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节
异常的沉默。 江随用余光瞪她后脑勺,现在什么情况? 老子头被撞了,小黄毛问也不问,还把背对着他,要不要这么狠心? 江随胡乱抄几下额发,眼帘半搭着,唇蹦成一条冷冽的直线,全身阴霾缭绕。 “叮铃铃” 张伯的手机突然响了,张金元打来的,问他们到哪了。 谢三思接着电话:“在长庆路。” 他把头伸出窗外看看:“还要十来分钟。” “那我跟风顺说声,厨房那边准备准备。”张金元问,“陈遇跟你们一道来了吧?” 谢三思隔着手机都能闻到他嘴里的八卦气。 张金元像是察觉谢三思跟当事人坐在一辆车里,电话里说不方便,就没展开这个话题,前言不搭后语地开始吐槽。 “一帆那家伙恶心死了,我靠,我还在呢,他就跟带过来的那女生接吻,舌头我都看见了,我恨不得戳瞎自己的双眼……” 谢三思想听完整版,但现在车里静得要命,张金元的声音就跟带了扩音似的,他有一点窘,不亚于看小视频被爸妈敲门。 “打住打住,过去说。” 谢三思挂了电话,把手机还给张伯,扭头试图解救后座的沉闷:“随哥,要不我去后座,给你看看头上的包?” 江随面上阴云密布:“看个屁。” “真不是开玩笑啊随哥。”谢三思认真的说,“头不像其他地方,撞到了不得了,尤其是头顶心那一块,很脆弱。” “我爷爷以前跟我说过,有个人走路没注意,头撞电线杠上了,当时没什么事,回去还吃吃喝喝,一切正常,夜里就不行了。” 江随眼皮一撩,我怎么记得,你说你还没出生的时候,你爷爷就走了? 谢三思胆大包天的不接这茬,继续道:“那个人还没到医院就没了气。” 张伯实时开口,声音苍老,饱含经历人生百态,岁月洗礼的厚重感:“是那样没错,头撞到了,不是闹着玩的。” “没事是好的,一有事,说不行就不行了,哎。” 江随想翻白眼了,这他妈都是什么跟什么? 谢三思跟张伯都作势要来后座。 江随脚踹了下前面的座椅,青着脸吼:“看个毛线,都给我坐好了!” 左边冷不丁传来一个清凉如秋水的声音:“我帮你看看吧。” 江随一愣,他扫扫不知何时把视线从窗外收回,面对着他这边的女孩,嗤笑出声:“要你管啊。” 谢三思嘴角一个劲的抽搐,看不下去随哥嘴硬傲娇,他抓住车门,好人做到底:“我去买瓶水。” “张伯,我路痴,回来找不到车,您跟我一起吧。” “行。”张伯也下了车。 一左一右“彭”“彭”两声后,车里陷入一片寂静。 陈遇转过身:“头低下来点。” 江随懒洋洋:“低了。” “再低点,”陈遇伸着脖子,“这样我看不到。” 江随的视野下,女孩浅紫色薄毛衣领子不大不小,贴着雪白的脖颈,他的眼尾上挑,眼睛眯了眯,目光掠过她若隐若现的一小片锁骨,鼻端似乎有她的体香飘过。 cao。 江随猛地把头偏开,做了个吞咽的动作,漫不经心道:“你不能起来点?” 陈遇没拨过男生的头发,这会正在犹豫挣扎,心理建设做了一半,听他这么冲,就把脸一冷:“不看了。” “你说什么?” 江随猝然盯着她,腮帮子鼓动,牙关咬了咬:“要不是你,我会撞到头?” 陈遇被他用负心汉的眼神看着,一阵无语。 江随心下自嘲,算了,别强人所难了,他阖了下眼,瞥见女孩单腿跪到座椅上,身体前倾过来,一把拽住他的衣服,把他拉下去些。 头顶的发丝被轻轻拨开,撞出来的包顿时暴露在空气里。 江随懵着,一动不动。 陈遇倒抽一口凉气,没想到包比她想象的要大,她不敢碰,只是凑近看看:“疼吗?” 江随感觉头顶的包上有温热气息拂过,带给他一种刺刺的疼,还有一种能让体内血液点燃的躁意,他的嗓音有点哑:“你觉得呢?” 