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节

    爱丽丝越哭越委屈，越哭越伤心，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忽然就变得这么脆弱。

    已经有很多年她没有这么哭过了。

    不知道从何时起，也许是从久远的，自己的名字位列在攻略排行榜的no.1起，爱丽丝的感情波动越发的单薄。见的多了，便连喜怒哀乐都难以再生出，疲惫万分。

    可是这样是不行的，没有感情，便不足以称之为人。于是她只能在每一次开始有些许感情泛起的时候，利用自我催眠强行将其压下，在执行完任务后毫不犹豫的向攻略系统请求模糊执行任务时的记忆，这才算是既能够保有感情，又能够在漫长的攻略旅途中踽踽独行。

    在被渣男从仙境云端打落的时候，她没有哭；在被送入冷宫的时候，她没有哭；在被地狱烈焰烘烤的时候，她没有哭；在看到铜镜面前那张花容尽毁的脸时，她依然没有哭。攻略失败经受惩罚的时候更加不可能哭。

    很多记忆太过久远，又刻意经过系统记忆模糊处理后已然全部褪色，但是爱丽丝知道，她是真的没有哭。

    爱丽丝流过很多血，但很少流泪。

    偏偏在这个时候，明明全是一些无足轻重的小事面前，哭的像个两百斤重的孩子。

    可是梦中那些快速闪过的画面到底是什么？只要一回想，只要一想起刚刚那双毫无感情的神眸，爱丽丝的眼泪就怎么也停止不下来，如同断了线的珍珠一样，噼里啪啦的往下掉。胸膛里就像升起莫大的委屈，想要朝着全世界，用哭泣的方式倾诉。

    “那些什么东西，吾赔给你就是。”

    光明神真是拿她一点办法也没有，他手足无措的站在那里，俊美的脸上也出现了无奈的表情。

    神明这还是第一次直观的看到女人哭，没想到效果这么恐怖。看着他哭成这样伊泽维尔也心里闷闷的，他只能努力的回忆着人类的男人是如何安慰女人的，试探着伸出手去放在她的肩头，僵硬的将爱丽丝往怀里带了带，学着人类的模样说道：“乖…别哭了。”

    光明神一点也不知道自己这个动作有多么暧昧，当然哭得正欢的爱丽丝也无暇顾及。

    “我不听，你走开你走开！”

    女人哭起来的时候只会感觉全世界都在和她们作对，特别是像爱丽丝这种基本不哭的，一旦要哭起来就是惊天动地泣鬼神，反正伊泽维尔这个光明神是差点也蹲过去和她一起对哭了。

    爱丽丝只感觉自己又被拥进一个清冷的怀抱里，神祇冰凉的指尖顺着她裸/露在外的手臂划下，绽放出来的淡淡白光轻而易举的将她刚刚掐出来的淤青全部消除，之前残留在皮肤上火辣辣的痛意还复为平和的状态。

    “呜呜，你刚刚还那么凶！还有，你给我转过头去不准看我，你不准看我！”

    “……好，吾不看。”

    好不容易理智有些回笼，爱丽丝想起自己现在这幅惨淡的模样，不由得化羞耻为悲愤，继续开始掉珍珠。

    伊泽维尔倒是乖巧的很，神明顺从的偏过头去，从这个角度看过去只能看见他完美无暇的侧脸。

    为什么啊？面前这个男人可是光明神，这个世界的绝对掌握者。一向谨慎的，可以完美控制情绪的自己为什么偏偏在看到他的时候，不仅仅连那点本应该有的恐惧抛到九霄云外去，还如此大胆放肆。

