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节
薛倩:[不打扰, 不打扰, 卖课的位子姐给你留好了,你记得多催催徐扣弦过来上课啊。] 孙庆:[告辞了。] 薛倩:[是男人别走。] 孙庆:[不,我不是。] 薛倩:[……] **** 徐扣弦成为助理律师的第一天, 就成功霸占了邵恩办公区的沙发跟茶几。 用邵恩的原话讲,“因为我不太喜欢被别人打扰,所以之前孙庆都是在楼下办公,有需要我就打电话喊他上来的。但我巴不得被你打扰,所以我给你办个桌子进办公室?” 徐扣弦非常豪迈的摆了摆手,“不用那么麻烦,我心中有工作,在哪儿都是工作桌。” 邵恩允了,反正办公室书房还有张桌子,大不了一人一张。 结果邵恩刚从外面谈完事情回来,顺手脱下外套推门进办公室,就发现徐扣弦的确有能把任何地方都当成工作台的能力。 茶几上摆着话梅干跟小蛋糕,还有一盒明显就是应谨言亲手做的外卖,盒子上印着布偶猫萧团团的大头像。 徐扣弦正曲腿在沙发上,腿上支着简易电脑撑板,左腮鼓着,指尖敲打着键盘。 见他来了,微扬头,含糊道,“你忙完回来了啊。” 邵恩低“嗯”了声,单手把大衣挂在门口架子上,从兜里掏出个牛皮纸食物包装袋,迈步超徐扣弦走过去。 外面天寒地冻的,他身上也绕着丝缕寒意,怕靠的太近冻到她,邵恩伸手,低声唤徐扣弦,让她接纸袋。 徐扣弦文档写的正欢,把笔记本微微侧移,自己跪在沙发上去勾邵恩手上的袋子,嘴里的巧克力还没完全吞咽下去,口齿不清的问,“是什么呀。” 等于没问,因为才拿到身前,徐扣弦就嗅到了一股浓郁的焦糖味道。 黑眸里一亮,惊喜道,“糖炒栗子?” “嗯。”邵恩肯定,他已经站到了办公桌前,正从公文包里往外拿笔记本,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批评道,“上班时间,以后不许吃零食。” “哦。”徐扣弦悻悻道。 她依依不舍的把栗子往桌上一摆,喝了口水顺下嘴里巧克力,就又把注意力移到了案卷综述上。 徐扣弦全情投入工作之中,约莫过了十来分钟,就听见耳畔又个熟悉悦耳的低音男声吻,“我辛辛苦苦被贴了两百罚单给你买的糖炒栗子,你都不尝一口吗?” “……”徐扣弦沉默的抬眸,对上一双深邃的眼睛,唇角勾了下,“呵,口是心非的男人。” 邵恩脸一黑,借着身高优势先行提起那袋动徐扣弦都没动过栗子就要走。 徐扣弦手急眼快的扯住邵恩的衬衫下摆,眼巴巴的盯着他,杏眼黑眸里氤氲了层雾气,“师父父,你舍得不给我吃吗?” “……” 修长的手指握着栗子两端,轻轻的一按,皮rou就被剥离开来了。 邵恩少时农活干的太多了,自然对这种东西的处理信手拈来,徐扣弦全程都没动手的份,只有动口的份。 邵恩拨好一个,她张嘴吞一个。 正了八经的湘西板栗,果rou黄澄澄的,徐扣弦时刻望着邵恩指尖咽口水,自己也分不清是因为邵恩手好看,还是栗子散的香气过于诱人。 徐扣弦成为邵恩助理的第一天,邵恩搭了两百块违章停车罚款、二十七块钱糖炒栗子钱。 接近半小时的剥栗子时间,跟一个小时搂徐扣弦午睡时间,往常邵恩有空只趴桌子合眼小憩十来分钟,没空就干脆不睡了。 但工作前所未有的提前完成了。 邵恩把这种情况归咎于,是孙庆太菜了,所以平时工作的慢。 徐扣弦疯狂的点头,并且拍着胸脯,放出豪言状语,“我读这么多年书,再说了,也不看看我爹妈是干啥的,我再没有孙小庆能行了,以后还怎么在江湖上混了?” 