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节
子岚当即有些不知所措。 他们狼族夜嚎是习惯，但除了象征性的对着月亮嚎叫以外，经常还带有别的意味。 像是现在，若是在狼境里大家一起对着月圆之夜嚎就罢了，但在求偶期的夜晚，公狼对着母狼夜嚎会有求爱的意思。 他当然知道雪梨没有别的念头，但让他在雪梨面前夜嚎，自己却很难控制住自己的情感，心里会有别的想法，会觉得紧张，还会怕自己嚎得不够好。 这个时候，雪梨已经疑惑地在扒拉他道：“不能嚎吗？” 子岚望着雪梨期盼的眸子和一担心就往后竖的耳朵，根本说不出拒绝的话来，只好道：“……不是。但现在太晚了，这里不是狼境，夜嚎可能会吵到别人……你稍微等一下。” 说完，子岚cao纵仙气，在他们周围设了透不出声音的屏障，这才清了清嗓子，向前一步，将身体展得笔直。 他向夜空仰头，夜嚎道：“嗷呜——嗷呜，嗷呜——” 他的声音仿佛消失在风里，在雪梨听来，仿佛像是歌曲。 更奇怪的是，她觉得这个歌声好像是唱给她听的。 雪梨呆呆地看着大雪狼，看着他的毛发在风中就像波浪一样拂动，他的狼眸直直地看着自己，就像在等一个答案，就连这般原形雪狼的模样伫立在月光下，都让雪梨感受到了超越种族的英俊。 雪梨不知怎么的，有点害羞，亦有点激动，她觉得子岚夜嚎很好听，也学着他的样子跟着夜嚎道：“嗷呜嗷呜！嗷呜！” 子岚：“嗷呜——” 雪梨：“嗷呜嗷呜！嗷呜嗷呜！” 雪梨欢快地在月光底下跳来跳去，和子岚两个人此起彼伏地夜嚎，要是之前没有设下屏障的话，只怕仙宫里的其他人已经被他们吵醒了。 两个人嚎到半夜，雪梨已经觉得累了。 子岚看着她嚎完就忍不住打哈欠的模样，温声道：“回去睡觉吧。” 雪梨点点头，然后又道：“你等等嗷！” 说着，雪梨就蹿回屋子里，在她从不离身的医箱里翻了翻，掏出一包胖大海，叼出来给子岚道：“你拿点这个泡水喝吧！不要伤着喉咙了。” 子岚定了定。 他其实不要紧的，夜嚎对狼族来说是常规活动，连嚎几天都没事，反而是狐狸不太大声叫，比起自己，他更担心雪梨的小嗓子。 子岚将胖大海顶了回去，道：“你自己也留一点。” 于是两个人各自分了几颗胖大海。 子岚问她道：“对了，今天一整日，对小龙女的病有什么头绪了吗？” 说起这个，雪梨却是精神一震，道：“有头绪了！” 她想到的最先就是在姨母看到的那个水蛟的病例，除此之外，她还找到另外几个病例很有参考价值。姨母果然见多识广，雪梨对她这回找到的资料很有信心，她觉得有很大的可能可以帮到小龙女。 她道：“我已经想到办法了！还有一些内容想要在姨母这里翻书佐证，等完全确认以后，应该能够治好小龙女的病的！” 子岚看着雪梨眉飞色舞的模样，便猜到形势应当十分乐观。 雪梨本来就是很有天赋、很出色的医仙，只是还缺乏一些经验和契机，她这个年纪就能治好他的寒病，子岚自然相信她能够治好小龙女的不雨之症。 提到小龙女病情的进展，雪梨看起来也乐观多了，并且显得很有干劲。她暂时不去想姨母不回来就不能得到答案的内宫里的东西，逼迫自己将所有的精神都集中到小龙女的病症上，专注起来，满怀信心地跟子岚互道晚安后，就回到屋里团好睡觉。 接下来几天，雪梨一直早睡早起，专心致志地围绕她的想法翻看姨母仙宫中的医书。 她和子岚在仙宫中整整待了十日，雪梨翻看医书十分拼命，不止看书还做了大量笔记，厚厚的一大摞摘录纸，多到要来回用仙术收几次，才能全部装到锦囊里。 