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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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苇不知道他要干什么，只能安静地等玛丽把五个账号的充值记录全都发完了。 水管工玛丽1111：你说过10万可以加微信是吗？ 水管工玛丽1111：早就过10万了，我可以要你的微信号吗，林林？ 林苇有点懵。他今天一直就是一头问号的状态。玛丽要微信号他肯定会给，但是为什么他现在来要？被连累上了热搜来兴师问罪吗？这口气又不像。 逗龙tv_林子大了：今天的事是不是挺莫名其妙的？连累到你很抱歉，不过那天就是我随口胡说的，业内没这个规矩。 逗龙tv_林子大了：我微信号是linwei0000，你直接加就行了。 他发出去没过几秒，微信就响了一下，提醒有人加他，林子低头通过了，抬头就看到玛丽回了信息。 水管工玛丽1111：不，应该是我跟你说抱歉。 水管工玛丽1111：我的有些粉丝讲话不过脑子，之后我会让团队跟后援会那边联系，尽快让这件事平息下来。 水管工玛丽1111：你不要生我的气好吗？ 林苇：？？？？？？？？？？？？？？？？？？？ 林苇：…………？？？？？？？？？？？？？？？ 林苇睁大眼睛去看微信，新加他的人id很简洁，就一个字，“尧”。 头像是一个背光的侧脸，用他被林mama熏陶了这么久的辨识能力加上家里无数陆尧之海报明信片物料发誓，这个侧脸有百分之八十可能性是陆尧之本人。 还是没有对外发过的照片！ 林苇：“卧槽。” 第8章 热搜事件就这样平息了，陆尧之的确说到做到。 但林苇内心的波澜是怎么也平息不了。 他还保留了那么一点点的侥幸心理：难道玛丽是不是其实不止声音像，脸长得也有点像，是为了逗他玩才说自己是陆尧之的？ 然而并不是。可能是为了证明自己，他们俩加上微信没多久，玛丽就问：我记得你说你有家里人是我的粉丝？那要不要和她一起来看我的发布会？ 后面跟了一个微笑的表情。 林苇：“……” 林苇不得不相信了。 玛丽——陆尧之的意思是，送林苇两张票，当做是这次事情的“补偿”。 “说到底是我开了麦才有这些事，”语音里大明星在认真地解释，“但是还是连累你无缘无故被骂，我想要跟你道歉，你上次说你就住在东海市是吧？发布会就在东海市开，有时间的话你愿意过来吗？” 他的声音依然低沉好听，也不像别人评价的那样“平板且没有温度”。林苇一边点开第二遍，一边心想，果然娱乐圈的人设都是假的，明明玛丽也好陆尧之本人也好都挺温柔的啊，这哪是他们说的“盐系”？林苇查过的，盐系不都是对人爱理不理的吗？ 但同时他又有些分裂——陆尧之给他的感觉和隐瞒身份，纯粹只是一个“粉丝”时候的玛丽也不一样。玛丽不发言则矣一发言也是有一些一鸣惊人的冷幽默效果的，总的来说是一个有梗也有趣的人，跟林苇还有其他网友都没有什么距离感。现在与他聊着天的“尧”就像是介于他认识的玛丽和他熟悉但不认识的陆尧之中间，给林苇一种有些奇妙但绝不是讨厌的感觉。 即使只是“主播”和“粉丝”的关系，林苇也认识了玛丽大半年了，知道他虽然话不多，但也是说一不让的性格。 曾经有一次逗龙效仿娱乐圈cao作，搞了一个主播话题人气榜，粉丝每日签到可以投1票，在那个页面充值一定金额可以获得更多票数，逗龙承诺排行最后拿到总榜第一的主播有线上线下大量的曝光资源。