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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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宫金玉堆砌,锦绣铸就,繁花似锦,却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 陆夷光躺在南康长公主腿上,昏昏欲睡。 皇宫里却没这么平静。 永淳公主满不在乎地站着,旁边的福王臭着一张脸。 上首的皇帝平风浪静,看不出心情。 此事说来话长,永淳公主晕了过去,不省人事。 陆见深循着之前计划好的路,做了一回梁上君子,从天窗那翻了出来。 守在外面的宫人听到一点动静也以为是那个动静,哪敢进去看,之后听着里头没了动静,也没多想。永淳公主不是个好性人,谁敢打扰她的雅兴。 就这么的,永淳公主躺在地上,直到被冻醒,一睁开眼看见的不是陆见深而是阴森森的福王。 福王有腿疾,并非天生,而是在九岁那年从假山上玩的时候摔了下来,落了残疾。皇家岂能让一个残废当继承人,福王失去的不仅是一只脚还有不可限量的未来。因为皇长子早夭,福王这个二皇子便是实际的长子,身份金贵。 经此一事,福王性情大变,喜怒不定,乖戾阴沉。 福王要去宫厕,被永淳公主留在外面的宫人以宫厕损坏为由拦下,旁人会给她面子,半醉的福王绝不可能。一直以来,福王都怀疑自己九岁时那场意外是元后做的手脚。永淳公主作为元后的女儿,自然在他的仇恨名单上。 一看这架势,福王就知道,准是永淳这个二逼在里头鬼混,径直冲了进去,打算闹她个没脸。 “祸乱宫闱,大妹也太不讲究了些。”福王不阴不阳地开口。 永淳公主冷哼一声,“二哥少血口喷人,我不就是在宫厕晕了过去,到你这怎么就成了祸乱宫闱,这个罪名我可担当不起。” “担当不起,大妹女中豪杰,还有什么是你不敢当的,大妹左一个右一个,连有妇之夫都不放过,谁人不知。”福王冷笑。 永淳公主冷笑回去,“二哥自己不也是左拥右抱,听说最近还收了一对母女花,怎么,只需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 “你!”福王怒指永淳公主。 永淳公主扬了扬脖子。 “闭嘴。”上面的皇帝冷冷喝斥。 兄妹俩互瞪一眼,各自嫌恶地别过脸。 皇帝平声道,“福王退下。” 福王梗了一口气,“父皇,永淳荒yin无道,有伤风化,您不能再放任下去了。” “那你想如何?”皇帝静静的看着福王。 福王对上皇帝平平静静的眼睛,心头一悸,什么话都忘了。 皇帝,“退下。” 福王不敢再叫嚣,郁郁退下,父皇偏心,要不是他偏宠,永淳怎么敢这么荒唐。 永淳公主看着离开的福王一挑嘴角儿,死瘸子,刚转回来无意间对上皇帝冷冰冰的眸子,心里咯噔一响,脸儿泛白。 皇帝缓缓道,“小打小闹的,朕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他们李家的女儿有放肆的资本,但凡是有个底线。 陆见深是陆徵和南康的嫡长子,还是他看着长大的外甥,看好的苗子,她居然在皇宫还是这样的日子里胡闹。 皇帝都觉得颜面无光,这个女儿,自己的确过于纵容,以至于她失了最基本的分寸,“禁足一年,无令不得出公主府。”关起门来随便你闹。 “父皇!”永淳公主大惊失色,公主府再大哪有外面的世界精彩。 皇帝掀了掀眼皮,王保已经带着宫人将欲求情的永淳公主带下去。 