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节
太后不愿和青青讲话,她对皇后说道:“这两年你也吃够斋素了,宫里渐渐没个规矩,什么牛鬼蛇神都冒出来!” 皇后连忙请罪,惠仪、德仪插话敲边鼓,眼见着就要把这事儿越说越大,不能善了了。 丽妃冷哼一声,说道:“太后娘娘明察秋毫,臣妾也觉着近来宫中风气不大好。一般儿是伺候皇上的人,分位、身份上有些差别,到底是一家子姐妹,何至于这样风刀霜剑严相逼——我们消停些,皇上也省心些。朝上就够他烦心的了,怎么,到后宫还舒心不得?” “丽妃娘娘这话,妾听着不大对啊……咱们好好待在自己宫里,有些人自己犯了宫规,怎么到了丽妃娘娘口中,竟成了咱们的不是……知道娘娘疼爱玉修仪,可这是非曲直,也不是两片嘴上下一翻就能说黑成白的。”德仪立刻驳了丽妃。惠仪顺着她接了口风,好好说了丽妃一顿。她俩都是苦熬资历,却被丽妃生生压过,虽然知道就算没有姜氏,也有其他女人会越过自己,坐上“丽妃”的位子,到底不能真的心平气和。 青青等得花儿都谢了,可算听到关键词,立刻跟上—— “请德仪娘娘安。德仪娘娘方才言道,青青犯了宫规,青青惶恐,青天白日,却不敢认这飞来重罪,请娘娘明示!” 蹲得太久,青青额头浸汗,身形微颤,眼眶晕红,十分可怜。丽妃抓紧椅子扶手,心中大恸,看向惠仪、德仪的眼光也非常狠戾。 皇后瞪了惠仪和德仪一眼,真是烂泥扶不上墙!她原打算狠狠折腾曲青青两个时辰呢!“媚上”这种罪,说白了,全靠皇帝自己裁决——除非群臣施压、后宫齐心,哪个男人会因为一个女人取悦了自己而惩罚她呢?可是今儿早上,皇帝并没有耽误早朝,大臣们自然不会发话。太后虽然生气皇帝不爱惜自己的身体,却也绝对不会真的和自己亲子过不去,不会让这事儿闹大影响皇帝名声。所以,这次问罪曲青青,肯定是雷声大、雨点儿小,不会伤筋动骨。皇后等人之所以如此兴师动众,不过是未雨绸缪——有了“媚上”的“案底”,曲青青想再往上爬,就没这么容易了。另一方面,也是提醒皇帝,行事上还是谨慎些,不然他最重视的名声,可就要保不住了。 真正对付曲青青的杀手锏,在于等她因此事被禁足,见不到皇帝后,慢慢流传的谣言。不能及时解释,触及男人心里的线,她就再难翻身了。 不能多让曲青青蹲一会儿,皇后和众多女人都表示遗憾。看了眼闭目不言的太后的表情,皇后冷冷开口道:“玉修仪昨夜劳累,赐座。” 话落,就有两个太监搬来一把椅子,却恰恰安置在大殿正中。众人似乎都没发现这位子的不对劲儿,都沉默不言。 见太后没有开口的意思,皇后当仁不让,厉声问道:“玉修仪,你进宫有些日子了,大小宫规可都能记清了?” 青青似乎听不出皇后言外之意,老实答道:“青青进宫以来,皇后娘娘和太后娘娘诸多关爱,抄写宫规数次,妾虽愚钝,也能勉强记住了。” 皇后也习惯了曲青青噎人的言行,并不为她的迟钝生气,直言问:“高祖圣皇后留下后宫三条铁律,为我等必须遵守的首要宫规,你且背来听听。” 青青点头,站起来,姿势优美地跪下,朗声背诵道:“第一:后宫中人,不可参议政事、联络朝臣;第二:后宫中人,不可秽乱宫廷,混淆龙嗣;第三:后宫中人,不可欺君媚上,延误朝政。” 