邵恩把徐扣弦围的松散的围脖扯紧,“对对对,我家徐小弦最厉害了,你就属于那种在办公室里不用干活,盯着我,就能加快我工作进程的监工。” “哈?”徐扣弦狐疑的发声。 “自己把帽子戴好,外面冷。”邵恩把徐扣弦的毛绒杏色兔耳帽扣她头上,叮嘱道,又补充,“想着早点让你下班回家躺着寻开心,就下意识的加快了手上动作。” 徐扣弦做鬼脸,“略略略,我不管,就是我合适做诉讼,就是。” “嗯,你天生就是为诉讼而生的。”邵恩认真道,顺手帮徐扣弦正了下帽子。 刚刚到家的孙庆忽然开始剧烈的打喷嚏,并且猜不透,是邵恩骂他呢,还是薛倩骂他呢? 思量万分,不敢问邵恩跟徐扣弦,只好敲薛倩:[你骂我呢?] 薛倩正跟跑步机上散步,手机一震,看完消息之后,薛倩人都跟着愣了下,幸亏跑步机的配速特别慢。 薛倩:[刚刚没有,现在正骂着呢,你感受一下?] 孙庆:[……打扰了。] **** 北京一年四季都干的惊人,加湿器根本不能停,冷风刮在脸上犹如利刃滚过。 这样的冬季午夜,就算是写代码的程序员,若不是临时报错,也不会选择十二点后下班了。 邵恩跟徐扣弦早早洗漱完毕躺下,找了部催眠的文艺片看,卧室里没开灯,只有投影墙上是斑斓色彩。 宁静却被忽然响起的电话铃声打破,徐扣弦按停了电影,邵恩接起电话。 接起时候神色柔和,徐扣弦听见邵恩非常尊敬的喊了声,“老师,然后又换了称呼,师母……” “嗯嗯……我知道了,您站在原处等我,我去接您。” 随着电话时间的扯长,邵恩的脸色一点点变差,他掀被翻身下床,从衣柜里往床上扔外衣。 徐扣弦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她从未见过邵恩这样的慌乱,跟上次单方面殴打钱隆时候的显露的戾气不一样。 邵恩是明显慌了。 所以她在邵恩下床的时候,自己也下了床,等邵恩挂了电话,徐扣弦已经穿戴整齐,开始素手帮邵恩扣衬衫扣子了。 “我跟你一起去。”徐扣弦不问发生了什么,只是表态。 “好。”邵恩拉开床头柜,把里面厚厚一摞信封的现金都塞进徐扣弦包里,“我就不带包了,你看看你还有没有什么要带的东西,没有的话就出门了。” 即便是再着急,邵恩也永远是万事以徐扣弦为先的,就像是再徐老爷子面前承诺的那样。 “她是我的命。” 徐扣弦摇头,把邵恩推出家门,车灯照亮枯木灌木丛,邵恩开完导航,才开口解释午夜忽然慌忙出门的缘由。 “我再跟你说我过去时候,提过我有今时今日,都离不开我初中老师的帮助吧。我老师坚决说服了自己家里人,和金月一家,才让我去读的高中,而且给我出了生活费,跟大学第一年的学费。” 男声清洌,在车厢里漂浮。 徐扣弦不住的点头,她知道的,有关于他的一切,她都有用心听,好好记。 “刚刚给我打电话的号码是我老师的手机号,但其实是我师母拿我老师电话偷偷打给我的。师母说他们现在在招待所,刘斌,也就是他们的儿子在去年年初被控告涉嫌一起杀人案,现在还有一星期就开庭了,刘斌的推托律师辞职不干了。”邵恩眉头紧皱,目视前方,车开的依旧在限速范围内。 “……所以现在我们去捞人,还是去接人?”徐扣弦问。 邵恩叹了口气,左打方向盘,车子驶上高架桥,“先去找我老师跟师母了解一下具体情况再说。” “好。”徐扣弦答。 北京寸土寸金,老师跟师母住在六环外的招待所,车子上了高速,风声就在耳侧呼啸。 午夜高速上没什么车,邵恩才又开口讲,“实际上,刘斌比我小几岁,或者说是比当年的我小几岁,也是法律本科毕业的。