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节
他有时候会从根本上怀疑,那所谓的仙界是否真实存在,也许那根本就是哪个无聊人流传出来的骗局。 用一个骗局支配着这些明明已经站在世界顶端的人,让他们一心向往着更好更光明的世界,无暇在意人世间的蝇营狗苟。 但是谭珏又真实的感受到了仙界屏障的存在,三千年的时光中,曾经不止一次试图突破那道无形的,仿佛烟雾便般轻薄,却比生死还要坚固的屏障。 如果不是真实感受到那道屏障的存在,谭珏真的不敢保证,自己是不是会疯狂,或许干脆陷入对权力和掌控一切的欲/望中。 带着深切的自省和自嘲,谭珏还是眼睁睁看着自己滑向自己所鄙夷的那一边,变成连徐享元那种搅屎棍都不如的人,被自己的疯狂和焦躁所奴役,做出种种连自己都感到不屑的事情。 也许再过上五百年,最多一千年,谭珏觉得那就是自己的忍耐极限,他一定会忍不住将整个修灵界搅得天翻地覆。 不管最后的结果是好还是坏,他都不在乎,他只是想看到一些改变,他痛恨眼前一成不变的一切。 但是变故却突然来了,修灵界出现了新鲜人。 金宝珠和白璧成,向谭珏过去的生命里出现过的许多惊才艳艳之辈一样,横空出世,一举成名。但是谭珏从未想过,自己会成为这个名声的垫脚石。 毕竟他既对美色没有兴趣,又从来做不出傲慢欺人的举动。像这种被小辈无情打脸的事情,他从来就是看别人的笑话,那知道有一天自己会成为事件的主角。 其原因当然就是那个延长寿命的血祭之法。 谭珏这个延长寿命的血祭法,其实来源于巫术。 根据记载,巫师在距今五万年之前还有少量的传承存世,此后便一天比一天衰微,直到四万年前,就完全看不到巫师活动的痕迹了。 谭珏得到过一个五万年前巫师的传承,是他年轻的时候闯荡秘境所得,那是他一生中最重要的奇遇,比他八百年前得到玄天宗宗主之位更让他受益匪浅的奇遇。 他当时跟在一个赫赫威名的天才一同进入秘境,那天才根本不将谭珏这个小虾米放在眼里,只在谭珏挡路的时候皱眉喝道,“滚开。” 谭珏慌忙让开道路,那人就再也没有看他一眼,头也不回的走了进去。 整个秘境中只有他们两人发现了那处墓xue,谭珏看那人既然没有杀他灭口的打算,也就鼓足勇气跟在那人后面进入了墓xue。 那人很快就发现了远远跟在后面的谭珏,但是没有多做理会,他已经习惯了谭珏这种人的存在,就像一个猛兽早就习惯了无时无刻不辍在自己身后等着拣拾碎rou骨头的豺狗。一个猛兽没有多余的时间去在意这些豺狗,在他们没过分接近的时候,因为这样会妨碍他们捕获自己真正的目标。 那个人放任了谭珏的存在,同时也将唾手可得的机缘拱手让给了谭珏。 谭珏是在看到那人失望的离开墓室之后,才小心翼翼的靠近了存放尸体的主墓室。原本谭珏想看看有没有什么残羹剩菜能够拣拾。 在看到那人看到那人流露出的失望神情之后,谭珏其实是不报多大希望的, 但是当他看到横陈在墓室中央被人打开的棺椁内里空空如也,但是那棺椁内壁上隐晦暗红的色泽,那是跟棺椁外侧掉色的红漆图案绝不相同的东西。 谭珏立即感到浑身一震,一种既紧张又激动的气息从脚趾尖贯穿到头发丝,他为自己的发现感到无比的兴奋,也非常的担心那人会去而复返,显然那人只注意到了棺椁表面那些骗人的文字。 当时谭珏直勾勾的盯着墓室中的棺椁,仿佛看着自己命中注定的爱人。 机缘巧合之下,谭珏通过一本不知名的残卷刚好知道,这个跟普通羽化的灵修处理自己尸体的方法及其不同,这是巫师死亡的瞬间将自己的身体献祭,自己的传承就会融化在这个特制的棺椁当中。 谭珏义无反顾按照残卷上略显不真实的方法实行,他当时也赌上了自己的性命。 