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节
赵清蕖戚然道:“哥哥,我的想法从未变过,我只愿‘一生一世一双人,半梦半醒半浮生’,什么贵妃,什么圣宠,我全都不稀罕,我根本不属于这里,这里的一切都令我深恶痛绝,皇宫对我来说,就是一个巨大的囚牢,我每天都在痛苦中煎熬,简直生不如死……” 说着说着,赵清蕖悲从中来,泪如雨下,哭着央求道:“哥哥,我不想呆在这里,你救我出去好不好?求求你……” 赵啸霖虽然心疼,却只能狠下心道:“别说傻话了,你明明知道不可能的。从你踏进皇宫那天起,你就再也出不去了。为了你自己,为了赵氏家族,你必须赢得皇上的宠爱,除此之外,你别无选择。什么‘一生一世一双人’,完全是不切实际的奢望,别说皇上满足不了你,就算是寻常男子亦是痴心妄想,三妻四妾再正常不过。” 赵啸霖顿了顿,语重心长道:“蕖儿,你已不是二八少女,不能再这么单纯下去,父亲还期望你能登上后位,诞下皇嗣,助赵氏成为大苏第一名门,你莫要教他失望。就好比如今的境况,你竟被一个宫女出身的丽妃抢尽风头,父亲便会被其他朝臣背地里讥讽嘲笑。你、我、父亲,现在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你切莫再如此消沉下去,我们赵家的女儿不该如此软弱。” 赵清蕖擦掉眼泪,转悲伤为冷淡:“哥哥特地过来,就是为了和我说这些吗?” 赵啸霖的语气变得柔和起来:“是母亲嘱我来看你,还说让你得空请旨回家一趟,母亲近来身体不适,分外想念你。” 赵清蕖点头,淡淡道:“知道了。” 赵啸霖欲言又止,似是有些难以启齿,静了片刻,终于问出口:“母亲还让我问你,你进宫已半年有余,肚子可有什么动静?” 赵清蕖面无表情道:“实话告诉兄长,蕖儿至今仍是清白之身。” 赵啸霖难以置信:“这……怎么可能?是你不愿,还是皇上……” “是我不愿,”赵清蕖决然道,“以前不愿,现在不愿,以后也不愿,我绝不会把自己交给一个妻妾成群的男人。” 赵啸霖的表情复杂到极点:“为兄刚才同你长篇大论,竟全成了废话。蕖儿,就算你不为自己着想,难道也不为父亲、为我、为整个家族考虑吗?” 赵清蕖道:“我是父亲的女儿,是兄长的meimei,是赵氏的族人,但是在这所有的身份之前,我首先是一个人,你们不能要求我牺牲掉自己的人生,去帮助你们做这做那,哥哥,你和父亲可曾为我考虑过分毫?” 赵啸霖竟被她辩得无言以对。 “麻烦兄长帮我传个话,让父亲不要再把希望寄托在我身上,女儿不孝,必定要让他老人家失望了。”赵清蕖站起来,转身离开,“兄长慢走,meimei不送了。” “蕖儿……”赵啸霖唤了一声,赵清蕖却未回头,径直进了内室。 呆坐片刻,赵啸霖长叹一声,起身离开。 出了紫凝宫的大门,他转身向西,行出不远,忽又顿住,回身往东,朝着芷兰宫的方向行去。 宫门口有禁军守卫,赵啸霖上前问话,伺机朝里窥探,除了几个洒扫的宫女,什么都没看见。 赵啸霖微觉失落,结束问话,径自离去。 他边走边想,到底是在何处见过她。 走出好远,一个画面倏地在脑海中闪过。 长清河边,清风阁上,白衣女子从秋千上飞出去,面上白纱被风吹落,容颜乍现,引来惊呼一片。 竟然是她?! 美人榜榜首,京阳第一美人,珞珈。 当初惊鸿一瞥,令京阳男子魂牵梦萦,她却再未现身,多少人豪掷千金却难求一面,后来据传是溺亡在了长清河里,令无数人扼腕叹息。 赵啸霖犹记得,她当时落入了逸王的怀里。 所以,从神秘名妓到帝王宠妃,是否有逸王的一份功劳? 这其中定然大有文章,他必须深挖此事。 第62章 祸乱宫闱18 封了丽妃,便不能再像做答应时那般懒怠,日日都要去慈安宫向太后请安,要和其他嫔妃交际应酬,还要伺候如狼似虎的皇帝陛下,她可太忙了。 好在她和静贵妃是邻居,可以抽空去串串门,刷刷存在感。不过静贵妃看起来不大好,终日闷闷不乐的,而且静贵妃对她一直礼貌疏离,对她发出的好友申请视而不见。 珞珈却并不在意,隔两天就要去一趟紫凝宫联络感情。 因她来得勤,静贵妃便免了通传,只要她来就直接让她进去。 这日,歇过午觉,珞珈梳妆打扮,准备去紫凝宫。 绣心一边为她梳头一边道:“恕奴婢愚钝,有个问题百思不解。” 珞珈问:“什么问题?” 绣心道:“纵使奴婢眼拙也看得出,静贵妃根本无心和主子交好。主子如今集万千宠爱于一身,后宫之中无人能与主子相提并论,主子为何还要对静贵妃如此殷勤?” 