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节
待皇上吃饱喝足,更衣之后,鹤奴自觉地退回了东殿值班,留他们二人在偏殿议事。 陆炳寻来了一整张地图,铺在了虞璁的面前。 虞璁看着国土的面积,还有那边界线的位置,忽然开口道:“阿彷,你知道我忙了这么久,是为了什么吗。” 穿越过来的这接近一年里,我清冗官,修撰大典,召回重臣,设立经部。 农田被悉数奉还于子民,流乱之民终于可以营生。 文理双科其下,自主招生全面展开。 建学校、还军饷、杀贪官…… 陆炳站在他的身侧,没有回答。 “你所看到的一切,都只是铺垫而已。那些都不是我的目的。” 虞璁抚摸着陈旧的地图,语气平静而又坚定。 “这,才是我的目的。” 从河套平原到蒙古草原,从安南藩国到日出扶桑。 他要的,是征服这亚洲上下的违逆,让大明朝成为万国之国! 陆炳眸子一睁,明显意识到了什么:“你是说——” “三年。”虞璁抬头道:“我还需要至少三年。” 三年里,让我摆平政事,让我折翅藩王,让我做好所有的布局和安排。 “三年之后,你会随我南征北战,一路征服而去。” 也就是说,他所有的准备,都在为三年后的一切做一个伏笔。 无论是未来将由大臣监国的帝都,还是百废待兴的驻军,一切都在他的运筹帷幄之中。 陆炳猛地一惊,皱眉道:“那锦衣卫——” “你还没有懂吗,阿彷。”虞璁直视着他的眼睛,不紧不慢道:“锦衣卫对你而言,只是个情报机构,太小了。” “你会随我去驾驭千军万马,把应有的全都夺回来。” “而这整个锦衣卫,都是我留给鹤奴的。” 他,会成为下一个你, ——来替我守卫,我不在时的整个北京城。 第39章 人是不可能永远正确的。 正因如此, 虞璁在做每一个决定,提前想每一个打算的时候, 都如同在悬崖边跳舞。 他并不知道现在的自己是怎样的一种心态, 极可能又是个运筹帷幄的将军, 又像个押上了所有砝码的赌徒。 单纯讨论这远征蒙古的事情,本身什么时候开始打, 打到什么时候才能结束,其实心里都毫无概念。 陆炳皱着眉想了许久, 也在思索着他刚才说的每一句话。 皇帝的意思是,这锦衣卫将来会归为鹤奴统领,待三年之后等大军把河套打了下来,再另行打算。 “陛下, 对于这些, 你是怎么打算的?” 虞璁露出苦笑,心里其实也有少许的忐忑。 “我并不能武断说,打回河套之后, 是立刻收兵整马,先回京中呆个半年稳定局势,还是趁着机会一举北上, 将他们赶到更远的地方去。” 如果真的把蒙古悉数打下来,那么回头这个新区域的管理和辖区划分, 又会引发一系列的问题。 “那就先不讨论这个,”陆炳沉默了几秒道:“关于监国的事情,陛下是怎样想的?” 常规来说, 是由老臣监国,或者太子监国。 当下并没有设立太子,也没有储君的备选。 四个皇子才一两岁,哪怕过个三年,也正是懵懂的年纪。 这个时候贸然立储,无论国法还是祖制,都并不能让所有人满意。 虞璁漫不经心的继续打量着中国南端的安南省,不紧不慢道:“不可能立储君,储君的事情,起码要等到他们十五岁以后再另做打算——但是监国的话,必须要至少三个人。” 三角形,是最稳定的结构。 一个文官首领,一个武官首领,一个中央高官,互相牵制,互相约束,才不会有任何人能僭越和逾矩。 “你是说——”陆炳不解道:“鹤奴他?” “不,鹤奴是独立于这三个人之外的,第四个人。” 虞璁深呼吸道:“这三个人,我还没有完全定下来。” 之所以把郭勋驯服,让这个老骨头能越来越听话,就是为了下一步打算。 他还要揣摩和调用这个人的奴性,让他能心甘情愿的听命于自己,做大明帝国的狗。 如果驯养的失败,那就换一个人备用好了。 鹤奴存在的意义,是保护这个三角形的结构。 他如果日后能执掌这整个锦衣卫,能够有足够的手腕,与陆炳一般能震慑下臣,能生杀予夺,那么这三角形中的每一个人,都会因为他的存在而更加忠实的履行职责。 