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节
越往里走,荆棘藤条便密集起来,何父拿了根木棍在前面探路,顺便把这些阻碍的东西给拨开。“清姐儿,小心点,跟着爹走。” 何逸清紧紧地跟着何父,眼睛警惕地环顾四周,“知道了,爹。” 随着越往深处走,两人的收获也多了起来。 可以食用的野菜,野果,因为下雨而萌发的野生菌,寄居在枯树上的黑木耳,一丛丛一簇簇,何父甚至还找到了几株药材,分别是苍耳和山韭菜。对于这些,两人统统来者不拒,不一会儿,何逸清的小竹篓子就装满了。 挖累了何逸清就起身活动两下,她的目光四处打量着,本来是无意识的,可却突然发现不远处有一个草堆在不停的抖动,她一开始还以为是风吹的,后来发现除了那儿其他地方都没有动静。 何逸清就上了心,她怀疑是兔子或山鸡发出的动静,她看了看还在挖草的何父,拿起手中的小铁锹小心翼翼地挪了过去,想要看看那里究竟有什么。 可是还没等何逸清靠近,一个黑影就突然从草堆后面窜了出来,向着她所在的方向窜了过去。 “嗬!”何逸清猝不及防,倒退了两步,将铁锹横在面前挡住。 黑影的速度很快,何逸清完全看不清楚那是什么,在她还没反应过来前,那黑影就已经接近了。何父听见了这儿的动静,抬头一看,下意识地抄起手中竹竿,狠狠的向着飞向女儿的黑影击打而去。 中了!那黑影就像遭受了极大的打击一样,一下子被打飞了好远,落在地上蹦跶了几下,然后不动了。 “清姐儿,你没事吧?”何父赶忙走过来焦急地问道。 何逸清缓缓地呼了一口气,摇了摇头,“爹,别担心,我没事。” 两人径直走过去看被打晕了的黑影,原来是一只野鸡,羽毛呈灰褐色,没有艳丽的尾羽,很明显是一只雌野鸡。 何逸清弯下腰伸出手指戳了戳野鸡,确定它是真晕了,便拎起它的脚颠了颠,大概有两斤重,这可是一个不小的收获,正好带回去让娘加餐。何逸清笑了笑,“爹,你可真厉害!这野鸡速度这么快你还能打中它,女儿都没反应过来。” 何父对上女儿敬佩的目光,有些心虚地干笑了两声,“哈哈,爹只是碰巧,碰巧罢了。” 何父在附近找了几根结实的藤条,把野鸡的双腿和翅膀捆了个严实,防止它醒了后逃跑。 何逸清若有所思地看着这只雌野鸡,又弯下腰在附近寻摸了一番,果然又发现了好东西。 “爹,快来这边看看。”何逸清一脸惊喜地冲何父招手。 “你发现了什么?”何父走过去,站在何逸清边上向草堆里看。 第21章 常慧 “是野鸡蛋,有八个呢,咱们运气真好。”何逸清仔细数了数,确定这数目没错。 何父也看到了那些安静的堆叠在窝里的野鸡蛋,浅橄榄黄色的椭圆蛋,个个都是半指长的大小。 何父蹲下身,连着野鸡窝一起抱起来了,“这野鸡蛋可是好东西,比鸡蛋要补,我们带回去让你娘给你和安哥儿煮了吃。” 因为突然收获了一只野鸡和一窝野鸡蛋,山货也挖的差不多了,何父和何逸清便准备回去了。 野鸡蛋个头小,皮薄,何逸清小心翼翼地把野鸡蛋搂在怀里,生怕给打了。何父则紧紧地搂着那只野鸡,这会儿那野鸡已经醒了,正咯咯咯的叫个不停,在何父怀里使劲地挣扎着,还好它被捆住了,加之何父力气大,才压住了没让它蹦跶出去。 两人紧赶慢赶地下了山,正好赶上吃午饭,而那些来学手艺的妇人们也早就回去准备午饭了。 