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节
简兮眼皮子跳了跳,握着手机的手紧了紧,重点完全落在“干爸爸”三个字上,想要说什么,嗓子却发紧发痛,让她说不出话,好半天才质问了句:“这么晚,你们怎么在一起?” “出来玩啊,还有会所里别得姑娘……你认得我?”孙淼惊喜到,“是不是他向你提过我?都说了些什么呢?” 简兮实在听不下去,一开始或是崔国云,或是苏红讲过的那些话一句一句不断浮现在脑海中,她抖着手挂断通话,嗓子有些干,有些不适,鼻子一酸,眼眶也涩起来。 正不知所措,简母打电话过来,问她:“你去哪了?” “我……”她说了一个字,哽咽起来,赶紧握住话筒,抬手抹去两眼泪,压抑着自己,“怎么了?” “你去哪了?怎么了?” “没事,”她咳嗽着掩饰,“嗓子有些不舒服,睡不着,出来溜达溜达……” “那就好,吓我一跳,赶紧回来吧,夜深了……” 她捂着嘴,泪打落在手背上,装作没事一样回应: “……嗯……马上……” 来往皆是行人,她不想当众出丑引人注意,双手遮住脸,深吸了好几口气才忍下来。 跑到洗手间动作生硬的扑了两捧水,盯着洗漱台镜子前的自己出神,这几天很忙碌,为了母亲的身体担心,所以脸色苍白,很不好看,头发被刚才捧来冲脸的水打湿,黏在额头鬓角,更加显得落魄。 静下来之后没有刚才那样特别想落泪,只是心态有些崩,脑子空荡荡的,精神有些恍惚,一时觉得是真的,一时又觉得是在梦里。 终于平复下来,突然知道最近回来后一直隐隐不安的原因是什么了。 …… 孙淼正讲着讲着那边就挂了电话,她反应过来后愣了愣,好笑道:“我正说着说着手机自己就挂了,我还不知道呢,要不要打过去?” 张政摆手夺过来,毕竟知道李知前的脾气,怕闹大了不好收场,安抚说:“打什么打啊,小傻子,怪不得老李说你是个二货,我看啊,你妈就是太精明了,你的心眼也长她身上了,你们明显分配不均啊。” 孙淼嘟着嘴说:“你说我傻吗?我只是年纪小而已,没你们有心机,谁像你们一样,长得跟池塘里的藕瓜一样,切开了全是心眼。” 张政笑了笑,把手机扔到沙发上,抬手往她头上摸了摸,心想,小姑娘,自己惹事了还不自知,是真傻还是假傻? 不知道被李知前得知了,她还怎么嚣张,李知前会怎么收拾她?找人还是自己?还真想不到,好像这样十八九岁的女孩子比较难缠,比较惹人怜,想怎么着也怎么着不了,毕竟年纪小不懂事,不能随意毁了人家一辈子。要是能下狠手,李知前也不会一直躲着孙淼了。 李知前已然发现手机没在身上,一阵风样回来,问旁边的姑娘见没见,对方指了指,他也没多想,拿起又出去。 经过孙淼身边的时候,脚步顿了顿,弯下腰凑近她。 孙淼心里一紧,扑通扑通跳起来,一是他贴这么近自己小鹿乱撞,二是刚做完亏心事以为被抓包,紧张不已。 他好像许久不曾搭理过自己,自从谣言散开的时候,见了自己就好像见了毒蛇猛兽,她不明白,他平常不是自诩不爱惜名声的吗?怎么这就怕了? “怎么了?”她眼睛来回闪躲,不敢直视他。 李知前叹了口气,看见这么个姑娘,突然想起知悦来,忍不住起了恻隐之心,提醒到:“下次再让我看见,我就通知你妈。” “……我妈她管不着我,你要对我妈说什么?”孙淼眨着眼实话实说。 “你牛掰,你多牛掰。”李知前点头笑了笑,别得他不想多说,如果真是齐总看上眼带过来的人,他如果说多了,显得自己跟个好人一样,让对方难堪。 他把手机装入兜中,觉得自己也待了会子,便给齐总打招呼告辞。 齐总刚结束了通话,知道他要走就有些不高兴,“怎么了?嫌我怠慢你了?刚才公司里的事,你也清楚,身不由己,得二十四小时候着。” “不是,”李知前为难道,“家里的事,没办法……下次我请您,一定赏光才好。” 