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节
“嗯。”没有什么抵触, 她这次回得十分从容, 将心比心也不难理解对方的担心。 沈雁西手上的动作微微一顿，皱着眉转过李云锦, 让她面对自己：“怎么了？” “……其实也没什么, 就是受了点小挫折。”她低垂着眼, 避开了少年的视线。 然而沈雁西并不想这么轻易就放过她, 始终直直地盯着她, 李云锦轻声叹了口气：“我不说你是不是就不让我睡了？” 将身体扔进大床上, 顺势躲开那人灼热的视线, 她现在其实什么都不想说，尤其是在沈雁西之前无情地嘲讽了她的写作水平之后…… 李云锦现在很怕沈雁西在听完所有来龙去脉之后跟她说“这根本不算什么事, 网络上不认识的人你管他们干嘛。”之类的, 道理她都懂, 只是在经历的时候还是会郁闷。 她更想就这样静静地待一会儿, 他陪在身边，即便什么也不说也挺好。 沈雁西能感受出李云锦身上释放出的丧气，眼瞅着她低着头要哭不哭的模样心中划过无数种臆测，最后只化作无声地叹气，伸手拍了拍她的头，轻声开口：“想睡了？” 李云锦点点头，这一天发生了太多事，这时候她其实更想睡觉，无论遇到什么事谁一觉就好了，这是她上一世形成的鸵鸟心态，改不了也不想改。 “好，那就睡觉。”少年扬了扬嘴角，伸手拉过床上的被子给她盖上，而自己没有动。 李云锦眨眨眼：“你不睡？” “这么想同床共枕？”嘴角的笑尚未消失，沈雁西看着自家女朋友的眼神中满是兴味。 李云锦直视着他的眼，眼神中尽是坦荡：“想。” “……”坦诚得让沈雁西无言以对。 “就想靠着你睡一会儿，这几天有点累。”努力扯出一抹笑，李云锦强装着高兴的模样，只是这样的伪装在沈雁西看来有点可怜。 少年起身从另一侧合衣躺上床，把李云锦拉进自己的怀里，在她视线看不到的地方露出一抹苦笑：“现在能睡了吧？” 李云锦先是在他怀里点点头，然后又觉得这样十分憋闷，努力探索着舒服的位置，像个毛毛虫一样在他的怀里蠕动。 “你睡不睡？”被她鼓捣得心烦意乱，沈雁西只能硬着声开口。 李云锦被他这么一说不好意思再动，只能闭着眼努力催眠自己，耳边是他的心跳声，四周弥漫着她熟悉的皂香，睡意比她想象中来得更容易些，不久后就传出了均匀的呼吸声。 沈雁西等她睡熟后才慢慢挪动了下身体，只留给了她一只自己的手臂当枕头，另一只手拿出手机。李云锦这段时间唯一关心的事就是她那个小说，他不用问稍作思考就知道问题出在了哪里。 一目十行地扫着李云锦文下的评论，沈雁西的眉头越皱越紧。如果不是知道这个作者是他的女朋友，单纯地以第三者的角度看这些留言，沈雁西大概连个眼神都不愿意停留。 网络上的虚虚实实真真假假太多，说句难听的——你都不知道隔着网线对面坐着的是人是狗，事事较真未免不够局气。可这个作者不是别人，是他小心翼翼真心对待的李云锦。 没有人比他更清楚李云锦在这个文上面下了多少功夫和精力，即便他曾经也不给面子地吐槽这篇小说太过傻白甜，可那也是在“业务”层面的理性讨论，没有这样毫无事实依据的泼脏水。更何况，护犊子的人都有一个特点——关起门来怎么喷她都是自己家里的事，出了门却是容不得别人去说的。沈家人都护犊子，沈雁西也不例外。 翻看完评论，沈雁西又低头借着壁灯打量着怀里的小女人，即便是睡熟了依旧眉头微微皱起，心事重重的样子根本骗不了人。在心底微微叹了口气，他轻轻推了推李云锦的身体，见她没什么排斥便小心翼翼地抽出自己的手臂，然后又轻手轻脚地起身走到床边的沙发上坐下。 李云锦选的房间面朝大街，帝都即便是在午夜马路上也依旧是灯火通明，车辆川流不止的景象。这里的景色自是比不得沈雁西现在住的那间顶层落地窗外的繁华。 可他此时身旁是睡得正酣的女人，转头就能看见她的人，即便不回头也能听到她轻微的呼吸声，这一切都让沈雁西觉得无比心安。 沈雁西的未来是很早就定下来的，如果没有在十七岁那年遇到李云锦，那他会在大学期间开始着手负责博虹科技的新项目，大学毕业就顺利成章地接管他老子的公司，让沈杭博顺利成章地提前退休。他则会努力让博虹科技更上一层楼…… 然而遇到了李云锦，似乎有些事冥冥之中都在慢慢改变。这段时间她一头扎进了写文的世界，沈雁西对她的事往往会有心有余而力不足的感觉，就像今天这次。 