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节
说是等到许明知回来再请客，可到底是一整头大野猪，许家今天的晚饭肯定是要加菜的。连平日里不会跟许家人一起共桌的程锦玥，也被许奶奶叫了出来。 “来来来，老四媳妇今个可是咱们家的大功臣，多吃点rou。”许奶奶话音落地，一满勺的野猪rou就落在了程锦玥的碗里。 “谢谢娘。”没有拒绝许奶奶舀过来的菜，程锦玥接着就说道，“爹爹和大哥今日抬野猪下山也辛苦了，应该多吃点。” “都听你的。”老四媳妇主动要让出rou菜，许奶奶听得很是满意，接连两勺野猪rou干脆利落的放在了许爷爷和许大哥的碗里。 “对了，还有大丫。要不是大丫辛辛苦苦领我上山，我也不会这么好运气的碰到这么大一头野猪。”程锦玥看得出来，许奶奶是真的很大方在分rou菜，自然不会忘了帮大丫争取福利，“大丫多吃点rou，改明再带四婶上山去抓野猪啊！” “我不吃rou，给四婶吃。”早就习惯了家里的好菜都要送给四婶吃，大丫没有任何的埋怨，语气很是理所应当。 “做什么不吃？该是你的，你就只管吃，哪来那么多的废话？”许奶奶说着就舀了半勺rou放在了大丫的碗里。 虽然只有半勺，可也比大丫往日在这个家里受到的待遇要好太多。大丫整个人都愣住了，不敢置信的抬头去看许奶奶，却是不敢动筷子。 “怎么？还要老娘喂到你嘴里不成？”对上大丫夹杂着惊惧害怕的眼神，许奶奶的语气就没有那么的温和了，直接骂道。 大丫顿时低下头，下意识就护住了自己碗里的rou。 看到这一幕，程锦玥不禁笑了：“大丫，奶奶这是夸你呢！放心吃，没人会骂你的。” 大丫是相信程锦玥的。因着程锦玥的安抚，她渐渐安了心。随后，默默将自己碗里才得的野猪rou夹了一块给许大嫂，又夹了两块分别给三丫和五丫。 许大嫂忍不住就红了眼圈，努力克制着泪意，心下满是暖意。 无意间瞥见这一幕，程锦玥对大丫的印象就更好了。 “我也要吃rou！”一看大房三姐妹都有rou吃，二房的二丫和四丫两姐妹就不答应了，异口同声的张嘴朝大丫喊道。 三房的六丫和七丫没有出声，却也忍不住眼巴巴的看向了大丫。 “吃吃吃！整日里就知道吃！吃什么吃？”不等大丫开口回应，许奶奶就怒喝出声，“大丫你吃你的！谁也不准分！” 在所有人的心目中，许奶奶一直都是这样。她这个人的耐心并不好。尤其是对家里七个孙女，她从来都是粗声粗气，连骂带喝，此刻也不意外。 然而唯独今天，大丫觉得许奶奶的怒骂声不再那么的害怕。乖乖点点头，大丫立刻埋头苦吃。 “娘就是偏心。”眼瞅着大丫三姐妹有rou吃，自家两个女儿却没有rou吃，许二嫂登时就不情愿了，小小声的嘟囔道。 钱香香本来是不打算参与其中的。反正也不是她的女儿被区别待遇，可要说到许奶奶偏心，钱香香就很来劲儿了，意有所指道：“娘，接下来是不是该轮到我们妯娌几人了？” 许奶奶正半勺半勺的rou陆陆续续舀给其他几个儿子，突然被钱香香这么一嚷，许奶奶手下一抖，将勺子丢回了菜碗里：“你们自己没长手？不会自己夹？” 虽说是加菜，可许奶奶向来将家里的日子过的极为精细，就只拿了一小块rou出来。今晚又是许大嫂掌勺，许奶奶说多少rou就是多少rou，一块也没有多的。只是因为家里到底这么多口人，是以许大嫂就加了很多土豆跟野猪rou一起炖。 许奶奶是常年都为家里人分饭菜的高手。勺子掂一掂、抖一抖，想舀什么就有什么。这么一会儿的功夫，从程锦玥到许家老五，一连串的人分下来，此刻桌上就只剩下土豆，没有几块rou了。 