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节
按照大魏朝的传统,新婚夫妻回门留宿女方家,是不可以同房的。否则便是大大的失礼。 对方给两人下了药,有可能是存了让他们出丑的心思在里头。 但还有一种可能,一个更加严重的可能。 ——那就是,他和韩嫣的关系被怀疑了。 虽然不知道是哪里出了破绽,但极有可能,对方想用这种下作手段逼他们同房。 一旦他和韩嫣同房,留下落红,对方想必不会放弃这个揭发他们的机会。那他和韩嫣所契约的一切、努力扮演的一切,全都会被捅破。他们就等同于在所有人面前,现了原形!他们为安抚双方父母而装出的恩爱,也全都白装了! 短暂的时间里,孟庭理清了一切。 他强忍着那股要将他吞噬的灼热苦痛,艰难的思索对策。 “孟庭……” 韩嫣站了起来。 她好难受,整个人像是温水煮青蛙那样,越发的虚软窒息。 好想要什么,所有的脉络都在向她发出抗议,叫嚣着想要寻求一丝清凉。 她知道她所求的清凉就是孟庭,她难受的要化了。若不是不想就这么毫无反抗的如了算计者的心愿,她真的会抛弃仅有的理智,扑进孟庭怀里。 韩嫣小手扣住桌角,狠狠用力,企图用这种方式让自己坚持住。 可是她真的愈发难受,喘息也越来越急促缭乱,眸子里甚至泛起了层层水雾。 小手在桌子角不断用力,指关节泛起了白色。韩嫣听着自己错乱的呼吸声,泪盈于睫。她快要忍不住了…… 仿佛最后一根弦被崩断,韩嫣跌跌撞撞扑进孟庭怀里。 她紧紧抱着孟庭,像是一只即将干涸的鱼终于沾到了水源,拼命的抱着,恨不得融进水中去。 韩嫣嗓音都带了哭腔:“孟庭,我好难受……” 温热柔软的身子入怀,扑面都是甜香的胭脂气和她的吐息。这瞬间孟庭被弄得差点就崩溃了,硬是靠着最后一丝定力给拉回来。 他宛如在受一场极致酷刑,只能发了狠的搂住韩嫣,不许她再动弹。 他低吼:“忍一忍。”这话也不知是说给韩嫣听的,还是说给自己。 尽管觉得快爆炸了,孟庭依旧保持最后一点冷静。 他察觉到窗外有人正贴在窗纸上,似乎是在听屋子里的动静。 外面的阳光把偷听者的身形映在窗纸上,很模糊很淡的两个影子。孟庭努力辨别,愈发觉得是韩茹和韩芳。 “孟庭,该怎么办?”韩嫣低泣着问他。 孟庭对上韩嫣眼中的痛苦,心一横,沉声问:“你信我吗?” “我信……”韩嫣已没了理智,只由着潜意识里的信任作答。 孟庭深吸一口气:“好。”眼底闪过一丝决心。他抱起韩嫣,朝床榻走去。 帐幔垂落,遮了春意盎然。 …… 屋外,正贴在窗户上偷听的韩茹,露出一脸得意的表情。 其实韩茹什么也没听见,这屋子的门窗都锁死了,比较隔音。 但韩茹就是自信的认为,孟庭和韩嫣肯定喝了茶水,也就逃不过茶水里的药,必当做出什么。 想到这里,韩茹得意的笑起来。 “你姨娘的药应当不错。”韩茹斜了身旁的韩芳一眼。 韩芳给韩茹出的那个阴损的主意,就是用男女合欢之药,逼孟庭和韩嫣同房。 这种药是郭姨娘的,大户人家的妾室许多都喜欢使用这种助兴的药。这在江平伯府也是被默许的,偶尔用一下,只要不是长期使用导致伤身就行。 韩茹的生母花氏出身不差,自然不可能去用妾室们的助兴药。韩茹自诩尊贵,同样也瞧不上这种狐媚东西。 是以韩茹嘴上夸着韩芳,语调却带着不加掩饰的鄙夷:“你也是个偷鸡摸狗的行家里手,那送茶的丫鬟现在都还不知道,她送去的茶水里,被你神不知鬼不觉的加了东西。” 韩芳则讨好的笑道:“meimei想着姨娘的药或许能为大jiejie分忧,就自作主张去拿了些来。为大jiejie办事,meimei自然是十二万分的小心,怎能让那丫鬟发觉茶水被添了东西呢?” 韩茹傲然哼道:“待会儿觉得差不多了,就让你的丫鬟去喊三叔父和三婶过来。让他们亲眼瞧瞧,他们的宝贝女儿竟是今天才落红!到时候看韩嫣那贱人还要怎么骗人!” 韩芳拈起帕子,压了压唇角:“的确是一场好戏,meimei都迫不及待了。” …… 起起伏伏的幔帐里,不断泄露细细低低的声音。 良久,一只瓷白小手猛地扯开幔帐。韩嫣从中探出头来,一声一声的喘息。 一场惊心动魄过后,余温尚在。她头发散了大半,乌发湿润,贴着满是汗水的小脸,垂落在瘦削肩膀上。 