皇后冷冷一哼,又道:“你倒是记得清楚。圣皇后仁慈,此等规矩,慢说和前朝比,就是比一般民间富贵人家,都要宽和百倍。吾等感念之余,自当时刻警醒,不敢逾越半步。” “皇后说的很是,汝等理当遵从。” 太后发话,众人连忙起身叩首,齐声道:“谨遵太后娘娘慈谕!” 太后点头,又闭上眼不说话了。 皇后起身对太后躬身行礼,复又坐下,对青青道:“揣度圣皇后心意,每代皇后都定下数条宫规。本宫资质驽钝,是以我朝是照搬先朱皇后规条,玉修仪且将第三条铁律的细则背来。” 青青跪在地上,又背了一大段。好在,细则虽然指明,不可妖媚惑上,不可使用药物,不可让君王耽误早朝等等,曲青青却偏偏没实实在在犯上一条。她背得大大方方,清清楚楚,皇后等人却慢慢变了脸色。 一方面,她们是没想到曲青青居然真能将数以万字的宫规一字不落的背下来——皇后本来是打算在她无法背诵时直接发难,也算个不错的切入点。大汤讲究礼法,越是上位者越不能行事无章法,凡事都要有凭有据、慢条斯理。要不然,皇后真心想直接骂曲青青一顿,然后降位、禁足。另一方面,她们多年不曾研究宫规,对这些条条款款都只有个大致印象,却没注意——曲青青这次的事,居然没有明确违反宫规!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古代是人治,除了商鞅那时候,每朝每代,中央地方,法律规条什么的都非常宽泛,全凭管事的自己判断。要不然,哪来那么多冤假错案和让人无语的判词?让有实践经验的一个管理学大手,在这些规条中找出漏洞,实在不能算难——现代法律,就一个《道路交通法》就有十六万多字,还不包括各种条例、补充、细则……言简意赅的大汤人民表示伤不起…… 太后这时睁开眼,严厉地看向曲青青。 她经历了多少风浪,自然一下子就听出关键。可是,若说独宠媚上是太后膈应、厌恶的,伤害自家儿子身体,却是触及逆鳞。本来,太后是觉得,自己儿子是因为昨儿听到无机禅师和曲青青之间似乎有什么“过往”心中不乐意,找了曲青青麻烦。后来曲青青用了手段,俩人才一时忘情,行为不当。虽然气愤曲青青不知劝诫,忘了本分,却是迁怒,也没有干净杀绝的意思。毕竟,她这个当娘的是最知道的,皇帝有多么固执,旁人真的很难影响。曲青青一个女人,遇事慌乱,不得已自保之举,虽然可恶,却也情有可原。现在听曲青青流畅地背诵宫规,太后却开始怀疑这根本是曲青青故意为之,目的可能是将惠仪、德仪拉下马。也是,她往上的路,可是全被人堵死了,不把她们搬开…… 可是,故意伤害罪,事儿就大了。 太后微眯双眼,看向曲青青的目光已经完全冰冷。 “皇后啊,你这一遭急赤白拉的,看把玉修仪给吓得。哀家听着,人家也没犯错,怎么就碍了你的眼,非要欺负她呢?”太后慈爱地看向青青,说道:“玉修仪也觉得委屈吧?些许小事儿,居然连哀家都惊动了,可见这宫里如今风气实在不好。哀家必定严查此事,看都是谁在搅风搅雨,必定给你一个交代!” 皇后等人变了脸色,捏紧手中锦帕。 淑妃瞄了自家姑妈一眼,心中冷笑,看青青如一个死人般。 可怜的,还以为老太太在维护你么? 青青抬头,对上太后的眼睛,淡淡说道:“妾愚钝,竟然此时才知,皇后娘娘欲问罪于妾。