钱香香起初还没注意到这个问题。刚刚她被许奶奶居然破天荒给大丫分了半勺猪rou的举动惊住，一门心思想到引发这件事的程锦玥，全然忘了继续紧盯许奶奶的分菜。哪想到等她回过神定睛一看，桌上就只剩下土豆了！ 顷刻间，钱香香的脸色就变了。 与其同时，许二嫂和许三嫂都动了。许二嫂是往自己的碗里夹rou，许三嫂则是眼明手快的将剩下为数不少的最后几块rou捞出来放在了自家两个女儿的碗里。 钱香香才刚伸出手，就看到了这一幕。想也没想的，她就抱怨出声：“三嫂怎么可以这样？rou都被你夹走了，别人还吃什么？” “有什么吃什么呗！”许三嫂也是一块rou都没吃到嘴里。但是眼瞅着六丫和七丫吃rou吃的有滋有味，她也说不出的高兴。 “娘！”被许三嫂的无赖语气气着，钱香香想也没想就向许奶奶告状，“你看三嫂，居然把咱们家的rou给死丫头片子吃！” “死丫头片子怎么了？死丫头片子也是我老许家的孙女！不给她们吃，难道给你一个外人吃？”许奶奶自己也是没有碰rou的，毫不客气将钱香香怼了回来。 “娘！你怎么可以这样？我什么时候是外人了？指不定我肚子里此刻就揣着咱们老许家的孙子呢！”钱香香不高兴的为自己增添底牌。 “你的肚子？成啊，有本事你先把老娘的大胖孙子生下来，再来跟老娘提要求！”许奶奶撇撇嘴，不屑道。 “那四嫂还没生之前，娘不也什么事都顺着四嫂？”有程锦玥这个典型在前面立着，钱香香说什么也不服气。 “你跟老四媳妇比？老四媳妇能一胎给我老许家生两个儿子！老四媳妇能给我老许家抓一头野猪回来！你呢？你也就比老四媳妇晚一个月过门，老娘的孙子呢？影儿都没看到！”不是许奶奶不重视钱香香的肚子。实在是程锦玥一胎两个大胖孙子给了许奶奶太大的惊喜。即便钱香香真的立刻再给许奶奶生个孙子，许奶奶确实会高兴，但却远远及不上福宝和禄宝在许奶奶心目中的地位。 更别提，钱香香肚子里根本没有音讯，看不见、也摸不着的，许奶奶怎么可能会对钱香香另眼相看？ 被许奶奶堵的面色铁青，这一刻的钱香香别提多憋屈了。不敢公然跟许奶奶吵嘴，她索性直接伸出手，恶狠狠的掐住了坐在她身边的许家老五。 第13章 许五弟正心情愉悦的往嘴里喂rou，突然被钱香香这么用力一掐，差点没忍住哀嚎出声。 迎上钱香香满是愤怒的眼神，许五弟默默将已经喂到嘴边的rou送到了钱香香的碗里。同时，给了钱香香一个“消停些”的眼神。 钱香香几乎要被气疯了。听听她都被许奶奶骂成什么样子了，许富贵居然都不出声护着她的？真是没出息的男人！ 许奶奶自然看到了钱香香和许五弟的互动，却没有理睬。儿子娶了媳妇就属于别的女人了，她自己又不是没有男人，还能死死霸着许家五兄弟不放？只要许五弟自己乐意受着，钱香香怎么对待许五弟，许奶奶都不会干预。 “娘，吃rou。”就在这个时候，程锦玥主动夹了一筷子rou放进了许奶奶的碗里。 许奶奶愣住，惯常那么强势的一个人竟是被程锦玥突如其来的举动给弄得没了言语。她这辈子第一次吃儿媳妇夹的rou，居然是老四媳妇给的？ 瞥见这一幕，许家众人皆是神色各异。为之触动的人有，不以为然的也有，只看自己心下究竟是怎么想的了。 没有在意大家的反应，程锦玥浅浅的朝着许奶奶笑了笑，没再多说别的，直接低下头开始吃自己的。 直直的望着程锦玥，许奶奶好一会儿后才回过神，先前被钱香香激起的火气顷刻间消失殆尽，木着脸拿起筷子，吃饭。 至此，桌上的气氛就彻底安静了下来。 当然，大家都不再说话，却也并非都没有其他的小动作。 