脸上的红晕如海棠花般动人,睫毛微颤,红唇开合着吐息。 她的眸子还是水蒙蒙的,一身妩媚娇艳,仿佛为她原本的张扬艳烈添上一层依依动人的绢纱,无比的勾魂而耀眼。 衣衫半开,雪肤如凝脂。韩嫣一手捂着胸口快散了的衣裳,回身一拳头捶在孟庭胸口。 “我的清白全都被你……丢人!太丢人了!” 孟庭挨了一拳,脸色不大好看。 他衣衫凌乱,眉头紧皱看着韩嫣。满头是汗,粗重的喘息着。 原本清冷的声音,此刻已变得极是喑哑:“……我们是夫妻,两害相权取其轻。” “我知道的!可是——”韩嫣只觉得无比羞窘,脸都要烫冒烟了,只能轻捶着孟庭发泄情绪,“一定是韩茹和韩芳!欺人太甚!可恶!” 孟庭被捶得不由闷哼,他想按住韩嫣的小粉拳,却终究是没出手,任由韩嫣捶他。 下药这事来得突然,他没能防住,搞得两人猝不及防就享了场鱼水之欢。 为着不出现落红,免得不好收场,他们没有到最后一步。可其余的,能做的全都做完了。她说他夺了她的清白,也不算说错。她此刻的羞窘,孟庭也理解。 别说她羞窘了,他也是一样的。刚才药效猛烈时只顾互相亲近,现在完全冷静了,面对这样突然亲密的关系,谁心里都尴尬。 孟庭不免懊恼,他本想着出于两人之间关系的稳妥考虑,等时机合适了再亲密。谁想江平伯府里的阴司防不胜防,硬是打乱了他的全盘计划。 他极不喜欢这种事情超出自己掌控的感觉,却又忍不住回味刚才的种种甜美。 孟庭简直心乱如麻。 比起孟庭,韩嫣心中的想法就直接的多了。 她就是觉得羞!没脸面对孟庭! 刚才两人相拥时,自己那甜腻的声音,热情的样子,回忆起来简直面红耳赤。她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早知今日,还不如洞房花烛那夜圆房算了。 起码那是夜里,盖着被子,她也能稍微矜持矜持。不会像今天这般,大天白日放荡不羁。 所以,她就是不明白那晚上孟庭为什么不圆房!要不是他,自己至于这么丢脸吗? 韩嫣捶了一会儿,总算发泄些了。她也知道自己这么耍小脾气对孟庭不公平。 她叹了口气,又说道:“不怪你。” 就如孟庭说的,两害相权取其轻。方才完事的时候,孟庭已经将他对于韩茹的猜测告诉了韩嫣。如果韩茹真的是想要戳穿两人的关系,那么孟庭的做法也是事从权宜,没法子的事。 他已经做得很好了。 韩嫣握了握拳头。 韩茹、韩芳……敢如此欺她,她必狠狠还击! …… 屋外。 韩攸和邹氏带着桂mama过来了。 夫妻俩是被韩芳的贴身丫鬟请来的。 先前,董太君房里的丫鬟去了三房的院子,对邹氏和韩攸说,留韩嫣在融乐堂半个时辰。 那时邹氏就有些不安,就怕老妖婆刁难她的宝贝女儿。 邹氏急得在院子里踱来踱去,几度想要杀到融乐堂,提前把韩嫣接回来。硬是被桂mama拦住了。 桂mama劝邹氏冷静些,董太君既然让人送话过来,便等同于告诉邹氏,韩嫣没什么事。 邹氏听了桂mama的劝说,才稍微定下心些。 但接着,半个时辰还没到呢,韩芳的贴身丫鬟就来喊人了。说是韩嫣出了大事! 这下邹氏哪还坐得住?刚定下的心顿时飞起老高。邹氏拉着韩攸就急匆匆奔来。 在韩攸和邹氏来之前,韩芳就已经命人偷偷的打开了屋子门窗的锁。 这会儿,邹氏到了,一眼就看到韩茹和韩芳两个人杵在这里。 邹氏想都不用想,就觉得韩茹和韩芳定在欺负她的嫣儿。 邹氏当场指着韩茹道:“嫣儿呢?嫣儿在哪儿?!” “三婶,别急啊。”韩茹得意的说道,在心中嘲笑邹氏待会儿还能不能硬气得起来。 接着韩茹一个大步冲到房门口,摆出一副大义凛然的架势,准备推门冲进去。 可韩茹没想到,房门竟先一步被从里头推开。 只见韩嫣三步并作两步冲出来,照着韩茹的脸就是一巴掌。 啪的一声,掀得韩茹几乎飞出去。韩茹还来不及做出反应,韩嫣又上前揪住她的衣领,接连两个巴掌落在韩茹脸上。 韩嫣另一手里提着茶壶。 她一手按住韩茹,趁着韩茹张嘴要骂之际,将茶壶嘴捅进韩茹口中! “唔!”茶水倒灌进韩茹嘴里,韩茹咽下好几口,被呛得连连咳嗽。 “韩……咳……韩嫣!好哇,你……!” 韩嫣一手丢开韩茹,韩茹没站稳,跌坐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