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节
“儿子没有了。”祝老大吸着鼻子，瓮声瓮气的来了这么一句。 刘弟旺的身影顿时就是一僵，有些不敢置信的反问了一句：“啥？” “我说儿子没有了！你肚子里面那个不是丫头！是个儿子！儿子没有了！你这辈子也不能再生了！”祝老大因为这个事实，整个人都变得暴躁起来了，以前觉得有多幸福，现在就有多痛苦，他站起来在病房里面来回踱步，语气越来越激动。 “你说说你好端端的听你妈的干啥？胎梦胎梦，哪里有个什么准的？就算是闺女，咱们生下来就是了，老二那一脚过来最多也就是断条腿，还得是打不巧，你说说你一个妇道人家掺和啥？” 他现在倒是把责任全算在了刘弟旺头上了，完全忘记了刘弟旺当初犹犹豫豫的把自己肚子里面可能是个女儿的猜想告诉他之后，立刻让她找机会打了的，就是他自己。 要是还是健康的时候，刘弟旺肯定是立刻就跳起来和他对骂三百个回合了，可是现在不行啊。 第一，她才刚刚大难不死，身体正虚弱；第二，她已经变成一个不下蛋的鸡了，占着巢就已经理亏了，要是还让男人厌恶了……刘弟旺已经不敢想她以后在祝家到底会过上什么样的日子了。 要是被祝老大给赶出去了，她的娘家可是根本不可能接纳她的，刘弟旺急的要命，突然有了一个主意。 祝老大的脾气来得快去的也快，发xiele一通以后也知道，追根究底起来还是他自己的责任，除了郁闷，也就只剩下了无奈，他的脸色，已经做了多年夫妻的刘弟旺自然看的明明白白，等到祝老大火气稍微消散了一些，就低声下气的开口了。 “老大，我们都是这么多年的夫妻了，难道我就不想要儿子？我比谁都想给你生一个儿子！” 她这话是发自内心的，表情也就显得格外真挚，加上刚刚大难不死，神色虚弱苍白，让本来就有些心虚的祝老大硬生生产生了几分愧疚和怜惜，对她接下来要说的话也就带了几分认真。 刘弟旺看到他的神色就是一喜，接着给祝老大灌迷魂汤：“你看，那时候咱们两个虽然觉得这孩子不能要了，可是我们都没打算自己动手不是？只是有了那种心思，谁知道祝老二正好就出来发神经了？你是我男人，我怎么可能看着祝老二打你呢？谁知道祝老二这一下正好就让我不能生孩子了呢？我们家的不幸，都是祝老二的错！” 祝老大被她说的连连点头，咬牙切齿：“对，对，都是老二的错！自己没有那个命生了个怪胎，就想让我们家也断子绝孙，呸！” 眼瞅着祝老大的仇恨值都到了祝老二身上，刘弟旺一下子放下了心，这样一来，她在祝家的地位暂时还是比较有保障的了。 刘弟旺足足在医院里面呆了一个星期，才坐上了马车晃晃悠悠回到了祝家，在祝家的堂屋里面，三家人正全聚在那里，就祝老二的“神药”被人动过导致生了怪胎，以及刘弟旺被祝老二一脚踹流产的事情，做出一个结果。 过去了这么多天，就算祝老二当时再觉得愧疚不是人，现在也消退了不少，再说了，他也没觉得特别愧疚的，现在一看祝老头要主持大局了，第一个就蹦了出来，哭诉自己的委屈： “爹啊！儿子我从咱村神婆那里弄来了一份神药，吃了就能生儿子，只是这神药不喜欢女人，只要女人一碰，就会失灵，爹啊！肯定是有人动了儿子的灵药，你的大孙子才会多长了一个的。” 祝老二一边说一边抱出来了那个孩子，把孩子的两个那玩意儿亮给众人看。 宋秀娥厌恶的捂住了祝来宝的眼睛，祝老太也第一时间捂住了祝吉祥的眼睛，虽然祝老太的动作已经是一个老太太能够做出来的最快反应了，祝吉祥还是看到了那孩子的脸——祝金途！ 祝吉祥气的浑身立刻就哆嗦起来：亏她还以为这辈子重生了以后不会再和上辈子的命运有任何交集，没想到，还没等她长大呢，第一个交叉点就来了。 