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节
“季、季前辈,”徐散修打着哆嗦向他道谢,“竟要靠前辈援手,实在惭愧……” “惭愧就不必了,”季罗道,“你先告诉我们,这是哪里?” 此言一出,众人皆是一愣。 边上吴修士惊疑不定,“不就是就刚刚从山脚上来,走了不到半刻的地方吗?” 季罗笑着摇了摇头,甚至懒得与他解释。 谢冬仔细将四周看了一圈,只觉得眼中所见景物和陷入幻境前一模一样,轻易察觉不出不同。但仔细一感受,他便发现此地的灵气似乎比刚入云喜山时充沛了些许。 两者灵气浓度的差异并不明显,十分微妙,甚至像是错觉。但金丹之所以是金丹,必然会对这种差异更加敏感,在这种时候尤其可信。 如此想着,谢冬便朝着来时的方向走了过去。片刻后,他看着脚下的路叹了口气,“这里没有我们来时的痕迹。” 众人见状纷纷效仿他的动作,同样去观察来时的路。他们进山之后一直是步行,脚下都是落叶枯枝,照理必然会留下痕迹。但此时此刻,显而易见,这确实不是他们之前所在的地方了。 “这、这……”徐散修有些懵,“地图上只说,只要经历了幻境的考验,我们就能到达千年前那个宗门的遗址。可是,这、这……” “看来我们在陷入幻阵的同时还顺便被传送了过来。”谢冬道,“但是这里究竟是何处?徐道友,你也不知道吗?” 徐散修支支吾吾,在那里“这、这”这了半天,硬是没说出个所以然来。 谢冬的说法虽然是最有可能的情况,但如果真的只是被传送到了别处,又究竟从哪里找来一个和之前所在如此相似的地方? 片刻后,何修远惜字如金地说了四个字,“须弥芥子。” 须弥芥子,是一种制造空间的法术,可于秋毫之末藏江海百川。这样的法术,元婴之前无法习得,却每个修士都多多少少有点了解。如高等的储物戒指之类,通常就是由须弥芥子之术所造出的芥子空间,价格十分昂贵。 换而言之,他们仍旧在云喜山内,只是进入了云喜山中的一个芥子空间。 “我也是这样觉得的。”季罗在边上笑了笑,“如此看来,你们虽然都是凝元,凝元和凝元也很不相同嘛。” 说罢,他也不管其他几人那难看的脸色,领着凌溪便往前走去。 徐散修吸了口气,收拾了沮丧的心情,连忙追上,“前辈,你要去哪?” “当然是继续去找我们该找的东西,”季罗道,“如果地图所说的没有错,眼前这个芥子空间,应该就是那个宗门的遗址了。” 如此看来,此行其实也并没有什么变化。众人都心中稍安,跟在了后面。 结果正如季罗所言,没走多远,他们便看到了一些属于千年前那个宗门的建筑。哪怕是修真者所建的房屋,在千年之后,也已经全都破败成了一栋栋废墟。 唯一的意外只是,他们在一次走乏了之后试图改为飞行,结果发现飞不了多高便感觉一股有庞大的力量在空中压着他们,哪怕季罗也顶多能飞个一时片刻。但在这个时候,他们并没有觉得这是什么大事,继续步行便是了。 直到数日之后,他们才真正发现眼前的情况有多么困难。 大,这个芥子空间太大了。 整整走了七八个日夜,他们依旧在树林和废墟之间乱窜着。徐散修手中的地图根本不堪大用,顶多提示了几个障碍。但那些障碍在季罗这个金丹宗师面前本就不算个事,不费吹灰之力便一道道闯了过去。然而想找的东西总是找不到,地图也没有明确指出究竟那条路是正确的,又不能飞,一行六人只得耐着性子一点点地走。 季罗也渐渐收起了那副貌似含蓄和蔼的样子,越发现出了傲慢的本性,说起话来越来越颐指气使。反倒是最开始傲里傲气的那个少年凌溪,自从那日幻境过后就一直沉默得出奇,也不知是在幻境中受了什么打击。 就连何修远,随着时间的推移也变得越来越不淡定。