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节
“我们真的要这样做……？” “恩。” 昨天下午的时候，哈摩因才风尘仆仆的从阿祖兰的部落里溜了回来，回来时还带了一大堆石板, 这些都是他没来得及细看的，所以偷拿回来和娜古一起看，结果两人还是一无所获。 石板上并没有记载过任何一列类似娜古这样的事情, 所以哈摩因当即做了另外一个决定，既然没有记载那么就只有去询问了, 询问母神，他知道女巫和阿祖兰都可以同母神进行短时间的交流, 那么只要效仿这个做法准备好祭品就是。 而祭品的准备花掉了哈摩因一天的时间，有些东西只有首领的屋子中才有, 所以他又跑去偷了一趟, 然后再加上自己的血和两头活的动物……在准备好后他就在晚上带着娜古悄悄来到了祭祀场。 要处理门口的看守对于哈摩因来说是轻而易举, 只是要经过通往地下祭祀场的时候遇到了些问题, 因为他要拿着一堆祭品，所以不能牵着娜古，而娜古在这种幽暗的环境里视力又没有他好，很容易摔倒。 不过这个问题很快就被娜古解决了, 她双手一挥就牢牢的抱住了哈摩因的尾巴：“我抓这个就行，你往前走吧。” “好……” 哈摩因多出来的一截尾巴尖就绕在娜古手腕上，带着她慢慢朝地下走去。 可能是因为即将面临自己这一存在是否能续存下去的问题, 娜古变得有些安静，抓着哈摩因尾巴的双手开始不断的冒汗, 她从来到这里开始就一直听闻‘母神’这一奇特的存在，也知道这片大陆和她曾经认知中的大陆十分不同，这点在此前的日子中已经印证了。 可是不知为何，现在却才有了实实在在被推上绞刑架的紧张感，或者说就像是第二天就要考试，但先前根本没有复习过的学生。 原本就漫长的石头甬道好像变得更加漫长了，哈摩因此时其实也十分忐忑，倒不是因为要违背规矩擅自进行祭祀，而是他害怕得出的结果并不是他希望看到的，到现在为止他知道自己曾经放弃的东西有很多，也做出了很多并不算理智的妥协只为了让自己看起来好像合群了那么一些。 现在他遇到了娜古，多多少少明白了原来自己即便不做任何妥协也可以，所以无论如何他都不会在娜古的事情上放弃，他肯定要把娜古带走，这是绝对的。 滴答的水声离他们越来越近，原本两人各自的思考终于被打断了，因为到洞底便有那些奇异植物的照明，所以娜古渐渐松开了哈摩因的尾巴想要自己走，不过那截尾巴尖却还仍旧裹在她的手腕上不打算松开。 “现在我们怎么做呢？”娜古跟着哈摩因走到水潭的边上，此时安静的水面散发着幽幽的蓝光，虽然清澈可是丝毫看不见底部的情况，这个水池从来就让娜古觉得很奇怪，好像深处连接着什么。 “我进去。”哈摩因将手中准备好的东西摆放在水潭边上，让偶尔推涌上来的浅潮能触及到它们“你在这里等着。” “进去？你要像之前多伽罗他们那样泡到水池中？”娜古还记得那次，很多人进入了水潭但出来的只有几个，其他人全部不知踪影，部落里的人说他们是被母神带走了但娜古觉得那就是死。 哈摩因点点头，可下一秒就被娜古抓住了：“怎么了？” “就这样直接进去你要是出不来了怎么办？我和你一起去。”娜古急躁的说“你不要留我在这里。” “不会的。”哈摩因也不知道该怎么对娜古解释“我马上会就出来，你待在这里等就好。” “可、可是……”此时娜古注意到原本平静的水面开始起了些波澜，明明山洞中并没有风，水纹扩散到岸边变成了微弱的薄浪，它们逐渐覆盖上了那些哈摩因准备来的祭品，然后仿佛是八爪鱼般将它们往水潭中间托去。 “那次是因为阿祖兰和女巫篡改了仪式的祭品，所以才会有人出不来，现在不一样，没事的。”哈摩因抬手摸了摸娜古的头“你站去离水远的地方，放心。” 这样单说一个放心，娜古是肯定不会放心了，但这时候洞窟中开始响起了某种呼啸声，没有上次祭祀时的刺耳了，可还是很大声。 声音响起时哈摩因就将她朝后推了下：“站过去，不要跟着进来，你跟着进来我们两个都会有危险。” “…………”听哈摩因这样说娜古也就只有照做了，她退后两步看着男人渐渐朝水潭深处走去，每看他往里走一步娜古就感觉身体里面有什么东西在下坠，坠得她难受。 直到哈摩因的头完全被水没过，洞窟里的呼啸声才消失，原本波澜不停的水潭表面也趋于平静。 祭品早被水潮卷走，娜古呆呆的站在岸边看着如镜面般的潭水，她有种错觉，好像刚刚发生的事情都是幻觉。 “哈摩因？”她朝前走了几步，但因为之前得到的警告所以并没有踏进水里“哈摩因？” 叫了几次名字后都没有得到回答，面前仍旧一片安静，娜古终于开始觉得自己刚刚错了，她该拉着哈摩因不让他下去的，或者干脆跟着他一起进去。 