沈氏看到他们父女俩手里拿着的东西,很是惊喜,“野鸡?!你们打到的?竟然还有野鸡蛋!” 何逸清慢慢地将野鸡蛋放在桌上,点了点头,揶揄地说道:“是爹打的!他可厉害了,一棍子下去就把野鸡给打晕了呢!” “真的?”沈氏两条黛眉微微一蹙,半信半疑。 何父不想在沈氏面前掉面子,便一脸正经地点了点头,附和道:“清姐儿说的没错。” 沈氏把野鸡蛋小心放好,哼笑了两声,睨了眼何父,说道:“我跟你过了这么多年,怎么不知道你还有打野鸡的本事?我看你是瞎猫碰上死耗子了吧!” 何父被识破了,尴尬地摸了摸头,讪笑了两声,不说话了。 中午的饭早已经做好,杀鸡也是件麻烦事,沈氏便打算晚上再来料理,炖一锅鸡汤给大家补补身子。 何父一边吃着饭一边问沈氏,“今天教的怎么样?她们还来不来了?” 沈氏点点头,“还成,今天早上教了她们三种花样,她们再来两天就差不多了。” “刘大姐没为难你吧?” 沈氏摇摇头,“那么多人在呢,她拉不下那个脸。” 何父想了想又问道:“大嫂怎么没来?”按大嫂那性子,怎么可能错过赚钱的法子? 提起这个,沈氏的脸色有些难看,低声道:“我昨儿可是第一个去找大嫂的,她说最近不得空,就不掺和了,言语间也颇有些看不上的样子。” 他们夫妻俩也知道大嫂对他们借了不少钱的事多有怨言,沈氏跟蒋氏相处时也会不自觉地矮一截,对她多有忍让。 何父顿了顿,十分心疼沈氏,但大哥对他一向不错,他也不好多说什么,只能颓然地摆了摆手,问道:“咱家还欠了多少钱?” 沈氏算了算,说道:“咱们手里只要一有余钱,除了留下自家吃用的,我都一点一点地拿去还了。现在一共还欠着四家的钱,其中大哥家最多,欠了有五两银子,莫大娘家和王婶子家各欠了二两银子,还有村长家的一两银子。”说着说着,沈氏的脸色也变得灰暗起来,即使最近家里赚了些钱,可花用也不小,只余到了三四百文,跟十两银子比起来也是杯水车薪。 何逸清却不担心,区区十两银子,若不是她年纪太小,不好惹眼,什么事情都要爹娘出面,早就赚够了。等这批衣裳做好了卖出去,再扩大一下规模,还清欠债指日可待。 吃过了午饭,沈氏开始做衣服,何逸清也挑好丝线,坐在一旁绣花。裙子是淡绿色的,何逸清便选了黄色的丝线,打算在上面绣黄百合。 过了一炷香的时间,一朵黄百合便绣好了,这朵花不大,只有何逸清半个巴掌大小,与淡绿色的裙子相得益彰,显得清新自然,活泼生动。何逸清满意地点了点头,看来技艺还没有生疏。 一个下午的时间,沈氏做好了一套衣服,何逸清也绣完了一条裙子,而此时整个何家也弥漫着浓郁的鲜香味。早上带回来的野鸡已经炖了一个多时辰了,炖得骨rou分离,浓香四溢,安哥儿已经忍不住掀了好几次锅盖了,何逸清光闻着就口齿生津。沈氏看出女儿馋了,便收拾收拾打算开饭了。 这时门外响起一个熟悉的声音,“阿清!阿清!你出来一下。” “这不是常慧的声音嘛,清姐儿你出去看看。”沈氏对何逸清说道。 “哎!”何逸清应了声,走到门外一看,果然是常慧,她的手里还端着一个大碗。“你怎么来了?” 常慧笑了笑,把手里的碗往何逸清手里一递,“今儿我爹去田里摸泥鳅和田螺去了,我娘把泥鳅放了油和酱油红烧,闻起来可香了,让我端一碗来给你们尝尝。” 这好端端地怎么送上吃的了?何逸清一头雾水地接过,想了想突然明白了,今儿早上莫大娘也来了,她应该是用这个来表达谢意吧,真是有心了。 