比如许爷爷之后也夹了一筷子rou送到了许奶奶的碗里，这样的举动可是前所未有的，丝毫不亚于程锦玥带给许奶奶的震撼，直将许奶奶闹了个大红脸。 许大哥和许三哥则是有样学样，几乎都将自己碗里的rou全都分给了自家媳妇和女儿。 相形之下，只顾埋头大吃特吃的许二哥和许五弟就没有太多反应了。三下五除二的，兄弟两人迅速解决完了自己碗里的rou，生怕被人抢走似得，格外的干脆利落。 眼看着许大嫂和许三嫂的待遇，甚至连许奶奶都得了许爷爷分的rou，她们两人却是什么都没有，许二嫂和钱香香对视一眼，皆是从对方眼中看到了熊熊燃烧的怒火。只不过碍于在饭桌上，一大家子人都在，她们不得发作，就只能先行憋着了。 吃完饭，照例该是洗碗的时候。许家一共五位儿媳妇，程锦玥从来都被排除在外，其他四位儿媳妇则轮流做家里的活计。今日正好轮到……钱香香。 “我不洗！”翻了一个白眼，钱香香起身就要走人。她又没吃到rou，凭什么要她洗碗？谁吃的rou最多，谁洗去！ “你闹腾什么呢？赶紧进厨房洗碗去！”及时拉住钱香香，许五弟压低了声音，皱眉提醒道。他想的很简单，家里几位嫂子都是这样过来的。该是谁洗碗谁就洗，钱香香也不例外。 “要去你去！”此刻的钱香香正生许五弟的气，当然不乐意听许五弟的话，没好气的回怼道。 “钱香香你乱发什么脾气？”毫无预兆被钱香香下了脸，许五弟下意识看了看还在堂屋里的其他许家人，只觉得甚是丢人，顿时就扬高了嗓门。 “许富贵你吼谁呢？”许奶奶骂她，钱香香不敢回嘴。换了许五弟，钱香香就不客气了。 “我吼谁？我吼你！你说你怎么当人儿媳妇的？整日在家里不安生，非要闹腾着惹娘生气。现下可好，你连厨房的活计都不肯干了。你这是要上天吗？”许五弟和钱香香平日里的感情不错，许五弟也一贯让着钱香香。可钱香香太不给许五弟留脸面，许五弟又是个极为好面子的，这不就当面杠上了。 钱香香本来是不想说出口的，但是许五弟实在欺人太甚，她就不依不饶了：“凭什么就要我去洗碗？碗里的rou我吃了吗？谁吃的最多，谁洗去！我是许家的儿媳妇，四嫂不是吗？你怎么不说她去？” “你别动不动就拿四嫂说事。四嫂跟你不一样。再说了，你怎么就没吃rou了？一大家子坐在一起，不都一个锅里吃的？”许五弟是不会说程锦玥不对的。至少，他不会当着程锦玥的面说。否则，只会给他四哥增添不必要的麻烦。他四哥要念书已经很辛苦了，他说什么也不能拖他四哥的后腿。 “呵！说的可真是好听。你当然吃到rou了，我呢？我吃了吗？”钱香香心里比谁都更加清楚，她和程锦玥确实不一样。自打程锦玥生了两个儿子，即便她心里再多的不满，说出来也不会有人站在她这一边。但是，今晚的rou她可没吃到嘴里，这是铁一般的事实。 “钱香香你怎么可以信口胡说？才下的饭桌你就叫嚷没有吃到rou？”不敢置信的看着钱香香，许五弟是真的生气了。 “我本来就没有吃到！”被许五弟的语气激怒，钱香香指了指一旁的许大哥和许三哥，“人家大哥和三哥就知道把rou分给媳妇女儿，你呢？你就只知道往你自己的肚子里塞，你有看过我一眼吗？” “我不是已经给你了吗？”在许五弟看来，他明明就分给了钱香香rou，而且还是从他嘴边让出来给钱香香的。 “你那就只有一块！”是，许五弟给了她一块，但是更多的呢？钱香香尤为不甘心的怒道。 猝不及防被钱香香扯下脸面，许五弟理智全无：“你还想吃多少块？真要那么想吃rou，你倒是上山自己抓去啊！” “许富贵！我跟你没完！”让她上山去抓野猪？