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节
赵延煜抱着她,“没事,拒绝就拒绝了吧。爬得太快如空中楼阁,稍微大点的风就会吹倒根基。” 此事过后,杨夫人再没有上门,刑部侍郎的位置由刑部主事于大人暂代。于大人进刑部已经十五年,算是众多主事中资历最老的一位。近来许多夫人都往于家去,似乎暂代很快就能变成任命。 赵延煜倒没有不甘心,态度一如往常。好容易沐休了,干脆带着赵延展兄弟二人和傅清凝还有晏儿一起往街上去。 他们兄弟到了京城,还没空带他们出来逛逛,整日只知道读书,宅在家中也不想着出门。 很快到了京城最繁华的花簇街,这条街上收罗了近京城所有的贵重的,好看的,好玩的,精巧的东西,但凡是想买的东西,在这条街上都能买到。 兄弟二人由他们带着,一路上颇为高兴,换着抱晏儿,对于这个小侄子,看得出来他们还是很喜欢的。赵延煜难得见弟弟如此,凡是他们喜欢的东西都会让人买下。很快到了午时该用膳的时辰,他也不吝啬,直接带着他们一行人去了最好的酒楼。 这酒楼在整个京城都是有名的,不过价钱也有名,随便一桌席面得好几十两,来往具是富贵之人,奴仆簇拥,衣衫首饰极尽精巧。据说当今皇上还是王爷的时候也来过。 赵延煜还直接带着他们去包间,这包间中打底二百两起,要不然掌柜都不让上楼。傅清凝无所谓,她虽然平日里低调,但认真说起来,无论是她还是赵家,都不会缺这银子。见几人面不改色,带着他们上楼的伙计面上更恭敬了。 赵延煜对着两个弟弟,认真道,“其实我还是第一回来。要不是带你们来见识,可能我还不会来。” 赵延善惊讶,“大哥,我们家并不缺这银子。” 赵延展面色也差不多,“娘说让你别亏待了自己。” 这两兄弟平日里好接待,饭菜并不太挑。傅清凝还以为他们日子也过得朴素来着。没想到二百两一顿饭落在他们眼中并不算什么。 赵延煜教导两个弟弟,“能吃饱饭,日子过的顺心,就已经很好了。并不一定要一顿饭吃掉二百两才是过得好。你们俩从小读书,并不会做生意,可能你们不知道,二百两是梁洲城中我们家最好的铺子一个月的盈利。再比如,出生农家的举子,上京考一次的花费,可能还不到一百两。就这,他们还拿不出来,有些是举全族之力才能来一回。” 兄弟两人面面相觑,都有些无措,“我们不知道……” 赵延煜笑了,“以前不知道不要紧,往后知道就行了。这么说吧,现如今我一个月的俸禄是四十两,我们住那院子每个月要扣掉十两的租金。如果只凭着俸禄,大概我只能紧巴着养一家人,可能一日只吃一餐荤菜,两个月每人添一件新衣……” 赵延善看着桌子上的饭菜,忍不住问道,“那做官图什么?连像样的饭菜都吃不起。” 赵延煜失笑,“那是因为你们从小富贵,衣食住行无一不精,自有人帮你们安排送到你们面前。那些都是娘的功劳。” 最后一句话,语气加重了些。 赵延展低下头,“大哥,我明白了。” 赵延善也有些羞愧,“大哥,我也明白了。” 傅清凝疑惑地左右看看,不明白明明是带他们出来逛街,怎么就变成了教导弟弟。特意提出于氏,似乎还跟赵瑾有关。 赵延煜在桌子下捏了一下她的手,肃然道,“我不是让你们仇视父亲,只是让你们记住娘对我们的付出。别做让她伤心的事。” 兄弟两人低着头,满脸羞愧。屋子里气氛也低迷起来。 傅清凝越发疑惑,赵延煜看向窗户外头,道,“对面那家书肆中有最好的宣纸,你们既然来了,可去买一些带回去。” 兄弟两人瞬间来了精神,结伴下楼去了。 “怎么了?”傅清凝问道。 赵延煜摇头,“娘信上并没有提及爹,我问了他们为何,他们也不知道娘为何不提。倒是说起另外的事。” 说到这里,他有些恼怒,“我才知道爹从娘那边要不到银子之后,改从他们俩那边拿,这俩也是,爹那边若有要求,一般都会凑了送去,手上没银子了又问娘要。” 傅清凝哑然,本来于氏不答应给银子了,奈何遇上这俩儿子,算起来还是于氏拿银子养着赵瑾和他那些美人。 