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节
孙耀城第一次觉得好这么的尴尬，一脸别扭的轻咳了一声，然后对两个孩子道：“真是又懂事又礼貌的孩子。” 沈慕军哪里看不出孙耀城怎么了？为了维护老哥们的面子，他拿起一双筷子递给孙耀城道：“算你有口福，今天家里难得吃一回鱼。” 孙耀城闻言，便把目光转移到了桌子上，就发现破旧的小木桌子上，摆着一盘子糖醋鱼，一盘子酸菜鱼，还有一盘胡萝丝炒鸡蛋。 第一道菜最废食材和佐料，就光是油和糖，就不是一把人家人敢舍得放的。这样丰盛的饭菜，放在禾山村这样的小山村，真的可以算得上十分丰盛了。 饭桌上的这两条鱼，是沈修杨让沈家生拎过来的，说是拿来给受伤的沈家好补身体的。 虽然沈家好的小腿上还缠着绷带，其实小家伙的伤第二天就全好了。但是李卿卿为了不让人怀疑，就没有让沈家好把绷带拆了。 一开始她只想做一道糖醋鱼，一道胡萝丝炒鸡蛋。另一条鱼她已经处理好了，打算晚上的时候做酸菜鱼。 后来她因为知道要去省军区医院，他们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来，李卿卿便把酸菜鱼也给做了。 李卿卿这个人对食物，有着一种敬畏的心理。所以在做吃食上面，她总是有着异于常人的耐心。所以李卿卿最近的厨艺越来精进，做出的饭菜也更加的美味可口。 孙耀城尝了尝那道酸菜鱼，当鲜嫩的鱼rou落入口中时，他忍不住有点惊讶地看了李卿卿一眼。 李卿卿并没有注意到他的视线，而是垂着眼帘耐心地给沈家好挑刺。 沈修杨送的这两条鱼挺大的，对于大人来说，这样鱼的刺真心不多，但是对于沈乐香，沈家好却有点难度。所以每一次吃鱼的时候，李卿卿都会自己一边吃，一边稍微看顾一点两小只。 李卿卿给沈家好挑了一块，就不急不躁的给沈乐香挑了一块。她不想让沈乐香觉得，她会区别对待她和弟弟。 沈慕军看了李卿卿一眼道：“你先顾着自己，我吃饭快，我来照顾他们。” 沈慕军以前在军队的时候，吃饭真的很快，每一次都争着抢着，所以不知不觉就变得很快了。 后来他出事了，身体经常不舒服，肠胃也变差了，他吃饭的速度才慢了下来。 李卿卿闻言，也没有跟沈慕军客气，而是偷偷的瞪了他一眼。 她还没有质问沈慕军，之前在灶房里为什么突然亲她？是为了抢她口中的草，还是…… 察觉到李卿卿略带不满的眼神，沈慕军拿着筷子的手微微顿了一下。他修长的手指用力地捏着筷子，忍不住回想起之前一触即离的那抹触感。 沈乐香夹了一块糖醋鱼，递到了李卿卿的饭碗里道：“娘做的这个糖醋鱼好吃，娘，你赶紧吃呀。” 李卿卿闻言收回了视线，轻笑了一声，“好，我这就吃。” 孙耀城不知道怎么的，就想起自己这么多年的生活？ 他以前做任务的时候，大多数时候是这样的：渴了喝点凉水，没有凉水就喝河水、溪水、雨水、甚至是血水……然后饿了，好一点打个猎物，不好一点啃个干了的馒头，再差一点就吃草根啃树皮…… 孙耀城早就习惯了，也没有觉得有多苦，以前沈慕军也是这样过来的。 可是他看着眼前温馨的一家子，突然有点明白，手底下的小兵们为什么结婚生子之后，一个个都不愿意回部队了。 眼前他们一家子的生活，这才叫做是真的生活吧。 孙耀城：“老三，你这么爱吃鱼，又有个厨艺这么好的爱人，我突然忍不住开始羡慕你了。” 孙耀城这话并不是客套话，是真的有点心生羡慕了。 沈慕军：“不然，你也找一个？” 孙耀城闻言摇了摇头，“还是算了，不要耽误别人家好姑娘了。像我这样不着家的，不会是个好丈夫，也不会是个好父亲……” 沈慕军听到这话的时候，突然想起了很久以前……很久以前，也有一个人这样对他说。 “沈慕军，对于国家，你是个好军人；对于人民，你是个英雄；对于父母，你也是个好儿子……然而你却不是个好丈夫，也不是一个好父亲……” 第43章 吃过中午饭之后, 李卿卿把碗筷收拾了，就开始整理去医院要带的东西。在她收拾东西的时候, 小宋终于开着车回来了。 小宋先是帮沈慕军一家开了介绍信, 之后又跑去大队长家帮李卿卿请了假。 等他忙完这些回来时，他那辆吉普上已经挂满了人。