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节
南颜忧虑道:“大哥行吗?看他模样不像个靠谱的。” “他天资很高,只是平日里过于放浪,若当真逼着他做点什么,他会做得比任何人都更好。何况他有大日火精傍身,丹火几乎可无限重生,若不修丹器二道,未免可惜了。”嵇炀说完,手中定颜丹的药坯已成,投入丹炉前,忽然有些期待地问道,“我可以再加四两脂玉花吗?” 南颜:“脂玉花是什么?” 嵇炀:“服一两可长十斤rou的——” 南颜:“你敢。” 或许是南颜的表情太过凶残,嵇炀只得将药坯直接放进丹炉里,语气不无遗憾道:“我后来想想,你小时候那般圆润可爱的模样,应是你母亲特地给你找了脂玉花所致,直到你筑基后,身体升阶,自然而然易经伐髓,是以回到原貌。” 南颜回忆了一下,她有记忆以来就很胖,但奇怪的是,不管吃多吃少都是一样重,道:“我娘莫不是怕我这张脸招仇家?让我变得像条猪儿虫似的,这也未免太过分了吧。” 屈指一点,地上地火蹿升,丹炉中顿时红光绽出,昭示那定颜丹正在炼制之中。 嵇炀又道:“倒也不一定是指外表,长期服食脂玉花还会隐藏一个人的灵根,一个人的灵根若非特殊情况,应该会随父母中的一方。若我所料不差,你的灵根应该是随你生父的。” 南颜顿时心神震动,道:“可我自行查看,只觉得是寻常的五灵根,但修炼速度并不下于大哥那种天灵根。” 嵇炀起身靠近,半跪在她面前,漆黑若子夜的瞳仁里映出她有些犯愁的面容,道:“脂玉花的药性我清楚,不知你……愿不愿意让我碰?” …… 与此同时,珑枳阁斗丹的消息传入龙都最中央的龙庭大殿。 此时华灯初上,外洲来的贵客纷纷列席,听到丹王斗丹,不免拿来做席上谈资。 “……丹道之争便是我们这些一洲之主都插不上手,不论谁赢,最后还不都得供着?此丹成丹少说需要一日,待明日正好去看个热闹。” “听说辰洲的帝子也参与了?” “本座带来的门生说这位帝子第一次炼丹,都炸了三回炉了,最后一次出来的时候头破血流的。” “哈~就这说炸就炸的脾气,和龙主倒是有几分相似。” 下一刻,大殿门外踏入一人,步伐间十分暴躁,浑然不似个东道主。笑话龙主的人很快就闭了嘴,他们虽同为一洲之主,可谁也不敢当面和这位素来脾性暴躁的龙主顶上。 敖广寒目不斜视地踏上御阶,目光扫过殿内群像,一挥手,龙庭正殿的大门关闭,气氛陡然肃杀。 “请诸位的来意,诸位也该知晓,寅洲之主枉死于凡洲,遗体被窃,吾海外部洲颜面不存。此事不水落石出绝不干休,在座之人,多少都在二十年前那桩吾辰洲玲珑京血案时说过话,今天,自会一一盘问。” 下座的足有九名来自其他部洲的化神修士,闻言面露愠怒:“龙主慎言,我等的颜面就不是颜面?” 敖广寒冷笑一声,道:“还没有到你,既说了一一盘问,今日合该先从……子洲开始!” 子洲?! 子洲是谁的地盘,盘踞着什么人物,谁都心知肚明。 一时间,所有化神修士心神震怖,都觉得敖广寒疯了……毕竟那可是号称吾道生天的所在。 但随后殿顶上蓦然浮现一阵光幕,光幕浮动间,一座烟云袅袅的仙山隐约浮现,这座仙山由铁索相连,浮在半空,顶上夜空处有一条羽纱般的星河徐徐流转,唯美如画。 片刻后,仙山之前一处虚空裂开,一个满身煞厉的身影浮现在仙山之前,右手一振,一口充斥着禁忌之力的青铜剑握在手中,随后高高举起。 “应则唯,出来一见!” 