次日,永淳公主触怒龙颜被禁足的消失不胫而走,传着传着成了永淳公主看上了皇帝跟前的侍卫,讨要不成反被禁足。 闻得消息,陆夷光欣喜,永淳公主禁足,大哥就少了一桩麻烦,身为男子被女子追着调戏,可不是什么体面事。 过了中秋,几场秋雨浇下来,温度霎时下降,衣衫渐厚。 陆家二房一行人就在一阵阵秋意中到来,除了陆衍留在大同,其他人都来了,陆衍年底回京述职,可以年后再走,遂想两房过个团圆年。 二房人丁比大房兴旺多了,嫡出一子二女,庶出三子四女,好些个陆夷光都是第一回 见。 “这段时日,劳烦公主照顾玉簪了。”二夫人蔡氏含笑对南康长公主道谢。 这一刻,陆夷光同情蔡氏,丈夫在外面拈花惹草欠下风流债,她这个做妻子还得笑着帮他扫尾。 南康长公主笑了笑,“这话见外了,你我之间何须这般客气。”久别重逢,不少话题能说,南康长公主并没有停留在楚玉簪身上,以后该唤陆玉簪了,蔡氏不会喜欢这个话题,再豁达的女人都不会喜欢。 蔡氏一行人在公主府用了膳才离开,陆衍在京城有一座三进的府邸,早前南康长公主就让人收拾妥当,蔡氏等人可直接入住。 陆夷光替母亲送客,一路送到了二门,末了对堂姐妹道,“你们有空常来找我玩,家里就我一个,我空闲的很。” 大姑娘陆初凝温柔一笑,“我们会的,等我们安顿好了,也请县主过来玩。” 陆夷光灿烂一笑,“我一定来。”末了指着陆玉簪怀里的猫对她道,“这猫娇气得很,你要是有哪里不明白,派个人来问我。” 一只六个月大的小灰猫特别黏陆玉簪,陆夷光索性成人之美送了她,待在自己这里泯灭于众猫,那还不如跟一个全心全意爱护它的主人。 陆玉簪眼露感激,知道陆夷光是给她做脸,轻声道,“我会的。” 再一次见到陆玉簪是五天后,公主府举办的菊花宴上,宴会的目的是将蔡氏一家人介绍给众人,蔡氏一行得在京城留小半年,尤其蔡氏还有意替儿女相看相看人家,那自然得进入交际圈。南康长公主这个当嫂子的义不容辞要帮忙。 陆夷光寻了个空档问陆玉簪,“在那边住的还习惯吗?” 陆玉簪浅浅一笑,“多谢县主关心,我很好,母亲慈蔼,姐妹们也很和善。县主,这镯子就是母亲赏给我的。” 蔡氏对她不错,不亲近但也不曾刁难,对此她已经很心满意足,毕竟对嫡母而言,自己是一个不请自来的不速之客。 崔婶面上闪过一丝怨怼之色,嘴角动了动,似乎又想起什么,咽了回去。夫人是好人,少爷姑娘也都和善,唯独三姑娘,嫡出的大姑娘二姑娘尚且没说什么,她一个庶出的反倒是夹枪带棍欺负人。 陆夷光心里有数,阿娘说过,二婶不是个刻薄的,干不出苛待庶女的事来,尤其还是嫁女儿的节骨眼上。 但是姐妹们那边,就不好说了,人多是非就多。半路杀出一个姐妹,还长得沉鱼落雁,保不准就有人看不顺眼。 她没有亲姐妹,但是没吃过猪rou也见过猪跑,姐妹互掐见的多了去了,也不知怎么的,放在外人身上能一笑而过的摩擦,换成亲姐妹,能掐成不共戴天之仇一般。 看崔婶那模样,八成是姐妹之间有了矛盾,而陆玉簪无疑是被欺负的那个。陆夷光若是想帮,倒也不难,二房入京处处仰仗她们大房,姑娘们也得靠着她的引荐进入交际圈。只是她有她的立场,而且日后回了大同,只有陆玉簪一人,她横插一杠,反倒坏事。 当下陆夷光垂眼看着她手腕上的玉镯,顺着她的话往下说,“这水头真不错,二婶可真疼你,这么好的东西都舍了你。” 陆玉簪诚恳道,“母亲宽厚,是我的福气。” 陆夷光一笑。 “县主,四妹。”二姑娘陆初凌唤了一声,举步走过来,身后跟着三姑娘陆诗云。前者是蔡氏嫡出,后者是蔡氏陪嫁丫鬟所出。 二房四姑娘早夭,陆玉簪年纪正好在三、五两位姑娘之间,便续上了这个序齿。 “二姐,三姐。”陆玉簪福身。 “县主和四妹说什么悄悄话呢,远远的就见你们在笑。”说话的是陆诗云。 陆夷光一笑,“正说着四姐手上的镯子水头好呢。” 陆初凌笑看一眼陆玉簪,阿娘说她是个机灵,这话倒不假。 陆夷光又道,“你们重阳节可有事,我约了几个朋友一块去登高,中午在山顶的别庄内用膳,要不要一块?” 想融入京城社交圈的陆氏姐妹自是有空。 陆诗云好奇,“县主约了哪些人?” 陆夷光多看了她一眼,又看了看陆初凌,觉得有点儿意思,笑盈盈道,“有宫里的昭仁公主,庆王府的安宁郡主,费阁老家的三位姑娘……还有谢家两位jiejie。” 在她们都没注意到的地方,崔婶面皮紧了紧。 转眼就到了重阳,再一次见到夏兰盈,崔婶心情古怪又纠结。对着姑娘,她说人有相似她不确定,可她心里知道,那天在客栈看见的就是夏大姑娘,她很确定。 那天夏大姑娘低头缩肩的下楼,差点撞到她,她看得真真切切。可她不敢说,因为她又想起了一个被她忽略的细节。 她无意中听见掌柜的和小二嘀咕,又一对私奔的,今年第三对了吧。 他们这些开客栈的,迎来送往什么事没见过,练就了一副好眼力。 私奔,那可是私奔,在他们梁溪,那是要浸猪笼的,夫家也得沦为笑柄抬不起头来做人。 她怎么敢告诉姑娘,姑娘一准要告诉公主他们,可姑娘怎么不想想,捅破了这种阴私,以后她怎么面对公主府众人。但凡见到姑娘,公主他们就得想起这桩奇耻大辱。 思来想去,崔婶决定把这事烂在心里头,可这段日子也不好受,到底于心有愧。 崔婶愁肠百转,这夏大姑娘怎么回事,大公子那么好一个人,她怎么就干下这种糊涂事。 “我们休息一会儿吧。”陆夷光见李漱玉几个较文弱的姑娘吃不消了,指了指旁边的凉亭,“那里还有位置,我们去坐坐。” 凉亭里已经有了一拨人,这日子都是登高远眺的。 “真是不爬山不知道,兰盈你体力原来这么好。”落在后面的费三姑娘打趣夏兰盈。 台阶上的夏兰盈转过身笑着道,“我之前连着病了两场,觉自己体质太差,就每天早晚在园子里走上一个时辰,两个月下来,觉得整个人都松快不少。”收回目光看着五个台阶下呼吸如常的陆玉簪,“四姑娘体力才是最好的,我已经有点喘了,她呼吸都没乱。” 瞧着神态自若的夏兰盈,崔婶眼神微妙了下。 居高临下的夏兰盈脑海中忽然飞快闪过一个似曾相识的画面,倏尔绷紧了眼角,五指并拢,压下心悸。 第29章 众姑娘移步凉亭内略作休息, 喝水捶腿。 “这么慢悠悠的, 到山顶太阳都下山了,这样子吧,咱们比一比,第一个抵达山顶的可以要求最后一个到的做一件事, ”昭仁公主狡黠一笑,“比方说冲着山下大喊三声我是大傻瓜。” “喊什么?”陆夷光状似没听清楚。 昭仁公主,“我是大傻瓜。” “我早就知道了。”陆夷光天衣无缝地接上。 昭仁公主大怒, 冲上来要打她。 拌完嘴, 一行人重新出发,这回没人敢消极怠工了。不求第一, 只求不当最后一个, 然而陆夷光和昭仁公主却是野心勃勃,两人都想当第一,然后让对方当倒数第一。 不过显然后一条比较难实现,但是第一条还是可以争取争取。 望着一马当先的陆夷光和昭仁公主,陆初凝笑,“原来之前公主和阿萝都没使出全力。” 夏兰盈笑着道,“公主和阿萝精于弓马, 身手了得,体力不俗, 之前都是在迁就我们。” “那我们可不能让她们久等。”陆初凝换了一口气, 看向面露疲态的陆初凌,“越休息越没劲, 一鼓作气爬到山顶再休息。” 陆初凌嘟了嘟嘴,谁说京城闺秀文弱来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