陈遇觉得自己问的很多余,她也撞过头,那一下眼冒金星,疼得要昏厥。 “没破皮。” 陈遇把跪着的那条腿放下来,重新坐好:“待会到餐厅了,你让王一帆给你拿个冰袋敷一敷。” 江随往椅背上一仰:“头晕。” 陈遇的眉心立即蹙了起来:“脑震荡了?” 江随看着她:“不知道,难受。” 陈遇眉心蹙得更紧:“那还去餐厅干嘛,你在车里等着,我现在去喊张伯,让他送你去医院。” “应该不是脑震荡。”江随拽住她胳膊,“你就待着,其他什么都不需要做。” 陈遇看一眼胳膊上的手。 江随把五指一松,啧道:“细成竹竿了。” 陈遇扯扯被他拽皱的地方。 江随的手肘抵着椅背,撑着头看女孩:“没说完的,现在说?” “说什么,” 陈遇不懂江随在这件事上为什么这么较劲,她淡淡道:“我也不是不高兴,就是心里有事。” 江随皮笑rou不笑:“哦,联考,于祁。” 陈遇没了表情:“不说了。” 江随叠起来的腿踢踢她,力道轻的像逗小猫:“说说说。” 陈遇闭口不言。 江随靠近女孩,眼底深邃得如同一片夜空,只亮着一颗星星,是她的模样:“说吧,我听着。” 陈遇被盯得不自在,她理理头发:“于祁前两天跟我提的联考,我中午放学前去办公室问了赵老师,” “确实是于祁说的那样,联考是我们这所有画室一起的,素描跟水粉都会考,一个半天。” 江随听着下文,差不多猜到了大概。 “水粉下周开始学,调色盘颜料,水桶水粉笔什么的大家都买了,可是我现在什么也没买,提不起劲,我还是比较喜欢素描。” 陈遇一脸的忧虑:“所以我是怕自己没素描那么上心,水粉会画不好。” 江随堵在心里的那些有的没的全部消失,通畅了,他神态闲散起来,有心思调侃了:“我还以为你担心自己买不起颜料。”陈遇没气恼,挺正经也挺实诚:“白颜料我打算买好的,就那个马利,三块一盒,用的勤快又贵,我还真的可能会有一点紧张。” 江随很自然地说了几个字:“那就用我的。” 陈遇没听清:“什么?” “我是说,”江随看着她,勾勾唇,“我家里一堆的白颜料,都给你。” 第35章 对美术生来说, 两个人的关系好不好,就看愿不愿意让对方挖走自己的白颜料。 脏兮兮的水粉笔伸过来, 在颜料盒的白颜料里那么一挖…… 非常能挑战一个人的极限,测量感情的深度。 陈遇还没开始画水粉,就从各个方面了解了白颜料的鉴感情功能, 这会面对江随抛出的巨大诱惑,她冷静的提出了疑问。 “无缘无故的,你为什么要给我白颜料?” 江随唇边的弧度僵了一瞬, 又恢复如常, 神态懒散地开口:“为什么啊……” 他的尾音拖长了,音量渐渐降低,直至顿住,深黑的眼锁住女孩。 灼热的温度转瞬即逝。 “为什么?”陈遇看着他问。 “当然是因为, ”江随抵着椅背的手肘放下来,撑着座椅,身体一点点凑向女孩, 嗅到她干净的气息, 喉结轻动,玩味地发出一个鼻音:“哥哥钱多,烧得慌。” 陈遇:“……” 行吧。 那没得说了。 “其他颜料我也有,”江随说,“干脆你都别买了, 我带一盒给你。” 陈遇说道:“这不太好。” “怎么不好了?”江随看她搭在肩头的发丝,指尖动了动, “还有水粉笔,我也有很多。” “待会吃完饭,你跟我回去一趟,自己选。” 陈遇还没说话,他就把脑袋送到她眼皮底下:“你再看看我头上的包。” 见女孩没反应,江随怕她又继续刚才的话题,就做出不耐烦的样子催促:“快点儿。” “快点什么快点,”陈遇说,“怎么了?” 江随撇嘴:“好疼哦。” 陈遇一怔,已经过了一会了,怎么还这么疼?她挠挠脖子:“要不你还是去一趟医院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