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3节
赵世禛一眼看见,深吸了口气,寒声道:“驸马,这笔账我记下了。” 他拉着阑珊转身往外,看也不看其他人一眼。 脚下的琉璃窗片在靴子的踩踏下,发出哗啦哗啦的响声,由是更加细碎。 阑珊低头看着,不由想起温益卿的那句话,奢华而无用,真的,说的很对。 其实在那篇《琉璃窗赋》,虽满篇盛赞琉璃窗的精妙奇巧,但是在末尾,作者也曾写了一句点题的话——“然而国以奢亡,位由侈失。帝辛为象箸于前代,令尹惜玉缨于往日。其人可数,其类非一。何用崇瑰宝兮极精奇,置斯窗于宫室”。 意思便是斥责皇室权贵之家,用这种奢靡耗费之物,若习惯于如此奢费瑰奇的东西,那距离亡国之日就不远了。 她跟温益卿说起这篇辞赋的时候,温益卿明明没有读过,但却说出了跟作者如出一辙的话。 此时此刻阑珊看着满地细碎的琉璃残片,往日之华丽炫美,今日之满地颓残。 就如她之前曾期待却最终不可及的。 眼中不觉有泪涌了出来。 赵世禛拉着下台阶,却觉着她越走越慢,忍不住回过头去。 “舍不得离开吗?”刚才看见温益卿抱着她时候的场景还深刻在他心中,眼底的寒光还未消退,赵世禛冷笑:“要不要本王再送你回去?” “不、不是,”阑珊向着他笑了一笑,无奈地,“殿下,我……有点累,你能不能走慢一点?” 赵世禛看着她微润的双眼,果断的拒绝:“不行。” 阑珊叹了口气,认命似的。 正要加一把劲跟上他,赵世禛却将她往怀中一拉,右臂往下一抄,竟将她打横抱了起来! “殿下!”阑珊震惊地叫了出来。 这是在公主府,他还怕不够张扬吗? “快、快放我下来!”猛地想起在宫内雨霁跟自己说起的话,心惊胆战,“殿下!” 她又不敢高声,又焦急,一边求一边还怕给人瞧见自己,忙着把脸藏到他怀中去,又急抬袖子遮住头,很有些欲盖弥彰顾头不顾尾的做派。 赵世禛看着她慌里慌张的藏躲,跟只受惊的山兔闷着头竭力往窝里拱似的,而他大概就是她的那个“窝”了,也不知怎么了,一想到这个,心里的气竟莫名地消退了许多。 作者有话要说:嘤嘤嘤!这章其实是驸马的主场来着~ 小赵:不,我的,全是我的! 小舒:好好好您说了算~ 第98章 阑珊本以为蒙着头脸让人瞧不见自己,好歹熬着出了公主府就好了。 直到出了公主府才发现,自己简直不要太天真。 赵世禛是骑马来的。 最要命的是,他还不是一个人。 十几匹健硕的马匹都停在公主府外头,等候的众人一水儿的飞鱼服,凛凛然的令人望而生畏,正是被镇抚司锦衣卫们。 这幅架势自然不是冲着公主府来的,只怕是有什么差事,中途带了人匆匆地赶来的。 阑珊只来得及把袖子放下瞟了一眼,却正好同十几个汉子大大小小的眼睛对了个正着。 这阵势,像极了一群凶恶的狼犬环伺着一只小白兔。 她吓得晕眩,忙又用袖子蒙住头。 “殿、殿下!我、我要上车。”她怕极了,整个人动也不敢动,只能缩在赵世禛怀里小声地要求,窘的简直要哭了。 从抱起她开始,赵世禛觉着怀中的人轻极了,其实从刚刚把她自温益卿怀中拉出来就发现,她清瘦了。 本来就不算很胖,居然这么不懂得保养。 再这样下去抱她只怕就要硌手了。 但是他其实是很知道原因的。 且这个原因也是他一手促成的。 本来是想抱着阑珊骑马走的,可是听她这样颤巍巍地求自己,竟有些不忍心。 当下回头吩咐手底下那些人:“你们先回。” 锦衣卫们把这一幕看的清楚明白,此刻面面相觑,有人惊愕,有人皱眉,有人是笑的意味深长,却一概的不敢异议,只都抱拳领命,这才翻身上马,奔雷似的去了。 赵世禛抱了阑珊上车。 阑珊主动要求乘车回去,本来是避羞,外加不至于有很多人虎视眈眈的看着。 可是等赵世禛陪着自己一块儿在车厢里坐了,才忽然觉着有些不妥。 “殿下你……”阑珊本能地往车壁上靠了靠,“你不跟他们一块儿走?” 不等赵世禛回答她又想起来:“啊,飞雪……” 扭身要往车厢门口去看飞雪在哪儿,却给赵世禛从背后拦腰抱回:“不用管她,她难道不认得回去的路?” 因为清瘦,那腰也纤细的可怕,让赵世禛生出一种不敢用力的错觉,免得不小心伤了她。 只是顺势不动声色地把人抱在腿上坐着。 阑珊察觉这可怕的情形,还试图挪开,却给他张开双臂,轻轻易易地拢在怀中:“别动,让本王看看你的伤。” 