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节
等到李卿卿转身离开之后，拖拉机就朝着张大娘家开了过去，不等他们从拖拉机上下来，蹲在大门口的张庭莲就冲了过来。 张庭莲听到张大娘受伤消息时，正在自家自留地里侍弄菜地呢。 公社一个好心肠的社员，借了一辆自行车过来通知她。张庭莲在听到这个消息时，只觉得眼前一黑，差点就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她爹走的早，后来大哥也牺牲了，如今她只剩下一个老娘了。张庭莲不敢想象，如果老娘也不在了，那她以后该怎么办？ 张庭莲在看清张大娘的伤时，顿时忍不住嚎哭了起来，她一边哭一边要去碰张大娘，被一旁的刘力哥一把拦住了。 刘力哥道：“庭莲姐，大娘的手骨折了，你不能乱碰她。” 张庭莲一听顿时不敢乱动了，只能捂住嘴在一边哭了起来。 等到大家小心翼翼的把张大娘安置好，张庭莲也通过大队长了解了整件事的始末。她一听到这件事跟林家和沈家有关，一双哭得红肿的眼睛顿时蓄满恨意。 张庭莲：“队长，这件事不能就这样算了，我娘这么大把年纪了，万一有个好歹人就没了。” 大队长闻言安慰她道：“这件事起因是林家几个孩子挑事，你放心，我一定会给你们家一个交代，绝对不会就这样放过他们林家的。” 张庭莲闻言，下意识的问：“大队长，您是什么意思？那沈家呢？” 大队长没想到她会这样问，一脸不解的看向张庭莲，他就听见张庭莲继续道：“虽然罪魁祸首是林家人，但是我娘还不是为了护沈家好，才从那个坡上摔了下来吗？林家要惩治，沈家也要惩治！” 这一下子大队长彻底愣住了，就是一旁的刘力哥，以及过来帮忙的其他人都愣住了。 刘力哥是个直性子，他挠了挠头道：“这和沈家什么关系？沈家那两个孩子也是受害者啊？” 另一个跟着一起去公社的汉子，也是一脸不解的说：“刚刚大娘也说了……是林家的孩子推了她。庭莲妹子啊，你怎么会觉得跟沈家也有关啊？” 张庭莲闻言激动地说：“如果不是李卿卿那个女人，把她两个孩子送到我们家来，今天的事情就根本不会发生。说来说去……最大的罪魁祸首，是李卿卿那个坏女人才对！” 李卿卿原本正推着沈慕军往里走，刚好听见了张庭莲之前的那句话。她有点无语的扫了沈慕军一眼，忍不住伸手拽了沈慕军一根头发。 沈慕军微微眨动了一下黑眸，幽深的眸子里带着一抹无奈。 李卿卿目光与其对视上，又是好气又是好笑道：“都是你招惹的麻烦！” 蓝颜祸水，烂桃花一大堆，真是麻烦的男人。 沈慕军闻言脸上并没有任何表情，对于张庭莲对他的那些小心思，早在第一世的时候他就知道了。 当时为了绝了她的念头，沈慕军曾不止一次跟她说，他只是把她当成亲meimei看待，就像看待沈丽妍一样看待她。可惜，张庭莲就是跟他装傻，之后继续该怎么样就怎么样？ 大队长皱着眉头看着张庭莲，眼前这丫头也算是他看着长大的，他不明白李卿卿是怎么得罪她了？ 不然这丫头怎么好端端的，就故意把火往李卿卿身上引？而且还是这样蛮不讲理的理由？ 不等大队长开口说话，在一旁照顾张大娘的刘夏至就受不了了。 之前大队长跟张庭莲解释整件事时，刘夏至就已经过来帮忙了，所以她对整件事也了解清楚了。 有点头脑的人，都知道这件事错不在沈家，可是张庭莲却故意扭曲事实。 刘夏至看着张庭莲道：“张庭莲，你是不是觉得我们大家都是傻子？是非曲直，是你一个人说的算的？” 张庭莲目光触及到刘夏至眼里的鄙夷，忍不住心里一阵的心虚，她确实是在迁怒于李卿卿。 因为这段时间以来，她听不少人都在说，李卿卿跟沈慕军又和好了。两个人不仅和好了，感情似乎比以前更好了。 沈慕军的身体越来越好了，李卿卿也老老实实的上工赚工分。她甚至在夏忙的那段时间，一个人一天能赚十三个工分。 张庭莲看着刘夏至道：“这件事本来就是因为她，如果不是她非要去什么县城，然后把两个顽皮的孩子交给我娘，我……” 不等张庭莲继续说下去，彻底听不下去的大队长打断了她的话。 “你给我闭嘴，什么都不知道，就会歪曲事实。乐香跟家好多乖的孩子，到了你嘴里就成了顽皮的孩子？” 