虽然祝金途现在这一世和上一世有些区别，可是从祝老头眼里的犹豫不决和疼爱来看，哪怕是一个怪胎，是个畸形，祝老头照样很喜欢。 看来祝家是没救了，领头羊已经病入膏肓了，跟随者能落到什么好呢？ 祝老二继续哭诉：“那天还在家的除了爹妈，也就剩下老三家的了，不是儿子我心眼子坏，实在是那天就只有那几个人在家的，儿子我想不怀疑都不行的啊！” 宋秀娥和祝老三本来是老老实实坐在那里等着看结果的，一听祝老二的脏水往竟然往他们身上泼过来了，顿时就恼了，尤其是祝老三。 三个儿媳妇怀孕的时间都差不多，大哥家的被二哥一脚踹死胎了，二哥家的自己瞎吃东西是个怪胎，就剩下他们家的还没生了，要是他媳妇儿被气的有个不好了咋办？ 他这个牙签上哪里再找一个能连着给他怀两个的媳妇？还有谁能把来宝当成自己亲生的一样疼爱？ 祝老三虽然是祝家三兄弟里面体型最小的，还是立刻就蹦了出来保护自己家的那口子了：“二哥你说的是人话不？什么叫就只有几个人在家的？你怀疑就直接说，少在那拐弯抹角的！” 祝老二继续狡辩：“哥哥我不是那个意思，只是怀疑，怀疑都不行的？不行你家拿出来你没进去碰我家神药的证据啊！” 眼瞅情况就要变得火｜药味十足起来，祝吉祥悄悄的拿开了祝老太的手，走到一旁和祝来宝说起悄悄话来。 祝老三和祝老二的争吵越来越激烈，一个叫嚣“要证据”，一个叫嚣“就是你们碰的”，祝家一片混乱不堪。 眼看祝老二这就要尾巴翘到天上去，祝老头终于站出来主持大局了，把手里的茶杯轻轻往桌子上那么一搁：“老二，你家的那个神药，是你娘碰的。” 顿时屋子里面鸦雀无声，祝老二两口子膛目结舌，不知道应该怎么面对这样的情况。 就在这一片寂静中，一个属于孩童的声音突然在屋里面响了起来：“奶奶碰的，那为什么二伯要说是我们碰的，还要打大伯啊？” 祝老大立刻恍然大悟：“对对！老二你凭啥要血口喷人？还把弟旺打成那个样子？今儿这事要是你不给我们家一个解释，我们家从此就和你们家翻脸了！” 祝老二这下理亏了，他怎么也没想到到他们屋子里面乱翻的竟然会是祝老太，虽然心里已经对这个说法相信了不少，嘴上他还不服输：“谁知道是不是老头老太太偏心某家的于是把锅给接过来了呢？我还说就是因为老三家的进屋摸了神药才生了两个鸡鸡呢！” “老二，你这意思是当爹的我不公正了？”祝老头威严的小眼神直接对着祝老二射了过去，祝老二脖子一缩，知道今天的事儿无论如何也小不了了，干脆就直接闹大。 只见祝老二脖子一梗，眼睛一翻，硬着头皮直接把以前他就一直都有的想法提出来了：“俺也不是觉得不公平，只是觉得儿子们都各自成家了还整天往爹娘这里跑不是一回事儿，加上俺家里面的东西被人碰了，俺觉得还是分家的好。” 这个想法早就出现在了祝老二的脑海里了，在祝老二看来，祝老头和祝老太一直偏心那两家的，现在不分家，那两家只会占用更多他家的东西，要是分了家，至少他也能掺和一脚的。 都是儿子，没有道理帮那两家的不帮他这一家的。 第29章 分家！这在农村可是一件天大的事儿, 可不能轻易分家, 祝家所有人都被祝老二这个大胆的提议震得不轻，李庆花第一反应就是开口劝阻, 可是仔细一想, 又觉得真是一个好主意。 分了家好啊, 她家这个儿子虽然多了那么一点点，但是也是个儿子啊, 虽然不知道宋秀娥肚子里面到底是个啥，要万一也是儿子呢？还是健康的那种？ 还不如趁着现在只有她家有儿子多分一点然后用孩子还小需要老头老太太帮忙，让老头老太太站在自己这边多享受享受呢。 刘弟旺也觉得这真是一个好提议。 她已经损了根骨，不能再生孩子了, 要是还一大家子生活在一起, 她肯定就是最受欺负的那一个了，肯定过得连地主家的长工都不如, 还不如分了家以后她整天只管自家呢。 