思及之前皇后娘娘所言,妾若有所悟。昨夜皇上彻夜未眠,太后和各位娘娘心中担忧,妾未能早早察觉,交代清楚,实是妾之过错。可是,皇上昨夜绝对没有和妾……恳请太后娘娘招御前尚宫等人问询!” 皇后皱眉,这种事,怎么好大庭广众之下…… 太后恍惚了一下,心中突然了悟——怪不得,明明不打算管皇帝和她之间的事了,却故意和皇帝别扭着,每天招她来……原来,她的眼神,和……那么像。 我真是老了,竟然连她的音容笑貌都记不清了。白白惦记,居然不明白为什么,真是…… 章和帝厌恶生母和养母对先朱皇后的心意,除了他本性自私凉薄以外,也是因为一件往事,看清了这两个女人,表面上最看重自己,实际上却会为了那个死了的人,随时放弃自己,心中不安的缘故。从这里就能看出,在太后心中没有什么比先朱皇后重要,包括皇帝。 是以,本来压下暴怒,打定主意弄死曲青青的太后立刻转变了态度,淡淡开口:“屋子里这么多人,哀家难受的很,都散了吧。” 皇后点头,让从三品以下都退下,又让人传御前尚宫、尚仪等人前来。 虽然,这样一来,必然惊动皇帝,要动曲青青就更难了。可是太后发话,她一个没有儿子撑腰的皇后能怎么办?还好,还有无机……本来因为十二公主的缘故,皇后并不打算立刻动手,怎么说那些事儿也搬不上台面,可现在,风向不对,皇后心中有些着慌。 第五十七章 翻云覆雨手(下) “如此,玉修仪确实不曾行为不当。”太后看完手中彤史,点点头,交给皇后,然后众人传阅。 “高祖曾言,朝闻道,夕死可矣。皇帝偶有所得,大利民生,彻夜推敲,殚心竭虑。哀家身为母亲,自然心疼不忍,却也为我大汤有此明君而庆幸不已。玉修仪彻夜相伴,红袖添香,却不曾议论半句,实在难得,如今却枉受委屈,哀家甚怜甚爱,特赐明珠一斛、夜光杯一对、步摇五对、绸缎十匹。” 青青连忙跪下谢恩,神色却未见欣喜。 太后又对众妃说:“皇帝辛苦,汝等要尽心侍奉,不可疏忽。” 众人叩首称是。 太后并没有怪罪皇后和惠仪、德仪等人,但言语间的忽视和神态上的无视,已经说明了她老人家的态度,众人心神一转,对于之前的打算,犹豫起来。不管皇后等人怎么想,太后表了态,殿内气氛倒是和睦起来,众妃你一言我一语捧着曲青青,太后更是将之招到身边,非常疼爱的样子。忽然,听到太监唱喏,却是章和帝来了。 “皇帝,正在说你呢!虽然心系百姓是好的,但也要保重龙体,这几日千万着御医精心些,你也不是毛头小子了,自己也要注意着!” 太后将皇帝招到自己身边,拉着他的手淳淳慈教,皇帝温和回话,母慈子孝,十分相得。章和帝微微揽着青青,时不时俯身低语,万般疼宠,惹人嫉妒。 婉仪忽然带着笑意说道:“也是玉修仪精通佛法,才能一语中的,让皇上由一句’铁围山外莲花国’想出青苗法这样惠及大汤百姓的好点子,实在让妾感佩不已。” 钱惠仪用锦帕捂嘴,低低笑了一阵,说道:“可不是精通佛法?典故里有佛祖、迦叶尊者拈花一笑,咱们玉修仪也在小小年纪,就让打一出生起就入了佛门的无机禅师凡心大动,送上珍稀兰花表白心意——当年好多女眷亲眼所见,流传甚广。妾也是最近才知道那个绿裙帷帽的小女孩就是玉修仪呢。传说中的人物竟然就在身边,妾也觉得很是新奇。” 