    从第一次见面开始，就怀有莫名的，潜意识里绝对不会被伤害的娇肆。

    爱丽丝抽抽噎噎着，哭着哭着也哭累了，越哭到后面越觉得自己no.1的脸全部丢没了，哭了这么久眼睛也肯定高高的肿起来丑死了。

    能不能当场去世？

    作者有话要说：　　今晚还有一更，摸摸肝（疲惫笑容）

    我怎么感觉两章看上去好突兀啊，不管了后期会解释的，我jio得你们其实也猜得到原因2333

    ☆、chapter 56

    爱丽丝也不知道自己哭了多久, 哭到最后都变成干嚎, 她都能猜到眼睛肯定肿的像两颗核桃, 也没脸见人, 干脆眼皮一翻直接哭累就睡着了。

    结果一睡着又是混混沌沌的梦境, 无数黑暗在她的身边徘徊不定, 一个个都扭曲无比，吓得爱丽丝立马化身爱丽丝快跑, 在无边的道路里跌跌撞撞的向前夺命狂奔。

    身边出现了数也数不清的干枯荆棘, 飞速的在往后退着, 如同魔无数个张牙舞爪的魔鬼。

    这时候天空上忽然出现了一个巨大的加速道具，爱丽丝脑袋里自动出现冷漠的旁白：捡到加速道具后奔跑速度立马可以提升三倍！金发少女喜不自禁，小皮鞋立马往地面一点，正想要蹦到天空上去把那个滴溜溜转动的钟表盘给拉扯下来的时候，忽然空气中传来一声清晰的“嘎吱——”。

    “什……什么声音？”

    爱丽丝茫茫然然的回头, 还以为是有什么深渊级的史诗巨兽就要从黑暗中冲出来，结果她忽然感觉脚腕一阵剧痛，惨叫一声从天空上坠落。

    ……原来嘎吱一声是骨折的美妙感。

    恐怕是有毒毒吧，这也太真实了。

    原本地下应该是冰冷地板的土面忽然消失，转而变成万丈深渊。爱丽丝尖叫的往下坠落，感觉自己的心脏都要被这离心作用弄得破嗓而出的时候——

    她被人接住了。

    与此同时, 金发少女身边骤然一变, 从无边的黑暗变成了永无边际的白昼，刺亮的她几乎要再次流下泪来，却能够给予她无与伦比的心安。

    接住她的人一袭白袍, 标志性的银色头发滑落在爱丽丝的胸前，他的眉眼淡漠，毫无感情的金眸在看向她的时候却被染上了人类的七情六欲，美丽的如同初冉而起的朝阳。

    这是神明，高高在上的神明。

    爱丽丝蓦然睁大了双眼，她胡乱伸出手去抓住神祇的指尖，却只能抓到一片虚无。

    “你……我是不是…….”

    认识你。

    结果没等她说完，种太阳啊种太阳的起床声就直接将她震醒，从层层叠叠的粉色被褥之中拽了出来。

    爱丽丝一下子从床上坐了起来。

    初阳从窗外浅浅的投射进来，记忆里还是一片狼藉的卧室此刻却整整齐齐的，连带着化妆台上叠放的化妆品护肤品，全部一个不少的伫立在架子上。昨天那些花绿红白的瓶瓶罐罐，碎裂的玻璃瓷器，寸寸断裂的口红膏体，还有散落的墙纸碎片，就如同一场埋藏在脑海深处的错觉。

    不知道光明神做了什么，不仅卧室恢复了正常，连光明神殿一直守在外面的侍女都没有发现任何异常。

    这已经是第二天的早晨了。

    只有记忆在提醒她，昨天发生的事情不是错觉。她是真的去海底走了一遭后跑去神国来了一次一日行。

    而且这次的梦境也要清晰得多，结合昨天莫名爆发的情绪，爱丽丝不禁陷入了沉思。

    “奇怪，我是不是真的忘了什么？”