当时在公主府内的情形那样紧张慌乱,她几乎都不记得自己受过伤。 却也不知伤的如何,忙坐着不动,任凭赵世禛在脸上打量。 两个人靠的很近,阑珊起初还呆呆地睁着眼睛,察觉距离他太近的时候就忙闭上了双眼。殊不知这闭上眼睛的模样在赵世禛看来,简直如同一种邀请。 他先是盯着她右边脸颊上那一道细长的血痕,确认伤的并不算很厉害。就是方才她埋头在自己怀中的时候把血渍擦开了一些。 赵世禛盯着那点滑开的淡红色,忽然略低了头,向着那边轻轻地亲了一下。 阑珊猛然一颤,睁开眼睛将身体后倾。 近一个月不见,虽然清瘦了很多,唯独双眼依旧的这样清澈如明溪,只是因为给他袭击了一下,眼神又有些惶恐不安。 赵世禛叹了声,右手掌在她脑后轻轻地一握,往前微微搂过来。 阑珊抗拒着,螳臂当车似的力气。 他自是看不到眼里,反而觉着又好笑又有些可怜可爱,便轻声道:“别动。” 眼前那双色泽嫣红的唇瓣动了动,到底是隐忍地听了话。 赵世禛的目光从她的唇上上移,重落在那一处细长的血痕上。 然后轻轻地凑过去,湿润的带着唾液的舌尖缓缓慢慢地从血口上舔过。 感觉她本能地瑟缩了一下,像是有人摇动一棵树,那本来安静的叶片突如其来的抖了抖。 赵世禛的动作称得上温柔,唾液渗透入伤口,稍稍地有些刺痛,这让阑珊微微缩起了脖子:“殿下?”她似乎想要躲避。 “怕什么?给你疗伤呢。”他一边低低地说着,凤眸垂下瞥着她的神情变化,这个姿势显得眼尾越发高挑,似是轻薄的调戏:“你不会是……才好了那些疙瘩,又要落一道疤?就这么跟你的脸过不去?” 阑珊胆怯地看了他一眼:“我家里有药。” 赵世禛笑了笑,又端详了会儿那伤,上面的血渍都给他舔了去,只留下很细长的一道痕,就算如此,落在她犹如细白瓷的肌肤上,看着也格外刺眼了。 他的眼前突然又出现温益卿把她搂在怀中的场景,握在她脑后的手蓦地用了几分力道。 “殿下?”阑珊感觉到后颈忽然一紧,有些不安地扭了扭脖子。 赵世禛忙把手松开。 他看了看空空的掌心,说道:“以后……不许跟温益卿那么亲近。” 阑珊愣了愣,讷讷道:“哪里跟他亲近了。” “今天还不够亲近?” “那、那是个意外。”阑珊低头:“我也不想的。” 她低头的样子显得格外乖巧,明净的额头就在眼前,小巧的鼻梁,微翘的红唇,脸颊的形状都柔和的恰到好处。 还有因为低头露出的一抹脖颈,毛茸茸的碎发敷贴的窝着。 赵世禛突然发现自己很爱看阑珊的后颈,而追其原因,兴许是因为能看见这幅情形的时候,就是她乖巧地在自己面前垂首的时候吧。 手指重又抚了上去,有些享受似的在那柔细微温的颈间摩挲,爱不释手。 阑珊毕竟还有些不适应:“殿下……”可又不能甩脱他的手。 马车外传来路边行人的说话声,大概是车到了闹市。 车厢内两人都没有说话,就显得格外的安静。 阑珊忽然想起更重要的事情,便抬头问道:“殿下、是没事儿了对吗?” “嗯。”赵世禛答应了声。 “那个非乐……”阑珊想起那次去大理寺,他凶狠得意的样子,此刻便皱眉道:“他到底是什么人指使的呢,这样居心险恶,幸而皇上圣明,并没有让歹人得逞。” 赵世禛的唇微微一勾,道:“老头子的心思如海一样深,有时候连我都猜不透,这种伎俩对他而言自不值一提。” 阑珊又想起雨霁对自己说的,她打量赵世禛的脸色:“殿下你……你莫非……” “莫非什么?” 阑珊本想问他是不是早就知道会平安度过,可是转念一想,入大理寺是真,夤夜开城门也是真,毕竟都不是小罪名,而且天威难测,赵世禛毕竟只是个皇子,遇上这种事纵然不慌,也未必就笃定无事,自己若是贸然询问,倒是有些太过小人之心了。 “没、没什么,只是想问你,在大理寺的时候,我并未去探望,殿下……可吃苦了吗?”她还惦记着西窗一副要把她生吃的模样,当时虽然咬定牙关不肯前去探望,却也暗暗地担心着。 赵世禛把她往怀中抱紧了些:“怎么,心疼本王了?那怎么不去见我呢?” “我、我……”抱的太紧了,阑珊身上发热,只得转头避开他,“因为我知道纵然我去了,我也帮不上什么。” 所以才想要踏踏实实的,为他做一件事。 赵世禛如何会不知道。 他的心头荡漾,再也按捺不住,抚着阑珊的脸,便吻住了那双令人渴极的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