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散兵抬起头,一双墨蓝色的眼睛从斗笠那宽大边沿的遮蔽下露出,看向了这身高起码有他三倍的巨兽。

    ——别说,就算有近大远小的透视法则,落到散兵眼底的谛听看起来也绝不能用“凶恶”这个词汇来形容。

    毕竟谛听眼睛大嘛。

    等比缩放了之后就更大,虽然可能会引起一些巨物恐惧症什么的,但大眼睛在绝大多数时候都只象征了可爱。

    而且看起来很诚恳。

    “我并非带着恶意而来。”他听着巨大的谛听继续说,“我来这里寻你——不是寻愚人众的执行官,而是寻雷神亲手塑造的孩子。”

    散兵的瞳孔于一瞬间紧缩成了个小点。

    这个秘密,如今除了博士以及很小的一部分存在之外,再没有任何一个活人知晓的事情。

    就算是优秀的考古学家、历史学家,在没有他默许并给予少许线索的情况下,也不能凭借如今仅有的那么点儿信息推出他是雷神的造物这一条来。

    那么……

    谛听,是怎么知道的?

    难道在谛听的背后,真的存在着一位位格远远高于提瓦特众神的神明吗?

    没有人知道,在八酝岛偏僻处的这个山东中,乐熙和散兵之间进行了怎么样的对话。

    如果身处事件之中的这两位都不愿意将当时的情形进行一番描述的话,那么这段故事将永远被尘封起来。

    而此时,八重神子神色复杂地看向坐在她对面的乐熙。

    ——没有人知道,不代表没有狐狸知道。

    八重神子到底是个什么种类,乐熙还是能非常严谨地分辨出来的。

    这会儿,这位粉色的狐狸小姐,就听着乐熙的这番歪论“你看,这不是没有人知道嘛,你就算要告诉别人也一定是告诉那位雷电将军对不对?神明怎么能够算人呢?不是人的东西知道这些,不还是意味着没有人知道嘛”,被迫成为了“不是人的东西”。

    乐熙说完了她这一番非人论之后,就言简意赅地将自己在邪眼工厂最底下,同散兵指尖发生的事情对八重神子说了一遍。

    “我很擅长话疗的,放心,不是母猪产后护理的那种治疗。所以呢,我先是用了语言的力量让他把过去的那些事情都对我说了一遍。”

    假面愚者的语言在需要的时候可是很有煽动力的,乐熙不算是其中的翘楚,但是没有关系,毕竟除了语言这东西之外,她还能通过积分来兑换一些小道具。

    她实在是有些好奇雷神一家的关系到底是个什么样子,外加上对自己单纯用语言的技巧从散兵口中套出些什么来的不自信,于是干脆使用了科技的力量。

    来自另一个世界等级最高的几个文明出品的道具的效果根本不容置疑。

    虽然到目前为止,因为提瓦特这个世界本身的一些古怪,阮梅那边的进度条还没有读完,因此无法直接解析了这个世界的世界树以及相关的世界式;但对付一个个体。

    呵。

    乐熙很轻易地就将提取过去记忆的道具贴在了散兵身上。

    贴上去的时候她还有那么一丁点的愧疚之情。

    毕竟是不经过对方允许就去读取了他的记忆啊,这种事情不管怎么说都是一种很不尊重对方的行为啊。

    但是下一秒他就把自己隐隐作痛的良心给压了回来。

    这种事情……弱rou强食嘛!战场之上从来都是败者输得一无所有而赢家通吃,总之散兵身为愚人众执行官,没有对她这个新近冒出来的谛听持有更深的防备,也没有在她使用道具的一瞬间及时反应过来并一脚踢开小道具的能力,那就只能让他委屈一下了。

    提取记忆的道具级别很高,甚至能够还原当时的部分历史。

    “不得不说,这孩子的过去是真的悲惨呐。”

    乐熙装模作样地在八重神子面前,用袖子在自己的眼睛上头点了点。

    “你看,连我这种人都泪目了。”

    八重神子:“……”

    往日情况下,说这种殊为不要脸的话的都是她,但是今天,她产生了一种自己的职能已经被顶替了去的感觉。

    乐熙确实看到了属于散兵的过去,他做为倾奇者的那一段看起来足够光明幸福的人生,以及自此以后就情况急转直下,彻底陷入黑暗之中的命运。

    惨吗?

    确实惨。

    但是真要说起来的话,仙舟过去的历史中还有比这更惨的呢。

    所以她能做的,也就是帮助这个现在还不知道自己正跟着让他沦落到了如此地步、让他失去了最开始的那几个朋友的人混的人偶少年,回归一下家庭,然后,从根本上开始解决自己一生悲剧的原因。

    所以,在乐熙从八酝岛回来,趁着天蒙蒙亮,就连一些想要偷个懒睡会儿懒觉的巫女都还没有起床的时候爬上影向山,站在鸣神大社门口说自己带着礼物要见八重神子时,她就给八重神子带了两件伴手礼。

    这两件伴手礼在十分钟之前还都被放在鸣神大社的红漆台阶前,那平常干净整洁、唯有几片粉色樱花飘落,却也只给庭院平添上几分旖旎柔美的白石地面上。

    一把紫色的长柄薙刀横放,只要是稻妻人,凭谁都能够在看到这玩意的第一眼认出来这到底是什么东西。

    而在长刀边上,散兵像是一只被毛线团绑架了的小猫咪一样躺在地上,脑袋枕着一级台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