽军追过来,公子还是趁早逃离出宫吧……” 看着她神情间的防备和担忧,鬼面人勾唇了然一笑,得意道:“你可是在担心我?别怕,区区一个大庸皇宫,本公子既然来得,自然可以轻松离去,没人难拦得住我。倒是你——” 鬼面人目光灼灼的看着苏流萤,见她一身宫女服,语带疑惑道:“你为何会出现在大庸的皇宫,还这样一副打扮?还有,你方才在找什么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