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节
由于温泉池与王宫门前没有什么灵气，所以在种幽冥花时，还需要在它们根须处放入一颗灵石。 有了这么多金灿灿花儿，黑龙们自然高兴不已，而整个黑暗深渊，都漂亮光鲜了许多。 走出族地后，夏云烟就向天空飞去，她现如今也会飞了，不过飞不高，也飞得慢。 很快身边贴过来一个火热身体，壮壮少年跟她差不多高，双手搂着她，便急速地往结界处冲去。 他们用是龙族御风决，哪怕是人形时也可以飞。当年写个字都要挨骂崽崽，经过这一千多年学习，那些古龙语不论是认读写，还是法决应用，都烂熟于心。 金凤族这么些年倒是没有多大变化，林爸爸他们小屋依然鹤立鸡群。 夏云烟他们从空中降落到小院里时候，便看到院子里桌子边坐着一位少女。她双手托腮，目光望着不知名方向，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阿鸾！” 夏云烟声音放得极轻极柔，就怕吓到面前少女。 少女闻言，缓缓抬起了头，露出了那张容色倾城小脸，以及那双无神而空洞凤眼。 夏云烟轻轻叹了一口气，不论看多少次她都会觉得不可思议，小阿鸾居然跟她长了一张一模一样脸，她们站在一起宛如孪生姐妹。 可是她们气质，却是天差地别。 她是灵动活泼，双眼里带着神采与光亮，小脸上也满是青春飞扬朝气。 可阿鸾却是羸弱惹人怜，三百年前，不知道林爸爸跟凤璃阿姨做了什么，小阿鸾终于化成了人形。 但是由于她缺了一魂一魄，所以哪怕她化成了人形，也是呆呆傻傻。 正如这会儿，她双眼呆滞无神，漂亮小脸上带着一抹苍白脆弱，让人看到她就止不住心疼。 夏云烟从袖袋里拿出了条帕子，拉过少女手，轻轻擦着她指尖沾上脏东西。 这样动作似乎才让她回神，她嘴角露出一抹傻笑来，结巴了半天，才含糊吐出两个字：“烟……烟！” “是烟烟姐。”夏云烟轻笑着纠正。 阿鸾嘴角，露出了傻兮兮笑，张了几次口，那三个字也不能完整流利地说出来。 一旁龙崽崽，嫌弃地别过了脸：“我去做饭。” 每次看到那张跟小云云一模一样脸却露出那么蠢表情，他都心塞不已。真想不明白，傻鸟怎么会跟小云云撞脸。 夏云烟四处看了看，轻声问：“林爸爸跟凤璃阿姨呢？” 不知道林爸爸跟凤璃阿姨付出了什么代价，才让阿鸾在三百年前化成人形，自那一次之后，他们身体就变得很虚弱。 林爸爸还好点，勉强还能下地活动，凤璃阿姨曾在床上躺了很长一段时间。 三百年过去了，直到这些年他们身体才慢慢养好。 最开始那段艰难日子，都是夏云烟在照顾刚化成人形痴傻少女。是，小阿鸾一化成人形时就跟当时她一样大，她虽然智力不好，但是身体却是跟她同步成长。 那些日子里，她给她穿衣服洗澡，喂饭梳头。而做饭活就落到了龙崽崽身上，经过这么多年锻炼，崽崽已经能够烧一桌好菜。 阿鸾被问，眼中闪过一抹迷茫，好半天才反应过来，傻兮兮吐出一个字：“花……” 夏云烟再次叹了一口气，她就不应该问她，就这模样，她能知道啥？ “坐好，我给你把头发重新梳一下。” 也不知道她跑哪去疯了，浑身脏兮兮，头发也乱糟糟。 解开发带，一头及腰柔顺黑发散落下来。夏云烟手指穿过她发丝，神情有些恍惚。 每次看到阿鸾，她都有种像是在看着另一个自己感觉。她们不光长相一样，就连身高头发这些细节也都是一样。 