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节

    紧接着，席尔维斯特轻描淡写的催动手中的圣物，长长的鱼尾猛然一摆，动用了塞壬皇族的先天密法能力，在一瞬间内跨越了细细密密的水流空间，迁越到了无尽之海的外围。

    然而，眼前的景象让大祭司大吃一惊。

    墨黑色的海水剧烈的翻腾，如同一锅刚刚煮沸的开水一般，波浪荡起至少有好几米高，只不过是碍于与克什海的海水不相融的缘故，没能掀起更大的风浪。

    “这是……怎么回事？！”

    无尽之海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发生过这般剧烈的活动了。

    上一次异动还是在永夜时刻。但那时是因为世界即将毁灭，所以整个克什海都异动，不仅仅局限于无尽之海一个地方。

    但是——单单只有无尽之海的异动，这就很耐人寻味了。

    这百分之百代表着，一定是光明大陆和黑暗大陆之间的封印出了问题。

    “立马去通知精灵王陛下，无尽之海的异动世界树应当也有所——？”

    席尔维斯特神色凝重，他立马吩咐下属，只是话说到一半，忽然蓝发塞壬双手成掌，往后一推。

    巨大的波浪立马把其余的鲛人下属推到远处去，这些人还没反应过来，紧接着个个被翻涌的浪花拍到水里去。

    “这是——”

    在无尽之海的中间，天空中有一个巨大的黑色的魔法阵骤然成型，四周满是无法遏制溢散而出的黑暗元素。与之附带的，是疯狂怒吼的黑色海水，它们形成巨大的漩涡，在海的中心旋转。

    就像是要有什么东西破海而出一般。

    “召唤魔法阵？”

    席尔维斯特总觉得这个魔法阵眼熟，上面涌动的禁忌力量让他不得不在意，事实上也的确如此。

    下一秒，就有黑色的人影踏着海浪而来，在巨大的魔法阵上显现出模模糊糊的人影。

    来者一头灿烂的金发，身上的衣裙沾满了金红色的色彩，在暗红色的衣裙上斑驳层叠。她形貌憔悴，脸色苍白，站立在原地时，却像是手心里掌握着整个世界。就连海水都因为她的降临而臣服拜倒裙下。

    “圣女殿下？”

    鲛人大祭司眨了眨眼睛，不敢置信。

    可惜席尔维斯特没有得到任何回应。金发少女对他的呼喊置若罔闻，径直在空中撕裂了一道巨大的空间通道，直直的跨了进去。

    爱丽丝现在的心情离崩溃只差一线，她在深渊神殿的地板上发了疯的想要去抓回修消散的碎片，却依然只能无助的看着他化为飞灰散去。

    直到——被不知名的东西召唤，瞬间从黑暗大陆拽回光明大陆时，她才恍恍惚惚找到了自己的思绪。

    对了！

    伊泽维尔……伊泽维尔……

    神国！她现在要去神国！

    就算爱丽丝继承了黑暗神权，依然无法闯入光明神权笼罩的神国领域。所以她只能去世界树面前，恳请精灵王为她打开通往神国的通道。

    修的死亡太过惨烈，爱丽丝胸口属于他的神格还在灼热的发着烫，就像要穿透四肢百骸，把她从里到外打上属于黑暗的标记。

    也的确像是修说的那样，“彻彻底底融为一体”。

    爱丽丝对于这份磅礴神力的运用并不纯熟，再说以她现在的精神状态也只能依靠最野蛮的力量去撕裂空间了。所以她把出口定位到精灵之森后，踩着疯狂咆哮的浪花，没有丝毫犹豫的跨了进去。

    空间通道的另一边——

    精灵之森里一如往昔，还是那样静谧安详，遗世独立。

    但是——依旧有不同了。

    所有的精灵们全部神色哀伤，手腕上系着悼念亡者的白丝巾，脚步匆匆，像是有什么大事发生。

    是又有谁死去了吗？

    她想着，却根本提不起更多的心情去关注，只能机械的迈动脚步。

    “圣女殿下！”

    “是圣女殿下回来了！！”

    爱丽丝就这么行走着，每一步都散发着溢散出来的黑暗神力。精灵在看到她时纷纷不可思议激动万分，她却眼神呆滞，浑浑噩噩。

    金发少女就这样狼狈的拎着裙子，站到了世界之树的面前。

    这里真的和爱丽丝初见般美丽。千万条树枝从高不可攀的苍穹之上垂髫而下，高耸入云的巨大树木望不到顶，金色的生命光点在空中飘扬飞翔，一切都是那么的美好，美好的就像爱丽丝刚刚从这里离开一样。

    只是，还是有不同了啊。

    “老师？”

