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节
炉子搬出去，他俩在屋里睡觉，门窗关上。躺在被窝里的时候，其实也不是太冷，毕竟杨武火力还是挺大的，两个人，被子又很厚实，睡在被窝里，除了露在外面的脸有些凉之外，身上还是很暖和的，所以一晚上也没感觉到气温下降，或者突然变得寒冷。 一直到第二天，楚婷醒来看着窗外，特别亮堂，她还以为时间多迟了呢，连忙推推杨武：“唉，快起来，今天不是大年初一吗？咱们还要回老屋呢，现在估计都快中午了，快起来！” 说着拍拍杨武的脸，杨武昨晚上被楚婷教他认字给烦死了，到最后他都不想守夜了，只想早点睡觉。 杨武迷迷糊糊的也看了一眼窗外，不像是到中午的样子，“天这么亮堂，不会是下雪了吧。”杨武嘀咕了一句。 “下雪，真的吗？”这下子楚婷倒想起来看看了，上辈子她临死之前已经连续四年呆在首都了，一直没见下雪来着，现在还挺想看看的。 “嗯，估计是下雪了。”杨武坐起身，披上棉袄走到窗边，推开窗户看看外面，果然是下雪了，连忙把窗户关上。 市里的房子的窗户是玻璃的，不过上面贴了好多的报纸，贴了两层，给糊得严严实实的，从里面看不到外面，从外面也看不到里面。 杨武连忙又把窗户关上插紧，小跑着跑回床上，把棉袄脱了，躺回被窝里捂着。 “外面可真冷，天估计还早，不过下雪下的把外面照得亮堂。” “我们今天还去不去老屋了呀？”楚婷皱着眉头问道，“路上下雪了，应该挺滑的吧，也不知道有没有牛车愿意出门做生意，咱们两个不能走回去吧。” 楚婷想到这个，她现在可是怀孕了，这路上要是走哪滑一跤该怎么办，再说了，路上这么冷，冻的哆嗦，对孩子也肯定很不好啊。 杨武想了一下：“年初一倒不算什么，只要愿意给钱，多的是人愿意做生意拉客，就是我刚才看外面雪下的挺大的，地上的雪积的也厚，牛车都肯定不愿意跑，牛也怕冻，队里的牛到冬天都是拿干草把牛棚给塞满的，就怕把牛给冻坏了。现在估计那些赶牛的也不愿意这个时候做生意，毕竟牛是他们吃饭的家伙。” “那怎么办，我们走回去呀，天寒地冻，路上这么滑，万一摔跤怎么办。”楚婷说着，在被子上拍拍自己的肚子，示意杨武。 确实不安全，杨武想想，要是真摔到哪了他也心疼，可是今天大年初一是必须得回老屋的，他跟老屋只是关系不亲近，又不是闹翻了或者怎么样，这种过年都不回家要是被队里的其他人知道了，肯定有说三道四的。 他倒不是怕说三道四，只是这种事能免则免呗，再说了，他大年初一不回家，在老屋人看来说不定是对他们耍脸色呢，搞得不好看。 “要不这样，我自己回去，你在家呆着，爸妈他们应该也能理解，毕竟你现在不是方便的时候。” 这样当然是再好不过了，楚婷自己从心里来说也不大愿意回老屋，她在那边不自在，过的不舒服，再说今天大年初一吃的菜极有可能是昨晚上年三十剩的菜，她有点吃不下，宁愿自己一个人在家里用小锅给自己下点饺子填饱肚子，舒服的很，还不用去外面受冻。 “那就好，你跟你爸你妈他们说清楚，我不是不愿意回去，是因为外面路滑，我一个孕妇走在那儿不安全，所以才不回去的，你可得说清楚啊。” 楚婷虽然跟老屋不熟，也尽量避免与他们有过多交集，但总的来说，毕竟也给他们当儿媳妇了，还是不希望自己在他们眼里形象太差的，大概就是不想干实事，还想要好名声的那种人。 “嗯，你就放心在家吧，我跟他们说。” 大年初一早上，吃的当然是饺子，杨武完全不慌不忙的，等在家跟楚婷吃过一顿饺子以后，才一个人踏上返回队里的路，他只要赶到中午之前，回去跟家里人吃一顿中午饭就行了。 外面寒风嗖嗖的，杨武裹着棉袄，头上包裹着围巾，幸好楚婷给他织的围巾又长又厚，能同时兼具裹在头上的帽子和裹在脖子上的围巾，还有半围着嘴巴鼻子的口罩三种功能。 