其中除了几个村子里顽皮的孩子, 还有两个二十多岁的小伙子。 他们一个个把脸贴在车上，正满是好奇的打量着车里面的摆设和东西。在看见车里放着几袋糖果时，几个孩子馋的都流口水了。 大家一看见小宋回来了，立刻吓得大叫着四散开来。小宋见状一脸见怪不怪的样子，就开着大吉普去了沈慕军家。 因为小宋来村子里的时候, 正是中午大家在家里的吃饭的时候。所以很多人都看见了那辆拉风的吉普车，朝着沈家老大家那边去了。 宋青玫端着碗蹲在家门口，一双眼睛紧盯着远去的吉普车, 眼里忍不住闪过了一抹嫉妒。 有人看见她这副样子，忍不住开口问她：“青玫啊，刚刚那人是不是你家老大以前的战友啊？看着年纪不怎么像啊？” 沈慕军以前是军人，还立过不少功劳, 这件事他们整个公社的人都知道。如果当初不是为了张庭业，以沈慕军的实力, 现在估计也是正团级别了。 宋青玫看了问话的人一眼, 然后撇撇嘴道：“我怎么知道啊？反正有什么好处，也跟我们这边没有关系。” 那个人闻言瞥了她一眼，心里忍不住冷笑一声。当初老沈家这边只要不那么过分，以沈慕军的品性也不会不管老家这边。 现在沈慕军身体好不容好了点, 他这些弟弟meimei弟媳的，又想像以前那样占沈慕军的好处。也不想想他们之前做的事，是不是已经彻底寒了沈慕军那边的心了？ 那人笑着说：“说的也是啊，谁让你们跟人家分家了呢？不分家，说不定还能沾点光呢。我家小儿子可是看见了，说那车上放着很多好东西呢。” 宋青玫闻言顿时不乐意了，她一脸不满的站起身来，“哎？你这是什么意思？当初我们之所以会分家，还不是他家那个女人天天闹腾，不然……谁会没事……” 不等宋青玫把嘴里的话说完，从院子里走出来的沈佑国咳一声，打断了宋青玫接下来的话。 宋青玫并不害怕她这个公公，只是轻哼了一声，就抱着自己的碗回了院子里。 那人见是沈佑国出来了，便收起了之前嘲讽的嘴脸，笑着对沈佑国道：“佑国叔，我听说你家慕军开了证明，好像要去省里做手术啊。” 沈佑国闻言，往前走的步子顿时一顿。他忙转头看向说话的人，一脸不相信的问：“你刚刚说什么？我家老大要去干什么？” “刚刚村子里来了几个军人，他们去请大队长那里开证明，说什么要带慕军去省里做手术。佑国叔啊，你们家慕军的腿是不是有希望治好呀？” 沈佑国愣了一下，他家老大要去省里做手术了？他想起之前村里人传言，说沈慕军身体看起来好了不少。前两天张大娘出事了，他还在张大娘家伺候了人家好几天呢。 沈佑国一想到大儿子的腿，马上很可能治好了，他满是褶皱的脸上闪过一丝喜色。他忙对说话那人道了声谢，就抬脚朝着大队长家走去。 沈佑国来到大队长家的时候，大队长正在院子里跟老书记说话。他们突然看见沈佑国过来了，也没有露出多么惊讶的表情，似乎早就料到了他会过来的样子。 沈佑国和沈老太两人啊，说句好听的是老实忠厚，说句难听的就是烂好人。如果当初他们夫妻能硬气一点，沈慕军也不会受了那么多的苦头。 沈佑国有点局促的搓了搓手，他的手又粗糙又难看。他右手的大拇指和食指因为常年劳作，手指头看起来都有点弯曲变形了。 沈佑国：“队长啊，我们家慕军，真的要去省里做手术吗？他的腿……是不是还能治啊？” 他问出这句话的时候，心里又是期待又是紧张的。天知道？当初知道沈慕军残废时，他们老两口的心里有多难受。 大队长闻言道：“我也不是很清楚，不过刚刚那个小战士说，要在省军区医院呆一周。” 大队长觉得既然要在医院里待这么久，看来沈慕军的腿还是有治好的可能，不然他们也不会这样折腾啊。 沈佑国一听，眼里忍不住一亮。自从沈慕军分出去后，他的心里就一直觉得愧疚不已。也正是因此，他们都不敢去看沈慕军，生怕看见大儿子怨恨的眼神。如今好了，沈慕军的腿还能治好，那么他们的愧疚也能少一点。 沈佑国道：“队长，要不你看？我也请几天假，陪着我家老大去省医院？” 他担心老大家的媳妇照顾不好沈慕军，毕竟半年前的有前车之鉴他还记得。那个女人现在虽然变好了点，可是他老头的心里总觉得不踏实。 然而大队长闻言却道：“你一大把年纪，就不要跟着一起瞎折腾了。那边有慕军的媳妇和战友在，会把慕军照顾的妥妥贴贴的，你就安心在家里等着消息吧。” 