林子对这个东西也不是很上心——一般来说这是女主播们狼烟四起的战场，和他一个连脸都不露的人又有什么关系。 结果不知道谁去玛丽那里说了一嘴，他给林子留了一句这榜单有点意思，我一定会让你拿第一，就单枪匹马去battle了。 其实那个人气榜，说什么粉丝签到可以投票都是虚的，真正起作用的是氪金的部分，女主播那边有人组织筹款集资，林子呢？鸟粉们粉随蒸煮不太care这种东西，偶尔想起来了去签个到投个票而已。只有玛丽一个人认了“一定要让林子赢”的死理战斗在第一线，结果最后还被他一个人砸钱砸成了连续30天稳坐第一——虽然反应到榜单上是五个账号，不过逗龙混久了，谁不知道菜鸡土豪一个人五个号的事？ 在battle中途小李就找林子反映过，林大爷，求求你了，你连个脸都没有，我们地面铺物料广告怎么搞？给你放个二次元形象还是放个甘兴霸本霸？你就劝劝你家玛丽不要再碾压小学生了，给第二第三的女主播们一条出路吧！ 林子其实觉得小李的诉求有点无理取闹，玛丽又没有作弊也没有恶性竞争，愿意帮他争这个第一是他自己的选择，但他又觉得这活动就是骗钱，为玛丽不值。他跟小李说，那如果自己能劝玛丽放弃，逗龙能把钱退回去吗？ 逗龙那边倒也有意思，竟然真的同意了如果玛丽愿意就此放弃，金额全数退还。林子就跑去跟玛丽说，玛丽玛丽，我们不玩这个了好吧，钱都可以退给你，我真的没想要这个第一。 谁知道玛丽说：不行，我靠本事把你投到第一，谁都别想阻止我。 ——你本人也不行。 这件事的结局就是逗龙为钱屈服，连铺物料的时候都来问玛丽，大爷你觉得我们选的这些图怎么样。林子也再一次清楚的认识到玛丽是一个认死理的人。他看上的东西，无论那是什么，他都一定会得到。他要做的事情，如果开始做了，不达到目的也绝对不会罢手。 所以，在得知玛丽就是陆尧之的而现在，林苇也知道自己恐怕没办法拒绝这两张见面会门票的“补偿”。他甚至可以想到，如果自己拒绝了，那么陆尧之大概会直接打电话给逗龙要他的家庭住址然后亲自把票送过来——嗯，虽然这个猜测还令林苇有那么一丝丝的心动，毕竟见面会离得再近也是台上台下，但陆尧之亲自过来那意义就不一样了。 不过林苇家里塞满了代言产品和海报的情况还是别让陆尧之本人看见了，八百张嘴也解释不清楚林苇不是瑶池男孩只是喜欢他的脸这件事，哦现在想起来，“喜欢他的脸”这种事最好也别说了，真的好尴尬！ 林苇硬着头皮答应了。 他还没想好怎么跟林mama说这次的事情。林mama不混饭圈，但事情这么大又牵连到她儿子本人，之后肯定总有渠道会听说，本来林苇都已经准备好了解释“这是个误会而已”，但现在玛丽自爆身份认了自己陆尧之本人，还加上微信送上票了，林苇总不能跟林mama撒谎还不让她去见爱豆吧？林mama可是念叨了好久想见陆尧之一面了，机不可失时不再来，能让林mama圆梦，被陆尧之粉丝骂也算是因祸得福。 林子大了：那我就收下了，替我mama谢谢你 尧：？ 尧：熊猫问号.jpg 尧：那个……喜欢我的……“家里人”，是伯母？ 林子大了：熊猫问号.jpg 林子大了：是啊！是我妈，老房子着火。 林子大了：不行吗：） 尧：…… 尧：没有没有，我很荣幸。 林子大了：那就好。 那头又发了一个流汗表情包过来，林苇看着看着忍不住笑了，刚加微信的那股子不安和陌生感也不见了。玛丽就是玛丽，就算他其实是个大明星，那也还是玛丽。 想通了这一点之后，他又有些说不上来的情绪。 虽然他可以当做那些骂人的话不存在，陆尧之也承诺了会好好收拾这个烂摊子，但到这地步了，玛丽还会上线吗？