何逸清莞尔一笑,对常慧道:“谢谢啊,那我就不跟你客气了。对了,你想学编绢花吗?” 常慧点点头,“当然想了,只可惜我娘自己还编得四不像呢,只能等她学会了再来教我了,还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呢!” 何逸清了然,又道:“那你明儿早上跟你娘一起来,我也会,我来教你。” “真的?!阿清你真是太好了!”常慧很是惊喜,瞪圆了大大的眼睛,显得十分可爱。 何逸清被她逗笑了,忍不住摸了摸她的头,“当然是真的。” 沈氏也从屋里出来了,她手里端着一碗鸡汤,里面还躺着一只鸡腿,散发着nongnong的香味。“慧姐儿你拿回去吃。” 常慧看见鸡汤吞了吞口水,但还是说道:“大娘不用了,留给阿清和弟弟吃吧。” 沈氏把鸡汤往常慧手里一塞,“别担心,家里还有,你就拿回去吧!” 常慧再三推辞,最后还是端着鸡汤走了。 何逸清将那碗泥鳅放在桌上,泥鳅也就中间一截大骨头,她夹了一条把骨头去掉放进安哥儿的碗里,自己又夹了一条三两下吃光上面的rou吐出骨头,点了点头,说道:“很好吃,爹,娘,你们也多吃点。” 何逸清顿了顿又道:“娘,我刚刚让常慧明儿也来,我打算教她几个新花样。” 沈氏很赞同女儿的决定,点了点头,“应该的。常大哥和莫大姐平日里就很照顾我们家,慧姐儿也跟你玩得好,我正愁找不到机会报答他们呢!” 第22章 到处碰壁 第二日一早,常慧如约而至,她也不在正厅里跟她娘一起凑热闹,而是钻进了何逸清的小房间里。何逸清已经等候许久了,连做绢花的布料都备好了,是沈氏裁衣服剩下来的边角料。两人在房里亲亲热热地说起话来。 常慧看了看自己手中歪七扭八的绢花,又比了比何逸清手中的,惊叹道:“阿清,你的手可真巧啊!我怎么觉得你编得比你娘还要好呢!” 何逸清笑了笑,把手里这朵绢花收了尾,方才道:“我啊,只是在家练多了,熟能生巧罢了,你也可以的。” 说罢,她就将这朵淡绿色的绢花往常慧头上一插,常慧用手摸了摸,喜滋滋地摇头晃脑,她今儿梳了个包包头,绢花插上,比头发的包包还大,她拿起铜镜左照照右照照,激动地问:“阿清,好看吗?” 何逸清点了点头,常慧还不知疲倦地反复问着。何逸清噗嗤一声笑了,点了点她的头,“瞧把你给臭美的,问起来还没完没了了,像头上没带过花似的。” 常慧得意地晃晃头,“那可不一样,这可是阿清你编的,等我练熟了,也给你编一个。嘿嘿,到时候咱们俩戴出去,其他人肯定要羡慕死了。尤其是那个何逸如!”谁知道动作太大,绢花竟被她晃掉了,包包头也散开了。 常慧明显感觉到头顶一松,她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呢,何逸清已经捡起绢花,又顺便用手把她的柔顺的头发划拉了几下,又给扎了起来。 何逸清抿抿嘴,板起脸说道:“好端端的,你提何逸如作甚!这绢花编得有些大了,不适合你戴。你先收着,等我有空了再给你编一个小的。” 常慧见何逸清不像生气的样子,方才大着胆子道:“我也不想提她,可你知前天晚上蒋大娘和何逸如来我家说了什么?” 何逸清闻言,放下手中的东西,秀眉轻蹙,“她们说了什么?” 常慧轻哼一声,“两人神神秘秘的,还让我娘还把我给支开了,我扒在窗户底下才偷听到的。