    坐在生命之树上的那个，拥有着铂金色头发和雾蓝色眼睛的精灵王已经不见了。这里空空荡荡的，只有一个站在世界树面前，身披灰袍的身影。

    这个身影对于爱丽丝来说同样重要，也让她找回了一点应有的理智。

    仅仅在半日之前，这里发生了一场浩劫剧变。

    世界之树的守护者可以同它共享生命。而伊西多在法阵启动的那一刹那，将世界树的守护权移交给了奥古斯汀，代替他，填补了逆行召唤魔法阵所需的代价。

    “我已经活得足够长了。”

    在最后一刻，精灵王脸上依然挂着温柔的笑意。他的神色无限留恋，却又带着解脱。

    “未来的世界是属于你们的，像我们这种活了万年的老古董，早就应该退出历史舞台了。”

    “如果圣女殿下回来了，请你帮我转告她。”

    “对不起和……谢谢。”

    奥古斯汀根本来不及阻止，他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大量生命冲入自己的体内，将这具早已经死去的躯体如同奇迹般的唤醒。

    “回来……就好。”

    苍穹法师依然背对着她，他的声音低沉，极力隐藏着最后的颤抖。

    在契约成立的那一刹那，奥古斯汀也同时共享了部分世界树的记忆。这时，他才明晰了，那日在花园里，和少女拥吻之人的身份。

    哈，神明。

    偏偏还能让她露出那样的笑容。

    老实说，在爱丽丝露出那样的笑容时，奥古斯汀就什么都明白了。

    这段感情，注定无疾而终。

    “你去吧，通往神国的通道已经开启了。其他的事情，等回来之后再说。”

    奥古斯汀甚至都知道爱丽丝所来是为何，所以他什么也没有问。

    来之前鼓足勇气，口口声声说着要去尝试一次。

    但事实上，只有奥古斯汀自己知道。

    只要她回来就好。

    只要奥古斯汀还能够，用这双眼睛，能看着她，或者知道她过的很好，就可以了。

    奥古斯汀是一个很容易满足的人。包裹在他冷漠外壳之下的灵魂，柔软温暖，他不忍心让爱丽丝难过。

    “去吧，去寻找你的幸福。”

    “老师……会一直一直，看着你的。”

    直到永远。

    生命树的契约者有永恒生命，奥古斯汀可以有着无数的时间，永远的守望她。

    到金发少女去往通道的最后一刻，背对着她的法师都没有回头，掌心鲜血淋漓。

    因为奥古斯汀害怕，自己一回头，就会忍不住。

    最后一瞬间，爱丽丝好像察觉到了什么。她进入金色通道的时候回头望去，却只在一片金光中看到苍穹法师孤寂的背影。

    很快，她就没有时间想这么多了。

    神国空空荡荡，巨大的罗马柱撑起巍峨的宫殿，安静的没有半点声音。

    “……伊泽维尔？”

    金发少女颤抖着迈出一步。她急匆匆的跑上前，在看到空无一人的神座时，终于支撑不住，倒在地上。

    怎么可能？难道修说了谎吗？难道光明神格其实早就和黑暗神格融合了吗？难道献祭环节出了差错？

    说到底还是自己太自以为是了。自以为自己掌握看穿了一切，却没想到，一直都在被动承受着他人的付出，像是个无能为力的废物。

    爱丽丝的思绪纷扰，她就这么坐在原地，灵魂被抽了个干干净净。

    正在这时，没有半分预兆的——

    忽然有人从背后把她抱了个满怀，动作极尽温柔缱绻，裹挟着至上光明。

    “你是在找吾吗？”

    ☆、chapter 118

    最近光明大陆就像过年了一样, 处处张灯结彩, 悬挂锦旗, 摆放怒放的花卉。

    光明神殿：我们圣女回来啦！！

    大陆人民：啊啊啊啊啊啊小jiejie回来啦！！

    黑暗神殿：啊啊啊啊啊啊黑暗神的雕像终于回应一次召唤啦！

    （等等好像混进去了什么奇怪的东西）

    这场狂潮先是从克什海的鲛人们传播, 最后在精灵族身上得到了证实, 实锤却是一张照片。

    一张由光明圣女爱丽丝v 发布的照片。

    照片里的金发少女坐在冰凉的大理石地板上, 灿烂的金发打着卷儿从身后垂了下来，侧脸美好而恬静, 裸露的脚踝垂在下方蒸腾的云端之内。

    她身上披着远处日光的熹微光芒, 就像给少女整个人上了一层浅浅流动的光晕, 衬得她嘴角上扬的弧度迷人。

    配的文字简简单单：我回来了。

    几乎全大陆的人都同时收到了这条动态。在经过那次献祭之后，光明圣女的关注量飙升，达到了一个非常恐怖的数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