其实大队长想说的是，沈佑国去了，只会让沈慕军和他媳妇心里不痛快。毕竟他们老大一房最困难的时候，被老沈一家子给分了出来。 他们小两口子，好不容易把日子过好一点。此时若是看见老家这边的人，心里难免不会想起之前的事情。 一旁的老书记也道：“我看慕军的战友挺靠谱的，有他在一旁看顾着，你也不用太过担心。而且对方还有警卫员呢？有那么多军人在，你家慕军绝对不会有事的。” 从沈佑国给几个儿子取得名字，就能看的出来他是个非常敬重军人的人。他原本期盼着几个儿子，都能进部队去报效祖国。 结果沈贺军怕吃苦，根本不愿意去部队里。而沈效军说要给他们养老，不舍得他们二老身边没人。所以到了最后呢，只有一个沈慕军去当了兵。 沈佑国听了两人的话，也觉得他们说的十分有道理。他一个大字不识的乡下人，就算去了也帮不了多少忙。 沈佑国想要帮大儿子一点忙，想到现在的张大娘受了伤，没办法继续帮沈慕军照看孩子，就想要去沈慕军家把两孩子接回来。 他觉得吧，虽然他不能帮老大家什么大忙，但是至少能沈慕军照看一下孩子。 沈佑国回到家里把这件事跟老伴说了，在得到老伴的同意之后，便转身就往沈慕军家去了。沈效军在得知这件事后，也跟着沈佑国去了沈慕军家。 等他们父子两个到的时候，小宋正帮着李卿卿往车上搬东西。 上一次李卿卿和沈慕军，从县城回来的时候一口气置办了不少东西。 这些东西里面，最值钱的就是自行车和手表。手表现在在李卿卿手腕上戴着，自行车却停放在放柴的小棚子下。 李卿卿有点不放心自行车，就想要把自行车先推到张大娘家去。 张大娘虽然受了很重的伤，由于吃了李卿卿的一颗灵植，她的身体其实已经恢复的差不多了。 要不是张庭莲，刘夏至等人看着张大娘，张大娘好几次都想去公社，把手腕上的那个夹板给拆了。 就在李卿卿推着自行车，要往院子门外走的时候，迎面就遇见了沈佑国父子俩。 当初这些东西，都是小宋用车给拉回来的。回来的那天加村里人都在上工，所以知道李卿卿家买自行车的人并不多。 沈佑国和沈效军冷不丁的看见一辆自行车，父子两人都忍不住露出一脸的惊讶。 在他们这样的村子里，一辆自行车可是稀罕物，只有大队长和老书记家有这东西。 沈效军道：“大嫂，你这是要去哪呀？” 李卿卿闻言，连多看他一眼都没有，径直推着车要往外走。 对于李卿卿视若无睹，沈效军的面部抽搐了一下，忙转身看了沈佑国一眼。 沈佑国向来是个老好人，当初被原主指着鼻子骂时都不敢还口。现在李卿卿这样对待他，他也只会干巴巴的咳了一声。 沈效军一直想要一辆自行车，可惜自从沈慕军残废之后，他们家的日子是一天不如一天。 他和刘晴花都不是能干活的人，每天上工赚的工分只够两人吃用的，还真攒不出这么多钱来买自行车。而且就算他们攒够来钱，也没有自行车票。 沈效军看着李卿卿推着的自行车，忍不住小声对沈佑国道：“爹，大嫂，肯定是觉得家里没人，不放心把自行车放在院子里。不如让大嫂把自行车放咱们家里，这么贵重的东西放在别人家里，哪有放在咱们自己家里更放心的？” 沈佑国虽然比较老实，但是也看出来了小儿子的小心思。他无非就是眼热老大的自行车，想要弄到自己家里骑两天。 沈佑国虽然不赞同小儿子的心思，但他也觉得自行车这东西太贵重了。若是放在别人家里磕着碰着了，到时候老大家的该多心疼啊？ 这般想着，沈佑国就拦住了李卿卿道：“大儿媳妇，我听大队长说慕军要去省里做手术？我今天过来呢，是想把乐香和家伙接到老家住两天。你这是打算把自行车送张家去吧？不如一起送到老家那边，我和你娘可以帮你们看顾着一点。” 李卿卿的五感比普通灵敏，所以沈效军的话她听的一清二楚的。不管是两个孩子还是新买的自行车，她哪一样都不要老家那边看顾。 不等李卿卿开口回绝，沈乐香就噔噔的跑了出来，沈乐香对沈佑国道：“爷爷，我们跟爹娘一起去省里。” 沈佑国闻言，忍不住皱起眉头来，他看着大孙女道：“乐香啊，你爹要做手术，你娘还要照顾你爹，到时候哪有精力照顾你跟弟弟？你们还是跟着爷爷回老家去，不要跟着他们去添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