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节
不知道是红包的吸引力大,还是新郎新娘人缘好,婚礼当日,偌大的婚宴大厅里坐满了客人。 谁也没有想到,年轻貌美的安妮在丈夫朱广明被杀,继承了他的巨额财产之后,竟然会闪电般嫁给小区门口那个其貌不扬的小店店主。 直到陈茂盛和安妮穿着婚礼服,出现在众人面前,大家才敢百分之百确认这不是一场恶作剧,而是一场真正的婚礼。 站在台上,陈茂盛从下面男宾客的眼中看到了羡慕与嫉妒的表情,他扯扯身上的西服,把腰杆挺得更直。 他感觉到在自己三十多年的人生中,从来没有像今天这么扬眉吐气过。 他不但娶了一个年轻漂亮的老婆,而且一步跨进了千万富翁的行列,他倒要看看以后谁还敢叫他疤脸陈,谁还敢瞧不起他陈茂盛。 陈茂盛花高价请来的金牌婚礼主持人果然不同凡响,几句话就将婚礼现场的气氛推向了高潮。 他手持话筒,对着全场宾客高喊:“下面,请新郎向新娘献上深情一吻,大家说好不好?” “好,好!” 有道是吃人家的嘴软,拿人家的手短,台下拿了1000元回礼红包的宾客很配合地振臂高呼。 陈茂盛脸上露出幸福的笑容,搂住新娘柔软的腰肢,俯下身,伸长嘴巴,就往她红艳艳的双唇上亲去。 安妮近距离地看着他脸上那块黄褐色疤痕,忽然感觉到一阵恶心,忍不住厌恶地把头扭向一边。 陈茂盛在她耳边低声说道:“咱们现在已经是夫妻了,你可别敬酒不吃吃罚酒!” 安妮怔了一下,勉强把头扭过来。陈茂盛搂住她腰肢的手臂稍一用力,安妮身子前倾,两人的嘴唇就碰到了一起。 宾客席上有人叫好,有人鼓掌,还有人吹起了口哨,现场气氛顿时沸腾起来。 主持人大声宣布:“下面请新郎新娘切蛋糕!” 现场的钢琴师弹奏起《婚礼进行曲》,两名女服务员将一个寓意为长长久久的九层婚礼蛋糕放在手推车上,缓缓推到新郎新娘跟前。 一名女服务员戴着白手套,递上一把不锈钢蛋糕刀。 新郎新娘各伸出一只手,正要共同握刀去切蛋糕,就在这时,忽然有一个人冲上台来,一把夺过服务员手里的蛋糕刀,猛地刺进了陈茂盛的胸口。 陈茂盛没有来得及发出任何声音,就已经倒在血泊之中。 “啊,杀人啦——” 台下的宾客像炸开了锅一样,尖叫声此起彼伏,乱作一团。 当几名保安闻讯赶来时,那个持刀刺死陈茂盛的凶手,早已经不见了。 有眼尖的宾客认得那凶手,说:“那不就是经常在小区门口溜达的疯子侯翔吗?” 第十一章 故技重施 “杀死你新婚丈夫陈茂盛的那个凶手,你认识吗?” “事情发生得太突然,当时现场一片混乱,我根本没有反应过来,也没有看清凶手的面目。不过后来听现场宾客说,凶手就是那个疯子侯翔。” “咱们警方查看过酒店的监控视频,无论从身材还是相貌上来看,那个凶手的身体特征都与侯翔高度相似。” 刑警欧阳若和方可奇再次找到安妮时,已经是陈茂盛在婚礼上被杀的第三天了。 “前后两任丈夫都被侯翔所杀,你觉得这仅仅只是巧合吗?” “你们这是什么意思?”安妮抬起头来看着两个警察,“是在怀疑我吗?” 欧阳若的语气有点生硬,说:“在你身边接连发生了两起命案,你觉得你不值得被警方怀疑吗?” 安妮与她对视片刻,忽然叹口气,缓缓低下头去,说:“好吧,我承认侯翔杀人跟我有关,但他杀人只是他的个人行为,并不是我唆使,或者说指使的。” 欧阳若与方可奇对视了一眼。方可奇说:“说说看,为什么跟你有关?” “我跟朱广明结婚后不久,就发现他在外面有了别的女人,他经常十天半月才回家一次,我一个人在家独守空房,总感觉自己被寂寞和空虚包围着,内心蠢蠢欲动,总想用什么方法突围。有一次,我逛街回来,因为买的东西太多,就让正在小区门口溜达的侯翔帮我提回家。到家后,我看他身上又脏又臭,觉得怪可怜的,就让他在我家里洗了个澡。