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节
皇太后欲言又止,有些事想说清楚,但又无从说起,她长叹了气,道:“徐宁的事,你一直耿耿于怀。若非你皇兄看上她,你二人早就结成连理,谁能料到后来的事呢,当年哀家也想救她一命,可……还是迟了。” 有些事,解释的越多,反而显得赘言。 木已成舟,事情已成定局,皇太后的话无法让八王爷得到一丝的宽慰。 他临走之前,只是淡淡丢下一句,“母后,如若当初娶她的人是我,您说,结局会不会大不一样?” 皇太后怔然未动,看着儿子的背影远去,她恍了片刻,泣不成声。 赵凌在宫门外等着八王爷,朱浩天被强行留在了皇太后的宫里待着,对此,小王爷也不敢提出任何置喙,本来他爹这次就没打算带他离开京城。 赵凌与八王爷骑马在前,他二人都是武将,身份异常,一旦有个风吹草动,俱是朝廷重点监察的对象。 二人骑马奔至城外,旁人皆以为他二人在赛马,赵凌常年在马背刀剑上行走,即便马急如风,说话也很平缓,道:“我已经安排好了,王爷自己去见她吧,不过她肯出面的机会不大,就连老四也没什么机会靠近她。” 八王爷点了点头,他受皇帝制束,下次回京还不知道要到什么时候,他一直都幻想着她还活着,直到昨天晚上赵凌亲口告诉了他。 为此,八王爷昨天夜里还与赵凌在亭台上打了起来。 他尤为气愤,“子恒!亏我把将你当兄弟,这件事你竟瞒我如此之久!”整整十几年啊。 赵凌任由他打了几拳,但前提是不能打脸,他道:“我如何能不瞒着?此事非同小可,一旦有个疏漏,我侯府满门都有危机!更别说老四的命!” 八王爷一宿未睡,终于等到了这个时候。 他要去见她了,她会出来么? 赵凌说那场大火毁了她的容貌,她那样爱美的一个女子,而且曾那么美……… 八王爷夹.紧了马腹,手中长鞭扬起,朝着赵凌所说的庵子疾驰而去,势如疾风。 作者有话要说: 很多伏笔会渐渐展开,机智如大家,男主的身份,大家肯定已经猜中了。 赵宁:四哥又白又俊,最是好看。(整天拍马屁,我已经词穷了!) 赵慎:.....拍的不好,重新拍! 赵宁:....... 第44章 步步惊心 傍晚十分,城南起了一阵疾风。 雷声轰鸣, 眼看着就要下雨了。 八王爷骑着骏马, 无精打采的停在了定北侯府的大门外,他凝望着远处的浮云半晌, 那飞腾卷起的团云像头巨大的困兽,嘶鸣挣扎,却摆脱不了命运半点的束缚。 即便如他这样的身份, 依旧太多的情不得已。 记忆狂涌而来, 也不知道当年是谁谢了风流花?又是谁断了他的三尺青锋?他终究成了自己最为看不起的那种人。 良久之后,八王爷这才跳下马背,步履沉重的步入了朱门。 于长廊上,八王爷看见了一身的白色菱纹锦衣的赵慎。二人视线相撞,疾风吹起少年的墨发, 还有几丝拂上了他的眼角, 将那抹孤慢之色掩藏。他手中握着长剑,鞋履染尘, 一看就是刚从外面回来不久。 八王爷并没有见到他想见的人,赵凌不可能给他错误的消息, 那么只有一个可能, 她被人事先转移了。 八王爷不知道赵慎对那些陈年往事知道多少, 但他知道这辈子或许能见到她的机会更少了, “是你做的?” 他并不怎么喜欢赵慎。 若不是有了赵慎, 她早就跟自己一走了之了。 赵慎回答的很朦胧,这却是一个肯定的答复, “还请王爷自重,她不想见王爷。” 八王爷知道会是这么一个结果,时至今日,他就算见了她,又能怎样?给她复仇?他又拿什么帮她?如何能帮?