老实说，沈学霸在最开始看到差评的时候，其实连“刷分”是什么意思都没搞懂。这种无力感让他觉得烦躁，更害怕之后她遇到更糟糕的情况也会像今天一样选择沉默。 沈雁西不怕李云锦跟他闹，不怕她跟他使性子，不怕她跟他暴露所有缺点，却怕她会逐渐习惯沉默，用这样的方式把自己隔绝在她的工作之外。 可现在这样，他又能让她说什么呢？说了自己又能懂么？懂了又能明确地了解事情的性质么？无数个问号在沈雁西的脑子里浮现，最后只化作茫然一片。 一整晚，李云锦睡得无比香甜，而他却一直坐在沙发上刷着网页和论坛，试图一点点地开始了解她现在接触的圈子。 李云锦醒来的时候已经早上十点多，旁边的男生还在熟睡。她转过身看着沈雁西的睡颜，下巴上新冒出的胡渣有点明显，让她忍不住伸出手试试手感。 而就在她刚刚触碰到他的下巴时，沈雁西就缓缓地睁开了双眼，盯着李云锦满脸跃跃欲试地兴奋模样有些怔愣。 “我就……想摸摸会不会扎手。”清了清干涩的喉咙，李云锦小声开口。 沈雁西闻言看向了她放在自己下巴上的手，感觉到她的手正在上面有一下没一下地轻轻摁着。 “扎么？”少年刚睡醒时特有的沙哑和低沉，听得李云锦不知为何忽然红了脸，避开视线微微点头。 紧接着意识到此时两个人的姿势有些暧昧——沈雁西平躺在床上，而她则是在一旁支着下巴和他平视，一低头就能碰到他的唇。 女上男下……李云锦承认自己污了，而且污的有点远。明明很纯情的画面居然也能让自己浮想联翩，果然□□看太多不是好事。 沈雁西原本还没什么“联想”，可抬眼就见到她羞红的脸颊，再加上睡醒后身体的自然反应无比诚实。索性翻过身把李云锦压在身下，直视着她的躲闪的眼神，僵持了大概十几秒后，他看到了这女人脸上忽然呈现的一副“慷慨就义”的模样，笑了。 李云锦本来闭着眼做好了早上起来亲热下的打算，结果没等来他的亲吻，却听到了他的笑声，睁开眼后就见到沈雁西正在她上方笑得极其耀眼。 一！脸！懵！逼！！ “你丫有毒啊？！”锦哥恼羞成怒，无比郁闷地用脚踹向他的手臂，对她来说的高难度动作却被沈雁西毫不费力地抓住了脚踝。 “李云锦，”沈雁西的笑意依旧没退，看向自家女朋友的眼神无比暧昧，“你等什么呢？” 李云锦怒，脚上是使不上任何力气了，索性直接伸手去推他，又被沈雁西用另一只手禁锢住。 睁着大眼睛对笑得猖狂的男人怒目而视，李云锦两脚两手全部开始反击，就不信他两只手能栓得住她四肢。 沈雁西无奈地摇了摇头，两只手先固定住她的双手，然后再用大长腿直接压下她无比闹腾的双腿， “老实点，大早上起来瞎闹腾什么呢！”男人出声轻斥，语气中却没有半点恼怒。 李云锦无语地瞪着一脸嘚瑟的男人：“沈雁西你恶人先告状！撩了又不亲简直怂到家了！” 沈雁西轻笑出声，声音中带着nongnong的愉悦，他发现能把自己逗得这么开心的，至今为止只有李云锦一个。 “亲，你先别闹，等我刷个牙就出来亲你，别急，我不跑。” 说完后就放开了对李云锦的禁锢，大长腿一迈直接下了床走进浴室，留李云锦在床上看着他的背影丢枕头—— “你才急！我告诉你，过了这个村就没这个店了，再想亲也得问我同意不同意！” 语气无比嚣张，在床上半跪着叉腰的模样也是底气十足。 沈雁西从浴室中伸出头，还有未着寸缕的上半身。 “你同意么？” 李云锦的视线不受自己的控制，默默地瞟到了沈雁西露出的腰线上——卧槽！她好像看到腹肌了？！ “没回答就算默认了，那你再等会儿，我先冲个凉。”沈雁西轻飘飘地说完，就毫不留情地关上了浴室的门，成功阻止了李云锦继续对着他的上半身流口水。 足足愣了几十秒，李云锦十分唾弃自己的不争取，把头埋在被子里来来回回扭了好几圈才爬起来，打开酒店的窗户，让外面的新鲜空气流通进来，方便醒脑。 没在意自己此刻满面的油光，直接打开了桌子上的笔记本电脑坐了过去，她今天定了要上架子，一早就要发公告还要把准备更新的章节提前存到存稿箱定时发布。 沈雁西今天起这么晚看样子是不会上班的，李云锦想陪陪他，又不想在陪男友的时候还要担心这边的更新事情。沈雁西出来的时候就看到自家的小女友大清早起来就趴在了电脑前，十足的宅女模样。 无奈地摇了摇头，他一边用干毛巾擦着湿漉漉的头发，一边走到她身后站定：“你这病得可真是不轻。” 李云锦不在意地轻哼一声：“我还觉得不够呢，真要是病入膏肓哪还有心思顾虑男朋友啊。” 