这里是道生天,是修者探寻大道最高的圣地,在那剑修出现瞬间,天空的云层中浮现一个老者的模糊面孔。 “老夫道生天执法长老朱随,剑雄何故叩宗!若有误会,请解剑一谈!” 孟霄楼冷冷道:“我只问应则唯一个问题,让他出来!” “道生天之前,无人可肆意进逼!剑雄既不持礼,休怪老夫出手!”那老者面孔满是怒色,随后面孔化作一只大掌朝孟霄楼一抓而来。 后者不闪不避,甚至连手中的青铜剑也未曾出鞘,眸光一寒,便一挥而下。 瞬间,一口顶天立地的青铜巨剑虚影化现在夜空中,斩云破霄,瞬间将那老者的大掌劈作两半后,剑势不退,随后只闻轰然一声巨像,巨剑直接斩在道生天主宗的悬空山上! “你的剑意已修过第二衰?!”老者声音怒吼,那巨剑斩在悬空山护法结界外,使得结界灵光爆闪,六座悬空山,足有三座难承此剑浩力,登时下沉三丈! “我只想见应则唯,让他出来说话!”孟霄楼凛声一喝,右手一拂,半空倏然化现万千剑影,如泼天大雨般落下。 “你竟敢如此!” 老者咆哮间,倏然剑影放慢,一个优雅淡漠的声音出现。 “退下吧。” 随着这声音出现,天地倏然一静,剑影崩解消散,刚刚下沉三丈的三座悬空山又升回至原位。随后,道生天最高、也是最小的那座悬空山徐徐飞近,近得孟霄楼都能听得到这座山上雨声泠泠,轻敲细打地落在一个从竹林中走出之人的纸伞上。 这人一身麻衣,步态悠然,待走出竹林时,他将油纸伞靠在肩上,随意转了转抖去伞面上的雨水,伞沿下露出的半张脸无声笑了笑。 “孟兄,佳节时分,何事震怒?” ☆、第73章 第七十三章 丹劫 珑枳阁四层,已过了整整一夜, 待拂晓时, 炼丹房里再次轰然一声炸响, 穆战霆灰头土脸地从丹房里跑出来。 外面的炼药师个个神情扭曲,躲得远远地道:“帝子,你这是……在炼□□?” “就差一点,我感觉到了, 就差一点就能凝丹了!” 穆战霆以前是没接触过炼丹术,试了试后忽然觉得上手后十分有瘾,一脸兴奋地喊人再搬只丹炉来,顾不上被爆炸余波炸得伤痕累累的身体, 又一头扎进丹房。 不一会儿, 其他的丹房里陆续有颓丧的药师走出, 尤其是亥洲来的那些药师, 个个面露愠色。 “是不是你们故意的?一次两次炸炉也就罢了,连着炸了八次, 若非他一直干扰,我早就淬炼药坯成功了!” 没有参与炼制九品丹药的药师面露异色,此丹药需淬炼药坯九次,凝丹压缩九次,故而称九品。这些药师中品阶最高的足有七品, 饶是如此, 还没有人淬炼药坯成功。 可是听穆战霆刚刚的意思……他已经淬炼成功, 快到凝丹的地步了? 诧异间, 亥洲来的药师除了丹王都纷纷从丹房中走出,个个因丹火消耗过度而面色发白。 他们虽失败放弃,但不愿承认,怒喝道:“以为故意用炸炉的手段影响我们就能炼制成功?不死真灵丹需消耗近化神期的真火,帝子又如何,区区一个结丹,想与丹王同台竞夺,何其可笑!” “道友慎言,连丹王都同意了,何必再恶言相向?” 亥洲药师冷笑道:“我只是实话实说而已,山海禁决在即,别在开始之前又换了帝子,那才闹笑话!” 旁边同行者帮腔道:“为丹王炼丹护法也是吾等职责,若他再失败,就不准再炼了,以免再炸炉打扰吾洲丹王。” 说完,七八名药师就都围坐在穆战霆的丹房门前不走了。 此时,隔壁一间安静的丹房里,气氛正诡异。 南颜挽闭着眼,脸上慢慢爬上一丝丝隐忍的怒意:“我能把你拍在我脑门上的符揭下来了吗?” 她现在的模样好似被符定住的僵尸一般,两手的腕脉被人轻按着,她发了牢sao之后,对方笑着说:“脂玉花在你体内经年留存,药性已深入骨脉,再等十息就好。” 