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节
看了眼浑身散发着颓废气息的徐春春,裴图南出门了。 在供销社问过了没有后,裴图南就准备骑车去县里买了,他一个人早去早回。骑到印刷厂时,他突然想起了徐春春说过的食堂来。 食堂的大师傅那一定有糯米的,他虽然不是员工,但是找大师傅买一些还是可以的。 在门口对保卫科的大叔说了来意后,裴图南以为自己需要提供证明信呢,结果大叔直接一脸神秘的让裴图南稍等会儿,就要通电话叫来了一个人。 来人一边走着一边跟裴图南说道,“你别怕,咱们这都是跟厂里通过气的,东西不好买嘛,咱们买来了不能自己藏着,有时候买多了就得想办法分出去。” 原来是这样,不只是裴图南想着可以来厂里买,厂里食堂的人也想着赚点差价呢。 他们接触到的人多,能买到的东西也全,用自己的钱便宜买了贵点儿卖出去,不涉及到厂里的利益,领导们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不过这些厂子里“惯例”和喀秋莎那里一样,都不是敲锣打鼓宣传的,只有知情的人传来传去。 食堂的人打量了裴图南,看他文质彬彬,就以为他是哪个厂子或管区的人,熟门熟路的把他带到了食堂后门。 后门有几个垃圾箱,味道不好闻但也收拾的干干净净的,“这边人少,方便一些。” 然后他进去给裴图南包了一纸袋的糯米,纸袋是裴图南从家拿的。出门买东西,没纸袋的就用布包,一块布也要钱买的,所以还是自带好。 “你小子,天天喊着手里缺钱,跟着我们蹭吃蹭喝,我看啊,你生意没断过,就知道哭穷。” 裴图南刚把钱递了把糯米放进包里,就看到有个男人翻了半截砖墙来到他们跟前。 男人身上穿着工作服,而且行事大胆语气不见外,看样子也是厂里人。 食堂的人觉得当着裴图南被人揭了短,面上有些挂不住了,“秦岭,你可别得意,下次来食堂我专挑发霉的馒头给你!” 听了这话,裴图南眼睛微眯,秦岭,这不就是春春吃醋故事中的男主人公?原来真的有这号人物,就是不知道他是不是每天缠着春春了。 哼,不管是不是的,他是不吃就饱了。 裴图南上下审视着秦岭,眼神冷得很,把秦岭看的莫名其妙,就当他想问一句时,裴图南却转身离开了。 留下秦岭一个人,站在原地努力回忆着自己是不是曾经得罪过裴图南。 “不过如此,鱼目和明珠春春还是分得清的。” 徐春春为了让裴图南难受吃醋,确实夸大了一点点,但是整体故事的素材,还是来源于生活。 秦岭自上次和周小兰一起在办公楼下见过徐春春后,真的是连着几天去过徐春春办公室,不是有事请教就是单纯过去坐坐。 不去缠着有经验有权力的方芸,就围着徐春春问。 徐春春当时初来乍到的,光忙着熟悉业务呢,整个人后知后觉,还是萍姐提醒了她。 随后在徐春春的拜托下,秦岭再来的时候,萍姐“无意间”提起了徐春春的男人和孩子,成功的劝退了秦岭。 再之后,秦岭来的不如之前那么勤了,但也会去办公室给大家分点小点心什么的。 他每次来都不单独跟徐春春讲话了,经常是搁下东西就走。徐春春感觉再做什么说什么就显得自己太自恋了,万一人家没那意思了呢。 在秦岭眼里,徐春春就很符合他一直想找的那种姑娘,脸圆圆的,笑起来讨人喜欢,一看就是有福气的。 虽然知道了姑娘脸圆是因为有了孩子,但他还是情不自禁的想到她面前转一转,歇了追求的心思,看一看总可以吧…… 他是不知道裴图南的身份,以为就是普通来买东西的人,如果知道了,他也一定会仔细看看裴图南,然后在心里好好比比的。 