现在怎么办？现在怎么办？？娜古红着眼眶焦急的在水潭边走来走去，但在她这样焦急的时候丝毫没有意识到距离哈摩因消失在水潭里也才经过了不到三分钟。 而就在二十分钟后，娜古正准备不管不顾跳进水里找人的时候，水潭中间冒了几个巨大的泡泡。 啵啵的破裂声在安静的洞窟中显得十分清晰。 娜古立刻像是狐獴般的立起了上半身朝那个方向张望：“哈摩因！？哈摩因！！” 很快，她熟悉的黑脑袋从水里冒了出来，哈摩因噗的吐了股水出来，然后挥开手朝岸边游去。 “你还好么？”娜古也顾不得问他有没有见到母神，只是蹲在岸边想早一点拉他上岸“有没有什么不舒服的？” 回到岸边的哈摩因并没有立刻站起身，他坐在浅滩里面垂着湿漉漉的头，那样子让娜古有些心慌：“怎么了？” “对不起。” 突如其来的道歉让娜古更迷茫了，她扶着哈摩因的肩膀想让他抬起头：“为什么道歉？” 哈摩因抬手擦了擦脸上的水，仍旧没有抬头看娜古：“原来都是我的错，你才会在这里。” “你在说什么啊？你见到母神了么？”娜古心急的摇晃了下哈摩因“到底发生什么了。” “我……见到了。”哈摩因看着自己撑在水中的手掌，因为愧疚感他无法让自己看向娜古“也知道了原因，你为什么会在这里的原因。” 这下娜古没有追问，只是静静的等待哈摩因自己说出来。 “我从小时候起就一直想变成人类，但现在想来我也并不是想要成为和母亲一样的种族，我只是希望……希望能有谁和我说话时不会将我当成异类。”说到这里哈摩因才抬头看向娜古，他眼里满是歉意“母神告诉我，每季的祭祀里她都会收到我身上的一部分，那一部分除了族人的愿望，还能感受到我的。” “一开始的代价并不足以支撑她的馈赠，可随着时间的累积，我的代价越积越多。” “那之后你就出现了。” 娜古半张着嘴，她好像听懂了又好像没听懂，但这时她的重点也并不是这些问题：“那我的身体呢，我能一直待在这个身体里面么？” 看娜古是这个反应，原本紧张的哈摩因只能无奈的笑了起来“如果你想的话，可以一直待在里面，因为……你要听我说接下来的这些事情么？都是关于你的。” “说啊。”娜古着急的抓紧了哈摩因的胳膊“难道你到这地步了还想瞒着我？” “一开始母神选中了‘娜古’的身体将你放进去，因为她原以为那具身体已经死亡了，但没想到因为你的出现让那具身体重新恢复了起来，那之后你被赶出去了，母神便只能将你放入了这具女巫的尸体里。”哈摩因顿了顿，看着认真听他说话的娜古“至于你本来的身体，并不存在于这里，母神说你已经死了很久而你的意识却一直漂泊在外，所以根据我一直以来的意愿，将你带到了这里。” 所以自己猜对了，她真的是已经死了……娜古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掌：“所以这个女巫的身体，我可以一直用下去么？” “可以，因为女巫死后身体是母神的所有物。” “太好了！”娜古扑过去抱住了哈摩因的脖子，这简直就是裸考后发现自己得了六十分的极大喜悦“那我们走吧！现在就走！” “……你不介意么？”哈摩因的手悬在娜古背后，犹豫着抱还是不抱“只是因为我的愿望，就让你来到这里还遭了那么多苦。” “我觉得还好啊。”娜古并不是没心没肺，她只是觉得既然自己已经死了现在却又能凭空再活一次，而且身边还有哈摩因，谁还在意这些有的没的“难道你介意？介意我是死人？” 哈摩因立刻收拢胳膊抱住了娜古。 “不会。” 作者有话要说： 我宣布，马上要完结了（喘气 （还有那个标题和内容提要我都是随意在文里面选的，没有其他什么特别的意思啦233333 第71章 一起 等多伽罗发现那两个人消失的时候, 好像已经晚了。 他在雨季结束的前夕去过那间造在大树上的小屋子，可是里面除了几件还算大的物件，药、武器、干粮、兽皮以及火石都没有了, 当然包括本应该待在这间屋子里的那两个人。 起初多伽罗是有点慌神，可是他也只是以为那两人是因为屋顶漏水所以临时去了其他地方住，可接下来连着几天他都来这里观望哈摩因和娜古都没有出现。 他们离开了。 这是唯一能解释现在这个情况的缘由, 多伽罗其实从之前就隐约认为哈摩因已经失去了朝阿祖兰报复的动力，因为他几乎将自己的重心都放到了那个善解人意的姑娘身上, 他把她看得比什么都重。 到现在这样确定后反而松了口气，至于为什么松口气多伽罗也不太清楚, 他是希望娜古和哈摩因能够留在部落里面的，因为这里相较于其他地方要安全得多了, 但那两个人好像并不这样想, 他们就从来没有思考过要长久的在这里定居下来。 