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离家学艺
家里的下人们看到少爷受伤，都是心疼的，但碍于夫人正在大发雷霆，谁也不敢越雷池去帮少爷求情。这次本就是少爷不对在先，好端端的说要离开国师府去拜什么师学艺。 具体的他们也不清楚，只是零零碎碎听到了些风声。 又过了两个时辰，崔莲廷依旧跪在原地纹丝不动，对于下人的劝告充耳不闻。 “少爷，喝点水吧。”连翘见少爷的嘴唇皴裂，上面的纹路清晰可见，嘴皮还起壳了，就端了杯水过来。 崔莲廷正要说不用，屋子里崔夫人厉声道：“谁去帮这个不孝子，就马上给我滚出国师府！” 吓得连翘拿着水杯屁滚尿流地溜了。 杂物房里几个下人围成一圈，对于国师府这次的事情，少不了议论。 “夫人这次是吃了秤砣铁了心了，对少爷如此严厉。” “也不知道少爷到底是犯了什么事儿，夫人怎么会这么生气。” “我听说是少爷要去那个叫什么玄阴圣院的地方拜学。” “玄阴圣院？那是什么地方，怎么没听过。还有比咱们长安城国子监更厉害的学府吗？” “那不是一般的学习经书论道的地方，那是学习邪术的地方。没人知道那个玄阴圣院在哪里，有人有心去找就是找不到。” “我以前还没到府里做事前，在乡下听闻过这个玄阴圣院。据说那里面全是专门捉鬼除妖的人，乡下鬼事多，传说有玄阴圣院的人来捉鬼过。不过那时我都还没出生，都是听长辈们传的。” “捉鬼除妖可不是好差事啊！咱们少爷怎么能去那些地方呢！在国师府呆的好好的，以后也是前途无量，怎么就想去那种地方了！” “老爷也是和这些东西打交道，结果最后落下那种下场……” 这时，杂物房的门被人忽然推开，是崔夫人身边的贴身陈嬷嬷，她手上拿着鸡毛掸子，绷着脸大骂：“看咱们国师府养的好一帮狗奴才，皮痒了是吧！竟然聚在这里说主子们的闲话！看我不打死你们！” 陈嬷嬷举起鸡毛掸子往几个丫鬟小厮的脸皮打去，他们跪在地上龇牙咧嘴哇哇大叫。 “嬷嬷，我错了！” “嬷嬷，我们再也不敢了！” “嬷嬷，饶命啊！” 陈嬷嬷在每人的手掌心都狠狠打了三十下，他们的掌心被打的皮rou都绽开了。 几个丫鬟忍着痛不敢大哭，只能小小声地吸鼻子抽搐。 “知不知道错了？以后还说不说闲话？” “知道了嬷嬷，以后再也不说了……” “主子们的事，岂是能轮到你们来议论的？真是好大的胆子。以后谁要是再让我听到在背后嚼舌根子，我就剪了他的舌头！”陈嬷嬷打了手掌还是不解气，幸好是她先发现的，要是让夫人发现了，那她脱层皮都没法谢罪。 丫鬟小厮们浑身一哆嗦，连连摇头，嘴里叨念：“不敢了再也不敢了……” 崔夫人房外，崔莲廷还在跪着。 天上渐渐下起了雨，淋湿了崔莲廷一身，但没有夫人的命令，没人敢上去为他遮雨。 连翘站在廊檐下踱来踱去，只能傻愣干守着，帮也不是不帮也不是，心里前所未有的焦灼。少爷怎么就钻牛角尖呢！顺了夫人的意思老老实实呆在国师府，让他好好伺候多好啊！唉……再淋下去，身子要出毛病了。 忽然，夫人的房门开了，一个侍婢为她撑着伞走出门槛。 “夫人，小心点，地上滑。”崔夫人的手臂由侍婢托着缓步迈出门外。 咦，陈嬷嬷去哪了？连翘心道。他忙退到门边。 虽然淋着雨，崔莲廷却感觉浑身都热乎乎的，脑袋也沉甸甸的。 意识恍恍惚惚，眼睛都有些撑不开了，视线中出现了一双鞋子，他认出那是娘的绣花鞋。 他忙抬头，“娘……”声音有些沙哑。 崔夫人看都没看他一眼，只是启唇冷语：“你过来。” “是。”崔莲廷手支撑在地上想站起来，奈何腿早就麻了，几乎不是他的腿一般，完全不受控制。所以他一个趔趄跌回了地上。 连翘看到少爷这般狼狈，冲进了雨幕中去扶他。 “少爷！” “不用你帮忙！”崔莲廷甩开了连翘的手。 他再一次左手撑在地面，右手撑在膝盖处，颤颤巍巍地让整个身子直立起来。 连翘心疼的几乎要哭出来：“少爷，您就让连翘帮忙吧……” “不用……” 他终于站了起来，只是身子歪歪扭扭的，骨头之间还发出许久未活动的咔嚓声。 从头到尾崔夫人都没有看他一眼，面色冷漠，表情严峻。 “走。”她对侍婢说。 “是，夫人。” 崔夫人走得飞快，三两步就出了前院，完全没有等一下后面人的意思。 崔莲廷只好踉踉跄跄，步履不稳地使劲走。 连翘紧紧跟在他后面，两只手时刻向着前面高举，就等着万一少爷站不稳冲上去托住了。 崔夫人来到了平素极少来的书房，那是崔老爷以前专用的书房，自崔老爷死后再也没有人会用这书房。 崔夫人推开了书房的门，原本冷漠的神情已经消失。现在，她眼里的泪珠不知何时积聚在了眶边。 书房里一尘不染，虽然多年没人用，但是往日都有下人定时进来清扫，以保证里面的东西都原原本本摆放着，一切都干干净净的。 崔夫人对侍婢说：“你先下去吧。” “是。”侍婢退出了书房。 崔莲廷缓缓走了进来，这是爹走了之后，他第二次进书房，爹的书房。可惜，和爹相处的时间实在是太短了。 崔夫人伤情地抬手摸着里面的桌子椅子书架，往事与回忆如洪水般冲泄出来。 “不知不觉，老爷你这一走就是十七年了……你怎么忍心撇下我们母子二人。”崔夫人微微抽泣。 “娘……”崔莲廷上前拉了拉她的衣袖。 癸酉年辛酉月癸巳日，大唐最厉害的国师崔汶在法坛上惨死，七孔流血，手筋脚筋巨断。 这件事当时震惊了整个天朝。皇帝日夜惴惴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