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6节
花灼见秋月似乎快要哭了,他无奈地一叹,“怎么会算错?二十日前,子夜半,东方七宿变,风云起煞,凤主大劫。”顿了顿,又道,“今岁在她生辰之日,星象弹指一现,我未看清,如今劫数到,我却是看清了。原来她是宿命定下的凤主,也是没法子了。” 秋月看着花灼,小心翼翼地问,“公子,不能更改吗?您和小姐都有能耐……” 花灼轻嗤,“既是宿命天定,岂能胡乱更改?扰乱天道,是为大祸。我们岂能因为学些皮毛,就妄动歪念?祸及苍生,可是遭天谴的大罪。” 秋月顿时打了个寒颤,惊惧地说,“是奴婢错了!” 花灼见她吓得小脸都没血色了,又不由笑了,安抚地说,“太子云迟便是meimei的劫,是她生来就带的,哪怕我有妄动星象干扰天意的能耐,怕是也做不到为她改命避劫。你是知道的,她生来就带有癔症,你只听她说是癔症,又怎知,那其实就是她的命。” 秋月不懂,看着花灼,“公子,小姐的癔症,与命有关?” 花灼点头,“有关,关系大了,生而带来,死而带去。” 秋月提起心,眼睛发红,“公子,怎么办?您想想办法,小姐是那么不想做太子妃,而且她对子斩公子极好,从小到大,奴婢跟着她,见过无数人,她未对哪一人如此上心过,而子斩公子虽然嘴上不说,但是心里想必也是极愿意小姐的……” 花灼伸手扶额,“你别哭,如今只是我观星象的卦象,等今日有人回来,我看看消息再议吧。” 秋月点头,勉强地打起了精神。 安十六带着人纵马来到桃花谷,远远便看到了花灼与秋月,他揉揉眼睛,见果真是那二人,连忙奔到近前,猛地勒住马缰绳,笑问,“公子,您和秋月姑娘这是……跑出谷外谈情说爱来了?” 秋月顾不得脸红,奔上前,“十六公子,小姐呢?” 安十六闻言收了笑,摇头,“少主没回来。” 秋月面色一变,急声问,“小姐怎么了?” 花灼上前一把,拉住秋月,温声说,“别急,让十六慢慢说。” 安十六翻身下马,从怀中拿出装着蛊王的金钵和书信,一起递给花灼,“属下惭愧,没护好少主,少主夺蛊王时陷入了险境,幸而得太子殿下相救,少主如今在南疆太子殿下居住的行宫养伤,这是蛊王和信函,少主让属下尽快回来交给公子,公子看过信函就明白了。” 花灼接过金钵,看了一眼,颔首,“是蛊王没错。” 安十六立即道,“当时少主打算与暗人之王同归于尽,是太子殿下及时闯进蛊王宫,救了少主,蛊王与少主都是他一并带出蛊王宫的。” 秋月急道,“怎么还让太子殿下相救?你们呢?咱们花家那么多人跟了去……” 安十六叹了口气,“我带着人另有安排,十七跟着少主了,但是少主不想因此造成花家太多人等伤亡,所以,当时闯入蛊王宫只带了少数人。” 秋月跺脚,“怪不得会遇到危险。” 花灼收起了蛊王,打开了信函,羽毛笔所写的信函柔软无力,一看就是受了极重的伤,但难得她俏皮,用了多种字迹,是在告诉他,她并无大碍的意思。 他匆匆地读了一遍信函,眉峰一寸寸拧起,待读完,最终拧成了一个川字。 秋月在一旁干着急,“公子,小姐到底写了什么?” 花灼将信函递给秋月,“你自己看吧!” 秋月接过信函,不敢错过一丝半点,一字一句地看罢之后,脸上说不出是惊异还是惶然,手细微地发抖,“这……这……怎么会是这样?” 花灼揉揉眉心,深深地叹了口气,“早知如此,何必当初?” 第九十三章 (二更) 早知兜兜转转,还是要做太子云迟的太子妃,又何必大动干戈折腾这么久? 如今也只能说是天意,谁叫苏子斩的性命非蛊王不能救?而蛊王就供奉在南疆的蛊王宫,云迟在西南,知晓此事后,定然不会袖手不管。 总归,天意如此,由不得人不信。 秋月捧着信笺,蹲在地上,大哭起来。 花灼看着秋月,听着她的哭声,又是无奈又是感慨,也蹲下身,对她说,“别哭了,这是她的命。” 