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荒啦文学网 - 历史小说 - 风华在线阅读 - 第82节

第82节

    羌笛何须怨杨柳,春风不度玉门关。

    第73章 谢罪

    对楚墨白的围杀在寅时结束。

    半弦月挂在天上只剩淡淡一个不起眼的轮廓, 比不上山野间数支火把点亮的光芒, 天空像压得很低,伴随冷风不停呜咽。

    周梨在客店得到消息与陈妖前去的时候已然晚了, 徒剩了一地狼藉。

    向几个武林人士打听,其中一个旁观了整个过程的人心惊胆战地告诉她们楚墨白已被六大派制服,带上小楼去了。

    那人抖着唇说话都不利索, “你们没看到……楚墨白太可怕了, 他简直是疯了,六大派那么多高手,竟然都被他压制住了好久。”

    两人面面相觑, 周梨轻声道:“疯了?”她盯着地上流淌到她脚边的血迹。

    陈妖补上:“六大派怎么了,就不许他以一敌十?”

    “可是,那哪儿是正常人的打法啊,”那人眼睛里充满惊恐, “他根本就是不要命了啊。见一个杀一个,连他师弟都被他打伤了。疯子,太可怕了。”

    陈妖一怔, “柳长烟受伤了?”

    周梨再问了那人几句,那人磕磕巴巴地也说不清楚多少了, 她道谢之后离开。从那人的话语里,猜想柳长烟应该只是轻伤。

    周梨道:“柳长烟一定在小楼, 其他掌门也是,他们现在一定一团乱,你去了也没用。”

    陈妖脸色不好地点头, 片刻后,她说:“我以为光是一个陆奇风就够楚墨白受的了,没想到他这么厉害,当真以一敌十还撑了这么久。这些名门正派我以前也接触过一些,得罪过一些,要知道,他们可不是吃素的。对了,他不是还断了一条手臂么。这么看,他简直要天下第一了。”

    微风里到处是血腥味,鼻子闻久都麻木了。周梨想那一定极其惨烈,甚至有可能楚墨白现在已经重伤不治而死了。

    那不是什么天下第一,那只是困兽之斗而已。

    那一刻,楚墨白一定是抱着必死的决心的。一个人如果都不怕死了,就没有什么能够挡住他。

    回到客店,陈妖找了个模样机灵的人,给了他一锭成色极好的银子,要他去打探天玄门柳长烟是否安好。

    这些在金陵城中混久了的小喽啰,比她们眼线广,也更有办法。

    一天后,陈妖得到确切消息,就如周梨猜测的,柳长烟只是轻伤,陈妖放下心来。

    周梨也松了口气,笑道:“这下不用这么担心了吧。”

    陈妖眼珠子滴溜溜地一转。

    “话说,”周梨一只手撑着半边脸,似笑非笑地看她,“你和柳长烟……嗯,看来是认真的了?”

    陈妖神采飞扬,眼睛满是亮色,倒不像前几次口是心非,捧了一杯茶,边喝边说:“他要敢不娶我,我就去拆了天玄门。”

    周梨哭笑不得,怎么这么快就直接说成亲的事了,揶揄道:“看来你是很想嫁人了。”

    陈妖一点也不否认,原先是遇不到顺眼喜欢的,现在遇到了岂会放过他,“哥舒老说我嫁不出去,我就偏要嫁给他看看。”

    周梨看她笑容满面,心情好得如在云端,便提前恭贺她马到成功。心里实际在琢磨,碧水宫毕竟在江湖上名声不好,被人喊作邪魔外道,陈妖得罪过的名门正派也不在少数,天玄门又是六大派之一,这两个人若当真要在一起,恐怕到时要承受不少明枪暗箭的责骂。

    不过,柳长烟那人,她也算相处过一段日子,是个闲云野鹤的性子,应该不会在意别人的眼光。至于柳明轩,看上去比柳长烟还通达。

    她想到这里,也就放下了这层担忧。

    金陵的茶香喷喷的,她嗅着这好闻的味道,说:“我要走了。”

    “什么?”陈妖一时未反应过来。

    周梨本就是打算去找叶家兄妹的,没想到在金陵耽搁了这么久,现在也是时候重新上路。

    她想要帮楚墨白指证慕秋华,可惜失败。多说无益,那些人不会信她。

    说到底,这些事与她并没有太大的牵扯,既然没人信她,她还留在这儿干什么。

    陈妖没有留她,爽快地道:“我还要等柳长烟,等这里的事情都了了才走,就不奉陪了。什么时候走?”

    周梨晃了晃手里的茶杯,“喝完这杯茶。”

    “这么快?”陈妖点点头,“也罢。你一个人当心。有什么事,可到求醉城或者碧水宫来。记住,你现在不是孤身一人了,你有我和哥舒。”

    周梨从未听过这样暖的话,身体里仿佛都生了春水,慢慢地涌向心头,她感激地微笑。

    一个人在世上有了血缘的牵绊,原来是这样好的一件事。

    “两天后公审楚墨白!”这时候,一个壮汉阔步进来,朝其中一桌重重坐下,来不及歇上一歇,霹雳般地说出了这句话。

    同桌的人还没反应,邻桌的先问了起来:“这么快?!”

    “楚墨白没死吗?”

    “对啊,不是说他身受重伤,快要不行了吗?”

