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节
裴丞自顾自的用热毛巾擦着脸,驱散了寒气之后,他突然想起另外一件事,说:“今晚应该有多余的床被了吧?” 江凛之的动作一顿,随即若无其事的扫了一眼裴丞,没说什么,转身走进里屋。 裴丞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自己刚刚不该说那句话的,他在原地踌躇了一下,叹口气,这才示意家仆跟侍女出去后,这才下定决定的朝着里屋走进去。 江凛之正背对着裴丞解外衣,他听到身后传来的走路的声响,皱着的眉微微舒展开,“还没多余的被子?” 裴丞走路的脚步一顿,主动走上前,将江凛之已经脱到一半的外衣拿过来,随手放在一边挂着,垂下眼眸,说:“二爷何必说这些挖苦人。” 江凛之嗤笑一声,却没在说什么。 裴丞松口气。 江凛之脱到只剩下里衣,也没理会站在身后的裴丞,走到床榻,掀开被子,躺下去。 裴丞低着头,自顾自的解开外衣,见肩膀上有些湿,这才想起刚刚被雪水浸湿了衣服,摇摇头,扭头,说:“二爷还有里衣吗,可否借我一件。” “在柜子里,自己拿。”江凛之早就看到了,眼神一暗,却语气冷淡的丢下这句。 裴丞没在乎,走到柜子边,翻了翻,翻出一个干净的里衣,刚打算就这样还,却突然反应过来这屋子里不只有自己一个人。 但是…… 裴丞抿着唇,动作自然的将湿了的里衣脱下来,脸上毫不在意,但却快速的换上江凛之的里衣。 可换上了江凛之的里衣之后,裴丞这才发现这衣服竟不合适,他将胸口的衣带系的更紧了—下,弯腰将面前的烛火吹灭,用屋内的另一盏灯发出的烛火爬上床。 江凛之睡在外面,裴丞只能老老实实的爬进里面,结果爬到一半,手不下心碰到江凛之放在被子外的手,手一抖,条件反射的将自己的手收回来。 第077章 新宅子 裴丞等了一下,见江凛之并没说什么,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却又有些失望,但下一秒,一双手伸出来,将裴丞重重的往下一扯。 裴丞没反应过来,重重的摔在江凛之的身上。 江凛之上下打量一番裴丞,松开手,说:“下去。” 裴丞还没反应过来,听到江凛之这样吩咐,身子也就跟着这样做了。 江凛之翻个身,闭上眼睛。 裴丞逐渐回神,盯着江凛之的背影看的出神,这江凛之怎么力气这般大? 江凛之背对着裴丞,但身后却像是长了一双眼睛似的,突然说:“睡吧,别着凉了。” 裴丞盯着看了江凛之的背影许久,直到眼睛开始发酸发涩之后,他这才放弃一般的收回视线,不再想这件事,转个身,也背对着江凛之,没多久就怀揣着心思睡着了。 从怀孕后就一直很怕冷的裴丞觉得每年的冬天都很难熬,因为被窝实在太冷,而他自己的身子也暖不起来,手脚更是冰冷的让人睡不着。 可等裴丞入睡后没多久,他恍惚中觉得自己仿佛置身于一个温暖的火炉中,整个人不仅暖烘烘的,连一向冰冷的手脚都在发暖,他有些不愿意醒来。 等等! 裴丞刷的一下就睁开眼睛,屋外的天色还是暗着的,他起来的有点早哦了。裴丞刚想转个身继续睡,结果下一秒,他整个人都愣住了。 男人那近在咫尺的睡颜,以及搭在裴丞腰间的手臂,无一不让裴丞觉得荒唐。一时之间,裴丞的心绪乱成麻花。 等回过神之后,裴丞才后知后觉的察觉到自己的双腿此刻正搭在江凛之的小腿中,而手也牢牢的攥着江凛之的手臂,整个人此刻跟江凛之的姿势就像是……自己强行钻进江凛之怀里的姿势一样。 不过事实上也的确如此。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裴丞的眼神实在是太过露骨的盯着江凛之,以至于没多久,原先还在熟睡中的江凛之睁开了眼睛。 江凛之定定的看着裴丞。 裴丞有些尴尬的避开了江凛之的眼神,干咳一声,“二爷,过年好。” 江凛之的眼神逐渐变得清明,他看着裴丞算不上自然的表情,江凛之仿佛是现在才发现两人的姿势不对劲,但却没有推开裴丞,反问道:“醒了?” 