他做得到么? 做为曾经被先帝立为储君的王爷,他自己如今也是自身难保! 赵慎转身离开,狂风在他周身咆哮,奇怪的是,这人稳步如常,淡定又从容地离开了。 八王爷记恨,同时也嫉妒,他和她曾许诺白首之约,抱柱之盟,可赵慎却不是他的儿子!但人终究是奇怪的,赵慎再与他无干系,也是他要护着的人之一。 罢了,这辈子也不知是谁欠了谁的,他又跟谁去计较! * 这场雨始终没有下,雷声过后,燥热渐歇。 八王爷与赵凌在亭中对弈,翘起的飞檐上挂着两盏八角宫灯,这个时候天色尚未黑,还没有到晚膳的时候,但下人已经盏灯了。 亭子周遭无闲他人等,八王爷没有见到故人,眉宇一直蹙着,从昨天晚上开始,他就没有合眼,当年他的确求过赵凌救人,但赵凌只告诉他,孩子还活着,却没有将她的事说给他听。只是告诉他,一场大火吞灭了一切。 “那小子什么时候知道的?”八王爷问。 赵凌也觉得奇怪,如实道:“这小子精明得很,幼时也不知道听谁说他与我长得并不像,就自己顺藤摸瓜查到了。” 八王爷更加不解了,换作是谁也不会像赵慎那样平静,“他有何想法?” 赵凌对此,不知作何答话。 其实,这才是赵凌最怕的,因为他根本看不出来赵慎有任何想法。 赵凌眸中的疑惑让八王爷也陷入沉思,此事非同小可,就连他也有所忌惮,“还有谁知道?” 赵凌摇头,“除了你我,还有老四自己,再无旁人知晓。” “那就好,那就好啊。”八王爷看着飞檐下晃动的宫灯,视线逐渐迷离,手中的棋子一直不曾落吓,他似乎从来就没有赢过,输了江山,输了她。 下人靠近亭台,隔着两丈之远,禀报道:“侯爷,王爷,小王爷他从宫里回府了,现下就在前院。” 朱浩天出生之后只来过京城几次,对皇太后也不怎的熟悉,他那样刁钻古怪的性子,在皇宫岂能待的下去。 “嗯,我知道了。”侯爷让下人退开,又与八王爷说了一些话。 其实,八王爷没什么太大的野心,否则他不会沦落到只能在镇海卫过活的地步,得过且过了这么些年,他好像突然觉得不该这样了,“她,她还好么?”他嗓音颤抖。 赵凌微微点头,既没有说好,也没有说不好,换言之,谁家破人亡后还能过得好? * 朱浩天从宫里回来,依旧是闲着百般无聊。他这人就像在荒野扑腾翅膀的夜莺,当不了笼子里的小雀儿。 见赵宁和赵淑婉刚下西席,这厮就踱步上前,一脸彬彬有礼,道:“二位meimei才下学?这都什么时辰了,你们侯府难道不知道女子无德便是才么?” 朱浩天自幼在边陲长大,又无母亲教导,长到七八岁的时候,八王爷还时常让他骑在.脖子上,在他的认知之中,没有什么礼数纲德。 用他自己的话来说,那就是‘但凡本小王想做的事,别人只能赞同,不能反对’。 他这纯粹是无事寻事。 算起来,赵淑婉还比他年长一两岁,只是这厮长的比较着急,个头颇高。 在赵淑婉心目中,除了三皇子朱明辰之外,她没有将任何一个男子放在眼里,对朱浩天不理不睬。 赵宁抱着书册,站在赵淑婉的身后,她现在还没长高,粉白的肤色,梳了结鬟式,两侧还垂挂着小丁香的挂串,样子懵懵懂懂的,像个雪做的小姑娘。 朱浩天不由得多看了几眼,竟叹道:“京城的姑娘果真是一个塞一个水灵,难怪我父王让我在京城择妻。” 朱浩天其实才十三四岁,可能是因着常年习武,体格比同龄的少年要高出了不少,说这话时纯粹是褒奖之意。 赵淑婉脸色一红,瞪他,“小王爷,你休要孟浪!” 朱浩天见过泼辣的女子,赵淑婉显然也不淑女,他怎么就孟浪?他孟浪谁了? “我又没说你,我说的是她。”他指着赵宁道。 