沈雁西无语：“你拿我跟码字比？听口气好像还觉得我不应该比你码字重要？” 搞好了更新章节的预存，李云锦终于肯转过头赏给他一个眼神：“女人和事业哪个重要？” 沈雁西秒懂，根本不会中她的套：“你应该问‘李云锦和事业哪个重要’，我会厚颜无耻地回答你‘你更重要’。” 李云锦没觉得感动，反而满是担忧地看向沈雁西：“我知道自己长得很妖艳贱货了，麻烦你别再让我扣上‘红颜祸水’的称号可行？年轻人，切勿玩物丧志啊！” 说完不忘起身故作老气横秋状地拍了拍沈雁西的肩，然后又从抽屉里拿出一个吹风机：“自己把头发吹干，我去洗漱，等等带我出去吃好吃的吧，我馋了。” 大言不惭，非常直接。 沈雁西笑着看了看一脸理所应当的李云锦，只是无奈地点点头：“想好要吃什么。” 这一整天，李云锦央着沈雁西带自己把周围的小吃名胜逛了个遍，吃饱了就逛街，逛累了就继续吃。一方面是很久没见到他想好好玩一玩，另一方面也是她想逼着自己不去想今天小说上架子的事情，强迫自己不去看不去担心。 一开始还担心自己会心不在焉的，可等沈雁西拉着她走进一家九宫格的火锅店后，李云锦就彻底忘了写文有关的事，全身心地投入到了消灭各种rou类的艰巨任务中。 李云锦无rou不欢，刚刚沈雁西问她想吃什么，她只回了一句：“辣的，有rou。” 没料到这人这么懂她的心意，洒满辣椒粉的鲜牛rou、虾滑、毛肚、鲜切羊rou、牛rou丸……李云锦的筷子就没有停过。 吃完后忍不住摸着自己的微胀的小腹：“吃好吃的真是一件幸福的事啊……” 典型的吃傻了后的大脑停滞期。 沈雁西吃的不多，大多都是照顾着李云锦吃爽了。这时候听她这么一说，只是笑了笑没有开口。今天带李云锦出来就是让她开心的，网上的事她不说，他就不问。他只想着别让她像昨天一样满脸落寞就很好。 两个人吃完晚饭，沈雁西把李云锦送到了酒店楼下，没有上去。 “你真不上来坐会儿？”李云锦下车前不太确定地又问一遍，这不太符合这人一贯的套路。 沈雁西笑着摇了摇头：“我明天下班再过来。” 听着他嘴里说出“下班”这个词，李云锦觉得违和无比，可细想又觉得对方没有说错，不在意地摇了摇头，李云锦和沈雁西挥手告别后就回了住处。 在打开电脑查看小说第一天上架的销售情况前，李云锦先给自己沏了杯茶，确认自己可以接受最遭的状况后才没有半点犹豫地点开链接。 另一边，沈雁西送她回去后没有回他在博虹的临时住处，而是回了沈家。 当时沈杭博正在看晚间新闻，见儿子居然罕见地回了家不禁露出诧异地神情。 “爸，我想跟你谈谈。”沈雁西直奔主旨，没有半句废话。 第28章 沈雁西的出现让沈杭博很惊讶, 但听到儿子这么正儿八经地一句开场白又不动声色地打量了一圈儿沈雁西，然后才关了电视站起身—— “去书房说。” 父子俩一直以来都很少有促膝长谈的交流，可当沈雁西一开口，沈父就直觉儿子这次不是什么轻松闲聊，所谓血浓于水, 大概就是说这种即便不每日沟通也会了然于胸的了解吧。 沈雁西跟着他爸走进书房，顺手关上了书房的门, 其实偌大的沈家这会儿就他爸一个人“独守空闺”, 关不关门意义不大。 “我妈大概什么时候回来？” 沈杭博闻言瞥了一眼自家儿子：“你不会自己问她么？她不愿意接我电话还能不接你的电话？” 事实上，沈雁西他妈江虹每周都要跟儿子视频一次, 沈雁西每次都忙着回答最近吃得怎么样, 学习实习累不累这样的问题，没顾得上问他老妈。 现在再听他爸这口气, 就知道这是还没把自己老婆给哄好呢。江虹这次负气出国“散心”, 起因正是沈杭博之前在一次应酬上出了点“事故”, 跟一个财经圈的美女记者传出了点不那么好的花边八卦。 沈雁西他妈当然清楚自己老公不可能真的做出什么出格的事, 可仍然觉得能传出这样的绯闻就说明沈杭博平时就不够“严于律己”, 沈雁西他爸是百口莫辩, 只能在老婆出国后严格要求自己, 拒绝一切应酬每天下班准时回家独守空房。 “还没哄好呢？”沈雁西笑着开口，语气中听不出什么关心倒是有几分愉悦。 沈杭博瞪了一眼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儿子, 口气不是很顺：“有话快说, 我九点还得给你妈打电话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