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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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皇后岔开话题,“这是你外祖母送进宫的求子符,你且戴着。” 太子妃脸色微微一白,双手恭敬接过,笑容勉强起来,自从前年掉了那个孩子之后,她一直都没有受孕,为太子妃十年,她一无所出,更要命的是太子今年初又添了一个女儿,凑成五朵金花,儿子却是一个都没有。 这对东宫大大不利,燕王气焰高涨,靖宁郡王在福建平倭寇建海港督海运,声望日起,态度暧昧,东宫急需一子稳固地位,哪怕是庶子也成。 太子生怜,“母后放心,太医说了,儿子与太子妃身康体健,子嗣早晚的事。” 早晚,早晚,到底是何时,这都十年了,方皇后压下不满,温声软语道,“你们也莫要有压力,这就是老人家一片心意。” 太子妃堆出笑脸,“是儿媳不孝,让母后和外祖母担心了。” 方皇后:“你是个孝顺孩子,母后心里明白,儿女一事,终究还是得靠缘分的,缘分到了,孩子就来了。” 然后,方皇后推出了她为太子准备的缘分,两名丰乳肥臀看着就好生养的女子。 太子妃脸色唰的一下子白了,想掩饰都掩饰不了。 看得方皇后暗暗一叹,对这个儿媳妇,除了不能生孩子之外,她很满意。可没用,皇家的媳妇,最要紧的是能生,还得是生儿子,坐在她这个位置,子嗣更是重中之重。 太子夫妇感情甚笃,太子多半宿在太子妃处,冷落了旁的姬妾,这是方皇后所不乐见的。十年了,她对嫡子已经不抱希望,只求能有个庶出的孙子。 “前一阵,陛下闲谈间又说到了你,”方皇后看着太子,“你父皇也替你担着心,他叮嘱我拨两个人给你,堂堂一国储君,岂能无后。这两个人是我精心挑选出来的,父族母族往上三代皆子孙昌盛,是有福气的。” 太子妃面白如纸。 太子嘴角阖合,看一眼太子妃,讷讷道,“儿子知道了。” 方皇后扫他们一眼,“你知道就好。” 太子夫妇带着两个千娇百媚的女子告退。 方皇后目送他们的背影离开,揉了揉眉心,不是她想为难儿媳妇,而是她也爱莫能助,同是女人,岂不懂她的苦楚,哪个女人心甘情愿把丈夫拱手于人,可谁叫太子妃自个儿肚皮不争气。 思及此,方皇后眯了眯眼,真没想到陆清猗居然还生了个女儿。 惠妃的八公主,也就骗骗那些不知情的外人,当年她可是亲自见过八公主尸体的。 能让皇帝费心安排一个光明正大身份的,除了陆清猗的女儿还能有谁。 幸好,只是个女儿。 宫内都知道了,宫外达官贵族便也知道的差不多了。 一声脆响,庆太妃失手打碎手中茶盏,浑浊无光的眼里涌出震惊,“你说什么!” 明知道太妃看不见,可菊月还是觉得头皮发麻,复述,“外面传郡主是陛下的八公主……” 庆太妃的手不受控制地抖了下,“快,快让南康过来。” 这丫头不是说是救命恩人的遗腹子,合着都是骗她的,她要是早说,自己怎么会,怎么会那样对阿萝。 庆太妃又惊又怒又后悔,猛地又意识到一个问题,急糊涂了,南康根本就没有怀双胞胎,哪来的幼女早夭顺势李代桃僵,阿萝她不是八公主。 她是皇帝和外面女人生的,一开始就存了让南康养的主意,为什么不能带进宫,是那女人身份不方便公开? 为什么又是南康,论亲疏,不该是顺阳嘛。因为顺阳太不靠谱,所以选了南康? 怪不得南康那么自信,一点都不担心欺君之罪,她是在替皇帝养女儿,陛下怎么会怪罪。 …… 一个又一个的念头层出不穷,搅得她头疼欲裂。 