事情发生到现在他都还没开过播，但小李那边的消息说即使没开播直播间里也涌进了很多奇怪的人，小李和平台的意思是最近一段时间最好谨慎一点，虽然他们要流量，但是也不希望自己的台柱被围攻。 这件事也许过段时间就能彻底过去，林子也完全可以继续直播，但他不敢相信话题中心的玛丽如果再次出现在直播间会引起什么样的连锁反应。不管有没有人相信玛丽就是陆尧之，但“水管工玛丽”现在就是一个定时炸/弹。 陆尧之自己又是怎么想的？他还会用玛丽的账号吗？ 林苇想知道，但他没有问——他觉得自己心里已经有答案了，就不必再去确认一遍，惹人生厌。 玛丽不再出现，对谁都好这件事，林苇不想就这样承认，更不想从陆尧之嘴里听到。他选择自欺欺人，避而不谈。 ——然而现实就是如此。到林苇收到了快递过来的见面会vip席的门票为止，玛丽再也没出现过。 他的微博小号没有上过线，逗龙tv上的那几个号也没有再神出鬼没地给林子大了砸过礼物。连叠影都跑过来打趣，以前天天全站推送水管工玛丽给林子大了砸了白金礼盒，现在见不到了，还有些怀念被土豪骑脸的感觉。 林子没什么好说的，给叠影送了一个白金礼盒让他感受全站推送的感觉，他的异常反应吓了叠影一跳，问你怎么了？心情不好？ 又说我不能收下，等你开播了我还你一个白金。 林子当然不能跟叠影说玛丽的真实身份，扯了个自己快恢复直播了借给你扔礼物造个势，叠影傻乎乎地信了，于是帮他在自己直播间宣传：上过热搜的林子大大回来啦！ 林苇在热搜事件结束三天后开了直播，直播间里虽然有人捣乱，但总的来说比以前还要火爆，很多打《唤灵》不看直播的人因为这次的事情了解了他，也有一些不玩《唤灵》的入坑了，摸过来看看“罪魁祸首”。鸟粉们叽叽喳喳说儿子红了，也有说儿子受委屈了，大家砸礼物安慰，发弹幕逗他开心。 可这里面没有玛丽。 林子又搞了一场带水友的活动，管理来问这次还是给玛丽留位置吗？口气还有点小心翼翼。也不怪他们，一直以来玛丽都是林子自己联系的，仔细一想他也没怎么跟其他鸟粉接触过。林苇看了眼那天以后再也没说过话的聊天记录，又去翻了翻陆尧之公开但是也有段时间没更新的朋友圈，也不想自讨没趣地去打扰人家，直接说，不用了，选个别人吧。 玛丽虽然不上线，但他的五个号却没有掉下土豪榜，偶尔林子点过去看见id，心里还会揪一小下。 说到底，林苇能够接受玛丽等于陆尧之，但是他有些无法接受，玛丽因此不会再出现了。 他在意“玛丽”，远胜于陆尧之。 第9章 陆尧之来东海参加的是他担任男主的一部都市剧的定档发布会，因为这是他被“关进《乱长安》剧组挖煤”好几个月以后第一次被放出来公开活动，所以粉丝们高度关注，黄牛们把票炒上了万都还有瑶池meimei咬着牙去买，的确跟钱比起来，还是去现场看一眼好不容易回到现代社会的哥哥本人更重要。 瑶池meimei们好久不见他们的正主，都有些紧张，纷纷在微博上微信群里互相递话，一定要把应援做好现场秩序也要维持好，不能给尧尧丢脸。 他们不知道的是，陆尧之本人可能比他们还要紧张——为的却是差不多的理由。 发布会后台休息室，化妆师在给陆尧之做发型，拍了好久古装戏没出来营业，他那本来就有些长的头发更长了，刚好是可以在后脑扎一小撮的长度，倒是方便造型。化妆师跟他挺熟的，头发吹着吹着就开始念叨你发质最近变差了，是不是休息不好，说完了没得到反应，瞥去一眼就发现陆尧之一直不停的在看手机，有点心不在焉。 化妆师：“怎么了？有急事？” 陆尧之“啊”了一声，化妆师难得见他有些呆萌的样子忍不住笑了：“失魂落魄的，你在等人回消息？” 陆尧之抬眼看到镜子里的自己，的确是有点魂不守舍的样子，本来想说没有，又觉得太明显了，否定了也是欲盖弥彰。