刘斌毕业那阵儿我在业内已经算吃得开的了,正好刘斌也准备来北京发展,所以我主动去找我老师,我说需不需要我帮刘斌推荐一下律所之类的。我老师跟师母一起拒绝了,说不用,真不用,刘斌由着他自己闯荡就好,我只要过好我自己的生活就行了。” “我老师跟师母都不是什么富裕的人,就是单纯的善良。那些年为了供我跟刘斌读书,我老师下了课就去隔壁中专代课,师母点灯熬油的踩缝纫机做鞋垫去集市上卖。” “后来我出息了,我老师跟师母也从来没要求过些什么,刘斌给他俩在县城买了套房子,每次我回去看他俩,他俩都高兴的跟过年一样。唯一一次开口提钱,还是老师父亲突然查出了肝癌,说的是借。钱我给了一大笔,没多久就又原封不动的退了回来,查出来时候就是晚期了,保的没意义了。” “这钱花了,买不来命,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还给孩子,孩子这些年不容易。” 这是我老师原话,后来有一次我回去看他们,赶上刘斌也在,一起出来喝酒时候,刘斌讲的。 他是开玩笑说,“小时候特嫉妒,总觉得邵恩才是这个家里的亲生孩子,自己就跟捡来的一样,现在大了才明白,不过是手心手背罢了,都是rou。” 话说到这里,邵恩就沉默了起来。 如若不是万不得已,师母是无论如何也不会给自己打这个电话的,邵恩心如明镜。 案子已经快开庭了,就说明刘斌不是进去一天两天的事情了。 这么久以来,邵恩甚至回去看过他们一起。 可夫妻二人对这件事情绝口不提,哪怕他们知道邵恩在刑事诉讼方面非常厉害。 “然后呢?”徐扣弦忍不住问。 邵恩握着方向盘的手愈发紧,呼吸都跟着慢了拍,哽咽道,“然后刘斌喝多了,就拉着我的手说,哥,我自己几斤几两我心里有数。咱们哥俩认识这些年了,我也没什么求你的,就求你一件事,以后万一我出了啥事,我爹妈你帮我多照顾。” 凌晨的高速上只有一辆跑车飞驰,徐扣弦敛眸侧目去看车窗外被迅速后置的路灯。 每一柱都一样,每一柱又都不一样。 师母说的地址在极偏远的一个地方,离顺义还有十来公里距离,接近北京t3航站楼。 车子开近时候恰好有飞机起飞,能明显听见轰鸣声,声声扯邵恩心绪,连带着徐扣弦也一起心神难安。 导航终止在一栋破旧不堪的五层小矮楼前,邵恩下车前,给徐扣弦撕了贴暖宝宝,贴在她手套上,“捂着,外面冷。” 楼前一层挂了个手写的招牌,借着手机手电筒的光,邵恩才确定,这就是师母说的那家“招待所”。 他给老师的手机号晃了下,那边显然是捧着手机等电话的状态,接起的也极快。 三两分钟后,一个裹着大棉袄,神态和蔼可亲,可难掩疲态的老妇人出现在邵恩和徐扣弦面前。 邵恩拉着徐扣弦迎上去,老妇人强扯出一个微笑,“来了啊,小邵。” “师母”,邵恩点头,拍了下徐扣弦的肩膀,介绍道,“这是我妻子,徐扣弦。” “师母好。”徐扣弦跟着邵恩叫人。 “哎,哎。”王雪连胜应,“都是好孩子啊,小邵这孩子之前吃了不少苦,就拜托你多照顾了。” 这话说搁在平日里也足够暖人心意,又何况是这种自己亲生子嗣出事的隆冬时节。 刚刚听邵恩说自己的老师跟师母有多好,多照顾自己,都只是个浅显的印象。 此刻见到真人,被猛地一问候,徐扣弦便也跟着,心酸了起来。 “外面冷,师母,我们进车里说话吧。”邵恩关切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