南康长公主赶来时就见庆太妃脸色难看的歪在榻上,不等她出声,庆太妃劈头盖脸一句,“你瞒的我好苦。” 南康长公主脚步顿了顿,“母妃见谅,皇命不可违,我岂敢抗旨。”秘密越少人知道越好,庆太妃知道后,一定会替她保密,可架不住万一,阿萝身世大白的引子不就是因为母妃没提防住李莹玉。 庆太妃被堵的说不出话来,她运了运气,“这次,陛下突然公布阿萝身世,是不是,是不是因为莹玉?”这才是她最担心的。 是原因之一,但也是皇帝早就存了这个心思。南康长公主知道庆太妃担心什么,她母妃最在乎的就是庆王府,“陛下早就想认回阿萝,这事刚好成了契机。” 庆太妃稍稍定了定心,“那陛下可是恼了莹玉?” 南康长公主道:“有点恼,不过母妃已经严惩莹玉,陛下贵为九五之尊,岂会和一个小辈斤斤计较,陛下更不会因此迁怒王府。” 被直击心思,庆太妃松了一口气又有些难言的羞恼,硬邦邦道,“陛下宽宏大量,我们却不能理所当然,我已经派人去宗人府报莹玉得了失心疯以致于言行无状。” 南康长公主一愣,不敢置信地望着庆太妃。 庆太妃自然看不见南康长公主的惊色,她这也是逼不得已,李莹玉以身世要挟陆夷光,等同于威胁皇帝,皇帝能不膈应,尤其陆夷光刚认回去,皇帝肯定一心想补偿,为了不牵累整个王府,她只能弃车保帅。留着李莹玉,对恪儿,对王府有弊无利。 庆太妃捻了捻佛珠,“我这也是为了她好,也不看看她闯的什么祸,陛下可不是……”庆太妃摇了摇头,“反正是要关在庄子上,对她也没什么妨碍,却能让陛下消消火。” 怎么可能没妨碍,关在庄子上就还有全须全尾出来的可能,以庆太妃的偏心眼,过上三年五载,气消了,十有八九会接李莹玉出来。可一旦烙上失心疯的名声,李莹玉的前程彻底毁了,衣食无忧却犹如坐牢。 南康长公主嘴角动了动,觉得眼前人越来越陌生。 察觉到南康长公主的沉默,庆太妃也静默了会儿,“别觉得我心狠,我都是为了庆王府。但凡你弟弟争气些,我都不至于如此小心翼翼。” 南康长公主平静道,“母妃大可不必如此,阿弟虽然在政务上没有建树,但是安分守己,陛下向来厚待他。” “厚待他却未必会厚待你侄子他们,我不得不想的长远些。” “老话说得好,儿孙自有儿孙福,莫为儿孙做牛马。”南康长公主道,“您也该享享清福了。” 庆太妃扯扯嘴角,不想继续这个话题。女儿比她命好,有两个出息的儿子,还替皇帝养了十六年女儿,让皇帝欠了一份大人情,只要外孙们不造反,前程差不了。 庆太妃心里一动,压低了声音,“阿萝她生母?” “母妃,”南康长公主靠近,抓紧庆太妃的手,“这不是您该打听的,难道您忘了,李莹玉是怎么知道的。再要出了纰漏,就是我也保不住您。” 庆太妃颤了下,李莹玉就是从她这知道阿萝非陆家亲生,她眼角跳了跳,强压下好奇,皇帝费心隐瞒,内里定有乾坤。罢了,难得糊涂,知道太多也不是好事。万一再说岔了嘴,后果不堪设想。 第96章 陆夷光使人打听外面的消息, 发现比她想象中好一些, 大概因为她不是男子的缘故,不然恐怕得炸了锅, 几位皇子肯定会往里头泼冷水。 她托腮望着窗外的桃花, 明天她就要正式搬进芳鸾宫,那是未出嫁公主居住的住所。然后拜见后宫诸人,接受册封, 再搬至西苑。 已经过去好几日了, 可她还是有些回不过神来, 总觉得做梦一般, 偏偏怎么掐都醒不来。 翌日, 王保亲自前来公主府迎接陆夷光。 “去吧。”该说的话早就说过了, 南康长公主温柔地拍了拍陆夷光的手背。 陆夷光抱住南康长公主的胳膊, “娘, 我过两天就回来。”至今,她也没改口。 南康长公主柔声道,“好。” 