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节
在被水流淹没的一瞬间，唐糖只觉得自己的脑袋似乎被什么坚硬的东西撞了一下，然后她就失去了意识。 天旋地转，这是唐糖初初恢复意识时的第一感觉。 耳朵只有一阵漫长的嗡鸣声，似乎丧失了听觉一样，什么都听不到，眼睛迷蒙，宛若被罩上了一层薄膜，看什么东西都犹如隔了一层纱，根本看不清。 娘亲……哥哥…… 糖宝好难受。 唐糖能感觉到自己大半个身子还浸泡在冰凉的水里，随着水流的冲击一上一下地飘荡，肩膀以上的部位则躺在地面上，借着这一点微弱的依靠，才险险保护住了自己不被再次冲走。 她闭上眼睛，躺在原地缓和了好一会，才感觉身子稍稍恢复了一点力气。 挣扎着让自己翻过身，唐糖正想爬上岸，结果就被突然涌上喉间的水给呛得不断咳嗽起来。 “咳咳……咳咳咳……” 难受地一边咳嗽，一边吐了好几口水后，唐糖才感觉自己总算舒服了一点，可是这场咳嗽也夺取了她好不容易积攒起来的那一点力气。 糖宝没力气了。 小身子软软地倒在湿漉漉的地面上，随着水流的阵阵冲击，眼看着就要再次被拖回水里，可唐糖却已然丧失了继续挣扎的念头。 糖宝好困。 想睡觉…… 疲倦的眼皮逐渐合上，正当唐糖即将就此沉睡之时，一阵微光，从她的胸前透出。 好暖和。 一阵阵温热而轻柔的灵力流入唐糖体内，一点点地将她冰冷的小身子温暖，帮助她恢复体力。 与此同时，钱茜茹那哀鸣一般的声音也在唐糖耳边响起：“唐糖，答应娘亲，活下去，无论如何都要活下去。” 娘亲！ 糖宝要听话，糖宝要活下去。 原本闭上的双眼又挣扎地睁开，唐糖借助胸前那股力量的支撑，艰难地伸出双手，一点点地用力往前爬。 一直到整个人都从水里挣脱而出后，她才气喘吁吁地翻过身来，仰躺在湿冷僵硬的地板上。 糖宝得救了。 忍不住地，唐糖小嘴儿裂开，露出一个劫后余生的灿烂笑容。 一边笑，她一边伸手拿起胸前那个还在散发温度的剑形吊坠，举在眼前，澄澈的双目倒映着上面那柔和的光芒。 “谢谢哥哥。”唐糖珍惜地将吊坠放在脸侧，亲昵地蹭了蹭。 又在原地休息了一会儿，觉得体力恢复得差不多之后，唐糖才从地上爬起来。 她打量了一下四周，发现自己被水流冲到了一处陌生的地方来。 前头不出意外地是一条汹涌的河流，身后则是一条幽深的地底通道。 四周很暗，唯一的光源就是从通道深处传来的微光，而她胸前的吊坠早已暗下了光芒。 唐糖挪动脚步，慢慢地转了一圈，让视野更加开阔。 放眼望去，四周都是一副荒芜之景，看来此地已经被荒废很多年了，亦或者说，很多年没别外人打扰了。 仰起头，唐糖不出意外地看到，头顶上只有一片密实的岩石，隐约间还能看到几根倒垂而下的石柱，是钟乳石。 她听娘亲说起过，还看过娘亲画出来的画册，所以才认得这种石头。 这是一种只长在地下的石头，地面上是没有的，所以她现在是被困在了地下？ 那糖宝怎么出去？ 唐糖挠了挠头，对这个难题感到棘手。 此时摆在她面前的只剩下两条路。 一、下河，顺着水流随波逐流，运气好的话，也许能被带到外界的河里，从而获救。 但这个过程中有非常多未知的危险。 她一个孩子，不仅实力弱，此时身体状态还不太好，加上水域本身就不是人族所擅长的领域，所以她根本无法独自应对那些未知的危险。 而且刚刚从水里挣扎地逃出生天，唐糖表示自己再也不愿意到水里去了，至少短期内不行。 所以就只剩下第二条路了。 ——往地底通道内走。 虽然这条路也依旧充满了无数未知的危险，但至少是在岸上，哪怕是逃跑，都能跑得比在水里利索一点。 唐糖从来都不是一个选择困难者，在衡量出利弊之后，她当机立断地转身，向着地底通道内进发。 这条通道很长，而且非常高大宽敞。 独自走在其中的唐糖，就像是一只爬行于大道上的蚂蚁一般渺小。 她一边走，一边惊叹地仰头看着那宛若天幕一般高大的顶端，却意外地看到了一幅幅图腾。 每一副图腾都栩栩如生地刻画了一只猛兽的不同姿态，有他威武地站着的、有乖巧地坐着的、还有悠闲地躺着的……等等生动形态，不一而足。 