头发刚扎好，门口就奔进来一个急匆匆身影，他看到坐在桌子前少女，顿时急切地问：“阿鸾，你怎么招呼都不跟爹娘打一声就乱跑？” “呜呜……坏……”阿鸾似乎被吓到了，扯开嗓子就哭了。 男人目光布满沉痛，这样女儿让他无力又哀伤，他闭了闭眼压抑下心中惶恐与怒气，再次睁开眼睛时候，里面全是包容怜惜。 他抬手擦了擦女儿脸上眼泪，声音嘶哑道：“阿鸾乖，是爹爹不好，爹爹不该凶你。” “阿鸾下次要离开时候，可不可以告诉爹娘一声，不会说没关系，拉拉我们手我们就能明白。你突然跑掉了，爹娘找不到你会很着急知道吗？” 回答林沐风，只是女儿毫无停歇哭声，他心间骤然一痛。 他知道，这些话不论他说多少次，女儿永远也不会懂。 她缺失了情感，缺失了智慧，缺失了思考能力，她永远也体会不到父母发现她失踪时，会有多担心多着急。 在没有养育阿鸾之前，林沐风从来不知道，养一个孩子，尤其是一个有病孩子，居然是这么难一件事情。 哪怕他跟妻子用尽了力气看护她，也会有大意不察时候。 比如今天，他们带她一起去看灵医。女儿先检查身体，然后是妻子，他明明见女儿乖乖地呆在旁边，这才放心向灵医打听妻子身体状况，谁知一转眼她就不见了。 他终于知道，为什么有父母会因为孩子有很严重并且治愈不了先天疾病，会崩溃到杀死孩子。没有养育过这样孩子人，永远也体会不到这种无力心痛。 “林爸爸，你快去告诉凤璃阿姨，阿鸾找到了。”已经明白是怎么回事夏云烟，低声道：“阿鸾我看着，不会有事。” “谢谢烟烟！”林沐风目光扫过少女那双灵动狡黠双眼，深深地叹了一口气：“那你先帮我看着她，我去去就回。” 如果阿鸾有烟烟一半智力，他跟妻子也不会如此心力交瘁。 林沐风走后，夏云烟拿了一颗果子来压在碗下，另外又放了两个空碗，然后在桌面转动，让阿鸾猜果子在哪个碗下。 渐渐阿鸾也不哭了，一双茫然眼睛跟着她双手缓慢转动，等她手停了，她抬着指头犹豫了半天，终于点在了其中一个碗上。 “阿鸾真棒！”夏云烟偷偷地把一个碗换了个位置，然后掀开了那个有果子碗，“猜中了。” “呵呵！”小阿鸾发出了一串傻气笑声。 很快，林沐风带着凤璃回来，见到女儿那一刻她顿时扑了过来，眼底全是泪光，都要哭了。 夏云烟也有点不好受，默默地去了厨房。 少年那双短胖手正在锅里翻炒，看到她进来，顿时不高兴道：“你不陪那只傻鸟了？” “别说这样话，林爸爸他们会难过。”夏云烟凑了过来，“你做什么好吃了，我都闻到了，好香呀。” “香也不给你吃。”龙崽崽不满地轻哼一声。谁让她那么偏心眼。 夏云烟伸长脖子望了一眼，果然有她喜欢吃鸡翅膀，她顿时明白有人是在口是心非，好脾气道：“不给就算啦，我帮你烧火好不好？” 龙崽崽一听，眉头顿时皱了起来，放下手中盘子，推着她肩膀把她往外赶，“出去出去，别等会又被火星子烫到了。” 夏云烟看了看自己白嫩指尖，又看了看在厨房里熟练做菜少年，顿时倚在门边笑。 不得不承认，林爸爸有些思想教育还是很成功，比如说在龙崽崽眼里，娇花一样她，合该被娇养着。 当香气越来越浓，少年出现在厨房门口，面无表情地丢下一句：“吃饭了！” 夏云烟欢快地跟过去帮着端菜摆桌，林家三口也已经收拾好了心情，凤璃给女儿洗了脸，换上了干净衣服。 “这些年，真是难为你们两个孩子了。”凤璃坐到桌上，看着对面两个孩子，眼底满是感激。 夏云烟轻笑：“您和林爸爸在我跟崽崽小时候照顾过我们呀，我们长大了，照顾你们不是应该吗？” 