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节
周谨沉看向他：“录制的素材里，韩铭和我同框的镜头很多。” 辛子麦愣了愣：“那怎么办，剪掉了吗？” “只有两个人的镜头基本都剪得差不多，除此之外，三个人的镜头都保留了，没有影响节目的完整性。” “那就好，”辛子麦拍了拍胸口，他随口问道：“三个人，剩下那个是谁？” 周谨沉看着他，没有说话。 “……是小安？”辛子麦试探道。 “嗯。”周谨沉点了点头，他把目光收回膝间的剧本上，视线锁在其中一个人名上，“麻老的新剧里，有一个配角是舞蹈演员。” 辛子麦张了张嘴，没能说出话来。 周谨沉道：“我打算试一试。” 辛子麦半晌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可是……小安没学过演戏吧？” 周谨沉道：“时间还早，临时加训也来得及。” 辛子麦想了一会才发现自己刚刚忘了什么：“那个配角是不是男四？你翻翻前面的人物表看，我记得好像有标记……” 周谨沉翻到最前面几页：“是男四，怎么了？” 辛子麦道：“昨天麻则驰和我提过一句，有几个配角已经被打过招呼了，他说让我转告你来着，如果觉得不放心，到时电影选角的时候，你可以去看一眼。” 周谨沉是投资人之一，他也有一定的决定权。 “嗯，”周谨沉直截了当，“让安许莫来参加试镜，到时候我过去，直接把打过招呼的备选切掉就好了。” 作者有话要说： 提醒：下章内容为剧情过渡，有交代一部分哥哥为什么会当演员的原因。哥哥和小莫真人没有出现。 张之维：？？谁要把我打过招呼的配角换掉？ 周谨沉：我。 安许莫：……那个，好像，没有换qaq？ 第28章 他担心谨沉的病。 周谨沉拿下梧桐奖影帝的当天晚上, 他在各个平台的相关数据就直接爆表了。 周谨沉之前走的一直是演员路线, 不过因为年龄问题, 再加上过于出色的相貌，他也自然而然地吸引了一大批颜粉。不提十几年前的其他天降紫薇星，起码在所有年龄差不超过十岁的男艺人之中, 周谨沉在实绩和商业价值两个方面的双赢成就，的确可以算得上是独一份。 对于整个娱乐圈来说，关注演技的受众和被脸吸引的粉丝并不是同一个群体。前者贡献收视率, 后者负责扛数据, 所以才会出现有实力有演技的老艺术家作品家喻户晓，微博数据却比不上当红小鲜rou万分之一的情况。 不过这种情况也无可厚非, 毕竟实力派演员和流量偶像的领域不同，他们各自的立足之长也有着鲜明的差别。譬如在日韩等流量爱豆发展已久的国家, 他们的爱豆和演员之间有着泾渭分明的划线，这是完完全全的两种职业。 只是近几年来, 国内的娱乐圈涌入大量资本势力。投资商们在考量利益的时候，将目光转向了自身附带极大流量的偶像爱豆们。连一位早已积累了无数票房的、公认的大导，都曾经在国内电影三大金奖之一柳叶奖的颁奖典礼上, 公开发表过他选择的某位主角“不是演员, 而是明星”的言论。 在流量关乎成败的当下，启用这些偶像就相当于提前给作品带来了天然的话题度。因此，荧屏上才会轮番出现各个流量爱豆的身影。 在拍摄《稻草人》之前，周谨沉虽然拥有极为庞大的粉丝群体，但他在业内的评价一直不能算上游, “话题度高于业务能力”这个评价总能呈现在各类或口头或书面的字眼当中，事实上，那些说他“只是个运气好的花瓶”的风言风语也始终没有停歇过。 所以这个影帝对于周谨沉来说，的确是一个实打实的转折点。 梧桐奖的颁奖典礼定在夜晚，仪式结束之后，不少和娱乐圈相关的公众号就踩着点发出了当天的推送。除了直观的微信指数和推送阅读量显示，在其他不受每日一条限制的各大平台，各类营销号更是卯足了力气来推送这些消息。 梧桐奖设有二十几个奖项，其中最重要的四个奖项分别为最佳男主角、最佳女主角、最佳导演和最佳影片。今年的四个奖项分别归属了四部电影，没能杀出一部形成包揽之势的大赢家，更多的话题度就集中在了获得影帝的周谨沉身上。 