旁人或许还不觉得,但谢冬离得近,明显就能察觉到大师兄浑身的焦躁之感与日俱增。 在一天傍晚,何修远更是主动提出要兵分两路,自己一个人去山里找找。 然后嘛,他就一整夜都没有回来。 谢冬抬头看着天上的圆月,心中算着这日又是十五,若有所悟。 身旁徐吴两人在边上和他唠嗑,“你那师兄怎么还没有回来?荒山野岭的,不会出事吧?” 能出什么事?八成又用一堆阵法把自己包进茧里去了。谢冬干笑两声,“不会不会。我师兄好歹也是个凝元巅峰,虽然比不过季前辈,但也是很厉害的。” 说着,他又看了看天上圆圆的月亮。 “怎么,谢道友,对这月亮很感兴趣?”吴修士见状,嘿嘿笑了两声,不由得开始显摆自己的知识,“说到这满月,可是有不少相关的趣闻的。比如有一种只在满月下盛开的灵花,叫泪滴莲,炼成丹药之后能让容颜永驻,女修都特别喜欢的。还有一种叫三文岭兽的异兽,会在满月之下厮杀,杀得血流成河直到决出最后的兽王。又有,对了……你知道银鲛一族吗?” 还不等谢冬露出好奇,边上徐散修就冷笑地拆台道,“不就是东海那边的一种鲛人吗?这也值得你显摆?” “嘿嘿,你知其一,但你知其二吗?”吴修士笑,“你知道银鲛一族为什么叫银鲛吗?” 徐散修这下被问住了,半晌没吭声。 “这银鲛啊,”吴修士稍微压低了声音,“其实本来不叫银鲛,叫yin鲛。” 说着,他还拿了一根树枝,在地上写出了那个字。 谢冬突然觉得有些不妙。 就听吴修士继续道,“这一族的鲛人十分罕见,但只要遇到一个,啧啧,那可就艳福不浅了。听说银鲛各个都是绝世美女,平时也算得上是高岭之花,但只要到了月圆之夜,那就什么廉耻都没有了,见着个男人就要扑上去,迫不及待行那交欢之事啊。” 谢冬听到这里,忍不住往后退了退。他觉得此时自己脑中的那个想法一定是十分荒谬的,不可能是真的,却又忍不住想,想着想着就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自家大师兄了。 “这、这……”徐散修听到这里,也有些发愣,“鲛和人?” “她们肯定更喜欢别的鲛,但那个时候也不会去挑的。”吴修士道,“被人撞到了,那就是人的艳福。” “可是、可她们这样……”徐散修继续发愣,“不会有后代吗?” “当然会,你以为杂种是怎么来的?”吴修士摊手,“当然,太罕见了,几千年也不见得出过一例,反正我是没见过的。不过这种人和异类生下来的杂种,别说,修炼起来那都是得天独厚的,境界积累起来比我们快多了。” 他说着说着,甚至显得有些羡慕。 季罗本来一直和凌溪坐在另外一边,对他们的话题毫无兴趣,此时却冷着脸插了一句嘴,“只是金丹以前罢了。” 这边三人一愣,都抬头看他。 “杂种就是杂种。这样的杂种我也曾经见过,一开始修行确实很快,把其他人都远远拉在后面。”季罗站起身来,冷冷笑道,“但那又如何?止步凝元巅峰罢了。到了金丹这一个槛,那点异种的血脉就没有丝毫作用,纯粹只是拖累。” 说着,他大概也是觉得夜里守在这里太无聊,拉了边上的凌溪一起,往另一头的林子里去了。 结果这两人这么一去,又是小半个时辰没有回来。 吴修士和徐散修两人还在不停唠嗑,一唱一和,有捧有逗,浑然一个相声组合。谢冬一开始还听着,后来受不了了,找了个借口也溜了。 此时天空已经临近黎明,大师兄估摸着也快回来了。 谢冬想到这里,就在林子里乱逛了两圈。 结果大师兄没有撞到,他反而刚好听到了季罗和凌溪两人说话的声音。谢冬便走了过去,准备打个招呼。 人还没看见,两人说话的声音就突然变了。 先是什么东西被摔在了树干了,然后谢冬就听到一声古怪的呜咽。 再然后,他就隔着树叶的缝隙看到了不得了的东西。 季罗把凌溪摁在了树干上,对着嘴就开始啃。