当年他们小时，林爸爸虽然嫌弃崽崽，可是每次来还是会尽力烤许多rou满足他那无底洞一样胃，走了时候，往往还会做一大堆让他们带走。 四季衣服，有她，也不会落下崽崽。他们童年，算是在他们两人照顾下长大。 直到三百年前出了让小凤凰变成人那事，他们身体不好，那时候她一千五百岁了，身体年龄也是一位十五岁少女，才由她跟崽崽接手，反过来照顾他们。 羊有跪乳之恩，鸦有反哺之义，动物尚且如此，更何况是高智慧人呢？她不认为这有什么不对。 “吃饭吧！”林沐风握了握拳，沉声丢出一句。 夏云烟首先夹了一个鸡翅膀，咬了一口，愉悦地眯起了眼：“嗯，崽崽真棒，你做菜越来越好吃了！” “别说那些好听哄我！”挨着她坐着龙崽崽瞥了眼少女笑意灿烂脸，毫不留情地戳破，“你就是想哄我做饭。” 夏云烟：“……” 她叹了一口气，崽崽越大就越难糊弄了！现如今很多时候，彩虹屁也不管用了。 给崽崽碗里夹了些菜，总算是堵住了他嘴。 夏云烟发现林沐风像是心神不宁一样，碗里饭没吃几口，筷子有一下没一下地往嘴里送，有好几次她都担心他会塞进鼻孔里。 她按下了他手，满脸疑惑：“您到底在想什么呢？” 林沐风迟疑了良久，才叹息道：“当年玄武族那位老者告诉我们，阿鸾缺了一魂一魄。三百年前我跟你凤璃阿姨虽然让她化形了，但是你看她，她依然痴傻不谙世事。 ” “您别担心，总会好起来。”夏云烟干巴巴地安慰了一句。 林沐风摇了摇头：“当年我还在修仙界时候，曾无意间得到了一块凝魂晶。这些年我们翻了不少古籍，你凤璃阿姨终于炼出了聚魂丹，我也学会了引魂决。” “我记得，老者最后两个字是引魂。”视线扫过众人，他终于下定了决心：“所以我决定，为阿鸾引魂。” 这样禁术，他学得艰难，更明白其中凶险。 所以当初哪怕他学会了，也没有想过要用到女儿身上。总想着她哪怕痴傻，他也能养她一辈子，总比让她夭折在发动禁术过程中要好得多。 可是他今天才意识到，他跟妻子不可能永远不错眼地盯着她，她这样孩子注定会被人嘲笑，一旦跑出去就很有可能没命。 而且更严重是，她这样智力根本无法修炼，寿命是跟修为挂勾，将来极有可能他跟妻子要白发人送黑发人。 夏云烟闻言，却惊愕地瞪大了眼。 “林爸爸，你可以教我引魂决吗？” ‘引魂’这两个字除了当年玄武族那位老爷爷，她好似还在哪听过。心中一直有个声音，催着她一定要学会引魂决。 这么多年她都没有打听到引魂决消息，却没有想到她身边就有一位大佬会这个。 “不可！”林沐风想也不想地拒绝：“这样禁术很消耗魂力，即便我魂力比普通上仙要强许多，想要发动一次，只怕魂魄也会虚弱很长一段时间。” 虽然他在一千多年前，已经把修炼魂力方法告诉了面前女孩，经过这么多年修炼，她魂识也远比旁人强大，但是这样禁术她还是没资格碰。 “哦！”夏云烟垂下了眼帘，随即换了一个话题：“那您什么时候为小凤凰引魂？到时候我跟崽崽为您护法。” 一旁龙崽崽瞥了身边坏丫头一眼，心里轻哼了一声，看她那眼神就知道，她是想偷学。 林沐风心神不宁，倒是没有发现夏云烟声音里急迫，思索了一会儿才丢出一句：“一个月后吧，我还有许多东西需要准备。” 凤璃见丈夫已经下定了决心，伸手摸了摸女儿脸，眼神里带着一抹沉痛。 为何她阿鸾总是这样命运多舛，但愿这一次引魂一切顺利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