秋月难受,哭的上气不接下气,“小姐不喜皇权,不喜京城,这么多年来,她无论去过多少地方,从不踏足京城,今年进京是实在被逼得没办法了,才进京住去东宫千方百计地悔婚,她那么辛苦努力地想要过洒脱不受拘束的生活,可是到头来偏偏……” 她说着,说不下去了,哭得更厉害。 花灼看着秋月,心里也不好受,“谁又能真正的未卜先知?若是我早些算出,也就不至于让她独自前去,我若是跟去,也许不至于让她遇险被云迟所救……” 秋月哭着摇头,“小姐才不会让公子跟着去涉险呢……” 花灼拍拍她的头,“meimei既然做了决定,如今再说这些,已经无用了。你也别哭了,我看她信上所言所语,十分坦然,应该是顺应了天意,毕竟,我能看到天象异变,她也能看到,我能算出她的命中之劫,她也能算出。” 秋月哭得停不下来,“小姐信上不说,是怕公子担心,但是心里一定很苦。” 花灼转头看向安十六,“你既拿了蛊王和信函回来,定然是见到meimei了。” 安十六一直站在一旁,早先插不上话,如今见花灼问起,才连忙开口,“见了,少主虽然身体受的重创极大,但精神还算不错,与太子殿下相处看起来也很和睦,未见郁结愤懑……” 花灼淡笑,“meimei是通透之人,既知只有一条路可走,那么便会干脆地向前走,从不犹豫拖泥带水,所以,她既然做了决定,就会斩断一切,坦然地接受,并且试着与云迟找寻相处之道,毕竟,人生短暂,冤冤相报何时了?况且,她与云迟,也不是生死仇敌,反而是救命之恩,她素来知恩有报。” 秋月恨恨地说,“太子携恩求报,太不君子。” 花灼默了默,说,“换做是我,我也不会君子。” 秋月顿时没了声。 安十六小声说,“我看太子殿下对少主很好,若没有太子殿下,少主就没命了,他耗费了七成功力救少主,每日为少主祛毒,自身损伤极大,且对少主十分呵护……” 花灼伸手将秋月拉起身,“滴水之恩都当涌泉相报,更何况救命之恩?我们临安花家该谢太子殿下。” 秋月随着花灼站起身,用袖子抹了一把眼泪说,“我现在就要启程去找小姐。” 花灼道,“明日吧,让十六歇一晚上,明日他陪你去西南。” 秋月一刻也不想等了,执拗地说,“我现在就想去,小姐身体状况那么差,我晚去一日,她多受一日的苦。” 花灼无奈地说,“有贺言在,命都救回来了,接下来养伤而已,不急在这一刻,况且,她体内的毒非同一般,暗人之王的毒没那么好解,否则也不至于让太子耗费了七成功力只为她清除一半毒素了,你也该与你师傅商讨一番,看看他有什么好的药方给你带去,你还要收拾准备些好药带上,不能就这么空手急急赶去。” 秋月想想也是,点点头,“我这就去找师傅。”说完,径自跑回了谷里。 花灼看着秋月急匆匆的背影摇摇头,不满地说,“到底是我在她心里重要?还是meimei在她心里重要?” 安十六本没有心情笑,如今闻言也不由得想笑,说,“公子和少主在秋月姑娘心里是一样的。” 花灼瞅了安十六一眼,不置可否,负手而立,问,“蛊王和meimei既然都是太子殿下从蛊王宫带出来的,如今将蛊王与书信交给你时,他定然也见了你,可有什么话让你转达?” 安十六立即将云迟的话一字不差地转述了一遍。 花灼听罢,淡淡地笑了,“太子云迟,人人都传天性凉薄,依我看也不尽然,他对meimei,算得上极尽包容,情深意重了。” 安十六点头,“从九成的火牢里救出少主,当时险境,我虽未亲眼目睹,但经十七言说,也能感受十分,太子殿下当时置自身于不顾,去救少主,的确非常人能做到。” 花灼抬头看向天空,晴空朗日,他道,“他说前往临安提亲,这份诚意,也足矣了。”话落,道,“将你见meimei的经过,她都说过什么话,与我仔细说一遍。” 安十六应是,将他带着人闯入行宫,见花颜的经过以及她的话,尽数详细地说了一遍。之后又将离开后,半途被一点翠追上传信,安十七带着一部分人折回去之事也一并告知了。 