赵淑婉更觉脸上火辣,朱浩天这意思是指她没有赵宁好看么?这比对她孟浪,还要伤人。 赵淑婉一回头,见赵宁完全不在状况内,抓着她的手腕,拉着她离开,“小五跟我走,你一个姑娘家,不宜这样跟男子碰面。” 赵宁:“………”这事跟她有甚干系?想与世无争的过日子怎就那么难呢。 赵淑婉看着秀丽,力气不是一般的大,赵宁被她拖着,一路小跑才能跟上。 出自武将之门的姑娘就是不一样,赵宁心道,等有了机会,她也得练练。 朱浩天在二人身后看了几眼,莫名其妙的抓了抓头,又问了侍立一侧的丫鬟,“本小王何曾孟浪了?” 朱浩天虽然肤色黑了些,但胜在五官俊朗,身段又高,对待下人并没有高高在上的傲视,小丫鬟们被他问的一片心花怒放。 这厢,赵淑婉终于放开了赵宁,此番一看她,果真是粉粉嫩嫩的小姑娘,性子又好,难怪哥哥们和老四都喜欢跟她走近! 赵淑婉心里不太痛快,她又要面子,这种事肯定不能说出来,只道:“我原谅你了。”她抱着书册,挺直了腰板。 赵宁知道她还在因为赵慎的事在置气。 可赵慎绝对不是自己能得罪的人,面对赵淑婉的‘大度’,赵宁谢道:“谢谢三jiejie体谅。” 赵淑婉这人吧,当真不能与她太过较真,否则她就像一根弹性极足的藤条,缠的你无处可躲。 可就在这时,赵宁就见赵慎就站在回廊下面的小径上,他看似风尘仆仆,傍晚的疾风吹乱了他的墨发,有了一种凌乱之感,他正视线如刀剐一般地看着她。赵宁想了想,纠正了一下措辞,“三jiejie和四哥一样好,我都喜欢。” 赵淑婉本想放下身段,继续让赵宁当她的跟班,可赵宁这样的态度绝对不能令她满意,“小五!你再反思反思,想清楚了再来告诉我!你到底要跟谁?!”她气匆匆而去,脸色比那西边的浊云还难看。 跟谁? 她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赵宁不太懂这些贵女的心思,她可不想在侯府拉帮结派,一致对外才是机智的嘛! 更何况,她怎么可能跟了赵慎呢? 这时,赵宁往小径那头看过去时,赵慎已经不在了,不知怎的,她见不着赵慎,反而如释重负,赵宁长舒了一口气,继续拖着步子往梅园走去。 她就想好吃好喝好睡,等着将来有一日择一良婿出阁,但很多时候,即便是侯府的日子,也会让她措手不及。 * 皇太后六十大寿,朝中五品以上的官员都可携家眷出席,定北侯府几乎是‘倾巢出动’,赵凌如今参加宫宴,定是拖家带口,男男女女一群人。 如今,子嗣丰实是定北侯府的一个显著特征之一,京城权贵当中,即便是妻妾成群的官员,也只有鲜少几人的儿女数量能比得上赵凌。 别看定北侯常年镇守边陲,生育子嗣一事半点没落下,众贵妇见王氏微微隆起的小腹,私底下又是一阵纳罕,想来定北侯也是太过厉害,否则怎叫刚过门的妻子说怀就怀上了? 要说起当朝权贵当中,赵凌的相貌和体格放眼全京城都是数一数二的,今日参加寿宴的命妇几乎俱是名门贵女,但也没有王氏这等好命。嫁过人,生过孩子,还能得如此良人! 众贵妇们借着赏花赏月的机会,便会往王氏的方向看上一眼,瞧瞧这侯夫人的庐山真面目。 肖家老太太和大房夫人吴氏也在女席位子上,皇太后六十大寿,宫里头的席位都是按着品阶顺序来排的,王氏是一等诰命夫人,她的席位离着皇太后与宫里的贵人们颇近,岂是肖老太太和吴氏能攀比的?她二人怕是这辈子只能仰望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