许富贵这是摆明了要她去送死！钱香香张牙舞爪的就扑了过来。 许五弟没想到钱香香会突然动手，猝不及防被挠了个正着。 “钱香香，你给我住手！”许奶奶原先是不打算插手的。可钱香香当着她的面都敢挠她儿子，许奶奶怒吼出声。 钱香香才不理睬许奶奶的。她就只管上手，接着又挠了许五弟好几下，瞬间就让许五弟脸上挂了彩。 这一下，事情越发严重，连许爷爷都黑了脸色。 钱香香是个有心思的。挠完人之后，她也冷静了下来。瞥见许富贵脸上的伤痕，钱香香咬咬牙，一跺脚，索性就转身想要跑进自己的屋里躲起来。中途路过程锦玥的时候，还故意狠狠的撞了过去。 程锦玥挺无辜的。她一个字也没说，却被钱香香一而再指名道姓的嚷嚷。本来她还准备说些什么的，此刻被钱香香撞过来，她敏捷的移动脚步避开了。 钱香香是真的很讨厌程锦玥，所以她撞过来的力道很大。然而，程锦玥躲开了，刹不住自己往前冲趋势的钱香香就这样照直撞上了门柱。 程锦玥想要拉住钱香香的。然而她伸出去的手被钱香香拍开了，便也只能眼睁睁看着钱香香撞了个头破血流。 钱香香只觉得头上剧烈的疼痛传来，下意识的手一摸，竟然全是血，直接就将钱香香吓得连声尖叫，差点晕厥。 “老五，赶紧把她弄回屋。老大，去请大夫！”许奶奶也没想到会有这么一出意外的发生。虽然很是烦躁，却还是立刻交代道。 许五弟和许大哥立刻行动。一个去扶坐在地上尖叫不已的钱香香，一个跑出门去找大夫。 钱香香受了伤，饭桌上的碗是肯定不会洗了。许二嫂早在看完好戏的第一时间就躲回了自己的屋里，许三嫂也没有要动手的意思。最终，还是许大嫂默默收拾了碗筷，拿去厨房里洗干净。 许家村有大夫，也姓许，跟许爷爷同辈，亦是许家五兄弟的堂叔。听闻许家老五媳妇受了伤，许堂叔来的很快。 钱香香虽然头上流了血，但是伤的并不重。许堂叔在仔细看过之后，开了一些草药，便提着医箱准备离开。 钱香香顿时就不答应了，只觉得许堂叔对她的伤根本不重视，死活不让许堂叔这么轻易就走人。 许堂叔的脾气向来古怪，根本不理睬钱香香的大喊大叫，径自走人。 “行了！闭嘴！再多说一个字，就给老娘滚回钱家村去！”许奶奶是真的被钱香香气的狠了，一个怒眼瞪过来，威胁道。 “回就回！就算你不送我回钱家村，我自己也要回去！我要跟我爹娘说，你们老许家合起伙来欺负我！”钱香香自认她已经忍的太久，借着自己受伤的理由，态度颇为强硬的直接跟许奶奶杠上了。 许奶奶气极反笑：“怎么？老娘还怕了你不成？老五，立刻把这祸头子给老娘送回钱家村去！没有老娘的准许，不准她再踏进咱们老许家的大门半步！” “娘……”许五弟本来也是很生气的。可是看在钱香香受伤的情分上，他的态度当即就软了。 “不用求她！许富贵，你立刻送我回娘家！我要回钱家村！”钱香香一边说一边自行下了地，开始收拾起自己的衣物。 许奶奶嗤笑一声。懒得多看钱香香一眼，扭头去看自己的大胖孙子了。 “娘，五弟妹还好吧？”钱香香的动静闹得太大，程锦玥也都听在了耳里，见到许奶奶进来，她不禁好奇问道。 “好，好得很！闹着要回娘家找人给她主持公道，再领着她娘家人来咱们家闹呢！”以往在许奶奶心里，老四媳妇最爱闹腾。如今一看，老五媳妇更是个不省心的。果然是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 第14章 听闻钱香香要回娘家，程锦玥点点头，没再多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