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节
林清虽然对这些研究不深,但是好东西还是会看的,也粗略知道这些东西的价值,心中略略感叹一下,倒也没有多余的表情。 李守泽原本以为林清会看了这些东西惊叹不已,过来和他搭话,谁知道那人却只是凉凉地看了他一眼,就继续看书,完全没把他放在眼里! 李守泽今年只有十一岁,比林清还小了一岁,整个丙班中就他们两个年级相仿,其他人至少都是十六岁往上的,那天听林清说当初读书是因为家里想让他做个伙计不用种田,心里就有些看不起林清,谁知道这人一点都没有来巴结他的意思! “切,穷装蒜的!”李守泽暗暗翻了一个白眼,也掏出书本摇头晃脑地看了起来。 当季学明走进学舍的时候,学生们也都到齐了。 行过师生礼之后,季学明开始给所有学子讲解了在云天书院读书的要点:“此次入学者为九十六人,分甲乙丙丁四班,按照成绩划分,所以你们绝非最优秀的学子。”说完季学明威严的眼神扫视全场,把所有学子的气焰都压下去了,才满意地暗笑了一下。 能进入云天书院的学子,至少都是百里挑一的人才,甚至有些人在当地都被称为神童或是小有名气的存在,故而心高气傲者有之,桀骜不驯者亦有之。季学明这样群杀性的打击,足以让这些天之骄子们心头一记猛锤砸下,骄傲的心瞬间支离破碎。 “书院每月进行一次考试,若是连续三次进入前五名,则可升入乙班;若是连续三次落入末五名,则进入丁班。丁班连续三次末五名,直接逐出云天书院。” 季学明的语速有些快,但是在场的学子反应也都很快,立即明白了季夫子的意思——这规则简直残忍啊!非常生动得阐述了那句名言“读书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一个搞不好,还得灰溜溜地离开这座书院,那到时候可真的要被所有读书人耻笑了! 原本还沾沾自喜于能入学云天书院的学子,顿时脸上的笑意都不见了。 然而,最惨的还没有结束! “另,以后每日卯时到书院聚贤台处,随我扎马步,不参与者,以当月考试最后一名处置。” 当季学明说完这句话后,学堂里的学子们再也维持不了所谓的文人体面,哀嚎一片!原本只以为是考核需要,谁知道竟是每日的必修课! 第44章 第四十四章:风波 在云天书院的求学日子, 很多学子感觉到非常不适和困难,但是在林清这边,却是如鱼得水! 云天书院的各项教学制度都非常先进,每日清晨起床会进行身体锻炼,然后是大家各自散去,或吃早饭或进行晨读,上午是针对科举四书五经的学习,下午是自选课程,君子六艺:礼、乐、射、御、书、数皆可选择。每一旬休沐一天, 可自己安排活动, 书院里的夫子是不会进行干涉的。 这样的生活和林清之前的大学生涯非常的像,完全没有古人读书的刻板,生活也非常的规律,只要顺着这样的节奏走,就会慢慢体会到其中的乐趣。 季夫子和庄夫子两人负责上午的教学, 两人一般是隔日轮换, 从四书开始讲解,也不管学子之前学到什么程度了,总之在云天书院,一切从头开始, 只不过因为知道在座的学子都有基础在, 至少背诵不成问题, 所以讲学的进度很快, 一篇文只讲一天, 第二天又会讲新的内容。想要温故知新,只能靠自己课后努力消化。 林清在听课过程中,很多以前感觉阻塞的部分有一种拨开云雾见青天的感觉,两位夫子都是极为博学之人,讲学旁征博引,口才极佳,每一个出处典故都如数家珍,根本不会局限于一本《四书章句集注》来讲学,让林清对自己之前所学都做了一次大规模的整理。 荀夫子虽然十分器重林清,奈尔自身学问不过尔尔,没有办法给林清更多的指点,而周文彬更多的心思花在自己的科举之路上,虽有指点但是自己也不过一介秀才,学问实则没有比荀夫子高到哪里去。 而季夫子和庄夫子就不一样了,他们的讲学是有自身的积淀在的,若不是博览群书之人,根本无法将四书中的要义讲解地如此精彩,这是底蕴的差别,同样一个句子,可能在荀夫子这边只是讲解了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可是在庄夫子这边他会引入历史,牵扯出更多的观点,甚至有些观点是相悖的,也会拿出来比较赏析,更遑论还会佐以时政,这些信息是林清在偏远林家村无论如何都获取不到的。 这样的教学模式,让林清就像海绵一样,不断吮吸着这些知识点。以往虽然自觉背下所有文章,但那也只是背下,心里还是有很多不确定,但是这些不确定在云天书院一日日的学习中变得确定起来。 下午的课程在林清看来就是选修课,林清选择了书和御。林清目标明确,自己是想科举入仕的,书法一道若也能得到一番指点,肯定是科举上的加分项,而御以前是指驾驭马车,在云天书院是学习骑马,林清觉得这项技能也非常必要。 