有人粗略统计了梧桐奖后第二天的微信推送，在近百个日常推送阅读量能够保持在10万＋以上的娱乐相关公众号中，百分之九十以上的公众号发布了围绕周谨沉为话题的推送内容，其中有一半以上的公众号都选择了周谨沉作为图片呈送的主推内容，“新晋影帝”和“实至名归”一起成为热词，起码在很长一段时间内，都不会再有营销号敢拿“周谨沉只能看脸”来博眼球。 除了在微信推送的壮观“屠版”，在周谨沉本人没有创建账号的微博上，各种新闻、动图、表白或者新入坑的文字内容也呈现出一种非常壮观场面。梧桐奖官方微博自动发出的获奖链接中，宣布周谨沉荣获最佳男主角的微博内容在一天之内就被转发了近百万次。 除此之外，周谨沉的壕丝还发了不少庆祝抽奖，奖品的价值诱人到足以带动路人的转发，让人不得不再一次惊叹周谨沉粉丝的战斗力。程度最热烈的时候，“粉丝 转发抽奖”这两个关联词还曾经短暂地爬到过热搜榜十几名的位置，后来粉丝担心这种事会给周谨沉带来不好的影响，几个大粉联合发声，才把其他粉丝跟风抽奖的热度暂时降下来一点。 而在各大影视论坛中，和周谨沉有关的高楼贴分分钟可以翻页。一些事业粉还兴致勃勃地开了搬运帖，实时直播各大平台的数据指数。除了拍戏和必要的活动，周谨沉平时很少露面，这次得奖不只是他自己的转折点，也让等待已久的粉丝们得到了一次名正言顺、酣畅淋漓的爆发机会。 周谨沉的吸粉能力早已毋庸置疑，如果说社交平台和各大论坛上的盛况算是粉丝们的力量，那各类综合新闻平台对周谨沉的报道，就更多地呈现出了路人对他的好感。毕竟周谨沉的实力已经摆在了这里，在一众粉丝数目庞大的流量偶像中，他就依仗自己的演技成了第一个脱颖而出的人。 不只是在今典内部，整个娱乐圈的新生代目前仍然缺一个越众而出的领先者。而梧桐奖的颁布，无疑给周谨沉本人增加了重重的砝码。 和剧组庆祝过一夜之后，周谨沉就重新投入了连轴转的工作之中，各大媒体都等着出第一手的专访，代言合约、杂志拍摄和新片剧本也纷至沓来。再加上还要分神提防家族势力的渗透，周谨沉的忙碌程度比之前处理韩铭合约时都要有过之而无不及。 周谨沉要加班，辛子麦自然也不会闲着。等好不容易有了松一口气的机会，他才想起来，自己已经半个多月没回过家了。 手机里一天一条的短信已经累计了十几条，这是黎秋成每天发过来的值班表。辛子麦平时和人联络用微信，和黎秋成也是。医生同样是个忙碌的职业，再加上黎秋成还在额外参与课题组里的一个项目，两个人都忙起来的时候，像这种半个月不见面的状况也有过几次。 辛子麦对此其实没有什么想法，不过黎秋成坚持要把自己的工作时间发过来，他也就每天收着一张排班表。对方说的是空闲时间随时可以找，虽然他还一次都没有主动打去过电话。 辛子麦的父母和黎秋成的父母是几十年的旧交，但是后者十几年前出国定居，辛子麦本人对于上一辈的感情其实并没有怎么参与过。他哪能想到，父母这对旧友的儿子居然会在一年前回国发展，还特意带着厚礼登门拜访，没到一天的功夫就把辛子麦的父母哄得心花怒放，怎么看怎么觉得顺眼。 黎秋成一个人回国，在国内生活也要重新适应。辛父辛母见他孤零零一个人心里不落忍，就经常把黎秋成叫到家里来吃饭。辛子麦对这件事其实也没有意见，他工作忙，对于没办法陪伴在父母身边孝敬他们的自己也有些愧疚，如今重新和几十年的故交有了新的联系，辛子麦也能对他们能得到情感满足这件事感到开心。 可是问题是，黎秋成的目的并不只是负责联络长辈们的感情，他还想继续下一代的感情。 辛父辛母不是没有提过很多年前的事，但辛子麦只把那些当成玩笑话来听。疏忽大意只能苦果自尝，当黎秋成把保存了近二十年的泛黄纸张拿给辛父辛母看时，特意被叫回来的辛子麦差点没从沙发上跳起来——谁能告诉他，为什么这个男人竟然会想把跨越了二十年的娃娃亲当成真事来履行？！ 辛子麦自认为自己和黎秋成没有一点感情基础，若是只因为这个当年定下的娃娃亲就真的在一起，未免也太过草率。如果不是顾及辛父辛母的情绪，辛子麦甚至当场就想和黎秋成解决这件事。