而意外突然到来的时候,比如其中一方意外死亡或者被杀,那么他就可以加入这个三角形的结构里,继续维持整个中央朝廷的秩序。 自己并没有把握在外呆两年不回来,所以一旦打仗,最重要的事情,就是速战速决。 虞璁说话的速度不紧不慢,但足够简单扼要。 陆炳垂首听完了所有的内容,突然明白了他的意思。 这中国古代的历史里,有不少的奇兵强将。 比如隋朝的燕云十八骑,据说快如风、烈如火,能以一敌百。 比如唐代的玄甲军,皂衣玄甲势如破竹,当称无坚不摧。 “秦王世民选精锐千馀骑,皆皂衣玄甲。每战,世民亲披玄甲帅之为前锋,乘机进击,所向无不摧破,敌人畏之。”虞璁信手拈来《资治通鉴》中的一句,抬眸看向了陆炳:“虎牢关之战时,一千玄甲精兵可大破王世充,不仅打赢了十几万的夏军,还斩俘了六千余人。” 如今的大明朝,就缺这一支所向披靡的队伍。 ——太宗十八举义兵,白旄黄钺定两京。擒充戮窦四海清,二十有四功业成! 陆炳在这一刻,明白自己只需要听他运筹帷幄,做他忠实的部下,不用提任何的建议。 因为一切,恐怕早就在皇帝的脑海中,早就有了系统而详密的布局。 “阿彷,我们现在光是用冥思库查获的硬通货,能折合成多少白银?” “算上昨日拍卖时的所得,已经接近五百万两银子了。” 这笔钱的使用,全由自己一人来做主。 不需要任何的民主与会议,如今朕即天下,不用看任何人的脸色。 虞璁勾唇一笑,开口道:“走,我们去兵部。” 李承勋再次见到皇上的时候,身体还是有本能地恐惧。 他虽然自知不算污浊,做的事情也基本都问心无愧,可毕竟有些事情,他从头到尾就不是黑白分明的。 郭勋如今跟疯了似的把所有家产都悉数充公,搞得朝廷里所有人都开始自我反省,顺便担心皇上和锦衣卫那边又想出了什么新法子出来。 虞璁行云流水的坐下来给自己倒茶,闻了闻香味道:“陈年的旧茶?李立卿不必这么委屈自己啊。” 李承勋尴尬一笑,忙对皇上道:“陛下,兵部听了您的吩咐,还在拟着新的制度,用来改善官兵待遇,更好的提升军力。” “这个急不来,”虞璁放下茶盏,慢慢道:“朕准备募一支军队,只限额五千人。” “这五千人,每年的俸禄为一百两。” 五十两? 比常规的士兵高接近十倍? 五千人一百两,一年也才五十万两而已。 能把他们真正的培养出来,每个人砸五百两自己都不心疼。 虞璁知道这除了金银之外,单是玉石文玩拍卖出去,都能再源源不断的换回钱来。 如今京城中有各省的大商人开始扩充市场,购买了宅邸常驻的豪绅更是许多,他们有意结交权贵,自然会参加知声堂的定期拍卖。 有这些人投钱,自己花钱时根本不心疼。 “时间不要拖太久——既要从军中七万余人里选拔,还要在京畿民间挑选。”虞璁习惯性的用指节敲着桌子,李尚书一听就知道要做笔记了,忙不迭研好墨拿好笔,相当自觉地在旁边候着。” “这支军队,朕命名为,执罡军。” 所谓天罡,便是北斗七星的柄。 可以执罡,便如同连最高苍穹之处都可以占据掌握,在何处都无往不利。 “如何选拔?”李承勋忙不迭问道:“在身量等地方,可有何限制?” 皇帝微微一笑,开口道:“体测便好。” 三日之后,知声堂又迎来了十天一度的大讲堂时间。 可这一次,虽然百姓们早就提前了两个时辰排队抢位子,但明显不是什么养生之道、新政新闻的宣传。 这一次走上前台的,竟然是兵部尚书,李承勋。 由于许多人都不认识他,礼部出身的老主持人还特意介绍了一番,迎来了如雷的掌声。 李尚书咳了一声,便有士兵端了两箱沉甸甸的白银,直接当庭打开。 “今,圣旨以下,予十五日之期,募五千强壮雄兵,名为执罡军。” “不论身高,不论年龄,只要能通过体侧者,一律可以登记加入——” 一旁的几个士兵同时挑开悬挂的卷轴,让纸卷滚落而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