傅清凝劝慰道,“别生气,今日之后他们该不会了。” 赵延煜冷笑,“肯定娘知道了其中内情,才会提前让他们入京。”本来这俩可是三年后才会参加会试的。 京城离梁洲千里之遥,赵瑾再想要问俩儿子要银子也不容易了。要知道但凡是寄信件之类,其中根本不会装银票,若是没意外,都会被带信的人打开搜查一遍,贵重的东西大半会丢。 傅清凝深以为然,难怪赵延煜说他们如此于氏会生气,拆台的自己宠着长大的儿子,谁遇上大概都会生气,难为她在信中一句都没提。 两人这边正说着话,突然外面传来一阵喧闹之声,有人尖叫,还有人大呼,“杀人了……” 第一百零二章 命案 声音离得很近,几乎就在隔壁,两人对视一眼都急忙起了身。 打开门就看到赵伍和沐央两人往隔壁探头,看到两人打开门出来,禀告道,“就在隔壁,刚才伙计送饭菜进去,突然就跑出来大叫说里面死人了。” 死人和杀人完全是两样。赵延煜皱起眉,牵着傅清凝的手抬步过去,门口已经挤满了人,傅清凝借着缝隙看了一眼,只见桌上趴着一个妇人,离得远看不清她的脸,但看得出身形苗条,是个美人,从她的衣衫和头上的首饰看得出,这还是个不缺银子的美人。 桌上饭菜并不乱,只那女子手边一酒杯倒了,赵延煜抬步进门,伙计伸手拦住,“公子,掌柜已经让人去衙门报案,你不好进来的。” 赵延煜扬眉,退了回来。傅清凝身子随着他上前了两步,虽然退回来,却还是看到了那女子唇边的黑血,眉眼乌青,看样子是中毒。果然是杀人了。 大概是因为出了人命的缘故,衙差来得很快,来了后直接进门,看过现场后将女子搬了平放于地。傅清凝左右看看,低声问道,“你要不要管?” 赵延煜摇头,“刑部查案,得底下报上来,归于刑部才会由我们出手。” 两人正低声说话,身后传来一个中年男子稳重的声音,“出了何事?你们围在这边。” 声音沉稳,还带着些怒气。 有人后退,也有人回答,“出了人命了。” “什么?”那男子惊讶,几步上前,挤开人群进门,因为傅清凝和赵延煜站在门口,还被他一把拂开。赵延煜眼疾手快一把护着她,看向来人。 这一看之下,也有些惊讶,居然是熟人。 傅清凝见他神情,低声问道,“你认识?” 赵延煜低声道,“刑部于大人。” 于大人? 就是那个风头正劲,很快就能任命刑部侍郎的于大人? 于大人一进门,一眼看到地上平放着的女子,不顾伸手阻拦他的衙差,或许是他根本没看到。几步过去,蹲下身去摸她的脸,又去拂她唇角的黑血。 边上突然又有人道,“这屋子就是这位老爷的,是我带他上来的。”这声音是酒楼的伙计,刚才也是他带赵延煜他们一行人上来的。 为首的大人正站在窗户边观察外头的情形,闻言回身,皱眉看向女子身旁蹲着地于大人,“这位老爷,这屋子是你的吗?刚才你去了哪里?” 于大人闻言回过神,看门口的人和窗户旁的官员,面上慌张了一瞬,起身后退一步,离地上的女子远了些。 他这慌乱的模样落在众人眼中,周围人议论纷纷。那大人扬眉,挥手道,“来人,带他回去审问。” 衙差立时就要上前,于大人面色已经恢复如常,摆摆手,“都是误会,我是邢部官员于良,可能你也听说过的。” 那大人打量他一番,见他一身常服,“于大人?还是官员?那我们是同僚。” 此话一出,于大眉眼更加放松,解释道,“这位是我同乡,她说有事相求,我才带她来了这酒楼包间好说私事,期间我有事情出去了一趟,没想到回来就成了这样。我都可以解释的,确实不知其中发生了何事。” 那大人点点头,“行。不过我们也得按流程来,这可是杀人命案,大意不得。于大人既然身为官员,还是不要为难我等。” 于大人见他说话硬气,有些恼了,“你……” 衙差再次上前,于大人后退一步,皱起眉,“你不信我?我堂堂刑部官员,暂代刑部侍郎一职,最是清楚律法,又怎会知法犯法跑来杀人?”此话一出,周围微微安静了些。 