张庭莲其实还是很害怕大队长的，于是便老实的闭上了嘴巴，不敢继续在他面前乱说了。 这时候李卿卿推着沈慕军进来了，沈慕军一进来就扫了一眼张庭莲。 张庭莲没想到沈慕军也来了，想到之前她说过的那些话，顿时忍不住心虚的偷瞄了沈慕军一眼。 她这一眼看过去的时候，刚好与沈慕军冰冷的视线对视上了。她还是第一次见到沈慕军这样的眼神，一时之间只觉得他那眼神看起来很可怕。 沈慕军道：“你回来的时候，你婆婆家知道吗？” 张庭莲闻言，下意识的回答道：“不……不知道。” 沈慕军嗯了一声，然后继续道：“既然不知道，你还是先回去吧，这里有我和卿卿就行了。” 明明沈慕军也没有生气，语气听起来也十分的平静，可是张庭莲的心却忍不住往下沉。 张庭莲下意识的说：“不行，我要留下来照顾我娘。” 沈慕军闻言轻笑了一下，这一声里带着一丝嘲讽。“你留下来能干什么？继续辱骂我妻子？还是你想留下来，等到你娘醒了，再把人给气晕过去？” 沈慕军的话像根针一样，狠狠的扎进了张庭莲的心口。她没想到，原来她在沈慕军的眼里，竟然是这样不堪的一个人？ 张庭莲用力的咬了一下嘴唇，就红着眼睛转身跑了出去。等她一口气跑到村口时，她才猛然停下了脚步。 那里明明是她的家，凭什么她这个当女儿的要走？张庭莲非常想要转身回去，可是想到沈慕军冰冷的眼神，以及从他口中吐出的一字一句，张庭莲就忍不住愤怒的大叫了一声。 背着一背篓猪草的铁蛋儿，被突然发疯的张庭莲吓了一跳，忍不住一脸看傻子的看了她一眼。 张庭莲被铁蛋儿的眼神的看得一阵烦躁，她一脸愤怒的瞪着他道：“看什么看？滚！” 铁蛋儿闻言扯一下嘴角，然后呸了一声，一脸悠哉悠哉的走远了。 另一边张家，刘夏至一脸敬佩的看着沈慕军，没想到他两句话就把人给气跑了？想到刚刚张庭莲的样子，刘夏至就觉得心里一阵痛快。 沈慕军推着轮椅来到张大娘床边，他不是个感情外露的人，总是给人一种十分薄情的感觉。但是跟他比较熟悉的人都知道，他只是比较面冷心热而已。 就像现在，他明明一句话也没有说，可是跟他关系的几个人，都知道他其实很想代替张大娘受这份苦。 沈慕军看着张大娘头上的绷带，一双黑沉沉的眸子里闪过一抹哀伤。张庭业如果还活着的话，见到他老娘受了这样的苦头，一定会红着眼睛跟林家人拼命吧？ 沈慕军：“队长，等下就把林家人请过来吧。” 大队长闻言，看了一眼还在昏睡的张大娘，犹豫了一下道：“要不要等她醒了，再……” 沈慕军打断他的话，轻声道：“已经醒了，去请吧。” 第40章 刘力哥等人带着林家过来的时候, 张大娘家门口已经围满了人。 大家都是一个村子里的人，发生了这样大的事情, 不一会儿就传遍了整个禾山村。 一开始林家人还不愿意过来, 是刘力哥，沈修椿等人黑了脸要跟林父动手, 林家一家子见躲不过去了，这才一路骂骂咧咧的被带来了张大娘家。 虽然有人的地方少不了纷争，可是他们禾山村大多数的人，对于老人和小孩子还是挺不错的。像这样欺负个孤家老人的事，还是着十年来头一遭。 尤其是跟张庭业关系不错的几个汉子, 一个个脸色铁青的瞪着林家一家子。要不是林家一家大多数是女娃，他们早上去狠狠把林家人揍一顿了。 林母原本还在低声骂骂咧咧的，可是当她触及到周围众人的目光时, 顿时吓得一句话都不敢说了。别看她平日里在家打孩子很威风，但是一下子面对村子里这么多人，林母的心里面登时就是一阵心虚。 一路上林二丫算是看明白了，如今这件事闹成了这个样子, 她爹娘一定会为了保住五宝，选择牺牲掉她们姐妹之中的一个。 林二丫想到自己偷捡了五宝的糖, 她心里十分明白关键时刻, 林母肯定会为了五宝拿她出来顶罪。林二丫心里一阵后悔不已，早知道她就不为了贪嘴捡这颗奶糖了。 林家一家子被推进了张大娘的院子，林二丫刚进去就看见堂屋里，张大娘正被人搀扶着坐在了椅子上。要说之前林二丫还抱着一丝侥幸心理, 那么此刻她终于意识到事态的严重性了。 林五宝看着头上缠着绷带的张大奶奶，他的小脸上闪过一抹震惊和恐慌。他怨恨的转头看了林二丫一眼，随即害怕的伸手拉了拉身边林母的手。 想起之前林二丫那一出“祸水东引”，林五宝忍不住小声道：“娘，这件事都怪二姐，如果不是她……” 林母闻言也是满心了的怨恨，她觉得女儿不仅蠢还恶毒，就是一个活脱脱的赔钱货。