他躺入那棺木中,将盖子盖好,在一阵尘封的腐烂气味中割开了自己双手双脚的血管,割破子自己的脖子,任由自己的鲜血喷溅,拼尽最后的力气一刀扎入血脏,将自己的身体牢牢的跟这个棺椁钉在一起。 谭珏的血流出来,新鲜的血液覆盖了陈旧的血液,尘封的腐臭却化为香甜的腥风刻入四肢百骸,他在一片血色中醒来,已经得到了来自上古的巫师传承。他从来不缺乏努力,还有对自己的那股狠劲,但是他一直没得到一个合适的机会,但是一旦这个机会降临在他头上,他就能抓住这个机会一飞冲天。 凭借这份传承,谭珏迅速成长起来,但是那个曾经像看待豺狗一样看待他的天才却迅速的陨落了,即使他疯狂毁灭了三个王国,制造出一些不知死活,没有感知的怪物。 谭珏其实很早就对那些被人称为魔人的怪物感兴趣,因为他可以用巫师中的控制血液的方法来控制这些魔人的行动,使得这些东西成为他的武器。 但是那个人已经从修灵界消失了,除了遗留下一些魔人,就在于找不到他的消息。 谭珏在等待金宝珠和白璧成到玄天宗来自投罗网的时间里,不禁想到了一些从前的事情。 他已经很久很久没有想起过从前的事情了,尤其是自己还是一个被人嫌弃的废物时的事情。 但是这次金宝珠的出现,让谭珏想起了从前,因为那个曾经将机会让给他的人,就是宝珠的上一任主任。 谭珏早就有过跟他一较高下的心思,但是那个人早已不见了踪影,现在跟他的继任者对决,似乎也颇有意思。 第八十六章 在看到现场剑拔弩张的危险气氛之后,周围的人群在玄天宗的众位圣人到来之前就早早的离开了这个是非之地。 所以在玄天宗的人率先对金宝珠和白璧成动手的时候,连说几句表明自己站在正义道德方面的宣言都免了。 当然在自身的立场方面,玄天宗的诸位圣人可不会产生丝毫的怀疑,所有的证据都表明,白璧成他们杀死他们玄天宗的大长老徐享元。 就算在其事情上面,他们会产生意见不合的时候,但是在一致对外的时候,他们却表现的非常默契。 五道属性不同的法则之力齐齐向着金宝珠和白璧成的方向袭来,连天地都为之变色,四周的建筑在法则之力的牵引和撕扯中灰飞烟灭,于是这股巨大的力量席卷着沿途的烟尘,以几乎rou眼无法辨识的速度向金宝珠和白璧成的方向袭来。 黄兴业见事情不妙,本想宅院白璧成他们这边,但是胡松明却拦住了他的去路,两人交手数回合之后,结果是不相上下,这时候胡松明才终于等到开口说话的机会,于是对黄兴业劝解道,“这时我们玄天宗跟着两个恶徒之间的恩怨,道友确定自己要插手其中吗。我们玄天宗无意跟白虎林结死仇,道友这次要是单纯到玄天宗做客的话,我们玄天宗和白虎林还依然是牢不可破的盟友关系。” 虽然胡松明在威胁黄兴业的时候,白璧成已经凭借一己之力化解了五位圣人的联手攻击。但是胡松明觉得白璧成他们完全是在垂死挣扎,所用的手段不过是借助外物,等消耗品用完之后,就是他们两人的死期。 既然是到敌人的地盘上来,金宝珠和白璧成事前多少都有防备,知道随时随地都有可能遭受攻击。 那五道联合在一起的攻击,所遭遇的第一道阻拦,便是白璧成的五行生元阵,这阵法囊括五行生生不息,利用敌人的攻击进行自身的能量补充,然后在自身灵气的加持下,将对方的攻击加倍奉还。 这五行生元阵的阵盘只有一个,是白璧成自重生以来的心血之作,等闲时刻绝对不会拿出来用。 五道法则之力只有四种是五行之力,或者是五行之力的衍生,还有一种光明法则却跟五行绝无关联,光明可以给人带来温暖,同样也能将人灼烧成灰烬,虽然其效果看起来跟火之法则内似,但是其形成的根源却是太阳,这根五行没有关系。 在穿过五行生元阵一瞬,四道更强盛的法则之力被原路抛回,只有那让人望之生畏光明法则穿越了阵法的屏障,带着某种催使人顶礼膜拜的力量,拖延着仿佛名为伟大的力量,向着白璧成和金宝珠站据的这个地方包裹而来。 