至于宋秀娥和祝老三两口子, 经过这些天的糟心事儿, 突然就看清楚了：只有孩子才是最重要的, 她们两口子在哪里都能活的挺好的，要是再留在祝家, 哪天祝老二脾气再上来了，给她一脚…… 宋秀娥可不觉得自己比刘弟旺身子骨强壮。 因此祝老二的话音刚落, 祝家三个儿媳妇们同时出了声：“分家！这日子过不下去了！” 眼瞅着祝家三家子人都因为那两个字情绪激动, 祝老头的脸阴沉了下来：亏他还一直以为自己这个家主当的不错, 原来底下的人早就已经有了小心思了, 以前那是迫于他的威严没有敢主动出头的，可是现在有了一个带头的，立刻就炸了锅了。 可是他不想分家啊！这不是在说他这个当家做主的治家不公，打他的脸吗？这让他在大茬子村还怎么混？虽然大茬子村里面分家的也都不少，可是那都是兄弟之间关系不和的家庭才做得出来的事儿，祝家在村里面的名声一向不错，要是突然分了家…… 祝老头可不想这么大年纪了还要丢一把脸的，他用威严的小眼神在屋子里面扫荡了一圈，成功将三家人暂时压了下去。 祝老头对自己的成果很满意，他重重地拍了一下桌子：“分家这事儿！以后不要再提！只要老头子我还活着，就不允许你们分家！” 下面的一伙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说话了。 最终，刘弟旺不能生育和李庆花生了怪胎的处理结果是这样的：祝老二每个月把工资的三分之一上交给祝老大，祝老头和祝老太每个月把三分之一的工资交给祝老二。 简单来说就是祝老二还赚着一点，毕竟祝老头的工资可比他的工资要高出来那么几块钱，祝老二脸上的喜色藏都藏不住，抱起来自己多了一个小鸡鸡的儿子就是一口。 “哎呦，儿子就是好，就算多了一个小鸡鸡，也比丫头好！” 祝吉祥对此冷眼旁观。 小小的会议结束以后，所有人都回了自己家，祝吉祥照样被祝来宝拉到了三房里面，她的亲爹亲妈一个屁都没放的，她的亲姐几次想要说服爹妈把吉祥拉过去，都没有成功，甚至还被赏了两巴掌，只能含泪放弃。 回到三房里面把门一锁，宋秀娥给了祝来宝一块木炭，打发祝来宝自己写字玩去了，经过这些天整天看英子和大丫写功课，来宝已经会写不少字了。 祝吉祥也知道这两个人对她是真心实意的，关系都已经变成了麻吉了，能够互相说小秘密的那种了，他们这么一本正经肯定是想要和她商量事情，也就乖乖等着他们先开口。 宋秀娥用眼神实意祝老三开口，祝老三掏掏耳朵当看不懂：谁叫他是榆木疙瘩呢？ 无论宋秀娥怎么暗示，祝老三就是不动弹，宋秀娥只能狠狠瞪了他两眼，伸手在他腰上狠狠一掐。 祝老三疼的脸都拧在一起了，可是就是不作为，宋秀娥只能无奈的叹了口气，紧张的咬咬嘴唇，开口了：“吉祥，我们知道你不是一般的孩子，可能是深山里面那个精怪化身的，你别急，我们没有恶意，只是希望你能够稍微保佑保佑来宝和我肚子里面的孩子。” 她生怕祝吉祥不答应，连忙加上了自己的价码：“虽然我不知道你为啥要留在祝家，不过肯定是有自己的道理的，你应该是希望能有一个藏身的地方吧？要是你能保佑来宝他们，我就会把你当成我的半个孩子一样疼爱。” “都是聪明人，你不是我肚子里面爬出来的，也没有相处太长时间，我说能把你当成亲生孩子一样疼爱，你肯定也不信的，我也做不到，但是慢慢的时间长了，万一呢？” 她这话说的，祝吉祥深切的表示赞同，上辈子她被爹妈嫁给那个傻子的时候，傻子妈一开始说的可好听了： “孩子啊，你既然已经嫁到我们家了，我就把你当亲生的，你也别客气，妈一定会和疼自己孩子一样疼你的。” 当时把她这个从小爹不疼娘不爱的小白菜感动的啊，顿时就当真了。 后来呢？