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节
不等她想出个所以然，三皇子已经到了汤泉院。见了蔓草便问道：“离风起了吗？” 蔓草还真不知道，她只好说道：“奴婢出来前，公子虽然醒着，但还有些困倦，这会儿不知睡过去没有。” 如此以来，不管慕离风醒了还是没醒，她都不算说错了。 三皇子点点头：“我进去看看他。” 他轻手轻脚地推开门，屋内窗户关着，虽然糊窗的不是纸而是透明琉璃，但光线仍有些暗淡。既然没有点灯，想来离风是睡过去了。 他动作更是轻了些，径自走向床边。 边走边疑惑，陆景恒不是先他一步来淮王府了吗？不在汤泉院，那会去了哪儿？ 下一秒...... 三皇子：“！！！” 床上交颈相拥而眠的，可不就是陆景恒和他宝贝弟弟么！ 表舅哥心里很不平静，他想把某人拖下来揍一顿，但一来打不过，二来会吵醒弟弟，只能作罢。三皇子沉着脸在桌边坐下，冷冷地盯着陆景恒，等他们俩醒来。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自己来得快。陆景恒下朝之后先他一脚来了淮王府，但也不过比他早到一刻钟而已。这么短的时间，想来是做不了什么的，他家离风的清白应该还在。 但是，以后就不一定了。 想到日后陆景恒可以直接住在淮王府里，而淮王府里根本没有他们的眼线，全是慕离风自己的人，三皇子就觉得心肝都疼。慕离风被啃简直就是迟早的事，与其阻拦，不如和陆景恒好好谈谈。 想和离风在一起可以，但是日后不许有妻妾通房，不许多看别的男人女人一眼。太子登基之后必须立刻上折子请赐婚，言辞必须恳切，保证只待离风一个人好，而且不会为了传宗接代让离风受委屈。还有...... 三皇子越想越觉得要让陆景恒答应的事情比较多，得拿纸笔记下来，免得一会儿谈判的时候漏了哪一条。 他眉头微皱，扭头去看已经不敢直视床榻的蔓草，打手势让她出去取纸笔来。 蔓草连连点头，她可不敢继续在这里待下去了。得了吩咐立刻轻手轻脚地退了出去，然后火速奉上纸笔就想走。 然而，三皇子让她留下来研磨。 就着不甚明亮的光线，三皇子涂涂改改地写了一个多时辰，终于列好了数千字的条件。万事俱备，就等陆景恒这老混球睡醒了。 日上三竿时，睡得一本满足的陆景恒终于睁开了眼。因为他是睡的外侧，朝内搂着慕离风，所以他背对着外头，根本不知道屋子里多了个三皇子。 听见身后清浅的呼吸声，他还当是伺候的宫人进来了，也没在意。 陆景恒先亲了亲慕离风的额头，接着小心翼翼地从被子里退出来。掖好被子之后，才有空去拿衣服穿。结果一转身，和三皇子阴沉沉的脸正对上了。 陆景恒：“......” 天要亡他！ 只见三皇子对他露出一个几乎面前可以算是笑的表情，虽然只是稍稍勾了勾唇角，但也成功吓到了陆景恒。 ——他这个永远一脸冷冰冰的冰山表舅子，居居居然笑了？！ 陆景恒感觉，自己现在可以选一个死法了。选项大约有：五马分尸、千刀万剐、挫骨扬灰、碎尸万段...... 这一刻，陆景恒宁愿去面对太子殿下。然而太子殿下为了避嫌，这会儿不能来淮王府，否则皇帝就又要脑补一堆有的没的了。 陆景恒僵硬面对着大舅子，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三皇子恢复了淡漠的表情，给了他一个眼神，起身离开了内室。 等他走了，陆景恒才活过来，连忙套上外衫跟了出去。屋子里离风还在睡觉，着实不是谈话的好地方。 蔓草见两人出去了，这才松了口气。犹豫了一下，想到外面还有静女伺候，便果断地选择留在屋子里等公子醒来。 公子身边可离不了人。蔓草一脸正直地想到，于是关上了门，在屋子里装壁花。而外面的腥风血雨，唔，静女也该接受点磨练了。 第49章 屋外的气氛, 其实比蔓草估计的要好多了。 