南颜:“你不是骗我吧?” 嵇炀:“怎舍得恶意欺骗阿颜?若是有此想,教我——” 他还没说完,丹房外轰隆一声,好似天打雷劈般的响动传来,随即传来一片喧哗。 “……” 南颜:“你想说什么来着,要是骗我就天打五雷轰?” 嵇炀目光移向门口处:“九品丹药,确实是为难战霆了……” 南颜:“别转移话头,我跟你说……” 南颜说到这儿,忽然脸色微变,只觉神识层面被千丝万缕的灵气丝渗入,在金丹下方的气海深处,灵气丝拨开气海处浓雾般的灵气,探向深处每个修士都有的灵根。 若说金丹是树干,灵根就是树根,树根越粗壮,吸收的灵气越庞大,对修炼越有益处。 只是这般做法,好似被人探了底一般,油然而生出一种难以言喻的羞耻感。 “放松,我尽量……不失礼。”嵇炀安抚的声音传来。 灵气丝探入后,嵇炀的神色慢慢变得古怪,催动符箓生成的灵气丝想把南颜真实的灵根显现出来,但就在她的灵根堪堪露出一角时,南颜的灵力蓦然窜动,一下子将所有灵气丝斩断。 “诶?”南颜自己也察觉到了,她的七佛造业书忽然主动出击,赶走所有外来的灵力。 嵇炀徐徐将南颜的双手放下,道:“你的灵力好像不喜其他人的灵力介入。” 南颜也觉得奇怪,内视片刻后,道:“我还是分不清,只是觉得单纯是个五灵根。你可看到我的了吗?” 嵇炀的眼中露出一丝了然之色,半晌,方徐徐道:“的确是金木水火土五灵根无误,据我所知,赤帝一脉都是火灵根,南芳主也应是如此,你这五灵根想来是承自生父了。” 彷徨许久,终于得到了一丝有价值的线索,南颜已十分满足。 也恰好此时后面丹炉中一股药香从丹炉中渗出,起炉后,里面三颗指甲盖大小的赤皮丹药躺在炉中。 南颜看着那丹药,只觉无论是成色还是品质都比墨行徵送的高出不少,道:“你这炼丹倒是厉害,怎不去夺孙大师的那宝贝药札?” “我于丹器符阵都只修至堪堪可用,手头还有其他更重要的事。” “比如?” 嵇炀摇了摇头,冷不防地把取出的丹药按在她唇上,凑近了后,眸光幽暗道:“比如,终身大事。” “……” 数息后,南颜撞开丹房的们跑了出去,一出门就撞见一群人围在穆战霆的丹房门口,夸张的是每个人面前都悬着一件防御法宝。 “不死真灵丹的材料每消耗一次价值巨万,龙都倒也舍得!” “试过三五次也就罢了,已经第十次了,再压榨金丹真火,待会儿龙庭大殿的人来了怕是要收尸?” “这珑枳阁以后由吾洲药师接手,岂容他这般消耗珍贵草药?依我看就破门而入阻止他继续炼丹!” 场面十分混乱,吵吵嚷嚷间,穆战霆的丹房里又传出一股灼热之力。 “坏了,又要炸炉了!”有人惊叫道。 瞬间,所有药师纷纷各自催动法宝护住全身,但那股灼热之力并未爆炸,反而开始慢慢收束,极热过火狐,一层寒力自丹房中漏泄而出。 亥洲的药师面露骇然:“这……真火回缩,炎中见寒,是凝丹的征兆!” “他竟能淬炼九次药坯,还进入了凝丹阶段?!” 亥洲来的药师纷纷面色发青,心中暗暗觉得是辰洲之人使诈,正想着如何令穆战霆炼丹中断时,蓦然珑枳阁外传出一声真正的轻雷响动,似乎正在酝酿着天劫。 “九品丹药引天雷!丹王成了!” 最高层的一处炼丹室里,传出江道雨张狂笑声:“丹雷先至,孙大师,晚辈先成丹一步了!” 轻雷响,紫电落,顿时一股浑然药香充斥整个珑枳阁,随后江道雨右手平举,手上托着一只巨大的丹炉,长笑出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