    她来来回回的把自己记忆检索了一遍，连埋到脑海最深处的任务记忆都给扒拉出来，硬是没有发现任何不对的地方。

    爱丽丝去过以西幻世界为构架的空间也不少，但是这种上升的神明层面的绝对还是唯一一次。

    再说了，攻略系统也会规避攻略者来到这种有至高神的空间。从等级上来说，虽然攻略空间凌驾于所有世界之上，但是攻略系统根本来说不过是一串数据而已，若是被追溯到了源空间，很有可能在至高神的手下走不出一击。所以攻略空间的隐蔽性也很强，超脱于所有空间之外，轻易无法到达。而且在执行任务的时候，若是透露出了自己的来历，则会直接被抹杀。

    可是至高神是有可能察觉的出攻略者的身份的，即使经过了层层伪装，攻略者身边的空间也总是或多或少的会显示出异常来。如果顺藤摸瓜摸到了攻略空间就完了。在最后离开攻略空间的时候爱丽丝都还和攻略系统签订了绝对保密的协议，一旦透露就会遭到灵魂抹杀。

    确实是没有来过这个世界。

    可是神明给她的感觉又那么熟悉。

    爱丽丝长叹一声，恨不得把自己滚进被子里。

    还好没有问出来，不然这么老套的搭讪方式，简直毁了爱丽丝一世英名。

    真的是，太丢人了。

    而且再说了，人家贵为一个至高神，怎么可能和她这种在别人手底下打工的攻略者有什么过往。

    金发少女看着水镜中自己还残留着狼狈的脸，有些嘲讽的笑了笑。

    像她这种带着满身疲惫，除了美貌一无所有的攻略者，在神明面前就像被剥干净壳的鸡蛋，只要有心什么都能够看到。心灵导师能够探测到心灵的波动，神明作为超越人类极致想象的存在只会更加强大。保不定光明神看她的时候其实眼睛里只有一副骨架呢。

    等等要真的是骨架的话那光明神也……也挺重口的哈。

    ——

    经过一晚上的发酵，光明圣女在课堂和黑暗神官大战三百回合的视频已经在星网上传的人人皆知了。现在走在中心学院路上上课的时候，后援会增派过来的人手多了一倍，据说后援会的会长声嘶力竭的要求所有人统一战线，即使在黑暗大魔导师的威胁下也要誓死捍卫圣女殿下的安全。

    爱丽丝：……

    真想看看这些无知的学生们知道光明圣女全大陆后援会会长是谁的时候脸上该有什么精彩表情。

    反正爱丽丝一想起那个黑暗大神官就觉得自己额头都在隐隐发痛。

    偏偏后者在人前都是很正常的模样。

    上课的时候眼神几乎就黏在她身上，一到演示时刻就点名让爱丽丝上去演示，自由练习的时候基本从来不去看别的学生，而是围着爱丽丝身旁那几寸地不断的转圈圈。

    爱丽丝不觉得有什么压力，她的黑暗魔法天赋本就高绝，更何况黑暗大神官点她上去也不过是抱着一种炫耀自家爱豆的想法。

    大概是这种想法吧，反正舔狗的想法本圣女不懂。

    但是在别人看来，那就是妥妥的校园导师欺凌学生的事件了，个个为她义愤填膺。

    好在尼克勒斯虽然追星疯狂了点，但实际上还算比较靠谱，比如他的在黑暗魔法上的天赋也相当的高绝，正好可以充当爱丽丝的老师。所以周末光明圣女经常会抱着课本以关禁闭的名头去接受舔狗的免费小班一对一教学。

    现在一对一教学班可贵了，一个六级魔法师的一对一教学一小时就得好几百金币 ，大魔导师要是真的出去开班教学那不得炒上天价去。更何况尼克勒斯早就发现了她的黑暗魔法天赋，所以比起奥古斯汀来，在尼克勒斯面前，爱丽丝至少可以不必如此耗尽心思的去掩盖。