对方闻言没有多加阻拦,只派助理把他送出来。 刚坐上车家里就来了电话,李母问他:“晚上回来吃吗?” “回来。” “今晚怎么没应酬了?”李母听说回来就喜笑颜开起来,语气也愉悦不少。 “不怎么舒服。” “怎么了?怎么回事啊?”李母紧张道。 李知前揉了揉腹部,随口说:“酒喝多了,没别的事,想吃面条了,清水面条,加点热水淖过的上海青,越想越好吃。” “好好好,赶紧回来吧,给你做,手工面。” 李知前叹了口气,仰头靠到座椅背上,抬手捏了捏肩膀给自己松筋骨,想给简兮打个电话,摸了摸手机,又作罢。 作者有话要说: 李知前:从此我再无亲妈! 第61章 李知前原本以为这次胃痛像往常一样简单, 没想到辗转一夜难眠,隐隐觉出不妙。 天色将要亮时方好转,刚睡着没多久,外面开始响动,他意识不清,丝毫没影响睡觉。 李母准备好了饭菜,见他没起来, 敲了敲门,没人应, 只好推门进来。 脚步声把他吵醒,他抬头看了一眼又躺下, 太阳xue作痛, 牵扯着整个大脑,是因为睡眠不足的缘故, 没等问就说:“不用喊我, 早餐不吃了。” “不吃怎么行?起来吃了再睡吧。” “昨晚没睡好。”他嗓音还处在初醒时的喑哑中。 李母坐在床边静静看了几眼, 见他满脸倦容不忍心再叫他,只轻声嘱咐说:“明天就是除夕夜了,今年要在咱们家里聚, 晚上再忙也要回来啊?” 他“嗯”了声,没再说话。 沉沉又睡过去。 下午十几年的老同学碰面,约在苏鑫吃饭,头几年次次叫着班主任一起,后来分别越久情谊越浅, 能通知到的人越来越少,能到的人更不用提,他本不想去,可每次都被点着名,大概是以前喜欢出头,反而让大家印象深刻。 如今各自高就,事业有成,聚会也变成了个炫耀场,别得先不提,如果去酒店吃饭还好,不过近几年他们几个常见面的同学,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把地点挪到了家里,这种场合总不能空手过去,少说要提两瓶酒,什么价位什么牌子,相当有攀比性。 李知前别得没什么优点,朋友之间就是好面子,所以每到此时,总要费点劲思量斟酌。 从同学家里出来,身上满带酒气,司机家里有老婆孩子,年节也要放假,不能开车,又没有司机,只能打车回去。 路段不畅通,等了许久才坐上车子。 李母电话催了两个,“快回来吧,菜已经在饭店里叫好了,不大会儿就送家里来,就差你一个就齐了。” 李知前有些累,开玩笑说:“我最近总觉得吧,没了我地球就转不起来了。” “你多厉害,” 李母叹着气回了一句,没跟他多说便挂断电话。 从计程车下来,李知前徒步往家里的方向走,有些累,捧手搓了搓脸,精神许多,大概是昨晚没休息好的缘故,跟十几二十出头的时候不一样了,那时候多有干劲。他想到此处兀自笑了一下,现在也特能“干”。 鸣笛一声。 他回身看了看,在门口站定。 李建军的车缓缓停下,落了车窗,好笑地看他:“这么节约?” 李知前道:“十一路,不行啊?” “上来吗?” “不上。” “那你继续走。”李建军升上去车窗,直接往院子里去。 李知前不紧不慢地走在后面,望着他的车,眼皮子骤然跳了两跳,不妙,哪里不太妙,他隐约觉得今儿这顿饭吃不安生。 不过他向来不是怕事的人,如果怕事就不是他了。 都说你永远叫不醒装睡的人,其实你也没办法怎么着装醉的人。 跟崔国云离婚那个事,李建军心里一直堵着一口气,不用他说,以他的性子李知前就猜得出来。 只是没想到李建军一点儿也不顾忌,守着家中长辈也敢乱来。 长辈们如今大多借酒,也就是李知前和李建军他们这一辈的人爱喝,能喝。