婉仪接着说道:“原来还有这样的事!那昨儿采女曲氏问的话,指的就是此事?还真是巧了!两小无猜,确实令人会心一笑,”又转头问曲青青,“不知道再见昔日总角小儿,玉修仪心里作何感想?当年小儿,如今芝兰玉树,玉修仪……” “够了!”章和帝将手中茶盏摔在地上,清脆的声音让众人吓了好大一跳,纷纷捂住嘴巴或胸口,神色惊慌,默默不言。却有隐晦的眼神瞄向曲青青,满含恶意。 青青神色自若,和章和帝相视一笑,似有无限默契与情谊。 皇后等人对视一眼,心中觉得不妙。丽妃微微松了一口气,缓缓放开扶手,整理皱得厉害的锦帕。太后扫一眼众人的表情,冷哼一声,觉得这宫里永远是这样,明争暗夺,好生无趣。又见青青神色,此时和那人更是一个模子刻出来似的,心中百味陈杂,最终浮上怅然与寂寥。她抚了抚下裳,冷声对皇后说:“这宫里也该好好整顿整顿,你身在其位,万不可疏忽怠慢、过分宽和。自己名声倒是好听了,却要哀家一个老婆子不得安宁,也让皇帝不能静心。”皇后脸色一白,这话说得有些重了。太后又口气温和地对青青道:“哀家整日无聊,心中寂寞,玉修仪秀外慧中,闲时可多往太和宫来,为哀家略遣寂寥。” “能到娘娘身边尽孝,实是青青的荣幸。” 章和帝爱怜地拍拍曲青青的头,又关怀地和太后说了些体己话,见太后似有疲惫之意,贴心地提出告退。于是,章和帝牵着青青,带着浩浩荡荡的人群离开了太和宫——从三品以上后妃倒是不多,可架不住之前皇后把所有有品级的嫔妃都招来了,她们难得有机会见到章和帝,一听说他过来了,自然在不远处徘徊不去,现在倒是可以跟在皇帝身后一起离开。可惜,章和帝怜惜青青昨儿熬了一夜,现在又被皇后等人刁难,折腾的小脸惨白,两人共乘御辇,往永和宫去了,那千娇百媚、万般作态,都枉用心机。 “这些女人!她们不知道,无机还不曾进宫,青青你就和朕说过,幼时有过一面之缘,还害得小灵僧受了罚。这些女人心中龌龊,就以为别人都不坦荡,千方百计请了无机进宫,又挖空心思,什么拈花一笑,把两个小小孩童之间的趣事传成了这般情色之言——实在可恶!无机禅师佛法高深,自然不会把这些放在心上,侍奉他的小僧弥些,却未必不会暗地里嘲笑皇家……” 青青轻轻拍一下章和帝胸口,说道:“这样揣度出家人,实在是……而且,青青听皇上话中的意思——怎么,若青青早前没有将此事告诉皇上,皇上竟然会猜疑青青么?若真是如此,她们行事也算不上无稽荒谬,竟是青青运气好罢了,真是没意思得很……” 章和帝见青青情绪低落,知道她和别的女子不同,分外高洁不流于世俗,心中怜爱,忙说道:“这是怎么的!朕还没吃醋,你倒是作起来!一想到窈窕绿裙小女孩,不知怎样姿容绝丽,竟然让一心向佛的无机凡心大动,甚至如今都不能勘破,朕也不是真的全不在意。”章和帝搂着青青,接着道:“你小小的时候,该是怎样可爱呢?之前听你说和父兄的相处,朕就心中猜度,略有遗憾。如今听闻曾有外男领略过,可真是很是酸涩……而且,无机自小容貌出众,气质不凡,青青小小的时候见到了——拈花一笑的美态,怕是也此生难忘吧?” 青青喟叹:“无机禅师也许真是天生佛子,昨日惊鸿一瞥,青青确实恐怕是今生难忘。只是当年,他却和一般小儿仿佛,傻乎乎的,若不是名头大,青青怕是早就忘了。