凌溪满脸通红,但看起来已经十分习惯,双手很快便攀上了季罗的脖子。两个人都十分陶醉,入迷得很。 男人和男人! 师兄和师弟! 谢冬实在是太震惊了,以至于大脑在第一时间只是一片空白。 等到他终于回过了神来,正准备回避,身后突然伸出了一双冰冷的手,蒙住他的眼睛就把他往后面扯。谢冬被惊得险些出了声,又很快发现这双手上传来的气息十分熟悉。 冰属体质特有的感觉。 片刻之后,确认距离那边两人够远了,那双冰冷的手才移了开。谢冬抬头一看,果然便是大师兄何修远。 何修远皱眉道,“刚才那是不好的东西,你不要看。” 谢冬汗了……自己这是被大师兄给当成纯洁好宝宝了吗? 第16章 刚才所撞见的场景,着实让谢冬十分惊讶,但他所惊讶的只是蓬莱派那两师兄弟的关系。刨除那层关系,不过接个吻而已,还真没什么大不了的。 结果何修远特地蒙住他的眼睛不说,还在这儿严肃认真地说什么“那是不好的东西,不要看”,着实让谢冬有些无言以对。 但事已至此,如果要谢冬解释一下其实自己没那么纯洁,似乎又更尴尬了。 谢冬便咳嗽了一声,从善如流又退后两步,离那个方向更远了些,转移话题道,“师兄,你一夜未归,可有什么发现?” 何修远摇了摇头,又问他,“你们几人,昨夜又如何?” “一样的。不过干守一夜,专听那吴徐两位道友侃天侃地去了。” 说完这句话,谢冬忍不住顿了顿。 他想起昨夜吴修士说的那些关于银鲛一族的话,再看何修远的那张脸,便又开始控制不住自己的思维。 传闻银鲛一族都是绝世美女。眼前这大师兄虽然是个男的,气质也冰冷淡漠,长相却着实俊俏,称得上佳人二字。若换成个女的,绝对是能让一众男修钦慕的人物。再一想月圆之夜,大师兄会把自己包成个茧……谢冬顿时一阵咳嗽,连忙移开了视线,别开了脸,说什么也不敢顺着这个荒谬地猜测再想下去,去想那茧内会是怎样一番景象了。 “掌门师弟,”何修远诧异地看着他,“为何脸红?” 脸红了吗?谢冬连忙伸手揉了揉自己的脸,竟然还真有些热。他尴尬地干笑了两声,正不知如何解释,蓬莱派两人那边便突然又传来了一阵动静。 那是打仗一样的声响,合着少年抑制不住的喊叫,还有树木在不断晃动。 谢冬震惊了。这就开始办事了吗?更何况,此时他们已经距离那地方够远了,居然还这么明显,这得多么激烈啊? 何修远也深深皱起了眉头,不再询问谢冬方才脸红的缘由。答案显而易见,自家纯洁的掌门师弟被不该看到的东西给污染了。 紧接着更是嘭咚一声,树木都几乎被撞断。 这这这……就算修士的身体比凡人坚韧,这样是不是也太粗暴了?谢冬不禁目瞪口呆。 何修远伸出手,就要捂住他的耳朵,走得更远一些。 却就在这一个刹那,那边传来的声音又变了。还是少年高亢的喊叫,却并非方才那种带着甜腻暧昧的声响,而变得十分凄厉,活像见了鬼似的。 何修远伸到一半的手就这么愣在了半空中。 谢冬暗自嘀咕:果然是太激烈了吧,该不会后面裂开了吧? 但很快,谢冬就发现是自己的思想太龌龊。因为那边的动静就像是被勒了缰绳似的,突然停了下来。片刻之后,更有一道术法的光亮升到了高空,是季罗发出的信号。 谢冬与何修远对视一眼,连忙赶了过去。 等到了地方一看,季罗和凌溪两个人的衣服都已经穿好了,只是脸色都十分难看。季罗的脸是黑的,凌溪则小脸煞白。 “怎么了?”谢冬刚一问,就看清了地上的东西,顿时闭了嘴。 地上有一只手。 那是齐腕断下来的一截,断口处血rou模糊,十分可怕。很显然,如果这只手一开始就在这里,边上蓬莱派那两人绝对不会有兴致干那事。 谢冬问道,“那儿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