三皇子算是几个表舅哥里最冷静的一个, 对陆景恒的敌意也最小。一是因为他生性淡漠, 对其他事的在乎程度天生就不如几个兄弟，因此接受能力较强；二是因为三皇子一向很欣赏陆家人，陆景恒在他心里天然就有一层好感。 虽然现在陆景恒把离风拐走了, 但三皇子只是不满于陆景恒背地里和离风好，玩这种偷偷摸摸的行为而已。在他看来，陆景恒要是真心喜欢离风, 就该叫离风光明正大地告诉他们兄弟几个, 早点“见家长”，而不是让离风没名没分地跟着他。 因此, 三皇子看陆景恒的表情不太和善，总觉得这家伙想白占便宜不负责。 屏退下人只留两个贴身宫人之后, 三皇子看向破罐子破摔的陆景恒：“你可愿做淮王妃？” 要是陆景恒不愿意，那就找人打断陆景恒的腿, 把他锁在淮王府上。 陆景恒傻了，淮、淮王妃？？？ 不是要找他兴师问罪的么？怎么突然牵扯到这个问题了？虽然他嫁给男人什么的，在外人看来有些丢人, 但陆景恒无所谓啊。只要能抱得美人归, 淮王妃就淮王妃呗，反正在床上占便宜的人是他。 三皇子见陆景恒久久不说话，以为他不愿意，脸色顿时更黑了：“你不愿意？” “愿意！愿意！”陆景恒立刻反应过来，二话不说连忙答应了, 那迫不及待地样子看得静女眼皮子直跳。 将军喂，您有点骨气好不好。 三皇子一顿，诧异地看了他一眼：“既然愿意，缘何迟疑？” “没没没。”陆景恒绝不背这个锅，他赶紧解释道，“刚刚被天降馅饼砸中，一时间欢喜得没有反应过来，表舅哥你可别误会。” 三皇子额角青筋跳了跳：“你喊本王什么？” 陆景恒立刻改口：“三表哥！” 大舅子什么的，那是为夫者喊的，既然答应嫁到淮王府，那他应该喊大伯子。不过“三伯”这个称呼他有点喊不出口，干脆随着慕离风喊表哥。 这一回三皇子虽然略有些不满，但态度比刚才好了不少。 他满意地点点头，将那几张写满了条款的宣纸递了过去：“想要成为淮王妃，须得同意这些要求。” 他威胁的看着陆景恒，大有陆景恒不答应就立刻翻脸的架势。 陆景恒保持着谨慎的态度，接过宣纸拜读起来。乍一看，纸上密密麻麻写了一堆东西，但是仔细一瞧，其实也不是很难接受。 三皇子是个妥帖的人，他并没有提非常过分的要求。除了不许陆景恒移情别恋红杏出墙之外，只是让陆景恒平时和其他人自觉保持距离，尽量不要有肢体接触以及不许在外人面前打赤膊。 这些条件之后，就是洋洋洒洒一大堆“饲养离风的详细指南”。比如离风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陆景恒必须在这些方面迁就离风，不能折腾离风不喜欢的东西出来膈应他。再比如离风每日生活习惯一二三四，陆景恒不许扰乱离风的作息，尤其不能弄得离风睡不好觉。 陆景恒看完之后没感觉有多少约束，里面绝大多数的东西都是陆景恒早就决定要遵从的，剩下一点点也不是不能妥协。比如那个不许打赤膊，陆景恒平时和侍卫切磋的时候会脱了上衣，以后不脱就是了。 其实转念一想，要是离风因为要和别人切磋而露出身体，陆景恒估计自己也会炸......所以这一点，他接受良好。 陆景恒毫不客气地把这堆宣纸叠好塞进怀里：“表哥放心，我定然一条不落地做到！待太子殿下......我立刻去求殿下赐婚！” “你真愿意嫁入王府？”三皇子纠结又审视地看着陆景恒。 其实他自己都觉得这些条件十分琐碎繁杂，已经准备好和陆景恒扯皮谈条件了。毕竟买卖往来都是这样的嘛，先狮子大张口，再等着别人砍价。 万万没想到，陆景恒居然没有砍价，而是全盘接受了。这让三皇子有些狐疑的同时......后悔没有把要求提得再过分一些= =。 陆景恒完全不知道表舅哥心里还在想坑他，他心里跟占了大便宜一样，立刻拉着三皇子要立下字据作为凭证。日后三皇子不能阻拦他和离风在一起，还要在陆景恒去求赐婚的时候帮着说服太子。 他这番作态让三皇子更加坚信自己亏了，但是君子一言驷马难追，他自然不能再反口添条件。