    就是爱丽丝已经和尼克勒斯说过很多次了让他不要一本正经的跪着上课……

    好不容易过了一周算是平平静静的学校生活，连带着她入学的热度消退以后，中心学院再次掀起一股新的热潮。

    据说是一位大家族少爷带着侍从去上课，结果侍从反而被阴差阳错的检测出了满级黑暗元素的亲和力。

    黑暗系的魔法师本来就比较稀少，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黑暗大陆被封印的缘故，比起光明系的法师还要少上一半，更别说满级黑暗元素亲和力的好苗子了，一般被发现了黑暗神殿都会派出神官去接引（诱拐）。通常都是忽悠那些涉世未深的，不知道黑暗神殿到底有多穷的法师学徒签订终身黑暗神殿工作的卖身契。

    这件事情本来是小事，但据说这个侍从的少爷老早就看这个侍从不爽了。小少爷自己的魔法亲和力不高，本来是想在课堂上展示炫耀一下顺便泡个妞的，结果出风头不成倒是被大家嘲讽的目光羞辱了一遍，还被自己家的侍从抢先给出了风头，顿时就怒了，直接下了一个决斗战书，丝毫不给自己留任何余地。

    本来这个侍从是自然不敢还手的，但偏偏小少爷自己作死，不知道在决斗中间说了什么sao话，惹得那个黑发黑眼的侍从发了狂，一下子爆发了黑暗元素满亲和力的小宇宙，将小少爷踩在脚下一通暴打。

    “你说什么？”

    “你这只蝼蚁，竟然敢用你这张嘴提我的母亲，你也配？嗯？”

    塞西尔的脸上满是阴翳，他黑色的眼睛深如寒潭，里面跳跃着一簇一簇高昂的怒火，仿佛要将他整个人都拖到深渊中去。由于先前不敢还手，他本来就皱巴巴的衣服上全部都是灰黄色的污渍，猩红的血液顺着头顶滑落到他的脸庞之上，看起来分外狰狞。

    “嗷嗷嗷嗷嗷嗷，好痛！你这个狗娘养的贱种，居然敢，啊啊啊啊啊——！”

    小少爷哪里受过这般屈辱，虽然被反杀了一次但是依然梗着脖子倔的很，硬是不松口，还硬气的将刚才说的话重复了一遍，话还没说完呢就被一脚踢到脸上，感觉自己鼻血都糊了一脸，脸框都要变形。

    这里还是中心学院的喷泉广场，高大的复古式钟楼伫立在喷泉的一旁，上面施加了神奇魔法的表盘使得只要是在中心学院内的学生不管在哪个方位，一抬头就能看见悬浮的指针。喷泉中的水每一天都是不同的颜色，里面的水通着学院内中心的那个巨大湖泊，但不知道用了什么手段，在喷泉里就变成了不同的颜色。

    喷泉广场处于学院的中心枢纽地段，平时人来人往的很，这场决斗从一开始就已经被不少人旁观了。小少爷的本意是想展示一下自己男人的战斗力量，他也自信这个侍从要是识点相都不敢还手，结果没想到得意忘形之下被反杀一通，简直丢脸都丢到克什海去了。

    “闭嘴！”

    “你给我闭嘴！！”

    塞西尔的模样看上去更加可怕了，他下手极重，已然被这些话语刺红了眼。眼看着就要从腰间掏出匕首的时候，忽然感觉自己被一个大力的东西砸中，黑发黑眼的少年惨叫一声飞到了另一边的墙角去，顿时没有了意识。

    “学院严禁私斗，违者受以同等伤害处罚。”

    一队穿着校服的学生忽然出现，他们的袖子上都挂着黑色的袖章，颇有一种城管来势汹汹的感觉。

    被他们簇拥在中间的少年身形笔挺，一头金色的长发用昂贵的深绿色绸缎扎起披放在身后，是贵族常用的那种发式。

    少年手中拿着一截银色的手杖，步伐幅度很大，动作间却透着隐约的疏贵。阳光从他的头顶之上铺设而下，就像浮动跳跃的金色，衬的他那双碧蓝色的眼睛摇曳荡漾，注视着任何一个人的时候，都似乎透着满满的深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