裴丞点点头,他也不敢看江凛之的神色,低着头,沉默着将两人的距离拉开,坐起来,不自在的顺了顺凌乱的发丝,说:“今日若是无事的话,我想去新宅子看看,好计算着搬过去后要带什么家用。” “嗯。” 江凛之翻身起床,将外衣陆续的穿上,最后系上皮带,说:“今日无事,待会用过早饭一起出去。” 裴丞下床的动作一顿,有些意外江凛之会主动提起一起出去,但面上却一点也饿不显,只说:“嗯,好。” 吃过早饭,江凛之披上他一贯穿着的黑色披风,裴丞昨晚那件披风湿了,现在还没干,于是便换了一件只披过一次的白色披风,江言知年纪小不能出去吹风,便被强迫性的留在了院子里画画。 因为过年,所以裴丞一早出门前,再三叮嘱江言知,让他别顶着一张苦瓜脸练字画画,这可不是个好兆头。 江言知因为被单独留下,本来心情就不好,听到裴丞这样说之后,心情就更加差了,有气无力的哦了一声,站在院子门口,眼巴巴的看着裴丞跟江凛之离开,直到看不见两位大人的背影之后他这才苦哈哈的转身进屋。 东来撑着油纸伞,亦步亦趋的跟在江凛之的身后,小心翼翼的不让雪花落在江凛之身上。 二喜因为上次在后院荷塘发生的事而躲在屋里装病了几天,几乎没怎么出过门,裴丞知道后也不做什么表示,只让东来别去催促二喜,让他“病”好后再过来伺候,毕竟杀人跟杀鸡不同,总是得给人几天缓神的时间。 可让裴丞没想到的是,二喜只休息了两三日,就重新跑回来伺候他了,裴丞原先还以为二喜会直接跑回去跟老夫人告状的。 若是二喜真的要跟老夫人告状的话,裴丞自己也有理由能顺理成章的赶走二喜了一一裴丞不害怕二喜说出那两个下人是自己杀的,因为这根本不会对自己造成什么威胁。 江家的家仆下人们基本上在进江家的时候都是签了死契的,签下死契之后,他们生是江家的人死是江家的鬼,就算他们是真的被主子杀死了,那官府也不会受理一个被卖了死契的下人跟最下等牲畜没什么区别。而官府可不管一个随时待宰杀的牲畜的安全问题。 出了江家的门,裴丞跟江凛之踩着小椅子,然后掀开帘子,弯腰走进车厢。 马车缓缓的朝着城北的新宅子驱去,裴丞靠在车厢左侧,故意离江凛之的方向远一点,等马车路过热闹的市街后,裴丞悄悄的竖起耳朵,听着车厢外面的街道那热闹的小贩叫喊声,时不时从远处传来的炮仗声跟小孩子们跑来跑去的嬉笑玩乐的声,心有些痒痒的。 “夫人喜欢热闹?” 裴丞淡淡的说:“之前住在偏院的那几年,我几乎都是听着这样的声音度过新年的。当时我就在想,若是有一天我能离开了,我定要离这些吵杂烦人的声音越远越好。” 江凛之看了一眼裴丞,没说什么。 裴丞脸上的笑容逐渐僵住。其实裴丞当时一直在想,若是有一天自己的新年也能过的如此吵闹那就好了。毕竟孤单一个人太久了,就希望能吵闹点。 可裴丞是个容易知足的人,他从不会奢望太多不属于自己的东西,所以他也从不向别人表达出自己真正想要的东西。 裴丞将脑袋靠在车厢的木窗旁,说:“二爷这两日身子好了好多。” 江凛之:“时好时坏。十几年了,早就习惯了。” “我以前小时候听说过二爷神童的名号,当时我还在想,若是有一天能跟二爷见一面就好了。”裴丞眼角的余光时不时的瞥向江凛之,期待能从对方的脸上看到别的表情,但裴丞却失望了。 江凛之说:“都是陈年旧事了。” “可是当年我一听说我要跟二爷结夫夫之后,却期待了很久。”裴丞看着江凛之笑。 江凛之眉宇间还是挂着淡淡的冷漠跟疏离,闻言神情一动,抬眸看裴丞,说:“可你现在却没有一点跟我结成夫夫的开心。” 偷鸡不成蚀把米,或者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这种话,在此时此刻最能体现裴丞现在的心情,他神色略带尬色的干笑两声,心道这江凛之说话还真是句句戳人心,一点余地也不留。 可到最后,明显被戳了心的却是江凛之。 江凛之脸上原本只是冷漠,但在看到裴丞脸上那默认一般的神情,脸一拉,脸上就像挂着冰渣子一样,拒人于千里之外。 马车一停。 