再说了,皇上对青青幼年之事耿耿于怀,岂不知青青也遗憾不曾得见皇上少年时征战沙场,青年时坐拥天下的英姿。甚至,那民间流传的无数美人投怀、君王相怜的风流故事……生不逢时,为之奈何!” 章和帝大笑出声,捏了捏青青的脸颊,道:“好个醋大的女子,且多喝些茶吧!” 两人笑闹一阵,御辇停在了永和宫前。 因为昨日一夜没睡,章和帝因为政事上的顺利还精神得很,倒是青青一个弱质女流,此时十分疲惫,歪在皇帝怀里,昏昏欲睡。章和帝怜爱非常,抱着青青回了寝殿。章和帝轻抚青青的秀发,道:“那几个女人真是其心可诛。先不说针对青青你的险恶布局,就说今天之事,怎么,在她们心中,朕就是那样的昏君,为女色耽误朝政?朕在这边劳心劳力、为国为民,经她们口中,倒成了……还惊动太后,也不知日后会传出什么流言蜚语!还以为是当年,仗着出身,就和朕……” 青青睡得迷迷糊糊,根本听不清皇帝说了些什么,恩恩啊啊的胡乱答着,将自己更深地往章和帝怀里埋去。章和帝看得好笑,轻吻她的额发,心中柔软。 她是这样坦荡的女子,却不知人心险恶。虽然深爱她,但若是之前没有恰好说道无机的事,自己贸贸然听到流言,哪怕当时不会立刻冷落她,心里也会有疙瘩。青青在宫里全无依仗,失了自己的信任爱重,该怎么过活?所以,那些人的伎俩实在可恶至极! 只是,这样的绝色,别说当年佛心还不够坚定的无机,哪怕是佛祖,也会忍不住拈花一笑吧? 自己,何曾有幸! 咸安宫中,贤妃卸了钗环,空对菱镜。 到底忍不住,对那人动了手。果然,如预言里说的,曲青青就是章和帝的心头宝,谁动她都讨不了好。虽然打定主意,更多的是算计皇后,却偏偏将十二公主卷了进去,得罪定远侯府,打乱了弘儿的计划……多大年纪了,竟然还争风吃醋,自己也是可笑得很。 一滴泪划过,自己终究是个女人,说是放下了,有哪里真的能放下? 讲经七日后,无机禅师出宫回寺,四皇子亲送。 青青望着被框起来的天空,幽幽叹了一口气。有系统在,她分明看到,无机走前,将一枚平安符捏在手中,反反复复,最终却原样带出了宫廷。她又看到当年那个十二岁的男孩,眉目如画,对视时,有种奇异的和谐,仿佛前世今生。他手持兰花,玉白手指也作兰花,朝自己伸手,像是佛陀拈花一笑,圣洁而诱惑。 可惜,自己已经太老,始终不曾接过。 章和十八年四月,定远侯于金銮殿跪请退婚,十二公主扬名京城。章和帝震怒,一边安抚定远侯府,一边问责后宫。朱贵妃和淑妃早在之前就被太后授权,查清此事。最后的结果,贤妃教养不当,公主罔顾礼法,行为失当,罚俸三年。公主由太后教养,禁闭三年。 事实上,此事最大的后果,是皇后失权,后位不稳。 贵妃和淑妃查出,公主的教养嬷嬷曾数次在公主耳边提起无机禅师,又有小宫女说些yin词艳曲、风流故事,公主这才移了性情。偏偏,这些人背后,都有皇后的手笔。虽然一心想要搬倒皇后,但是打了一辈子交道,贵妃和淑妃也不相信皇后竟然会有这样粗糙的手段,一时间不敢动手,就怕涉足泥潭,误入阴谋。但她们当然也不会帮皇后掩饰,直接上报太后。太后也需要避嫌,事情最后还是交给了皇帝,结果,章和帝查出,自己众多儿女,即使是老三老四这样生母得意非常位高权重的,身边也有皇后的钉子——甚至,他自己,堂堂大汤皇帝,身边也多是皇后的耳目。