奈何辛家爸妈对黎秋成青眼有加，再加上几十年的感情滤镜，他们居然抛弃自己的儿子，和黎秋成站在了统一战线上。 之后两个人的相处几乎可以算是鸡飞狗跳，辛子麦执意不肯同意这个草率的婚约，再加上两人工作都不算清闲，他一躲竟然就成功躲开了小半年。直到上次周谨沉拿他的手机给黎秋成打电话，两个人才在辛子麦心不甘情不愿的状况下见了面。 辛子麦锁好手机，看着黑下去的屏幕揉了揉额角，他自己也不清楚两个人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种相处模式，不只每天要做那什么见鬼的婚前任务，还稀里糊涂地同居在了一起。 虽然对他们两个人来说，加班熬夜不回家都是习以为常的家常便饭，但热气腾腾的餐点和那种在细节里散发出来的，只属于家的温暖，依然让辛子麦有了一种他自己不想承认的留恋感。 辛子麦望着手机放空视线，正沉浸在回想之中时，一旁的车窗突然传来了轻轻的敲击叩响。 辛子麦按下升降按键，车窗外渐渐显露出了男人的身影。黎秋成穿着一件长款的风衣，颈间绕着一条薄薄的围巾，辛子麦在圈内看惯了出色的外表，他自己也隔三差五被人问有这种外形条件为什么不出道，但即使如此，辛子麦也不得不承认，黎秋成是一个足够称得上英俊有魅力的男人。 黎秋成戴着日常惯用的金边眼镜，正稍稍弯下背脊，微笑着看向他：“在等我吗？” 辛子麦把车窗重新关好，下车锁好门，才揉了揉鼻尖，轻咳道：“我也才刚回来。” 黎秋成发来的信息里有下班时间，不过辛子麦不想承认，黎秋成也就假装不知道，他笑了笑，没有多问，转而道：“上楼吧，我买了黄骨鱼回来，晚上喝鱼汤。” 辛子麦一直觉得奇怪，黎秋成明明在国外长大，却学了一把中式的好手艺，熬粥煲汤之类在辛子麦看来难度系数颇高的技艺，放在黎秋成手里也丝毫不含糊。 辛子麦之前好奇问过，黎秋成只说是mama手艺好，从小就自己做着吃。这个描述让辛子麦忍不住对这位和自家母亲是手帕交，自己却素未谋面的阿姨更加好奇起来。 两个人搭了电梯上楼，黎秋成提着满满两大袋食材，里面也包括那几条要煲鱼汤的黄骨鱼。辛子麦本来礼貌性地想帮忙分担一点，结果黎秋成没给他，只让他先去开门，辛子麦就一路两手空空地走在前面。 他隐隐约约觉得有些不对，自己就好像贪玩的孩子一样，留家长一个人跟在后面扛着大包小包。但是黎秋成的神色太过自然，倒显得辛子麦想多了一样。 回到家里，黎秋成去归置食材开始做饭，辛子麦累了半个多月回来，刚想瘫在沙发上，却忽然接到了周谨沉的电话。 黎秋成挽起袖口露出骨节分明的手腕，他在开放式的厨房区忙碌着，断断续续也听到了辛子麦的声音。 辛子麦的电话打得很长，等炖成乳白色的黄骨鱼豆腐汤被端上桌时，他在皱着眉在客厅里说话。黎秋成看了他一眼，又转身去把几个炒好的菜端了上来。 原来辛子麦自己住时，他连买回来的整套厨具都没拆全过，一条命全靠外卖给的。如果不是黎秋成过来，那些漂亮的瓷碗恐怕要一直落灰到淘汰。 等三菜一汤摆好，辛子麦才挂断电话。他洗完手回来，眼神还有些放空。黎秋成把盛好的鱼汤端给他，他就坐在椅子上，盯着那碗飘着星点葱圈的乳白色鱼汤发起了呆。 黎秋成见状问道：“怎么了？” 辛子麦慢了一拍才听到，他反应过来，摆了摆手道：“没有，工作上的事。” 黎秋成道：“对了，我们组里也有人提这个事，谨沉是不是得奖了？还没来得及恭喜他。” 自从周谨沉不再去深山中修养之后，他每隔一段时间还需要做定期复查，巧合的是，负责他的医生正好是黎秋成课题组的老师，黎秋成加入到课题组之后也有帮着老师干活，最近几次，周谨沉的复查就一直由黎秋成来负责。算起来，他们两个认识的时间也不比辛子麦认识黎秋成晚多少。 辛子麦点了点头。医生日常工作忙，像这种过去了将近一个月，在娱乐圈内早已失去时效性的新闻，对于黎秋成他们来说可能还是个很新奇的消息。辛子麦揉了揉眼睛，道：“电话也是谨沉打过来的。” 黎秋成看着他，轻声问道：“很棘手？” 辛子麦抿了抿春，道：“也不是……就是我有点不是很理解。” “怎么了？” 