陆夷光福了一福,随着王保离开。 南康长公主目送她离开, 轻轻的叹了一声,应该没事吧, 宫里都是人精, 犯不着针对阿萝。可皇宫终究不是公主府, 只怕阿萝待得不甚舒服。 “陛下昨儿就回了宫, 一直等着公主殿下呢。”王保满面笑容, 册封礼未行,已经唤上公主了。不合规矩?皇帝就是规矩。 陆夷光笑了笑。 门口停着的马车雕龙画凤,是公主规制,王保笑容满面的站在车前,“公主,请上车。” 陆夷光上了马车,忍不住叹了一声,叹完了,皱起眉头,这几天叹的气都快赶上前面十六年,不好,叹气容易老。 陆夷光拍拍脸,按着嘴角往上提。高兴点,以后是公主了,可以为所欲为了,应该高兴啊! 陆夷光颓废往后一靠,高兴个鬼! 半夏和川穹面面相觑,她们二人会随着陆夷光进宫。 马车辚辚,不一会儿就到了城门前。陆夷光正准备下车,王保的声音便传了过来,“公主无无需下车,只是例行检查。” 哦豁,待遇提高了。 陆夷光把抬起来的脚又缩了回来,以前马车都是停在宫门外,然后换上轿子,到了后宫就得步行了。 车帘掀起,御林军站在马车前看一眼马车内,还不敢多看,抱拳行礼退下。 马车继续前行,中途换了轿子,一直到乾清宫前才停下。 陆夷光见礼,还是没能把父皇两个字叫出口。 略有些失望的皇帝没话找话,“一路累了吧,歇一会儿再去后宫。” 一路都没正儿八经走过路,哪里累了,陆夷光摇摇头,“不累,不敢叫娘娘久等。” 皇帝点点头,一个眼色下去,王保便待了一名嬷嬷和太监进来。 王保笑着道,“殿下,这是方珍和三喜,陛下亲自给您挑的大宫女和总管太监。” 方珍三喜下拜行礼,“奴婢见过公主。” 陆夷光打量一眼,两人约莫二十五六的年纪,容貌端正,瞧着都挺能干的模样。 皇帝含笑道,“以后有什么事,你只管吩咐他们去办。” 陆夷光福了福,“谢陛下。” 皇帝看看她,到底何时阿萝才肯唤他一声父皇,皇帝心里一叹,“那这就出发吧。” 皇帝没有传车辇,而是慢慢走过去,一边走一边颜悦色地陆夷光道,“这几日你暂且住在芳鸾殿,还能与阿奚做做伴。” 陆夷光应景的弯了弯嘴角。 “住的不习惯的地方,莫要委屈自己,尽管说出来。若有人胆敢对你不敬,也无须顾虑,只管教训,父皇为你做主。” 字字句句慈父心肠,若说不动容是骗人的,可陆夷光就是迈不过心里那道坎。 说话间就到了坤宁宫,坤宁宫里十分热闹,各宫有头有脸的嫔妃赫然在列,听闻皇帝也来了,连忙自以为不着痕迹的扶扶发簪整整衣服,让自己笑得更加温柔。心里则在想,陛下这是给这位失而复得的八公主撑腰呢,看来陛下当真宠爱的很。 陆夷光看了一眼,没有发现陆玉簪,不知道是不得宠还是皇帝特意避开。 不在也好,真遇上了,她会尴尬,堂姐……表姐成了生父的妾室,还是因为模样肖似生母,真是想想都尴尬。 不经意间对上昭仁公主带笑的眼睛,陆夷光回以微笑。 一旁德妃看在眼里,笑容更深了些。这几日有几个不长眼的在女儿耳边挑拨离间,她特意把女儿叫过来叮嘱,“这宫里有些人见不得别人好,若是有人在你面前说什么陛下疼阿萝不疼你这些话,你莫要往心里去,她们就是想撺掇你和阿萝争宠,她们就能看戏了。” 昭仁公主哼了一声,“我才没那么傻,想拿我当枪使,想得倒美。” 德妃欣慰地笑了,“人生在世,能有个谈得来朋友不容易,这朋友还是姐妹就难能可贵,且珍惜。” 昭仁公主歪了歪头,笑开了,“母妃,我省得,以前我和阿萝怎么样,现在我们还是怎么样。” 女儿和阿萝处好关系,对她们母子三个只有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