那被阵法弹回去的四道攻击阻断了五位圣人的第二道法则攻击,他们都在忙于化解阵法所制造的回击。这使得金宝珠那带着浓郁到极致的生机之力沾上了五个人的身。 他们都在化解自己的攻击,没人注意到自身的变化,当浓厚的生机之力将五个人完全包裹住的时候,他们才恍然自己已经无力回天。 而最后那道似乎能够建功的光明法则之力也没有起到预期的效果,两道白光相撞产生的火星一闪而过后,光明法则跟白璧成最拿手的防护阵盘一同碎裂。 而现在的众位圣人自己亲身感受着生机的急速流失,仿佛一条落入盐水中的蚂蟥正在脱水一样。 这时候黄兴业和胡松明这边的打斗也越发的激烈起来,黄兴业看到自己这边占据上风,自然不必在回应胡松明的威胁,只是冲着对方笑了笑,便开始了下一轮法诀的酝酿。 无需几息时间,五位圣人全都生机快要丧尽,纷纷显露出老态。头发从灰白到全白,肤色彩从光亮到暗沉,皮肤从光滑到遍布下垂的褶皱,这些还都是表面的变化,真正的器官衰竭,才是对这些从前不可一世的圣人最深刻的打击。 金宝珠毕竟没有赶尽杀绝,终于在最后时刻停手,为这五个人保留了一点生机用以续命,只是让白璧成用困阵将他们五个人困住,便对在场唯一还好好站在的玄天宗代表胡松明说,“生机,我还可以还给他们五个。但是我的人,你们也要好发无损的给我送回来。” 对于这样的局面,胡松明也只有哑口无言。他只能呐呐的说,“你给我在这儿等着。” 在说完一段一句无头无尾,又仿佛是在威胁的话语之后,胡松明就急忙用瞬移赶回来玄天宗。 第八十七章 金宝珠第一次尝试生机法则所蕴藏的威力,就发现效果实在是惊人的好。 在实战中来进行这种带有不确定性质的攻击,金宝珠实在也是托大,让她能够如此心安理得的理由自不必说,当然是对于白璧成的信任。 金宝珠有足够的信心,白璧成能够防守住对方的第一轮攻击,既然没有后顾之忧,金宝珠动起手来绝没有畏首畏尾的担忧。 在战斗发生的瞬间,其实根本不容许金宝珠和白璧成做出更多的动作,所有的配合完全都是出于彼此的默契。 直到将对方的五位圣人擒到手中,金宝珠和白璧成才来慌忙回过头来注视着对方,在确认对方相安无事之后,这才双双松了一口气。 当两人察觉到对方的一系列举动之后,才恍然感到彼此之前的动作仿佛一个镜子的两面,由于这动作的相识性,使得两人都觉得心间有一阵甜蜜涌出,就连一项不太在意自己情绪变化的金宝珠,都不自觉笑的有些羞怯。 黄兴业看到两个当事人竟然自顾自陷入了甜蜜的气氛中,他心中的急躁却已经直冲头顶了,不禁发出一连串干咳的声音,以提示金宝珠和白璧成两人办正事要紧。 在黄兴业的干扰之下,金宝珠和白璧成之间的温情当然再也无法继续下去了,便齐齐向着黄兴业的方向望来,并且齐声道,“黄掌门不必着急。” 黄兴业听到着整齐划一的声音,却已经是气笑了,他就带着那被气出来的一脸苦笑对金宝珠他们说,“是我一时没有反应过来二位竟然有这么大的本事,如此一来的确是不用着急。但是二位可别忘了此行到玄天宗来的目的,咱们要救的人可是你们自己的跟随者,我也只不过是一个陪客而已,我当然不会着急。” 这话中的埋怨金宝珠他们怎么可能听不出来,但是鉴于黄兴业说话时也保留有足够的分寸,白璧成在会回复他的质问时依旧语气温和,“只要这边的消息传到谭珏的耳朵里,就能保证小蓝他们不会有生命危险。现在主动权重新回到了我们手里,感到焦虑的应该是谭珏才对,我们就在这里等他来。” 此时的白璧成能够如此轻松说着这番话,他却不知道他一直以为能够置身世外的白家,早以变成了谭珏血祭的材料。 其实有了早已血海深仇,白璧成还浑然不知,虽然没有过分依仗重生带来的好处,但是以往的记忆还是让白璧成对谭珏的判断产生了误解。 