毕竟他秦岭相貌堂堂,工作稳定,又是从总厂来的技术工,在相亲市场上还是很有人气。 … … 饭点了,徐春春从纠结里挣扎出来,却发现裴图南没在家。 厂里年底没活儿了,方芸就让她们做了账锁了门各回各家了。所以她才会有那么多时间缩在家里想事情。 按来说,裴图南也没事忙了才对啊,而且他一般出门都会跟自己说一声的…… 本来就觉得有事隐瞒了裴图南而心虚,现在他又一句话没留出去了,徐春春敏感的脑洞再次活跃了,“图南去哪里了,他不会知道了吧…” “我知道什么了?” 背后不说人,说人要小声。这句充满了生活哲学的话,有着前辈们多少悔恨的泪水啊! 这种时候徐春春很难理性回答的,她下意识就回了句,“没什么。”想再解释下,又看着裴图南不像很在意的样子,她又把话咽下了。 “你出去买吃的了啊?”看裴图南进了火房,徐春春也跟了进去,“我来做我来做,你想吃什么告诉我。” 这么殷勤?知道没可能的事,裴图南还是想到了刚刚遇见的秦岭,还有徐春春讲的秦岭对着她大献殷勤的事。 低气压笼罩着裴图南,这盆在他看来本来是为了夫妻情趣而产生的醋,被他喝了几口吐掉了,吐了却又重新端起来了。 不受控制的想再喝一次。 作者有话要说: 无力吐槽,作话本来写了一大段,发不出去重发,一次一次写,现在写到不想写了,只一句:晚安好梦! 第89章 第一柱香 一轮圆月高高悬起又慢慢落下。 凌晨, 黑石岗村天空的一角留着弯弯的月痕,一角却有着初升的朝阳。 打着哈欠的徐春春叹了口气,她这会儿可没心思感受屋外静谧的氛围, 正苦兮兮地跪坐在光线昏暗的老屋里。 一开始她还是跪的端端正正的, 时间长了累了, 她就任由肩膀松垮,屁股下沉坐在了自己的腿上。 因为打了哈欠发出了些声音, 徐春春感觉背后有人戳了她一下。困得不行, 她懒得回头去看是谁, 象征着点了点头表示自己不会再出声。 周围可不只她一个人, 徐大志周淑娟裴图南都在, 他们都安安静静的跪着。 黑漆漆的屋里,还有其他姓徐的人, 包括嫁到徐家的女人和徐家的女婿。亲戚们聚在一起,难得的不聊天不打牌。 今年是徐氏宗族的大年份,小年份是各家过各家的没有要求,大年份隔几年才会有一次, 所以必须大办。 先是一起祭拜祖先,然后围绕着最近发生的事,一大家子开个小会。 附近几个村姓徐的人虽然不多,但加起来也是有几十口人了。这次的大年份轮到了黑石岗村, 主办人是徐大志的三堂叔,也就是徐春春的三叔公。 “别说话,老大家的, 你嘴那么碎呢?” 这位三叔公虽然年纪大头发都白了,可看起来是耳不聋眼不花的,声音也洪亮得很,几句话就损的儿媳妇脸通红。 就是太守规矩了,非让大家都跪着等他念完才能起来,他辈分最大也没人敢反对。 徐春春记得徐大志曾经说过,因为念的时间太长,所以早些年的时候跪着等这一项已经取消了…… 再者说这事本来就是封建迷信,大家都想着赶紧祭拜赶紧结束,免得被坏心眼的人看到了举报。 最严重的那段时间,大年份就没办过,现在管的松了才继续办。 需要准备的东西不多,所有人一起凑钱买块厚厚的rou,然后做上几道不寒酸的家常菜就可以了,花费的比起大场面的三牲来说不值一提。 地点就在三叔公爹娘的老屋里,位置偏僻,院里院外都杂草丛生,很少有人往这来。 耳边响起的是三叔公哽咽的诉说声,他在求祖先保佑自己的孙子早点发达接他进城。