江凛之率先掀开帘子走出去,而裴丞等江凛之下去之后,这才然后弯腰跟着走出去。 等两人相继落地后,裴丞才看到面前的所谓的“新”宅子。 裴丞跟江凛之没说话,沉默着,一时气氛有些诡异的僵硬。 东来跟二喜各自站在自己的主子身后,手上举着油纸伞,条件反射的舔了舔嘴角,心里觉得这江老夫人跟胡夏云做事未免也太过分了,他们主子都同意分家了,结果却只给他们一个荒宅!这真的是人能做出来的事吗。 江凛之:“进去看看。” 裴丞以为他这是要跟自己说的,直接抬脚朝着宅子的大门走去,结果刚走了一步,手腕被人一抓,牢牢的站在了原地。 家仆快步走上去,将带在身上的钥匙打开早就生锈的锁,然后一把推开门,早就掉漆的朱门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这门应该是很久没换过了。 站在门口等了一会,江凛之这才抬脚走进去,而一直被他牢牢攥着手腕的裴丞自然而然也跟了上去。 宅子里面倒是别有洞天。 一走进去,迎面而来的就是不大不小的大厅,厅内布满了灰尘,人走进去后衣服能被蹭一身的白灰。 穿过大厅,一个格局不算小的四方小院映入眼帘,江凛之带着裴丞走进去看了看,发现里面还有四方小院中藏着一个单独的小泉眼,小泉眼还往外缓慢而执着的流出温热的泉水,到也算是意外之喜了。 而小泉眼的背后是一个早就秃掉的小院子,院子后还藏着一小片早就荒废的竹子。 裴丞的脸色有些难看,他以为这宅子里只有这四间能住人的小宅子跟一个小竹园。不过裴丞难看的神色很快就褪去,因为当他们顺着宅子的走廊走到尽头后,发现里面还藏着一个四方院。 江凛之还没放开裴丞的手,见裴丞的脸上挂着诧异,这才淡淡的解释,“前面的那个小院子应该是下人住的院子,这个院子才是我们的。” 裴丞点点头,朝着前面走了几步,没注意到自己的手腕还被对方扣在手心里,说:“这里的环境倒是不错。 “只是这院子还是得让人来扫扫,再归置些家用,这元宵之后我们才好搬进来。”裴丞询问江凛之的意见。 江凛之点头。 裴丞被江凛之这样一看,莫名其妙的心下一跳。 第078章 置办新家用 年初一的早上,西苑跟北苑闹成了一团。 胡夏云早早的起床,因为这段时间江大爷都不来自己房里,于是便早起给江大爷煮碗羹汤讨好自己的男人。可是谁想到,当胡夏云端着煮好的羹汤大老远的从西苑跑到北苑之后,立即就崩溃了。 江大爷的房里还有一个女人。 若是江大爷的房里是别的小妾倒是也还好说,毕竟男人嘛,夜里总会有需要的。可是令胡夏云万万没有想到的是,这江大爷床上的不是后院的那些小妖精们,竟然是秋衣! 那个背叛了自己的低贱丫环! 胡夏云当即就甩了羹汤,当瓷碗摔在地上发出的声音将床上还在熟睡的两人彻底惊醒后,胡夏云指着光溜溜的江大爷跟秋衣,彻底崩溃了。 跟在胡夏云身边的春意也是一怔,随后尖叫一声,立马转过身,不敢再看面前这一幕。秋衣原本正泛着羞涩的脸颊在看到胡夏云跟春意之后,脸一白,淡淡羞色全部褪下,可怜兮兮的用手抓着被子的一角,楚楚可怜的看着江大爷。 江大爷本不是那种会怜香惜玉的男人,但是这秋衣好歹刚刚跟自己睡了一晚,干咳一声,板着脸,严肃的说:“大过年的叫唤什么,出去。” 春意这才知道自己刚刚的失误,垂下脑袋,手忙脚乱的走出去,顺手又将木门悄悄的关上,然后守在门口。 胡夏云的呼吸急促,眼神像是淬了毒,怒吼,“你要找女人,家里这么多女人你都看不上,偏偏要跟一个下贱的人上床,姓江的,你这是将我置于何地?你的眼里究竟还有没有我!”秋衣用被子卷着身子,避免春光乍泄,可当她听到胡夏云这句话之后,手一抖,差点就松手了。 江大爷掀开被子的一角,当着胡夏云跟秋衣的面前,坦坦荡荡的穿上衣服,最后一边低着头系腰带,一边说:“大过年的你还要胡闹多久。” 胡夏云眼里含着泪,“大爷既然知道今天是过年,就不该在眼下的好日子跟这么卑贱的人躺在一张床上不说,还,还脏了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