辛子麦用圆润的瓷勺舀起一勺鱼汤，慢慢地送进了嘴里，他正想开口，喝完之后却愣了一下：“……好香。” 熨帖的温度从唇齿滑入喉咙，鲜味浓郁到甚至微微有些发甜，跃动的满足感在味蕾炸开，下一瞬就变成了热切的渴求感，叫嚣着想要继续品尝下一勺。 饶是辛子麦早已知道黎秋成的手艺好，他也没有哪一次不被对方的成品惊住。 黎秋成笑了笑：“慢慢喝，还有很多。” “嗯。”辛子麦又多喝了两勺，才继续起刚刚的话题，“谨沉刚刚和我说，他不想继续炒热度了……想把自己的话题压一压。” 黎秋成问：“这样不好吗？” “不是不好，”辛子麦皱了皱眉，“只是谨沉是靠这个吃饭的，没了热度还能干什么？就算他想走演员的路线，也和热度没有冲突啊……我不太理解他这个想法。” 他捏着勺子叹了口气：“而且我又不敢直接劝他，我担心谨沉会突然这么想，是和他的病有关系……他可能不想继续沉浸在这种真实的高浓度情绪里了。” “老实说，我一直很担心这件事，”辛子麦苦恼地揪了揪头发，黎秋成是他身边唯一一个同样知情的人，也只有面对这个人，他才能袒露出自己的忧心，“谨沉很要强，做就要做到最好，他能把剧本里的人物情绪诠释得酣畅淋漓，控制到入木三分，所以才会有今天的成绩。” “但是你知道，”辛子麦长吐了一口气，他艰涩道，“谨沉的病因就在这里，他唯独不擅长和自己真实相关的情绪感知。虽然这些年始终相安无事，可我就是担心，有一天他……” “其实，我不这么想。” 辛子麦冰凉的手背突然被温热的体温覆住，他闻言愣了一下，黎秋成很快将手收了回去，看着他道：“谨沉的复查我一直在跟进，对于发生在他身上的事，我最深的印象就是，他是个非常坚强，并且非常有毅力的人。” “所以我觉得，这件事可能需要往另一件方向想一想，”黎秋成道，“对于压话题这件事，谨沉有给你解释原因吗？” 辛子麦握了握自己冰凉的手指尖，思索道：“他说的就是老生常谈的那些……炒热度会遭反噬之类的，可是现在大背景在这里，大家都在圈内，不这么做要怎么能把人气维持下去？而且我们也不是硬要炒热度，谨沉本身自带话题量，很多成果都是已经摆在那里的，我们只是顺水推舟而已。” 周谨沉刚拿了影帝，正是该造势的时候，辛子麦觉得他的话实在有些杞人忧天，所以才会想到另外的地方去。 黎秋成本身并不是圈内人，他是个连梧桐奖上任影帝都说不出来的医生，辛子麦会说这些，也没有指望他能帮上什么，只是因为只有两人知道周谨沉的病情，才会将这些事絮絮叨叨地摆了出来。 让辛子麦没有想到的是，黎秋成并没有只做一个旁听者，他想了想，道：“其实我觉得谨沉说的有道理。” “……啊？”辛子麦吃了一惊。 “我不懂你们业内的那些手法，有关数据，流量，和营销之类的。但是我从一个旁观者的角度来看，现在这个行业里的规制……的确是存在问题的。” 辛子麦皱了皱眉，有点不太高兴。他觉得黎秋成在不懂乱说，一行有一行的门道，一个外行人有什么资格来评价业内的规则？ 黎秋成注意到了他的表情，却没有住口，他道：“我觉得谨沉说的并不是老生常谈的借口，而是他真正的想法。你知道的，谨沉有很强的商业天赋，娱乐圈内的这些也不会跳脱出资金和生意相关。别的不说，他的眼光一直是很准的。” 辛子麦慢慢平复了一点。但真正让他改变想法的，却是黎秋成接下来的话。 “我们组里的小姑娘说，谨沉得影帝的那条微博，第一天就被转发了上百万的次数，并且还有粉丝在自发组织，想把那条微博刷到上千万次。” “麦麦，热度和流量是必不可少的东西，但它们并不能取代所有。谨沉的热度的确惊人，他就相当于立了一个标杆在这里。只是现在他能做到的，以后也一定会能有人来超过他。” “可是演员就不一样了，没有哪个有实力的演技派会被人直接取代，由一个演员塑造出的东西，它就永远属于这名演员，别人可以翻拍，可以改编，但经典永远是经典，这是不会变的。” “当然，我只是个外行人，对这个行业的了解也非常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