他转而看向门口众人,余光看到赵延煜,伸手一指,“刑部主事赵大人也在此地,他可为我作证。” 作证个屁! 最多只能作证他是刑部官员。但这个根本不需要证明,掏出官员印鉴就能证明自身了。 赵延煜也不恼,点头道,“于大人确实是暂代刑部侍郎一职。”别的却也不再多说了。 那大人丝毫不退让,“于大人还是同我回去说清楚比较好。” 他不依不饶,于大人这一次真的恼了,“我乃六品官员,于刑部十五年,经手的案子不计其数,暂代刑部侍郎,你想以下犯上?” 其实吧,那位官员虽然官位也是六品,但有纠查京城治安的职责,算是实权,官位在众人眼中,比那些六品五品的还要有些面子。 那人声音朗朗,“下官只是按律办案,若有得罪之处,日后等于大人证明自身清白后,下官再上门请罪致歉。” 此话一出,周围众人都纷纷低声称赞他刚正不阿,最有骨气。有那好事的还在起哄,“我等为大人做证,大人毫无私心。” 于大人面色黑了,看向赵延煜,道,“赵大人,此时不关我事,若是我就此入了狱,我刑部官员的面子往哪搁?” 还上升到刑部官员的面子了。 赵延煜义正言辞,“官员办案自有章法。于大人自己也身为官员,应当配合才是。” 于良恼怒起来,“你这是公报私仇。” 傅清凝扬眉,赵延煜直接问,“我倒是不知,我与于大人素昧平生,何时竟有了私仇?” 于良冷哼一声,别开眼去。 窗户旁的大人走到伙计面前,“今日进这屋子的,就他们两人吗?” 伙计点头,“就他们两人和两人的随从。” 那大人语气柔和,“你也和我们回去吧。”见伙计露出慌乱神情,他安抚道,“别怕,只是例行问话,你实话实说就行,若是你与本案无关。兴许午后就能放你回来。” 伙计点头。那大人看向于良,肃然道,“你是与死者最后相处的人,嫌疑最大,于大人见谅。带走!” 于良被带走,地上死去的女子也被人搬走。众人议论纷纷渐渐地散去。 赵延展二人手中拿着厚厚的纸还有书急匆匆上来,看到赵延煜后,“大哥,底下居然有官员,方才发生了何事?” “出了命案。”赵延煜看到他们手中的纸和书,“还有事吗?要不然我们先回去。” 两人自是没有异议,只是有些好奇那命案。回家后也不回房,直接去了书房,“大哥,你是刑部官员,那命案归你管吗?” 赵延煜认真解释,“若是收归刑部由刑部查案,再由杨大人主理,就归我管。” 赵延展很好奇,追问道,“听说出事的也是刑部官员,他能自查吗?” 赵延煜摇头,“不能。官员别说牵连自身,就是案子牵连家人亲戚,以求公正,都是要避开的。” 等到屋子里只剩下两人,傅清凝忍不住问道,“有阴谋吗?” 于良可是立时就要做刑部侍郎的人,偏偏这时候他出了事。今天的案子会不会就是因为那位置而起? “谁知道呢?”赵延煜不甚在意,见傅清凝好奇,他低声道,“看今日于大人奔进去那模样,那死去的女子似乎颇为重要。但那位可不是于夫人,也不是他的妾室……” 话没说完,傅清凝已然明白了他的意思。既不是妻子,也不是妾室,但两人一看就关系匪浅,还同处一室,那就只剩下外室了。官员养外室,虽不至于革职,但于大人这一次的侍郎一职只怕是要飞了。更别说如今他还牵扯上了命案,这刑部侍郎,大概已与他无缘了。 又过两日,案子毫无进展。那屋子确实是于大人所付房钱,那女子也是他带进去,但凶手却始终未能查到。由于案子牵扯了刑部官员,还是即将升迁的刑部官员,某种程度上来说,这是想要cao控官员升迁? 皇上震怒,下令彻查。 于是案子交由刑部仔细查探,还真是由杨理主理,赵延煜最近就查这个了。整里早出晚归,忙得不行。 于良也关在刑部大牢,案子未查清楚前,他就是最大的疑犯。 渐渐的到了冬日,天气越来越冷。赵延展二人读书越发用功。傅清凝就在这个时候,接到了梁洲来的信。还是三封,一开始她还以为是于氏,接过来后才发现上面字迹潇洒飘逸,一看就是男子所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