章和帝简直是雷霆之怒!当年,千方百计娶了这女人为正妃,就是为了平衡独孤家和朱家的势力,之后花了多少心力维护她皇后的权威?可是,武家不但没有全力支持自己这个皇帝,反而和各世家眉来眼去,墙头草一般每每增加自己的实力。章和帝早有不满,却碍于武家明面上还是皇帝的忠实拥趸,在平衡上有大用,只好隐忍。 如今,章和帝无异于发现自己养的狗居然悄悄长成了财狼,潜伏在暗处,时时准备咬他这个主人一口,其中后怕、愤怒,无法言喻。 只是事关国母,又攸关公主名节、后宫阴私,自然不可能大肆问罪皇后。章和帝也只能借“养病”的名义,将皇后禁足长春宫,宫务交由四妃共同处理。武家老夫人当月求见皇后,却因皇后病重而未成。太后亲自接见,亲切交谈,出得皇宫,老夫人脚下一软,当夜病重。 虽然事情隐蔽,前庭到底闻听风声,一时间大臣们走动频繁,女眷也忙碌起来。 贵妃、淑妃、贤妃和丽妃都清楚□□,丽妃还罢了,没儿子、资历也有限,其他三个女人却心潮起伏。再怎么清楚,章和帝对皇后这个位子心中不待见,身为女人,却永远无法抵抗正位中宫的诱惑。贵妃还算清醒,为了最后的荣耀,强行压抑行中的渴望,淑妃和贤妃却直接撕破了脸,争斗的相当激烈。 问谁翻云覆雨手,拨弄人心,算计性命,不堪前世回眸。 作者有话要说:唉…… 说好的八点……亲们要排楼么…… 我真在桌前枯坐了几个小时,但是卡在佛经和政策那儿,实在是…… 嘤嘤嘤…… 皇帝让女主喝茶,是笑她爱吃味儿,取自不肯吃茶,宁肯喝毒药,结果毒药是醋,吃醋由来,大唐悍妇~~~ 所以,其实所谓阴谋,就是皇后和贤妃为首,贤妃设计,让老皇帝以为,是皇后设计,把女主和无机小时候暧昧的往事给翻出来。又有“拈花一笑”这样和佛家相关的故事,会很好流传。女主和别的后妃不同,她全无家世,靠的只有皇帝的宠爱,所以最是怕皇帝心中有芥蒂。其实,像是两小无猜什么的,有时候比实实在在的暧昧还让男人嫉妒哦……初恋情结和怪蜀黍龌龊的小萝莉情节吧? 至于女主,当然早早打了预防针,顺便利用十二公主,阴了皇后一把,而且也给其他三妃挖了坑…… 可惜我男神…… 以后还会出场哦~~~ 第五十八章 天灾*凑 进入四月,天气渐渐炎热起来。 虽然今年春天时,气候雨水都和煦得让人心生期待,清明一过,老天爷却显出他喜怒无常地残酷。气温陡然上升,雨水再不见踪影,河渠断流,土地干裂。正是要“麦秀齐”、“高粱华”、“油菜熟”、“水稻栽”的关键时候,偏偏天公不作美,除了棉花长得好些,其他都让人担忧,眼见着有经验的农事官和老农都愁白了头。章和帝自清明yin雨霏霏,且立夏那日,钦天监不曾求得吉雨,就知道不好,是以更加大力推行青苗法,以应对即将到来的灾情。 从这点看,青青觉得章和帝其实算是很有远见卓识,也关心民生农事的好皇帝了,可惜,青苗法,在青青那个时空,当年生产力更加发达的宋朝,王安石变法,就不曾有好结果。此时大汤,表面海晏河清,暗地里却矛盾重重,加之年节不好,可以预见,章和帝要受些挫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