更加让林清欣喜的是,云天书院的藏书楼有近2000卷的藏书,甚至很多名家珍本都可以在藏书楼观赏,只要一结束一天的课程,林清就会到藏书楼看书,不到藏书楼馆主催促,绝不回去。 林清珍惜着在云天书院的每一天时间,在他看来能进入云天书院读书确实是他做的无比正确的一个决定,可能在这里读书的三年时间,将会是他将来在这个古代王朝立足的根本! 只是无论在哪里,都有不顺心的事情,在云天书院也不例外。 虽然云天书院允许学子出去住宿,但是因为每天晨练的时间非常早,再加上很多人都以能进入云天书院读书为荣,住宿的价格又很便宜,大部分学子尚未成家,所以更多的人还是选择住书院给学子提供的寝室中。 因为学子众多,一间寝室要住四个学子,林清的寝室中除了他,还有李守泽、马东辰、黄永智三人。 经过接触,林清知道这三人都是江南人,李守泽是苏州府本地人,马东辰来自扬州府,黄永智来自应天府。可能江南富饶,这三人的吃穿用度也是不俗,以李守泽最是露富,往往随手用的一个砚台就值上百两银子,另外两人也不遑多让,使唤斋夫跑腿买东西都是随手一二两银子的跑腿费,让林清看了也是连连摇头。 或许都是江南人,再加上家境相仿,三人迅速结交起来,并且默契地孤立了林清。 幸亏林清早就是成年人的思想,也明确知道自己来书院是读书的,否则这被孤立的滋味,确实不好受。 马东辰和黄永智都是十五岁的年纪,自诩读书人的身份,在明面上也不会为难林清,但是李守泽年纪最小,也最是任性,有时候对着林清直接就是言语讥讽,林清只做不知。 林清手头虽然现在还剩下一些银子,但是考虑到未来三年自己并没有太多心思花在赚钱上,林东阳又是一个一旦钻入木雕工艺中就会变成一个痴人的状态,完全不会再去想金银之物,所以在吃穿用度上,林清还是秉持着能省则省的原则。 书院发了两套春秋季统一制式的学子服,要求学子每天必须着学子服入学舍,虽然现在天气不热了,但是每天需要晨练,男子又火气旺、容易出汗,基本上隔天就要替换一次衣服,也需要将替换下的衣服清洗干净。 李守泽三人都是叫书院的斋夫送到别处去洗的,为了方便多日积攒衣服换洗,甚至还到外面做了好几套一模一样的学子服,而林清则是整日里雷打不动地自己洗自己的衣服。 话说李守泽之所以对林清那么不客气,也是因为李守泽见林清自己动手洗衣服整理房间,想叫他帮着一起洗衣服,被林清拒绝了,这才每天一见林清就不对付。 在李守泽看来,林清这种人就是不识抬举,自家出身苏州府望门,同寝室的另外两个人都处处巴着他,这林清却独来独往丝毫不把他放在眼里,简直岂有此理! 尤其是看到林清特别爱洁,总是把寝室公共部分打扫地一尘不染,自己的床铺也是最为整洁干净,每次看到他那乱糟糟的床铺总是忍不住皱眉,就让他心里更加的不舒服,好像那林清还嫌弃他呢! 不过林清甚少搭理他,李守泽再怎么样也是世家出身的子弟,最多是不和林清来往,冷嘲热讽几句,更过分的事情却是没有。 只是这一日林清在藏书楼看完书回寝室后却觉得屋里面氛围不对。 这种感觉在他一打开房门时就感觉到了,三双眼睛齐刷刷地看向他,里面有鄙薄、不屑还隐隐有着厌恶。 林清微微蹙了蹙眉头,但是也没有吭声,沉默地走到自己的床铺前,将书袋放在书桌上,开始整理今日所学的笔记。 “嘭”地一声,李守泽踹了一脚旁边的椅子,带着怒气冲着林清喊道:“我的玉佩不见了,某人总该有个解释吧?!今早大家都去锻炼了,只有你落在后面,我的这枚玉佩明明放在书桌抽屉的匣子里,为何回寝室就没有了?” 李守泽从小就是家里的小霸王,因为天资聪颖,过目能颂,颇得家中长辈宠爱。李家以行伍起家,李守泽父亲官拜正三品昭勇将军,没想到生个儿子却是有从文的天赋,乐得跟什么似的,家里有什么好的都先紧着李守泽用,太过宠溺的后果就是让李守泽有些目中无人,以自我为中心,一旦有人违逆,他就心中百般不舒坦。 李守泽出生时,其母就因为难产血崩而亡,去世前留了一块玉佩给李守泽,所以这块玉佩李守泽是非常宝贝的,走到哪里都要带着,昨日系玉佩的绳子断了才放到匣子里,准备休沐的时候带回家让侍女重新编一个绳子。 谁知道不过就一天的功夫,这块玉佩就不翼而飞了,而在李守泽心里最可疑的人就是林清。 不为别的,家贫就是原罪! 更何况林清今日早上也确实倒霉,一晚上都有些拉肚子,折腾了一宿,早上就睡得沉了一些,落在了其他三人后面才出的门,一时间就成为了最大的嫌疑人! 面对李守泽的怒火,林清从书本上分了一丝注意力给李守泽,也没有反击和辩驳,只淡淡说了一句话:“说我偷了玉佩,人证物证可有?没有的话,就别打扰我温书了。” 屋里都是饱读诗书之辈,大明律也是耳熟能详,自然知道官府若要判罚一个人盗窃,需要认证物证俱在才能判罚,林清的话听着轻飘飘的,但是却一拳头把李守泽打进了死胡同,因为根本没有所谓的认证物证,那凭什么让别人去解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