伯父伯母这边简单吃了个团圆饭后便要走,李知前刚送出门去,回身就听见不正常的响动。 李建军在客厅里撒酒疯,李母闻声从厨房里出来,刚做出来的点心还没端上来。 李知前高声道:“没事,让他砸,家具也该换新了。” 李建军跪坐在地方,闻言侧了侧身,抬眼看他,突然捂着脸哭起来,声声句句骂李知前不是东西,吃里扒外,胳膊肘往外拐之类。 李知悦沉默看了两眼,低声对李知前说:“伯伯还没走远,我去把他们叫过来?” 李知前看了她一眼,没做声,这算是默许,她知道他的意思,低头出去。 他把李母推回厨房,嘴角上扬,带着无所谓的轻笑,安慰说:“别担心,没事,就是喝醉了,您别出去也别拦着,有我呢。” 李母不安地看着他,左右也就是那两件事,她心里清楚明白,蓦然想起自己儿子年轻的时候在家里受的白眼和冷落,也在这样的场合闹过,现在果真是成熟稳重了,遇到突发状况首先想到的一个就是护着自己。 李知前关上厨房门,见茶几电视柜破了一脚,酒水撒的到处都是,隔断门破了个洞,应是被椅子砸破了,因为冲击翻倒过去。 李知前屈膝蹲下,看着他认真道:“哥,你这是干什么,一家人这样不好看,多让人下不来台……离婚那个事委屈什么,人好歹跟了你十来年,为了孩子,二老也是点头同意的……” 李建军突然站起来,怒火在胸中翻腾,如同压力过大,马上就要爆炸的锅炉一样。愤怒的脸有些扭曲抬手撕扯李知前。 屋里不止他们哥俩个,还有别得兄弟,堂叔家里那位年纪最长,叫李忠成,性情忠厚,见状就跑了过来,阻拦李建军。 李建军手下没数,竟然一个甩手就把对方撂倒,李知前慢了半拍,没扶住。 那人重重倒在地上,半天没有爬起来,李知前怒上心头,对着李建军抬腿就是一记窝心脚,咬牙怒斥:“你他妈有数没数,大哥都将近五十的年纪了,禁得住你这一摔?” 他踹完赶紧去扶人,李母实在担心就从厨房里出来,看见有人倒在地上,心口跳了跳,顺手去拉人。 李知前上下检查了一番,见大哥无碍才安下心,把他跟李母往身后推了推,吩咐别得兄弟:“建军哥喝醉了,抬医院扎两针醒醒酒吧,我看醉得不轻,还是抽个血检查一下才好。” 李建军吃了李知前这一脚,显然被镇住,半天也没再有过分的举动,虽然家里兄弟多,但是平常他不爱拉拢,说起来他们受李知前的恩惠多,反而跟李知前亲近。 李知前自从身价上去,没少给他们投资让他们学着做生意,虽然做成他这样的一个没有,但日子大有改善,他在这里装醉耍一耍可以,真闹起来反而吃亏。 但是心里仍有着憋屈未发泄,醉眼朦胧地看向李母,见她距离自己不远,有意醉醺醺说:“婶儿……我心里有气……你知不知道,前两天知悦因为那事进局子,我也没少担心……” 李知前脸色一变,对旁边的人使了个眼色让把人拉走,他怒道:“喝醉回家耍酒疯去,在这瞎折腾什么!走,都走!” 话音落地伯伯就跟着李知悦推门进来,瞧见自己儿子这副样子叹了口气,无从下手,李知前招呼着人抬出去,他仍然断断续续说:“……我拿知前比亲兄弟还亲……” 好不容易把人送走,李知前还没来得及缓口气,就听母亲有些木讷的口吻询问:“‘前两天知悦因为那事进局子’这句话是个什么意思?” 李知前闻言一愣,暗暗攥住拳头。 她慢慢接开身上的围裙,往桌子上一方,扶起把椅子坐下,审视两人:“你们兄妹俩,谁负责给我讲清楚?” 李忠成默了默,扶着腰过来,劝解说:“婶儿,别听建军胡说,他不懂事,咱家哪有什么事,他故意泼脏水给你听,让大家都不得安生。” 李母脸色冷漠,“啪”一声狠狠拍在桌子上,语气没有太多起伏,却很强硬:“你别说,让他们自己说,我虽然老了,但却没糊涂,婚稀里糊涂就退了,我就知道有什么缘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