唐糖仔细地观察了一下那只猛兽的模样，只见其长着龙头、马身、麟脚，鸟翼，形似狮子，毛色灰白，还会飞！ 她双眼一亮，认出了这是什么兽类，“是貔貅！” 貔貅，又名天禄、辟邪。 其乃是上古神兽，被人命视为祥瑞，寓意丰富，能驱走妖魔鬼怪、瘟疫疾病，带来欢乐及好运。 同时，因貔貅有以四面八方之财为食，吞万物而不泄，可招财进宝，只进不出的特异神通，而被求财之人视为招财进宝的祥兽。 唐糖母亲家里乃是皇商，自然供奉有貔貅神座，而身上佩饰也多以貔貅形象为主。 别的不论，光是唐糖存在钱茜茹那里的小金库中，十件摆件里就有七件为貔貅。 故而在看清那图腾猛兽的模样之后，唐糖就一眼将其真身认出。 只是，这里为何会有貔貅的图腾呢？ 怀着这个疑问，唐糖脚步不停，继续沿着通道往里走去。 图腾是连贯的，内中的画面自然也是连续的。 走着走着，唐糖就看出来，这是在讲述一只貔貅的一生。 天地初开，混沌褪去，天地间诞生了无数神奇的强大种族。 其中貔貅与龙、凤、麒麟、白泽等族，同列为神兽。 龙、凤、麒麟三族，为了称霸洪荒，而相互征战不休，其余神兽或有参战，或有置身于事外，并不参与争斗者。 貔貅威猛擅战，自然也是参战的一员。 他们因为数量稀少，而无法主权，便只能投效于龙族麾下，化为其手中最锋利的一只矛，向着敌人直攻其腹。 图腾上的那只貔貅，就是貔貅一族中最为善战的那只。 他虽非族长，却拥有着比之族长还要强大的实力与威望，乃是貔貅一族下一任族长最有力的候选者。 与其他貔貅一般，这只貔貅在成年之后，也步入了那残酷的神兽战场内，并且凭借着自身实力，极快地便在战场之上扬了名。 可惜，几乎所有后人皆知，上古神兽之战的结局，并非圆满。 经历过多年争斗，龙凤麒麟三族不仅耗尽了自身族群的气运，还因常年征战，而导致三族族群伤亡惨重，最后幸存者剩余数量万不存一，险些断绝血脉。 连实力最为强大的三族都受此重伤，作为依附者的貔貅一族，又怎会幸免于难？ 总之，等图腾上的那只貔貅从激烈的战争中回神之际，他便惊愕地发觉老貔貅族长已然辞世，而余下的貔貅数量，加上他自己，竟然还不足十头！ 其中六头还是才出生不足百年的年幼貔貅。 直到此时，他才幡然醒悟，领悟到这一场战争，根本就是毫无意义的。 可惜为时已晚，他已然在战场上受了致命重伤，失去的貔貅也无法复活。 最后，他强撑着伤体，带领着余下的貔貅寻了处无人打扰的世外桃源，留下一句‘切不可再踏入战争’的诫语之后，便消失了。 图腾到此结束，而唐糖，也走到了这条通道的尽头。 她站在通道尽头，困惑地看着眼前这片空旷的墓室，忍不出发出一声疑问：“这里……是哪？” 无人回答。 说是墓室，其实唐糖认为眼前这片圆形的巨大空地，更像是一个广场。 若非这广场正中间摆着数口棺椁，每一个棺椁前还立着一个墓碑，她也不会确认此地就是一个墓室。 要问唐糖不过是个孩子，又如何知晓棺椁的存在？ 这还要从她三岁时说起。 她爷爷，也就是唐家老太爷，便是过世于唐糖三岁之时。 那时为了给爷爷守灵，才三岁的唐糖还很是吃了一段时间的素，从此她就对此记忆犹新，也知晓棺椁与墓碑，乃是只有死人才能用的东西。 在这几口棺椁的顶端，镶嵌着一颗硕大的夜明珠。 即便离得很远，可唐糖目测那颗夜明珠最少也得有她脑袋那么大！ 眼馋地看了那颗夜明珠好一会儿，唐糖才遗憾地收回了目光，还小大人一般，忧愁地叹了口气。 好失望啊。 可惜糖宝不会飞，不然就可以把珠珠带走了。 那么大一颗，肯定好值钱的。 这个墓室对面还有一条通道，唐糖没办法后退，就只能选择绕过中间的几个棺椁，向着对面的通道走去。 走到一半，变故突生！ 背后一道微风拂来，明明是一阵很轻柔的风，可唐糖的却如一只炸毛的小兽一般，周身寒毛倒竖，背脊紧绷，一瞬间进入警戒状态。 “咔嗒。”类似于木质齿轮转动的声音响起。 几乎是下意识地，唐糖动作灵敏地蹲下身，双手抱头，将自己团成一颗球。 “咻。”一道细微的破空声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