当他换上我拿给他的新衣服时,我突然发现,他其实是一个很帅气的小伙子。当时我喝了一点酒,抑制不住内心的冲动,就跟他在客厅的沙发上发生了关系。后来他又来过我家几次,渐渐地,我发现他好像迷恋上我了,我觉得这样下去很危险,就决定跟他断绝来往。可是这时候他的花痴病又犯了,见不得我跟别的男人在一起,结果我前夫朱广明仅仅因为前一晚跟我在小区门口散步,第二天早上,就被这个不可理喻的疯子杀死了。本来我以为他作案之后,已经逃离了这里,想不到我跟陈茂盛结婚的时候,他居然又突然出现在我们的婚礼上,而且还……” 说到这里,安妮的声音有点哽咽,但是强忍着没有流下泪来。 停顿了一会儿,她接着说:“我知道这都是我的错,我不该为了排遣一时的寂寞而跟侯翔发生关系。如果不是这样,朱广明和陈茂盛都不会死。” 欧阳若盯着她说道:“你的意思是说,侯翔的杀人行为,完全是他个人意志的体现,并没有受到你的任何暗示,或者说是怂恿和指使?” “是的。” “但是从咱们警方已经掌握的情况来看,侯翔绝不可能会在你和陈茂盛的婚礼上出现,更没有可能拿刀再次杀人。” 安妮的情绪显得有些激动,大声说道:“你们的结论未免太武断了吧?就算你们警察在这周围都仔细搜寻过,没有找到侯翔的下落,也并不代表他不会潜伏在附近,更不代表他不会再次出现,并且拿刀杀死任何一个跟我关系亲近的男人。要知道他是一名精神病人,是一个花痴,犯病的时候,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无论他的精神病严重到什么程度,都绝不可能再出来杀人。”欧阳若走到她的跟前,盯着她一字一句地说,“因为早在你和陈茂盛举行婚礼的一个星期前,他就已经死了。” “死了?” “是的,大约十天前,有人在南峰山下的山底湖发现了他的尸体,经过我们勘查确认,他最近一直躲在山上,应该是在下山寻找食物的途中失足落水,被淹死的。” “什么?”安妮像是被电击了一样,突然从沙发上跳起,看看欧阳若,又看看方可奇,可能是觉得自己的反应过大,又不安地坐下了,“那……那在婚礼上杀死陈茂盛的人……” “侯翔有个弟弟,只比他小一岁。兄弟俩无论身材相貌,都长得十分相似。很显然,那个在婚礼上杀死陈茂盛的凶手不是侯翔,而是他的弟弟。”说到这里,欧阳若故意停顿了一下,看看安妮脸上的表情,接着说,“他的弟弟是一个正常人,跟陈茂盛完全没有任何关系,所以如果不是受人指使,绝不会冒这么大风险,冒充他的疯子哥哥去杀人。” 安妮忽然感觉到一阵眩晕,身子晃了一下,差点从沙发上滑落下来。 方可奇说:“目前咱们警方的另一组人马已经赶到侯翔家里,准备先将侯翔的弟弟抓捕归案,然后再仔细审问。” 他看了安妮一眼,问:“你还有什么话要说吗?” 安妮再也支撑不住,整个身体都从沙发上滑落下来,瘫软在地,眼泪鼻涕一起流出来。 “我说我说……警官,是我花10万块钱,请侯翔的弟弟装扮成侯翔的模样去杀陈茂盛的。陈茂盛偷拍到了我跟侯翔在一起的视频,还记录下了我曾暗示要侯翔去杀掉朱广明的话,他以这个为把柄,逼我跟他结婚,要不然就把这些证据交给警察……为了摆脱他的纠缠,我也在到处寻找侯翔,想故技重施,让他杀死陈茂盛。可是我找不到侯翔,最后只好花重金请侯翔的弟弟冒充侯翔,在婚礼上刺死陈茂盛。反正警方会把一切罪行都算在侯翔这个疯子头上,但是我做梦也没有想到侯翔他早就已经……” 第四卷 黎花绝煞 第一章 买卖孩子 医院里的空气,显得有些沉闷。 妇产科人流室外的长凳上,已经坐满了人,其中还有两名身着校服的少女,脸上稚气未脱,看上去像是两名中学生。 周黎花静静地坐在最后面,等待着医生叫她的名字。 贴着“人流室”三个蓝底白字的玻璃门忽然打开,一个年轻女人披着头发,脸色苍白、步履踉跄地走出来。 