因为在白璧成的认知中,谭珏这个人的确是深不可测,可是他对玄天宗的认同和责任应该是深入骨髓。 他也许会做为恶,脑海中也许酝酿着数之不尽的阴谋和阳谋。但是这些恶与谋,都应该在不伤害玄天宗利益和损害玄天宗脸面的情况下使用。 但是白璧成的记忆这次并没有得出正确的判断,也许是由于从前的距离太近,也许是重生前白璧成的确得益于谭珏的庇护,所以白璧成对他的某些疑点选择视而不见,以至于所得出的结论与真实的情况相觑甚远。 白璧成的判断产生了错误,但是金宝珠对他又是全副心思的信重。其结果便导致了接下来一系列无法预料的悲剧。 现在事情却远远没有到结束的时候,此时才刚刚是一个开始。 此时的天地间呈现出一种昏沉的黄色,因为太阳的余辉映照在厚重的云层下方,仿佛整个天地都要跟随太阳一同消失。 但是在一阵阵的狂风中,在黄兴业微微眯起的眼睛里,谭珏的身影忽悠而至,他没有使用瞬移,因为他正站在飞行灵器上,身后站着三个人,正是用灵兽筋捆缚了手脚的刘小蓝等人。 金宝珠和白璧成也都望向谭珏,就见谭珏用兽筋牵着刘小蓝和张吉庆他们,像牵着一串待宰杀的牲口。 刘小蓝看到金宝珠他们的身影,就瞪大了自己的眼睛,仿佛想要喊叫金jiejie,像往常的许多次一样,也许这一次会显得格外凄厉一些。但是这些都是金宝珠的想象,因为刘小蓝并没有发出声音。 刘小蓝他们的嘴巴并没有被堵住,但是谭珏显然对他们使用了禁言的法诀,以至于跟刘小蓝同样激动的张家舅甥两也只能空张着嘴唇。只是张吉庆他们并不像刘小蓝那样激动,在发现自己不能发出声音之后,就停止了这种徒劳的喊叫。 谭珏根本不去理会自己身后那些人的反应,只是用一种探究的目光,肆无忌惮的对着金宝珠和白璧成反复的打量。 这目光让白璧成都感到有些新奇,因为他从未在谭珏这张永远犹如温厚长者一般的眼睛里看到过如此阴毒的目光。 这对白璧成来说简直是一个新奇的认知。 但是谭珏的打量的目光只是持续了两息的时间,白璧成已经用悄悄握住了金宝珠的手,仿佛是在给与金宝珠一种安抚,但何尝不是对自己的一种安抚。 白璧成即将对谭珏正式交战,对着一个做了他一千年师父的人,对于这就是弑师。 而且由于从未见过自己的父亲,于白璧成而言弑师无异于弑父。 虽然只是交换俘虏,似乎还不到互相杀戮的地步,但是在人质交换完毕之后呢,交战已经是比不可免的事情了。 谭珏绝对不会任由他们逃走,他们又绝对不会坐以待毙,最后的结果会发展到什么地步,其实谁也无法预料。 所以谭珏在看完金宝珠他们之后,又将自己阴毒的目光投向了站在一边的黄兴业。那目光使得黄兴业非常反感,因为通过谭珏的目光,黄兴业感觉谭珏看自己的时仿佛只是在看一块砧板上的rou。 到了此时此刻,就连黄兴业都知道,想要完全置身事外已经不可能。在谭珏在白虎林内部动手的那一刻起他们就已经是死敌。 因为那显示出玄天宗对白虎林的渗透和蚕食已经到了水滴石穿的地步,当黄兴业想明白这样点,就明白自己之前的那些避战行为,的确是懦弱的逃避,是一种掩耳盗铃的自我欺骗。 谭珏和白璧成他们都没有说话,仿佛谁先开口,谁在气势上就矮了对方一节。 最后只得是已经清楚自己处境的黄兴业站出来说,“既然双方都有诚意,那现在就开始交换吧。”当然黄兴业话中的未尽之言却是,双方都有在交换俘虏之后马上翻脸动手的诚意和默契。 双方都表示没有意见,而交换俘虏的方式就是用飞行灵器将各自的俘虏送到对方身边,因为白璧成他们没有飞行灵器,最后还是黄兴业资助了他们一个。 整个过程进行的非常顺利,当刘小蓝他们来到金宝珠他们身边,玄天宗的五个圣人也来到谭珏的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