珞珈自然不会做吃力不讨好的事,但她的理由却不能说给别人听,只好随口扯谎:“我虽受宠,但本家只是平民小户,然静贵妃的父亲却是当朝左相,哥哥是禁军统领,我与她相交,日后若是失宠,或许还能有所依凭也未可知。” 绣心道:“恕奴婢斗胆,娘娘若想有所依凭,不该把希望寄托在外人身上,最好的办法就是,趁着圣宠正隆,怀上皇嗣,母凭子贵,或许还能一举登上后位呢。” 她只不过随口一说,这丫头倒真是设身处地为她着想。 但是,她是绝对不会给苏暮然生孩子的。 最是无情帝王家,生在皇室,便上了枷锁,入了牢笼,一生不得安宁。 所以,从第一次侍寝那天起,她就在偷偷避孕,服用凉药的同时,还用麝香填充肚脐,双管齐下。 但这件事只有秋殊知道。 珞珈笑了笑:“孕育皇嗣非人力所能强求,只能尽人事听天命罢了。” 梳妆完毕,珞珈带着秋殊去紫凝宫。 无需通传,直接入内,走进前厅,却见赵啸霖也在。 赵啸霖急忙起身:“参见丽妃娘娘。” “赵统领不必多礼,快平身。”珞珈则向赵清蕖行礼,“参见静贵妃。” 赵清蕖让她起身,珞珈道:“娘娘正和赵统领叙话,臣妾就不多打扰了,臣妾告退。” 赵啸霖忙道:“臣正要离开,娘娘请留步。” 说完,赵啸霖果真告退,留珞珈和赵清蕖说话。 珞珈道:“娘娘和赵统领真是兄妹情深,赵统领隔三差五就来看望娘娘,实在教人羡慕。” 赵清蕖勉强一笑,并不接茬,淡淡道:“你来找我,可有什么事?” 珞珈道:“皇上昨日赏了臣妾一匹缠枝云锦,颜色和样式都极漂亮,非常适合娘娘,臣妾便送了来。” 秋殊将手里的云锦交给赵清蕖的侍女,赵清蕖扫了一眼,并不太感兴趣的样子,甚至有些不耐烦,她看向珞珈,缓缓道:“丽妃每次来都带着厚礼,本宫实在不能再收,既是皇上赏的,你便该自己留着才是。怀玉,把云锦还给丽妃。” 怀玉应是,将云锦还给秋殊。 赵清蕖紧接着又说:“本宫近来身体不适,丽妃暂时不必来紫凝宫问候了,还是多去别的妃嫔宫里走动走动吧。” 这话里的意思再明显不过:老娘不想跟你玩,你爱找谁找谁去。 珞珈感觉不太对劲。 赵清蕖之前虽然待她不冷不热,却也不似今日这般,厌烦几乎已经明明白白写在脸上。 绝对发生了什么事,而且跟她有关。 逐客令下的如此明显,珞珈也不好意思赖着不走,只得站起来说:“既如此,臣妾便恭祝娘娘早日康复,神清气爽,臣妾告退。” 出了紫凝宫,秋殊道:“静贵妃今日似乎不大高兴。” 珞珈道:“你觉得她的不高兴是因我而起,抑或只是拿我撒气而已?” 秋殊想了想,道:“主子刚进去的时候,她的脸色已经不太好,想来是和赵统领有关。” 珞珈笑道:“你观察得倒仔细。” 秋殊问:“那主子以后还去紫凝宫吗?” 珞珈道:“暂时先不去了吧。” 回到芷兰宫,珞珈道:“不必在跟前伺候了,我想自己呆一会儿。” 秋殊和绣心应是,一起退了出去。 珞珈坐在桌前叹气。 她有点忧愁。 这个赵清蕖简直油盐不进,想让她通过好友验证真是太难了,珞珈还巴望着通过她勾搭上赵啸霖呢,如今看来暂时是没戏了。 接下来该怎么办呢? 正想着,突然听到身后有动静,一扭头,猛地看见赵啸霖正站在她身后,珞珈吓了一大跳,赵啸霖在她叫出声之前捂住了她的嘴。 “别出声,”赵啸霖压低声音说,“否则我杀了你。” 珞珈急忙点头。 赵啸霖随即松开手。 惊吓过后,珞珈倍感惊喜。 这就叫“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她正愁该怎么勾搭赵啸霖呢,他竟自己送上门了。 简直棒呆。 珞珈冷着脸道:“擅闯后妃寝宫,可是死罪,赵统领不要命了吗?” 如此近距离地看着她,简直艳光四射,勾魂摄魄,赵啸霖自诩定力不错,此刻却几乎把持不住自己,他强壮自若地笑了笑,道:“我既然敢来,自然有全身而退的把握。” 珞珈问:“你是怎么进来的?” 赵啸霖道:“紫凝宫和芷兰宫仅一墙之隔,凭我的轻功,在皇宫来去自如都不成问题。” 珞珈再问:“你想干什么?” 赵啸霖在她旁边坐下,答非所问:“珞珈姑娘比三个月前更明艳动人了。” 珞珈倏地一惊。 他刚才唤她珞珈,便说明他曾在选美大会时见过她,她只在终选时短暂地露过一次真容,竟被他瞧见了,真是倒霉。 赵啸霖紧接着又道:“或者,我应该叫你褚梦郦?” 珞珈这回是彻底惊住了。 被仇人的儿子揭了老底,这可大大的不妙了。 他应该是对赵清蕖和盘托出了,所以赵清蕖刚才的态度才那么奇怪。 怎么办怎么办? 不管了,先装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