他语焉不详地嗯了一声，没准备往下说，化妆师也识趣，只在心里暗暗揣测是什么没定下来的大资源值得陆尧之这么坐立难安。 化妆师显然猜错了他在焦虑什么。 令陆尧之静不下心来的是离发布会开场只剩下不到一小时了，林子却没有联系他——小主播真的会来吗？ 可是寄出去的票都签收了，怎么会不来呢？他想让自己别多想了，期待待会儿的见面就行了，vip票是他挑过的，位置刚好是能清清楚楚看到脸的地方。他想用这种方式见到林子，从票给出去的那一刻想到现在，其实也不差几分钟了，却还是忍不住打开微信，对着聊天记录反反复复看。 为什么林子没有联系他呢？ 把票卖了是肯定不可能的，小主播不是缺钱的人。会场这里交通也很方便，今天又是周末，时间空间上都完全没有不来的理由……那为什么不联系自己呢？一般这种情况下肯定会礼貌地说一句我到现场了之类的吧，为什么什么消息都没有？ 是因为自己这段时间也没有给他发微信吗……所以也不好意思主动开口了？ 如果真是这样的理由那也无可厚非，但这并不影响陆尧之想到这里就怒从胆边生，恨不得结束了发布会就飞去首都打爆jack的狗头。 就在《乱长安》戏份完全杀青那天，陆尧之坐在回酒店的车上还在想终于解放了，之后放假的十几天不仅可以跟小主播双排玩游戏，加上了微信以后游戏外也能聊天想想就开心。 然而他开心了没有半小时功夫，回到酒店就看到jack那张讨人厌的脸，和一个猝不及防的消息。 jack颇有几分得意地说，有一个从别人手里捡漏捡来的杂志封面拍摄，规格特别高，需要立刻出发去国外——还不是单纯的国外，他们要去南非取景！ 陆尧之还没办法拒绝，这次拍摄是一线女刊金九封面，虽然不是单人封，也不是主推对象，而是去给一个老牌影后做绿叶陪衬，但这面子也算非常大了，无论是杂志本身还是那位老牌女星的咖位，简直是带着陆尧之飞升。 杂志花了大半年好不容易请来了久不出山的国际影后，并且为此敲定了一个全套拍摄企划，肢体是女王与骑士，原本定下来担任“骑士”的是他们同公司的另外一个当红男星，但非常不巧，那位男星拍戏的时候威亚出了问题，打戏时摔下来伤了腿，伤筋动骨一百天，没办法完成拍摄了。 jack不知道怎么知道了这个消息，也不管公司里的人会不会说闲话，立马拿上陆尧之的资料冲到主编那儿去了，本来主编觉得这样做不太厚道，但刚巧那会儿影后经纪人也在，看了眼陆尧之的照片觉得小伙不错，发给影后看问她行不行，阴差阳错的，陆尧之就靠他自己的脸和jack的不要脸拿到了这次机会——在他自己都不知情的情况下。 行程很紧，陆尧之拿着护照上飞机的时候都没想到jack为了让他专心拍摄，连个移动wfi或者外国的sim卡都没给他准备，他们住的地方又偏僻，那wifi信号有和没有也没什么区别，于是他的手机完全成了可以打消消乐和听歌的板砖，四天行程直接完全与外界失联。 陆尧之还是热爱工作的，所以在拍摄期间一心一意也没什么，即使他想跟林子有一些现实里的发展，也不急在着一时半会儿。但问题就在回国以后他发现了一个事实：自己毫无音讯，林子好像也毫不在意，“陆尧之”和“玛丽”都没出现，他竟然还正常直播正常活动，回放了三四个小时的直播录像，陆尧之没能听到哪怕一句“玛丽”，微信更是没有任何动静。 虽然不至于让陆尧之泄气，但也够打击人了。 他想着，可能是见面的日子快来了，林子那边也有些近乡情怯——就如同陆尧之自己一样——于是就耐着性子等啊等啊，一直等到了发布会当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