哈摩因是因为从一开始他就打算在变成人后离开, 至于娜古的想法多伽罗其实不算很清楚, 他觉得在外漂泊安全和食物都得不到保障的游民生活仍由谁都不会选择，可娜古好像很乐意同哈摩因一起过那种生活，这对多伽罗来说是有些无法理解的。 多伽罗在空荡荡的树屋内转了转，然后推开了一直紧闭的窗户看了看外面绿意盎然的森林, 过了很久他才深深的叹口气，决定不再去想这两个人的事情了，毕竟他们已经离开, 再怎么想结果也不会改变的。 现在他还是多想想自己该怎么去解决阿祖兰吧，他虽然在部落里并非是孤立无援的状态, 但少了哈摩因这种可靠的帮手还是有些可惜，起码有哈摩因在这件事要轻松很多。 又过了几日，部落中并没有其他人注意到哈摩因已经消失了，他们并不在意那个怪物的动向，而现在大家都在忙碌着为雨季结束后的狩猎做准备，多伽罗也并没有故意对他们提起哈摩因。 他保持着沉默，直到雨季结束随着阿祖兰和其他首领的队伍出发前往荒山，他和其他几个人按照计划，先没有任何动作，只是在等待怪物的出现然后看准时机趁机制造混乱，让阿祖兰死在怪物的手下。 这个时机他们一直等了许多天，可怪物总是零散的出现，并且总会被前面的人迅速压制住，多伽罗根本就没有机会。 时间逐渐流逝，距离他们清理完荒山地带回归部落的日子愈加接近，如果这次失败了那么就会等到下一次的祭祀，阿祖兰又会送掉许多同胞的性命。 多伽罗还算沉得住气，可和他一起的另外几人有些毛躁了，他们提议要在晚上解决阿祖兰，不管怎么样不能再让他们这位满嘴谎言的大首领回去部落了，多伽罗自然否决了他们这个冒险的提议。 这次的计划可能要搁浅了，就在多伽罗这样想的时候第二天早上从营地内醒来，发现自己手肘下压着一方很小的兽皮，那上面用黑色的汁液写着简单的几句话。 ‘太阳移到最高山顶左边时，带着你的人到安全的洞内躲好。’ 多伽罗盯着这张兽皮看了很久，他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觉得是不是有可能……？ 可是那两个人不是已经离开了么？ 在今天的巡逻开始后多伽罗的目光便一直没有离开荒山地带这里最高的那座石头山，太阳移到左边时大概是下午，他要按照那张小兽皮上所写的做么？ 万一那是陷阱该怎么办，他会带着他的人一起送命的。 可等到时间接近，多伽罗也没有思考出要如何解决，因为他现在实在是对于阿祖兰无计可施，难道真的要抱希望与这张忽然出现的字条？ “他们去那头了。”多伽罗手下的人骑着羊走到他旁边“我们按指示要在这里等待。” “不。”一动不动眯起眼睛看太阳的多伽罗忽然说“你们跟着我来。” “可是……” “听我的就行。”多伽罗摇摇头示意手下的人不要多讲，然后以他为首，大约十几个人顺着山路开始朝上攀爬，这附近没有山洞，但往上走避开下面的细碎山道总是安全的。 之后他们就窝在了山上安静的等待着，直到太阳终于越过那座石头山，出现在了左边。 原本安静的荒山中忽然响起了他们所有人都熟悉的咆哮声，是怪物的，并且不止一头。 “首、首领！”身边的人开始慌张起来“那边是不是出事了。” 多伽罗没有回答，只是在安静一会儿后忽然开始笑了起来，他一边笑一边摇头：“不知道，我们就在这里等着。” 那咆哮声中分明夹杂着求救的号角声，多伽罗听见只是无动于衷，他带领的这队人都是自己村子的男人，只有两三个是阿祖兰那边的人。 听见号角声的那两三个人反应激烈起来：“首领！我们要去援助大首领他们才行！” 多伽罗偏头看了那几个人，然后对自己身边的使使眼色，下一瞬间阿祖兰的手下就被推到了峭壁外，这个高度掉下去是肯定活不了命的。 “等动静消失我们再出去。”多伽罗靠着身后的岩壁蹲了下去，想着想着他又笑了起来，既然哈摩因来了，那不知道娜古是不是也在这附近？按照那家伙的习惯他是不会让娜古待在离自己很远的地方的。 不过没想到这两个人还是挺守约的，自己这次可以算是第二次被哈摩因救了吧。 多伽罗叹口气，也不再多去想其他的事情了，只是单纯抱着感谢哈摩因的想法在等待事情的结束。 一直到太阳开始远离山峰的时候，山下的声音才逐渐平息，多伽罗他们便收拾好迅速的朝那发生争斗的地方赶去。 毫不意外，出事的地方已经到处都是血和人的断肢，不过除这些外还有很多怪物的尸体，不知道是被阿祖兰他们杀掉的，还是哈摩因事后清场，多伽罗认为更可能是后者，因为怪物大多数都是被一刀毙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