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节
他之前穿的一套简单的t恤牛仔裤，与夏子莳一样，他喜欢简洁清爽穿衣的风格，可是因为年龄小，脸嫩的缘故，穿着普通t恤的魏荇看上去就像是个还没毕业的高中生，总显得稚气，可是现在…… 他身上的t恤与牛仔裤皆是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整套暗红色的笔挺西装。 衣服立体的设计与流畅的剪裁将他的身材衬得更是笔直修长，而他的头发皆是被好好地梳到了后头，露出饱满的额头与浓黑的眉宇，使整张脸看上去更为英俊成熟。 甚至比杂志上的一些男模特瞧着还要性感迷人。 这也是夏子莳第一次知道，原来，一个男生仅仅只是将刘海梳上去，也能发生这样大的变化…… 她有些哑然地张了张唇，就像是被魇住，一时之间，她竟然真的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才好。 而魏荇也没想到，自己能在夏子莳的脸上看见这样明显的情绪变化。 一向“厚脸皮”的他此时端着面条难得有些不好意思。 魏荇局促地摸了摸鼻子，心头有些喜悦星星点点地爆炸开来，仿佛下一刻便能带着他彻底上天，可是还没等他说话，隔壁房间却先传来了响动—— “这声音好熟悉…………”陆雪曦轻轻呢喃着说道。 夏子莳的心中立刻“咯噔”了一下！ 不好！ 她连忙将头转向木雕屏风的方向，果不其然，透过影影绰绰的空隙，她清楚地瞧见对面原本好好坐着的两个人皆是站了起来。 陆雪曦原本坐着的角度并不能叫夏子莳看见她脸上的情形，可是现在，她鼻青脸肿的样子却已经让夏子莳一览无遗。 只见那张原本还娇俏可人的脸上，此时到处皆是青紫，而所有伤势中，最严重的便是她的左侧眼睛。 眼眶周围的皮肤全部高高肿起，几乎都要看不见藏在里头的眼球，而不知道是不是夏子莳的错觉…… 陆雪曦的头发好像也少了一些…… 看来刘红玉之前捉/jian时所下的狠手，是真的都没在客气。 而陆雪曦方才会那么崩溃……也真的不是完全没有道理。 这样严重的伤，不在家里休养十天半个月恐怕都不好去上学。 只是现在，这些事情都并不是重点。 此时，陆雪曦明显是听见了隔壁魏荇所发出的声音，她猛地从桌前站了起来，在看清对面包厢站的是谁后，因为震惊，她的双眼撑的很大，甚至叫人怀疑，下一刻，她的眼球会不会直接从眼眶中掉落出来。 而瞧着侄女失态的样子，陆琴也很快意识到了什么。 原本站起身时，她保持的便是背对夏子莳的姿势，只要一转头，陆琴就能从缝隙中看见隔壁的场景，同样的，她也一定能认出夏子莳。 可是现在，一切都还不是时候！ 要是陆琴和她的关系在这个地方被说破，魏荇一定会发现异常！ 夏子莳隐忍地咬紧了牙关，下一刻，就在她准备拉着魏荇直接离开时，比她更快的变故却已经发生—— 就像是担心魏荇会看见自己的窘境，在站起来看清一切的那一刻，陆雪曦便已经先一步抓住了陆琴的手腕，转而头也不回地跑了出去！ “小雪，你在干什么！”陆琴意外地大喊。 在格调优雅的高级餐厅中，这样没命的狂奔无疑是非常失态的。 陆琴丢脸地不断怒斥，只是不管她怎么说，陆雪曦都没有停下脚下的步伐，很快地，她们的脚步声已经渐渐飘远，与此同时，夏子莳的眼前也已经没了陆琴的身影。 她面色微松地放开了紧蹙的眉宇，而不明真相的魏荇虽然没发现陆雪曦，却也敏锐地感觉到隔壁好像发生了什么。 “哥，刚刚那两个人你认识吗？”他狐疑地依旧端着面条，出声问道。 夏子莳摇了摇头，几乎没有一秒犹豫地开口否认：“我并不认识。” “……” 是吗…… 魏荇心中依旧有些奇怪，他忍不住又看了几眼隔壁的房间，下一刻，夏子莳却已经主动站到了他的身前：“你刚刚是去给我准备这个了？” 魏荇立刻回过神来。 他转回了视线，随即便对上了夏子莳若有所思的目光。 她在看着他手里的面条，于是他便也跟着将眼光看了过去，有些不好意思地红了红耳际。 …… 凭良心说，魏荇手里的这碗长寿面真的一点也不会勾起别人想要食用的欲/望。 为了保证面条可以一根到底，中间不断，所以做面者将面条擀地格外地粗，大约有手指大小，而面条的汤底也寡淡地可以，清清澈澈，除开有一两颗葱花飘在上头以外，其他便没有任何多余的辅菜。 与其说是长寿面，倒不如说是白开水泡面更加贴切。 而这样的东西，夏子莳几乎每年都能看见。 