护士拖长声音,面无表情地冲着走廊里叫了一个名字,长凳上一个女人应声站起,犹疑着走进人流室。 就在玻璃大门关上的那一刹那,走廊里忽然安静下来,就连那两个本来一脸满不在乎的表情,正在叽叽喳喳交谈的中学生,也忽然闭上嘴巴,眼含惊惧地望着那扇神秘的玻璃门。 那扇不透明的玻璃门,就像一个怪兽的嘴巴,不断地向外吐出一个个被它蹂躏过的脸无血色、表情麻木的女人。 当那两个女中学生捂着肚子,流着眼泪从人流室走出来时,周黎花前面,就只剩下三个女人了。 这三个女人都有男朋友或老公相陪。当那扇玻璃门再次打开时,三个人都不约而同地抓紧了身边男人的手。 看到这一幕,周黎花的眼泪就不由自主地流了下来。 她摸摸自己的肚子,小腹部已经隆起得十分明显。 刚才检查的时候,医生告诉她,她肚子里的孩子已经有五个月大,如果想要终止妊娠,不能做人流,只能引产。引产的风险比人流大,而且还要住院,最好让孩子的父亲过来陪她。 她默默地点头应着,却不敢告诉医生,孩子的父亲已经不要她了。 周黎花出生在南州市丢家垸镇的一个小乡村。丢家垸镇靠近长江,是长江沿岸的一个蓄洪区,在三峡大坝建成以前,一遇长江发大水,这里就要平垸泄洪。因为经常被淹,洪灾泛滥,所以这里成了南州市最贫穷的地方。 因为家境贫寒,周黎花高中毕业后,就到城里打工,先是给别人家当保姆带孩子,后来又应聘到南州大酒店,当了一名服务员。 两年前,她认识了一个经常来酒店请客吃饭的男人。 男人比她大十多岁,在城里做生意,开着豪华跑车,算得上是一个成功人士。男人已经结婚,儿子正在读小学。男人说喜欢她,要离婚娶她。 她辞了工,住进了男人在碧桂园给她租下的豪华套间。 就这样,她成了那个男人的情人。 后来,她怀上了男人的孩子,正在她做着富家太太的美梦时,男人的老婆忽然带人找上门来,连打带骂,将她羞辱了一番。 她哭着给男人打电话,男人没有接。 几天后,男人才给她回电,说他老婆发现了他们之间的关系,他的老婆威胁他,如果不离开她,他的老婆就把儿子带走,让他们父子永世不得相见。 周黎花知道,男人虽然和妻子的关系并不融洽,但他很疼爱自己的儿子,并将其视为自己事业的接班人。男人绝不会拿儿子去冒险。 果然,男人对她说:“我们分手吧!” 从此以后,男人就从她的生活里彻底消失了。 因为靠男人养着,她没有再出去工作,现在男人一离开,她的生活顿时陷入困境,很快就因为没有钱付房租,从碧桂园搬了出来。 身心俱疲的她,决定打掉肚子里的孩子,离开这个令她伤心的城市,回乡下老家过平静的生活。 坐在人流室外面的长凳上,看到前面几个来做人流的女人都有自己的男人相陪,想到自己的遭遇,想到那个负心薄义的男人,周黎花就不禁心酸地落下泪来。 泪珠沿着她秀丽的脸庞滑落下来,打湿了衣襟。 忽然,一张洁白的纸巾从旁边递过来。 周黎花怔了一下,接过纸巾,擦干脸上的泪痕,扭头看时,才发现身侧不知何时已经坐了一个中年女人,烫着大波浪卷发,身上透着一股好闻的香水味,脸上带着笑意,显得很亲切的样子。 周黎花脸上挤出一丝微笑,说了一声“谢谢”。 “已经有好几个月了吧?”卷发女人忽然开口问。 周黎花见她的目光落在自己隆起的肚子上,这才明白她是在说自己肚子里的孩子,点了一下头说:“是呀,已经五个月了。” 卷发女人叹息一声说:“五个月呀,胎儿都快长成人形了,打掉太可惜了。” 周黎花心里一酸,又快流下泪来:“孩子的爸爸不要我们了,眼下我又没有工作,就算生下来也养不活,所以……” 她看见那扇神秘的玻璃门又打开了,就没有再说下去。 护士叫了一个人的名字,坐在她前面的那个女人起身走进了人流室。 下一个,就轮到她了,她的心里,竟有些莫名的恐惧,甚至想掉头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