哼，提出把自己绑上的是她，让傻子打她的也还是她，最毒妇人心，嘴上一套做的一套，不是亲生的就是不是亲生的，想装也装不了，还不如直接放在明面上呢。 只是虽然感动，让她承认自己是个妖怪，祝吉祥还是不肯背这个锅的，于是她张了张嘴，正打算把祝老头给自己“编造”的身份拿出来挡一下，突然又感受到了久违的视线变化—— 宋秀娥和祝老三，以及这屋子里面的一切，在她的眼里突然就变得高大上了起来。 【系统暂时崩溃，正在重启，约用时三分钟，请宿主耐心等待。】 ……好的吧。 宋秀娥和祝老三脸上带着震惊的表情互相看了一眼，脸上的表情一言难尽，最终宋秀娥一脸迟疑的戳了戳祝吉祥的脸：“地豆子……也能成精？” 地豆子就是这里方言的土豆，祝吉祥一点也不想知道自己现在到底是什么鬼样子。 土豆精就土豆精吧，至少还人畜无害的不是。 知道祝吉祥只是一个无害的“土豆精”以后，宋秀娥和祝老三就更放松了，既然祝吉祥都已经主动现出“原形”了，那么肯定就是答应了她们的请求了啊，宋秀娥当场就掐了祝老三一把，让祝老三去二房那里把吉祥要过来。 祝老三拍拍屁股就去了二房那里，好说歹说，最终用二十块钱把吉祥给过继过来了，两个人还专门去了村长和祝家主家那里做了证。 双方都觉得自己赚大了。 祝吉祥：…… 不就是变成二头身三分钟吗，三分钟以后她还是一条好汉！ 当天晚上，祝老头突然感到一阵尿急，于是从炕上下来了，在冬天他都是用痰盂解决的，不过现在天气渐渐热起来了，放一晚上在屋里面味道可不算好闻，于是在最近改成了上厕所。 年纪大的人都比较节俭，祝老头也不例外，舍不得那几个煤油钱，于是就摸着黑上了厕所，正打算回屋里歇息呢，突然被什么人狠狠打了后脑勺一下，整个人立刻就躺在了地上。 还没等他从地上爬起来，后脑勺又是重重几下，祝老头当场毙了命。 从头到尾祝老头都没看清楚到底是谁在暗中对他下了杀手，事情发生的太突然，祝老头连哼都没有哼出来一声。 祝吉祥正躺在三房的炕上睡觉呢，突然就被一阵恐怖的音乐惊醒了，她一骨碌从床上爬了起来，发现三房一家睡得正香，她蹑手蹑脚走到了大门口，透过门缝往外面张望—— 一身黑衣服拿着巨大的镰刀的死神正站在祝家的空地上，身体透明的祝老头站在死神对面只有几步的距离，拼命的下跪求饶，最终还是被死神带走了。 虽然最近这几天发生了不少事儿，不过祝吉祥可不觉得祝老头的身体差到这么快就走了的程度，就算是上一世祝金途搞了不少事儿，让祝家赔了不少钱，祝老头还被人打断了一条腿，他都还一直坚持到了八十岁的高龄。 更何况，祝老头的灵魂颜色是黑色的，自然老死是白色的，祝老头的死，恐怕另有隐情。 她在门口等了半天，没有见到任何一个人影，看来那个人一定是已经趁着夜色回到了自己屋里面了，祝吉祥有些无可奈何，要是见到人了，她明天还能指出来，现在见不到，她什么也做不了。 冲出去给祝老头报仇这个念头？祝吉祥连想都都没想过。 她出去能干什么？现在她什么技能也没有，人都已经死了，她出去也没有用了，还有可能会打草惊蛇，还不如等到明天天亮了以后再说。 不过祝老头的死因，她大概已经猜到了，就是因为今天他的那一句话：只要老头子我还活着，就不允许你们分家。 她甚至已经大体知道可能是哪家的做出来的了，大茬子村民风一向良好，夜不闭户，祝家也不算是有钱的，就算想偷东西也不至于摸到祝家。 不分家，对谁家最有利呢？祝老三家。对谁家最不利呢？祝老大家。 祝吉祥不愿意把人想的那么坏，不过祝老大家能培养出来祝大丫那样的孩子，她可不觉得刘弟旺真的什么都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