这是魏荇自己做的，夏子莳知道，可是如果她记得没错的话，这家店应该是禁止食客外带食物的吧…… 她将目光重新对上了魏荇：“你给我现做的？” “嗯……” “那你是怎么把东西带进来的？” “……额，我借了他们的厨房。” “这家饭店还可以借人厨房？” “也不是完全可以……” 魏荇腾出一只手来再次摸了摸鼻子，隐晦地说道：“他们能借我，应该是因为，这家餐厅的主人刚好也姓魏。” “……” 夏子莳说不出话来。 再一次地，她在心中感叹，这句话要是被夏镇听到，那绝对是要吐血的。 她拢拳在唇边轻轻咳了咳，而魏荇却不管夏镇不夏镇的事情。 从好久之前，他就在筹划这一天了，现在看着夏子莳无法捉摸的神色，魏荇有些紧张，也有些忐忑：“哥……你，你吃吗？” 夏子莳瞧了瞧他。 其实每年她生日，魏荇都会做这样一碗长寿面给她吃，取义自然便是这碗面名字的好兆头，只是很可惜的是，这碗面的好兆头这么多年了，好像依旧没有任何即将实现的苗头，而这么多年过去，每年都做同样一种面的魏荇，也依旧会将面做的非常难吃…… 今年，应该也不例外了。 夏子莳有些想笑，只是不知怎么，便先红了眼眶。 一种酸楚在此刻无法克制地蔓延开来，几乎将她整个淹没，她死死地咬着牙，艰难地忍住了喉头的艰涩，半晌后，她才勉强地笑了一下，伸手将魏荇手中的面接过，放在桌上：“今年我都忘了，你怎么还记得给我做面？” ”我，我想着以前都在做的……今年也不好半途而废。”魏荇有些激动，又有些小心地回答。 夏子莳却没有立刻说话。 她拿着筷子拨了拨大碗中粗粗的面条，动作间，夏子莳没着急把面放进嘴里。 空气恍惚中沉默了一瞬，几秒钟后，她才抬头看向了魏荇，又轻轻地笑了笑：“明年你就别做了。” “我不想吃。” 第48章 那就好 显然没想到夏子莳会说这样的话, 魏荇猛的愣了愣，本来还期待着想催促夏子莳赶紧吃面的话语, 此时也卡在了喉头。 几秒钟后, 他的脑子才稍稍恢复了一些平静, 只是嗓子眼里却依旧像是梗着一团火。 他艰难地露出了一个微笑, 声音有些沙哑地问道：“……你是不喜欢吃这个吗？那我可以做点别的。” “不用费心思了。” 夏子莳明白魏荇听懂了她的话, 只是不想面对, 所以她垂头开口，将他的最后一丝希冀也掐得粉碎；“我不想吃, 你做的任何东西, 我都不想吃。” “你以后, 也别再给我过生日了。” “……” 魏荇彻底说不出话来。 无形的空气仿佛在这时被无端加注了千斤的重量, 一时之间，魏荇只觉得自己的呼吸都透着艰难。 夏子莳没得到回答, 却也已经知晓魏荇的答案。 她眼睫微颤地闭了闭眼睛，下一刻, 再睁开眼睛时，她已经收拾好了眼中所有起伏的情绪, 挑起面条，平静地送入口中。 余光里, 她还看见了魏荇裤子里的一个小小凸起—— 如果没猜错, 那应该就是他今年要送给她的礼物, 只是现在, 恐怕他也不会再想送给她了。 夏子莳苦涩地暗暗想着, 之后便彻底挪开了视线，再不去看魏荇哪怕一眼。 偌大的包厢里，气氛顷刻间已经安静到了极点，除开面条与汤水的嗫嚅声外，便是连呼吸都变得几不可闻。 魏荇仿佛是大病中的病人，原本开门进包厢时唇红齿白的模样伴随着夏子莳绝情的话，彻底消失不见，几秒钟后，他颓然地寻了一个离夏子莳不远不近的凳子坐下，之后便苍白着脸色，一直没说话。 等夏子莳吃完面，从桌前站起来时，他才仿佛好不容易找回了一些散落的魂魄，手忙脚乱地站了起来，跟着夏子莳走了出去。 而他的这副样子，后面自然不可能再骑着自行车带夏子莳回去。 同样的，此时夏子莳也不想再坐任何车子。 魏荇做的那碗面条分量一等一地足，满满一大碗，面条又粗又长，甚至足够两个人一起分食。 夏子莳的胃口本来就不大，这段时间因为身体不舒服，所以吃的更少，如果是在以前，她一定不会将面条全部吃完，可是这次，也许是跟着一起发了疯，夏子莳端着那个大碗，竟然最后一点一点地将面条全部吃了个干净。 甚至末了还喝了几口汤。 当时在包厢中时，她还不觉得特别难受，可等出了饭店，迎面夜晚凉风一吹，夏子莳便觉得自己的胃里涨地实在快要爆炸。 瞧着马路上来往急促的车辆，她主动打破了沉默，开口看着魏荇说道；“我们走路回家吧。” “……嗯。” 魏荇轻轻应了应，话语间，他没抬头，只是垂眸看着不知是何处的方向，几秒钟后，像是担心自己的话没被夏子莳听见，他还连忙点了点脑袋。 于是，话题便也彻底终结在了这里。 这样的局面下，夏子莳的心也不是钢筋铁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