“不是我有私心,到时候光耀的可是咱们徐家的门楣啊…” 徐春春无比庆幸自己睡前吃了裴图南给她熬的红豆圆子,不然大半夜被周淑娟叫起来摸黑来到这折腾,早就饿了。 至于为什么不提前说一声,她娘的解释是为了让徐春春能安心睡着,好过一夜不睡。 “可我睡得正香呢,强行睁开眼睛更难受啊…” 红豆圆子应该是裴图南家乡的特色,徐春春之前并没有吃过类似的,酸酸甜甜的别有一番滋味。 不看别的,单看裴图南特意去买了糯米,又蒸又煮的搓成圆子,徐春春就觉得特别好吃,吃上一碗那叫一个幸福啊。 其实齐海月给裴图南做的圆子一直是甜的,他给徐春春做的时候故意往里倒了一些醋,不会影响整体的味道,但是能尝出酸来。 美其名曰“同甘共酸”,他做不出来质问吃醋的事,却可以让徐春春陪他一起酸。 而且还是让徐春春心甘情愿开开心心的酸。 前期铺垫了那么多,三叔公等的就是日出那一刻,太阳刚刚散发光亮时,在祭品前燃起的第一柱香。 和年三十儿自己在家烧的香相比,村里人都爱挣着抢烧大年份这天的。 一般提前几天都要讨论好该谁来,不太迷信的例如徐大志,他不参与。迷信的人里,脾气好的嘴上互不相让,脾气不好的都有可能打起来。 不过即使是再不迷信的人,他对祖先对神明还是有敬畏之心的,徐大志准时带着家里人来了。 用徐大志的话来讲,那就是公社里教的那些只让他相信科学不信鬼怪了,没改变其他的。 今年烧第一柱香的人,不用说就是三叔公了。他颤巍巍的点起了香,一步一步缓慢的走到香案前,伸出了手…… “完了完了完了!要命了啊!” 突然有人推开了门,声音嘶哑地大喊大叫着,“你们可得帮我们孤儿寡母啊,不能不管不问啊!” 三叔公被她吓了一跳,差点儿没扔了手里的香,他顾不上什么姿势了,稳准狠的把香插入香炉里,然后快速拜了拜。 “谁啊,鬼哭狼嚎的是哪个短命的,你是谁家的?”香烧上了三叔公也就不慌了。 他也不管其他人还没上香,找了张椅子坐下。“快把屋里的灯点上,说不清楚就知道狼嚎,仔细我赶你出去!” 周围的人陆陆续续站了起来,徐春春顾不得腿麻也要起来,裴图南从徐春春身后架住她的胳膊,给她借了借力。 这下总算看清了来人是谁,傻妮子她娘。 应该是有很长时间没见她了,她比徐春春印象中的明显胖了许多,脸上有rou了。 “刚才来了好些不认识的人,说是县里来的,把我们家傻妮子带走了!” 傻妮子她娘一说起来哭得更伤心了,虽然傻妮子对她不客气,但好歹也是她身上掉的一块rou啊,不能就这么被人带走了。 家里瘫的瘫小的小,全靠傻妮子往家里拿钱呢…… “不能吧,县里没提前知会声?”徐大志第一反应就是事情严重了,如果真的是县里的人,没通知村里就说明事关重大。 换句话说就是村里的干部们还没那么大的权力知道。 听了徐大志的问话,傻妮子她娘把自己看到的车和人都形容了出来,这年头能开车的人不多,反正二流子们不能。 排除了是有人批虎皮拐了人走的可能。 除去辈分上的,整个儿屋里的徐家人中,数他有个一官半职,徐大志直接叫了两个年轻点的人搀起傻妮子她娘。 “咱们一块去县里看看情况,是真的再听听接下来让怎么办。” 眼看着徐大志他们出了门,三叔公也点了几个人的名字,让他们抬着他追上去。“姓徐的有事,我得去!” 他们两个人很有默契,叫的都是土生土长的村里人,没犯过事,祖祖辈辈都是种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