花灼静静听着,听罢,点点头,“西南因她更乱,她是不该袖手束之高阁,更何况以后她要嫁给太子,夫妻一体,守望互助,本是应该。我们临安花家,既然参与了西南之事,是也不该置之不理。” 安十六看着花灼,“少主说一切待见到公子后,听从公子安排。您可是与秋月姑娘一起去西南?” 花灼摇头,“她以性命以太子妃为代价,拿得蛊王,为的救苏子斩,一番辛苦,不能白费,我要留在桃花谷,替她看顾苏子斩。你歇一晚,明日带着人与她一起去西南吧!临安花家在西南的人,悉数归位,全力相助太子平顺西南。” 安十六点头,看向谷口,“属下就不进谷了,子斩公子是聪明人,我怕属下没法应对他的询问。” 花灼思忖片刻,下了决定,“你随我进去,蛊王是救他命的东西,是meimei费尽千方百计拿回来的,不该隐瞒他,他在得知经过和结果后,是要生,还是要死,都由他自己决定。meimei想慢慢告诉他,是当局者迷,待他厚重,恐他一时接受不了,但我旁观者清,不能任她自己都扛下此事。苏子斩的人生,该他自己做主。” 安十六点头,咬牙说,“听公子的。” 花灼转向谷内走去。 安十六和一众人等跟在他身后,进了桃花谷。 苏子斩今日刚行完针,疲惫乏力地趴卧在床上,脸色苍白,气息极其的微弱。 天不绝一边收拾药箱擦拭每根金针,一边不满地训斥苏子斩,“我每日为你行针,你却无精打采,了无生气,是什么意思?不想活了?前些日子不是好好的吗?如今这是怎么回事儿?竟然一日不如一日。” 苏子斩眼睛阖着,不语。 天不绝气怒地摇头,“你再这副样子下去,即便蛊王来了,我也没把握。” 苏子斩睫毛动了动,依旧一言不发。 天不绝气的拿起药箱子出了房门。 青魂现身进了里屋,看着苏子斩,心疼地说,“公子,您这是怎么了?她是一定会为公子拿到蛊王的,公子要相信她。” 苏子斩嗓音沉沉地说,“最近时日,我见花灼眉心沉郁,忧色浓重,虽然他掩饰得极好,但我还是看得分明,她去西南夺蛊王,一定出了事儿。” 青魂大惊。 苏子斩低声说,“她若是出了事,即便有蛊王,我还要活什么?” 青魂面色大变,“公子万不可如此轻生,若是她平安回来,您却已经……那岂不是白费她一番辛苦……” 苏子斩摇头,“我有预感,近来十分揪心的难受,她一定出事儿了。” 青魂没了话。 这时,外面传来脚步声,青魂立即转身,见花灼缓步走来,他身后跟着安十六。他知晓安十六跟着花颜去了西南,如今他既回来,他面色一喜,但见花灼和安十六脸色沉重,心顿时又提起来,也升起了不妙的预感。 花灼隔着珠帘,看着趴卧在床上的苏子斩以及站在床边的青魂,他脚步顿了顿,暗暗一叹,踱步进了屋。 安十六也跟着他脚步顿了顿,随后迈进了门槛。 ------题外话------ 我发现糖太多了,大家的月票越捂的严实,那来点儿虐的~~~ 第九十四章 (一更) 苏子斩一直看着花灼进屋,随着他一步步走近,他的心也跟着一点点往下沉。 花灼来到床前站定,对苏子斩说,“这些时日,你身体虽然配合天不绝行医,但是心里却不大配合,想必已经猜到meimei出事儿了。” 苏子斩腾地坐了起来,死死地盯着花灼,一字一句地咬牙,“她……当真出事儿了?” 花灼看着他的模样,施针后的浑身血污未清洗,这般颓废的模样,他有些拿不准到底是meimei先瞒着的法子好还是他快刀斩乱麻的法子好,如今他这副样子,让他接受这样的事儿,未免太过狠心了。 他一时无语,心里踌躇起来。 苏子斩盯着花灼,冷冽地说,“别瞒我。” 苏子斩暗暗一叹,事已至此,瞒也瞒不住了,他当即拿出了金钵,放在一旁,对他说,“这是蛊王,拿到了。” 苏子斩不看蛊王,只盯着花灼的眼睛,声音不自觉地发颤,“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