只能郁闷地立了字据按了手印，捏着鼻子认下了陆景恒。 “表哥，以后咱们就是一家人了。”陆景恒高兴地拍了拍表舅子的肩膀。 三皇子顿了顿，勾了勾唇角，又露出那个让人毛骨悚然的微笑：“是啊，以后你就是本王的弟媳了。” 陆景恒：“......” “你与离风，日后膝下无子怎么办？”三皇子皱了皱眉，“离风无法留下子嗣，你......” 离风是自己身体已经绝嗣了，虽然他确实还能行房事，但却无法让女子有孕。陆景恒不一样，他是能让人怀上的，万一陆景恒背着离风偷偷有了孩子，再骗离风这是陆家族内丧父丧母的孤儿，说要把人报来记在名下，离风定然会同意。 陆景恒立刻说道：“我和家里已经说好了，等我大哥的二子过了周岁就过继给我。” 忠国公世子如今已经有个四岁的大儿子了，世子妃去年诞下了二子。算算日子，正好是陆景恒从边关回到陆家的那三个月里生下的。 陆景恒的情况在陆家不是秘密，早就说好了过继的事情。世子妃想着二儿子日后没有爵位可以承袭，长大之后说不得会和大儿子争。虽然爵位之类的，能自己挣来最好不过，但儿子还这么小，谁也不知道他有没有那个能力。 但陆景恒不同，陆景恒这么有能耐，得爵位是迟早的事情。陆景恒愿意把她家小二当自己儿子，以后小二长大了就白得一个爵位了，也不会出现兄弟阋墙的事情。 所以虽然有些舍不得儿子，但世子妃还是答应了这个天大的好事。 三皇子听罢想了想，世子妃怀孕的时候他也见过，不像假的。想来那个小二子应该就是世子的儿子，不是陆景恒偷偷生的私生子。既然如此，那倒可以接受了，但是陆景恒得答应以后不再收养第二个。 陆景恒巴不得呢：“有一个烦人的小孩就够了，再来一个离风就没空搭理我了。” “......”陆二对离风的独占欲是不是太大了些？孩子的醋也要吃？ 陆景恒一点没觉得自己想法有问题。 要不是家里非要他过继个孩子，他连这个孩子都不想要。后来转念一想，慕离风肯定要过继一个的，他也过继一个的话，到时候让这两个孩子相互作伴，就没空来缠着他们了。要是没有伴，小孩子肯定粘人的紧。 三皇子想了半天，发现似乎该说的都说完了，只好最后再警告了陆景恒一句，然后放过了这个家伙。两个坐在外室喝茶，等着慕离风睡醒出来。 一直到快过无视，慕离风也没有醒的迹象。 三皇子眉头一皱：“离风昨晚睡得如何？今日怎么还未醒？” 他狐疑地看向陆景恒。 陆景恒一脸无辜，这时候打死不能承认自己昨晚干了什么。 “公子昨晚看书入迷，睡得晚了些。”静女硬着头皮撒谎。 “什么书？”三皇子问道，“离风这些日子又得了什么好书？” 静女顿时卡了一下，公子最近好像确实没有得什么新书。勉强可以拿出来说道说道的，是那天在忠国公府弄来的兵书，但那些书还没进王府就叫公子送给将军了。 可是这会儿谎已经撒下了，只能顺着圆下去。 “是老忠国公大人送的。”静女低垂着头不敢看三皇子，“那日公子去忠国公府做客的时候得的。” 说来说去，最后又绕到陆景恒头上了。三皇子不满地看了陆景恒一眼，他倒是没有发现静女的不对劲，只用眼神警告陆景恒以后不许再出现这类事了。 “离风看书看得不睡觉，你们不知道劝着些？” 静女欲哭无泪，开什么玩笑？公子要干什么的时候，他们哪里劝得动！ 三皇子见状只能不甘不愿地叮嘱陆景恒：“你日后盯着些，莫让离风因为这些东西耽误了休息。” 这就是准许陆景恒半夜好慕离风待在一块了。反正他反对也没用，倒不如好好利用陆景恒这个东西，让他帮着照顾慕离风。 陆景恒满口答应了，脸不红心不跳，一点都没有惭愧的意思，完全看不出来他就是让慕离风睡到午后的罪魁祸首。 “离风这么睡着伤身，不如叫醒他先用些吃食，再叫他接着睡？”陆景恒试探着问道。 三皇子觉得有道理：“去传膳，弄些好克化的吃食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