一路上，他手插在口袋里，艰难的往队里走，昨晚上的雪还是挺大的，又没有人来清理，这样踩着雪回去，路上裤腿和棉鞋是肯定要湿了的，可是也没办法，只能回老屋以后在灶前烤烤，把衣服鞋子烤干。 老屋的人对杨武一个人回来，而新媳妇第一年过年大年初一居然没有来婆家，很有怨言。当然这个怨言的主要来源就是乔老太，她非常不满，倒是杨老头他还能接受，毕竟肚子里有孩子嘛，小心一点也是可以的。 杨大嫂也有一点怨言，因为她本来还想着楚婷第一年来过年，可能会给自己儿子和女儿两个家里唯二的小辈红包呢，说不定是个大红包，毕竟她看她这个城里来的知青弟妹出手还是挺大方的，谁知人家压根没来。 中午，杨武吃完饭，又坐了一会儿就走了，回自己家了，谁耐烦在那儿跟他们扯闲话呀。 楚婷一个人在家倒挺自在的，她早上洗漱完吃了饺子后，就又脱了裤子窝到床上去了，冬天屋里没暖气没空调的，坐在床上最舒服了。 本来她有点想出去堆雪人，嗯，她想象的是堆一个大大的雪人，站在院子里，再把自己的红围巾给它围上，再拿根萝卜插在它脸上当鼻子，大大的一个雪人立在院子里，应该挺有趣的。 然而她的手刚碰到雪的时候，第一时间冷气传入脑子里，她因为手套难织就没织了，这个时候手要直接接触到雪，是挺冷的。而且她又想到这个冷会不会传入身体里，又传给孩子呀。 她也不知道，不是总是说吗，女生不要接触太多冷的寒的之类的，不清楚就只好放弃了，又窝回床上去。中午她吃的也是饺子，放几个饺子放几个汤圆在锅里煮熟了吃，连床都不用下，方便！ 吃完午饭，她又坐在床上翻着自己原来找到的那些书，翻着翻着就睡着了，睡醒了以后听到敲门声，知道应该是杨武回来了，连忙跑出去开门。 打开门，就看到杨武，身上还背着一个人站在门外，旁边还有一个小孩子，正是上次见过的罗桐。 楚婷瞪大了眼睛，杨武身上背着的应该是罗桐的爷爷吧，怎么这次他居然不但把小的带回来，连老的也带回来了。杨武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热心肠了？？ “别站着了，现在没工夫跟你细说，待会我再告诉你，先进去，免得被别人看到了。” 第44章 杨武赶快把背上的人背进屋子里，罗桐也跟在后面，楚婷则把门关上才进屋，因为一直这里只有他们两个人住，所以也只有卧室里面有床。 杨武当然不可能把背上的人放在自己的床上，而是把他放到屋里唯一一个圈椅上，然后指挥楚婷把家里多余的被子拿出来。 他家还真有多余的被子，原主住在知青点的时候也是要过冬的，有自己的被褥和被子，杨武当然也有，后来楚婷到这儿以后，嫌原来的被子不暖和，里面的棉花谢了，就自己又重新做了新被子。 他们现在床上盖的就是新被子，还把原来的两床铺盖都铺在床上垫在身下，所以他们的床现在才特别暖和，让人冬天的时候不想离开。 所以旁边的柜子里也是放着两床旧被子的，楚婷把那两床被子抱出来放到床上，问他：“铺在哪呀？旁边的屋子也没有打扫呢，而且也没有床。” 杨武先拿了一床被子裹在坐在椅子上的老人身上，那个老人只在刚才进屋的时候好像迷迷糊糊的睁眼说了句什么，楚婷也没听见，然后他就又继续昏着了，杨武把被子裹在他身上，他也只是略微动了动，没什么大动静。 裹完被子，杨武从一边炉子上坐着的锅里，舀了一碗红糖姜水，那是楚婷经常熬的，过去杨武早上晚上要跑来跑去，她就会熬一锅备着，免得他在外面冻着，姜水能预防感冒。 今天杨武又冒着大雪走回老屋，楚婷自然也煮了这个。 “喏，”杨武递给一旁的罗桐，“你喝两口，再喂你爷爷喝两口。”罗桐乖乖接过杨武手中的碗，给他爷爷喂水。 楚婷用眼神示意杨武跟她到外面，两人一起走到堂屋，楚婷出门的时候特意把卧室的门给仔细关上。 “你怎么把他们带回来了？上次不是还说不熟，不用搭理他们吗，为什么这次又把他们给带回来了？