要不是她为了一颗糖果，故意诬陷沈家姐弟两个，林五宝也不会因此跟沈家姐弟动手，之后就更不会发生张大娘受伤的事情了。 林二丫被林母看得一阵心惊胆战的，她飞快的转动着脑子想着应对的办法。 大队长扫了院子里的林家人一眼，声音透着一股压抑的怒气道：“你们是自己主动承认错误，还是等着沈家和张大娘指认你们？” 林母闻言心里一慌，她下意识的就想把林二丫给推出去。 似乎察觉到了林母的想法，林二丫立刻喊道：“大队长，这件事其实是有隐情的，你不能仅凭沈家姐弟和张大娘的说辞，就把所有的过错都推到我们家身上啊？” 大队长冷笑了一下，看着院子里年仅十三岁的林二丫道：“好呀，你倒是说说看，有什么隐情？” 林二丫是个什么样的货色，整个禾山村的人都知道。尤其是林家附近的那几家，林二丫以前没少顺走他们家的东西。 沈修椿脸色十分不好看，当初沈慕军带着张庭业回来的时候。他就和几个跟张庭业关系好的人，一起在张庭业的坟前发过誓，说一定会代替张庭业多多照料张大娘的。 然而张庭业才离开没几年的功夫，他的老娘就被人欺负的从坡上摔下来。沈修椿几个人的脸色十分难看，都不好意思再说自己是张庭业的好哥们。 沈修椿看着林二丫道：“林家的二丫头，张大娘都把事情跟我们说了，你想说是张大娘污蔑你们不成？” 林二丫捂着脸颊上还在流血的伤口，忙冷汗连连的开口解释道：“当时五宝和沈乐香，沈家好姐弟两个打了起来，张大娘跟我们几个姐妹一起想要拉开他们。一群人闹成一团的时候，谁也不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 你们怎么就能直接断定，推人的是我们林家几个呢？说不定是沈家好年纪小，自己一个没注意滚了下去？也有可能是沈乐香愤怒之中，一不小心把自己弟弟给推下去的呢？” 林母一听林二丫的话，立刻找到了底气似的，她仰着下巴附和道：“没错，你们凭什么认定是我们家推的？这件事不能全怪罪在我们家头上。” 周围的人听到林二丫的歪理忍不住一阵白眼，有一个老实忠厚的汉子忍不住道：“你说的虽然也有道理，可是如果不是你家五宝挑事在先，也不会出现之后推搡滚下坡的事情。” “大牛说的很对，就算是沈家好自己摔了下去，要不是你们家五宝自己找事，又怎么会出现之后的事情？” 刘夏至：“就是啊，林二丫，你说来说去，还不是想要推卸责任？你要是觉得大队长处理的不公平，咱们可以把这件事报到公安局去。到时候咱们就一起看看，你们的罪行能不能躲过各位公安同志火眼金睛？” 林母原本还觉得林二丫说的挺有道理，可是突然听到周围人的话，似乎把所有的过错怪罪到了五宝身上了。 林母顿时满心的不愿意，她觉得林二丫实在是太不懂事了，竟然把火往自家弟弟身上引？ 不等林母朝着林二丫发作，林五宝一听到要送公安局，顿时害怕的拉住了林母的手道：“娘，我不要去公安局，我不要去坐牢。” 林五宝平日里最喜欢欺负弱小了，但是却十分惧怕公安局和民兵连的人。听说被他们抓住之后，都要送到劳改农场卖苦力的。 村子里的一些老人们，为了吓唬不听话的小孩子，就经常说大牢和劳改农场如何如何可怕，弄不好一点人就死在里面云云。 林五宝是村子里的典型坏孩子，经常听一些大人用这样的话吓唬他。所以在年仅六岁的林五宝心里，大牢和劳改农场是最可怕最可怕的地方。 周围的人看见吓傻的林五宝，顿时明白这孩子是自己承认了，不然他怎么会这么心虚害怕？ 刘夏至见状眼睛一亮，她用胳膊肘子顶了一下刘力哥，刘力哥立刻会意往前一步。 刘力哥半蹲下身看着林五宝道：“五宝，你想这么小就坐牢吗？我听说牢房里有很多坏人的，那些坏人最喜欢欺负你这样的小孩了。” 林五宝本就害怕的不行，突然听到刘力哥说的话，顿时整张脸都变得煞白煞白的。 一旁的林父见刘力哥故意引导五宝，顿时一脸气急的说：“刘力哥，你是什么意思？这件事跟我家五宝没有关系，你不能这样故意引导小孩子乱说话。” 然而已经被吓傻的林五宝，根本来不及的去细想什么，就竹筒倒豆子的把之前的事情交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