    “哪有!他活着!”壮汉一挥手。

    周围的人惊讶喃喃。

    这么多高手围攻之下还能活着,这人真是了不得了。幸好被六大派制服了,不然让他逃到江湖上,不知要死多少人。

    如果说那一晚之前还有人为楚墨白说话,过了那一夜之后,在见识到楚墨白疯狂地屠杀了这么多人后,即便想为楚墨白说话,都无从下口。

    陈妖还在竖着耳朵听,周梨已没有听下去的兴趣了,接下来的事情她多少都能猜到。

    六大派公审楚墨白后,楚墨白的下场恐怕只有两个,一是死,二是被囚禁到死。

    这次整个江湖对梅影的怨恨都会发泄在楚墨白身上,总而言之,他不会好过的。快点死也许还是解脱。

    杯底空了,她起身。陈妖送到她门口,看她乘上快马,扬鞭而去。

    周梨对楚墨白的料想是按照正常的事情发展来预料的,但是她料错了。

    两天后的公审没有顺利进行,因为楚墨白凭空消失了。

    在公审之前,楚墨白被关押在戒律堂的大牢中,外面也有看守的弟子,就是在这样的情况下,楚墨白就像表演了一出戏法,莫名其妙地在牢里不见了。

    他没有留下一丝痕迹,瞒过了众人的耳目。

    这桩事从金陵城开始传扬,未及十日,已传遍江湖。

    楚墨白竟然逃走了,是梅影的人前去救他的吗,但他们是怎么躲过这么多双眼睛的?

    这种说法说久了,再后来,已无人怀疑,众人都确信,必是梅影所为。

    梅影本就是如鬼如魅的。

    六大派尚有自保的能力,但当日在山脚下那些围攻过楚墨白的人开始瑟瑟发抖,坐立难安,生怕哪天杀人石花会凌空飞到家中,祸及满门。

    周梨便是在这些流言中到到达了久违的小金刀堂山口。

    因为重雪说过要小金刀堂改名,叶火当真改了。周梨眯着眼睛,把手遮在额头,远远一望。她看见了匾额,挂在山门上,龙飞凤舞地写了三个字:小刀堂。

    叶家兄妹听说她来了,很快从山门口迎了出来。叶火一身藏青袍子,高高大大,在一旁笑嘻嘻地看着周梨和叶水抱成一团。

    叶水告诉她,其实那天在湘西时,看到哥舒似情擒住了他们两个,便想来救他们,谁知根本不是哥舒似情的对手,被求醉城的弟子绑上了马。

    因祸得福,倒正好因此靠求醉城离开了湘西。

    才走出湘西地界,哥舒似情便问了他们的身份,在得知他们是和周梨一起的之后,便没有杀他们,懒懒地打发他们走了,因为哥舒似情嫌多带两个人上路会拖慢行程,而且也会多分去点口粮,总之十分麻烦。

    周梨听到这里汗颜。

    哥舒似情后来怎么也没把叶家兄妹这段告诉她呢。

    她想了想,很快得出结论。那个人一定是忘了,像这种懒得费脑去记住的人,他向来是记不住的。

    “咦,”叶火左右张望,“少堂主呢?”

    周梨轻声说:“他在浮生阁疗伤。”

    叶火紧张道:“很严重吗?”

    周梨未说太明,只道:“谢前辈会救好他的。”

    听到谢天枢的大名,叶火脸上写满了羡慕,没想到他们竟然和这样的人物还有干系。

    周梨就此在小刀堂暂住,一个月后,周梨要出一趟远门,去浮生阁。

    “去看少堂主?”叶火笑道:“行行行,早去晚回,千万别担心我们。”

    周梨此去浮生阁,不是为江重雪,为是为了哥舒似情。

    周梨算算时间,发现快到谢天枢每年要去梅山祭拜哥舒轻眉的日子。

    她如今知道了自己的身世,便不太希望他们父子两还如此对峙,觉得自己应该去劝一劝,或者,她陪谢天枢一起去梅山,哥舒似情看到她在,也就不好和谢天枢动手了。

    翌日一大早,周梨一匹马一些干粮,以及一沓哥舒似情给她的、她还一直没有用完的银票,清爽地上路了。

    正值春末夏初,山中花木开始从浓艳转淡,天地始燥。阳光是好的,她策马而行,看到巨大的天幕下江河千里,早发的渔船逆着微光。

    扬起马鞭,催马快行。

    才一个月没有到外面走走,周梨发现,江湖上的传言又已翻了几翻。

    但大多还是围绕楚墨白以及梅影这几个字的。

    楚墨白自从消失后,行踪成谜,各处皆有人说看到过他,目前并无可信度。

    六大派为了找他,几乎动用了所有力量。一时间,仿佛整个江湖都在找楚墨白,但至今为止,始终未果。

    梅影的人,岂是那么容易找得到的。

    全天下,似乎只剩下一个地方未找。

    湘西。

    所有人都知道楚墨白只能在那里,但奇怪的,所有人都三缄其口,至今没人提到要去湘西一探。

    湘西,那似乎成了武林中一个“不可说”的地方。

    六大派私下也为此密谈过,但基本都不赞同在这个时机攻打湘西。

    前次的损失太大,加之围捕楚墨白的时候又死了不少弟子,整个中原武林似乎都却步了。

    但他们不作为,不代表梅影也是。

    梅影汹涌而来,一个月内杀一百三十二名高手,屠戮岳阳与凤阳府地界上三个门派。

    更有甚者,说是梅影在杀完人后,一身血腥地坐在一家馄饨摊子前,七个人,吃了七碗馄饨。

    这也许是某个无聊者编出来的玩笑,但没人在这时候还喜欢听这样的玩笑,尤其这玩笑听着让人觉得滑稽又毛骨悚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