而且，”楚婷凑到杨武耳朵边，小声的说，“那个人怎么看上去状况不太好呀，就那个老的，我看一直昏迷着，刚才又给他捂被子又给他喝红糖姜水，都没见有什么动静，不会有什么事吧。” “没事，就是冻狠了，他们爷俩住的那个小窝棚被雪给压塌了，看着冻的快要死了，我正好路过的时候碰见，就把他们带回来了，就住两天，然后就让他们回去。” 楚婷斜了他一眼，杨武说的大义凛然的样子，看他们快死了把他们带回来，但她怎么就不信呢，他怎么也不像是个乐于助人善心的人呀。 楚婷的不信写在脸上，杨武也看出来了，笑了一下，“他有个大伯在海外，你知道吧，据说还是什么厉害的人呢。” “嗯，怎么啦？” “罗桐那小子说他大伯跟他们联系过，只是后来家里被打砸了，联系的信件消息都被烧了，他们也不敢联系，只要我帮了他们这次，那” 杨武没说完，但楚婷知道他什么意思，果然，她都不用猜就知道，肯定是为了利益为了钱，要不然谁会白白帮助别人呢，还是冒着这么大的危险，反正杨武肯定是不会的。 “这也太危险了吧，万一被别人看到怎么办，他们可是有海外关系的，算了，既然接都接来了，那就让他们住两天吧。” 楚婷想到罗桐那个大伯确实挺有钱的，而且他好像不久之后就把罗桐给接走了，那个时候罗桐的爷爷已经去世了，想来就是没有熬过这次冬天吧。 “放心，我回来的时候街上一个人影都没有，雪那么大那么厚，压根没人出门，他们不会被发现的，等过两天晚上的时候，再让他们偷偷回去好了。” 行吧，风险越大收益越大，这句话也不是没有道理的，楚婷心想，“那他们住哪呢，都没有床，就两床被子，被子还不厚，总不能直接铺在地上吧，那多冻人。” “嗯，”杨武沉吟了一下，“现在天还亮着，再出去危险，万一被别人看见就糟了，干脆这样，他们自己住的那儿也有铺盖，里面塞的是干草，拿过来垫在地上也能睡觉，等到天黑的时候我去把它拿过来，到时候让他们睡在那个上，再盖两床被子就行了，把堂屋这边的房子给收拾出来，让他们住在这好了。” “也行。”楚婷点点头，挺省事的，也不要她麻烦。 两人又回到卧室里，罗桐已经给他爷爷喂了一碗红糖姜水了，罗爷爷虽然是坐在椅子上，但是被被子裹着还喝了一碗微烫的姜水，现在气色微微好了一些。 站在一旁的罗桐看见他俩进来，站在一边，微微有些忐忑的瞪大眼睛，看着他们，本来就瘦的皮包骨头了，这样一瞪眼那眼睛就更显得大了，一张脸上好像眼睛就占了一半。 楚婷都看不下去了，主动说：“饿了吧，要不咱们现在就吃饭吧，啊？”说着转头看向杨武。 “行，准备做饭吧，晚上还吃饺子吗？”杨武中午吃的也不算多，下午又运动了，现在也饿了。 要是吃饺子的话应该也能吃不少，晚上要吃饭的人还挺多的，就不能像中午一样坐一个小锅在炉子上烧了，只能去厨房用大锅烧。 结果要去厨房的时候，楚婷才注意到杨武的棉裤和下面的棉鞋还湿着呢：“哎呀，你怎么自己也不说，我都没看到，这湿的不难受呀，再冻一脚的冻疮，你脚上本来就有冻疮了。” 然后她又看看罗桐，发现罗彤鞋子裤子也都是湿的，而且他的鞋子都破得露出脚趾了，脚趾也被冻的红肿露在外面，看上去很恐怖。 “你的脚，”楚婷看着罗彤的脚，可是她一下子又不知道怎么办，总不能让他坐进自己被窝里吧，那她难以接受，“你会烧火吗，要不来厨房给我烧火吧，坐在火堆前面也能把你的裤子鞋子都烤干了。” “我会烧火。”罗桐答应的干脆。 “那我呢？”杨武见她叫罗桐去厨房，有点不满。 “你就别去烧火了，你把鞋子裤子脱了坐被窝里去吧，这棉裤和棉鞋都让罗桐拿去在厨房烤干得了。” “行吧。”杨武点点头。 厨房里，楚婷先把灶底下的火点燃，然后罗桐坐在跟前的小板凳上往灶底下添柴火，然后怀里还抱着杨武的棉裤，棉鞋放在一边，对着火边烤着。 楚婷就在前面刷锅，等火大了再往里面兑了水，等水开的过程中，楚婷有点尴尬，因为不熟悉嘛，结果现在共处一室，就忍不住找了一个话题。 “你是要吃饺子还是汤圆？还是两个都要一点？有没有什么特别喜欢的？” “都行，我吃的很少，只要一点点就行了。”罗桐低声说道。 终于等火开了，楚婷“嗖嗖”下了一盘子饺子和半盘子汤圆，等锅开了两遍，楚婷想试试饺子熟没熟，现在罗桐在呢，她当然没有自己试，而是夹了一个用碗盛着递给罗桐。 “你试试，看里面rou馅熟了没有。” “不用，你自己吃吧，我不用吃。”罗桐避开楚婷拿过来的碗。 虽然知道他是怕多吃被嫌弃，但楚婷也做不出使劲客套，非要他尝尝的举动，只能自己尝了，嗯，熟了，可以盛出来了。 晚饭杨武就是在床上吃的，他没穿棉裤，也没下桌，楚婷就给他端到跟前了，罗爷爷也吃了两个饺子。 晚上，杨武跟罗桐两个偷偷跑去他们原来住的小窝棚那，把他们的铺盖拿了过来，好在他们住的地方是在偏僻的拐角巷子里，压根平时都没人经过那，在那消失两天估计也没人会注意到。 罗桐和他爷爷就这样在楚婷她们家住下了，雪一直下，没有因为新的一年而停止，断断续续的一直下到了正月十五，外面的雪就没怎么停过，地上铺了厚厚的一层，几乎要到大腿了。 当然这是没人打扫过的雪的厚度，路上会有人打扫清理，虽然不够干净但总要好些，这个大雪虽然给其他人造成了不方便，但对于杨武他们来说还是有一定好处的。 杨武他好几个晚上带着罗彤去他们那个小窝棚，敲敲补补把窝棚给修好了，毕竟不可能让他们一直住在这不是，总得早点把他们弄出去，他们住在家里就像□□一样，被别人发现就会爆炸。 雪下的太大，他们家新盖的房子过年前只盖好了墙体，没有封顶，现在里面落的都是雪，人要去接着盖房子，就像踩在雪窝里一样，再加上现在不下雪了，雪在慢慢融化，天气更加寒冷，谁也不愿意这个时候出门，房子的事就只能搁置在那里了。 即使是一天两顿分量十足的饭菜，也吸引不了队员们了，因为这时候的冬天他们宁愿饿着肚子躺在家里，少消耗能量少饿一点，也比天寒地冻的出去强。 没法子，盖房子的事只能停在一边，一直到雪化了一半才能重新动工，这个时候已经快要到春种的时间了。队长还组织大家去扫雪，不是扫地里的雪，地里的雪任它融化润进土里，不用理它。 扫的是路边的雪，把它扫到河里，这样等雪化成水的时候，河里的水就能多一些了，也是为夏天的缺水稍做努力。 盖房子的事就这样耽搁下来了，只能等着慢慢来了，结果这一等就等到了开春，春种之后，大家才又有闲暇的时间来干活，一鼓作气把杨武家的房子盖好。 第45章 房子彻底盖好的时候，已经是4月份了，这已经算是快的了，是大家看在杨武的面子上加紧盖的，当然也跟晚上包一顿饭有关系。 几个屋里大都是水泥地，就连后面的厕所，也在楚婷的强烈要求下修的是水泥地，方便保持干净卫生。房子盖好以后，杨武一个人回去把他们住的卧室给抹了腻子，至少涂得亮堂些，其他的屋子就不管了。 院子里的地是泥地，并没有打水泥，因为他们拉的院子非常大，也做成水泥地的话那得耗费不少水泥呢，而且应楚婷的要求，院子里还要种树种菜，还有可能要种花。 这个时候，楚婷已经在市里的房子住了有五个月了，肚子早已经凸起，也渐渐感觉到了生活的不方便，其他方面还好，她屋子里有小炉子，平时吃饭就自己在上面随便做一点。 最大的问题就是上厕所，她每次白天都要去公厕上厕所，原来还能勉强忍受那个肮脏的公厕环境，可她现在肚子凸出来一截，蹲都蹲的很憋屈很难受，公厕很脏，几乎都没有能扶着拉着的地方。 上次楚婷勉强蹲下去起来的时候，顾着肚子，差点一头栽倒，难以想象那个环境下栽倒在地上是什么样子，她都没法想象肚子再大一点的时候该怎么办，可是你让她在屋子里的马桶里解决问题，那她也是实在不愿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