无非就是说你娘不怀好意,好端端地凭什么将赚钱的法子交给大家,明显是别有所图,说不定是想借此赖了欠债。她还劝我娘不要理会你家,那个何逸如竟也在一旁帮腔!” 常慧说完便握住何逸清的手,满脸真诚道:“阿清,我和爹娘都知道蒋大娘是在挑拨咱们两家的关系,你放心,我绝不会跟你生出嫌隙的!而且,我估计蒋大娘可不止走了我家一家,你可得让你娘多留个心眼儿。” 她顿了顿又道:“阿清,我是信任你才跟你讲的,你可不要告诉别人是我说的啊!” 简直是欺人太甚!何逸清垂眸掩去眼中的冷意,抬起头笑着对常慧说:“我知道了,不会跟旁人讲的,你放心!” 如此过了十几日,何逸清和沈氏终于将几套衣裳都做好了,这几套衣裳的样式一样,但上面绣的图案却各有不同,这也是何逸清的一点小心机,毕竟人人都想要独一无二的。 因为要去卖衣服,不好穿得太寒酸,何逸清梳好头发,在发髻上别上一朵桃粉色的绢花,换上沈氏抽空给做的粉底细棉布的新衣服,又套上一双棉布面的新绣花鞋,虽然不施粉黛,但整个人都比以往鲜亮起来了,就连沈氏也是眼前一亮,怪不得说人靠衣装呢,女儿这么一打扮,真是有模有样了。 只可惜何逸清这一身打扮,却并未让事情变得顺利些。 衣裳类的东西若是在集市上摆摊就掉了价,所以何逸清一开始想的就是卖给成衣店,一来方便,二来说不定可以和成衣店建立长期的合作。 可惜事与愿违,她和何父一连走了好几家店面,这些铺子都是统一口径:自家店里有裁缝,不收成衣,他们连何逸清带过来的衣服看都不看一眼,在心里就笃定了不会有什么好东西。更有些脾气暴躁的伙计,以为他们是来捣乱的,直接往外赶人。 接二连三的碰壁,让何逸清的心里也不免烦躁。 重生以来所享受的安逸,以及先前两笔生意的顺风顺水,到让她有些得意忘形了,以为自己做什么都手到擒来,看来还是托大了。 何逸清心里暗道:今儿这个教训吃的不冤。 衣服卖不出去,何父心里也急,但他并未表现出来,还反过来安慰女儿,用结实粗糙的大手摸了摸何逸清的头顶,“清姐儿,你别着急,这儿还有好几家店呢,咱们再去试试。” 感觉到父亲坚实有力的大手在自己的头顶上摩挲,温热的触感一点一点传到了她的心里,何逸清忍不住鼻头一酸,重重的点了点头,“嗯!咱们再试试!”若是不成,大不了接着摆摊去,哪怕价钱上亏一点也没什么。 说罢,两人便走进了一家名为“香螺阁”的成衣店。 李苑苑家是做建材生意发家的,去年才举家从西区搬到东区,算是镇上的新贵。 自打搬过来起,李苑苑就迅速和同一条街上的富家小姐们建立了联系,并努力打入她们的圈子,可是过程并不顺利,土生土长的东区人对于外来户总有几分排斥和鄙夷。过度的自尊心让她样样不想落后于人,比吃的,比穿的,比戴的,誓要做那条街上最抢眼儿的富家小姐,让旁人再也不敢看不起她。 可是最近她却遇到了一些烦恼,与她家有合作关系的成衣店送过来的几套春季新衣裳她一套都不喜欢,尤其是得知隔壁的王家小姐穿得也是差不多的款式,她就更加郁结,穿得跟旁人一样还有什么意思? 她倒是想让名气更大的成衣店为她量体裁衣,只可惜她家又不算顶富贵,没那么大面子。 无奈之下,她只得自己出来寻摸成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