等她离开雪莲峰的时候，连两个童子都惊讶于她下了这么多功夫。 “刚刚飞升的时候，元君大人的医术还没有现在这么好，治不好许多顽。她那个时候遇到治不好的病人，也是每次都这样，各处搜罗来的医书笔记多到堆都堆不下，我们每次都要收拾好久。” 甘草心情复杂地看着雪梨道：“你有些方面和元君大人真像。” 第118章 雪梨理所当然地觉得甘草这样的话是在夸她，腼腆应道：“谢谢。” 甘草的眼神却仍是纠结。 韶音仙子能有纵横仙界的医术和享誉九重天、无人能及的声望，绝不仅仅是凭她上古药莲的原形和过人天资就能得到的。这里是九天神界，天赋高超、勤奋刻苦之人数不胜数，谁都是靠日复一日地艰难修炼悟道，方能逆转天命，飞升成仙。 韶音仙子的医术能够高明于任何人之上，是因为她是真正的医痴，将自己近万年的光阴不计成本地耗在了追寻医道上。这种追求在甘草和当归看来，都显得有些过分苛刻，然而雪梨年纪轻轻，居然也有点这种架势。 甘草和当归看着雪梨的眼神带着一种奇异的审视，仿佛是在看下一个过于年轻的韶音仙子。 雪梨的医术是跟姨母手把手学的，在耳濡目染之下，对待医术的态度也会有相似之处。 甘草听到雪梨立刻这么开心地道谢，反而撅了噘嘴，嘀咕道：“我又不是完全在称赞你。” 甘草其实觉得雪梨这个年纪更活泼懒散一些、花更多时间玩耍也无妨，没必要像韶音仙子那样早早就将人生全花在枯燥的医道上，但因为雪梨身上这种与韶音元君相似的地方，甘草又不由对她的态度比原来多了几分敬重。 甘草别过脸道：“我再去屋子里转一圈，看看你们有没有漏下的东西，有的话就帮你们搬到仙车里！” 说罢，甘草挺直了娇小的孩童身子，扭头就走。 “好。” 雪梨却是很感激甘草和当归这几日的照顾，道谢道：“麻烦你们了。” 当归被雪梨这样搭话却挺不好意思，因为内向说不出，只慌忙地对她摆摆手。 仙车很快就收拾好了，小龙女和小老虎都依次登上了仙车，雪梨被子岚扶上车，正左顾右盼地想与两个仙童告别，就见甘草捧着一个大盒子出来，递给雪梨道：“这个你拿回去吧！” 雪梨疑惑地接过盒子：“这是什么？” 甘草骄傲地道：“我与当归跟随元君大人多年，也是通药理的。我先前在帮你收拾那些手记的时候就看到了，你需要玄冰吧？若是如此，有哪里的玄冰能比得上上古药莲化形的韶音元君化形飞升的雪山巅寒冰池？要知道一般的冰都是有寒性的，严重的就会像子岚少主以前那般，被寒病所扰。但雪莲峰这边的玄冰却不同，受到上古冰莲与韶音元君仙宫灵气的润泽，性质温润，唯有药性，没有寒煞之气，不会伤身。我刚刚从池底捞的，你拿回去用吧。” 雪梨听到甘草原来是特意去取冰给自己，不免感动，怔怔看着手中的盒子，感动道：“多谢你……” 甘草爽快道：“不必了！不过就是冰而已，这里可是雪山，要多少有多少，就给你的这一点儿，再等几年就又结出来了。你们快走吧！” 甘草话虽如此，雪梨却知道没有那么简单。 玄冰常有，但上古玄冰并不是那么容易得的。 上古玄冰能够常年不化，置于火炉而不融，异常稳定，甚至可以用来打造冰剑。 如今距上古远矣，可以说用一点就少一点，更何况是在韶音仙子仙宫中沐浴冰莲灵气而得到药性的玄冰。 雪梨感激地道：“真的多谢你了。等小龙女的病治好以后，我会专程再登门道谢。” 雪梨再度郑重地向甘草当归二人道谢，方才回到仙车内，驱使仙车往狼境的方向行去。 雪梨从窗外望出去，远远地还能看到甘草和当归站在仙宫门口送他们，甘草立得笔直，当归则举着小手对他们不断挥舞着手和袖子。 仙车不久就驶回了狼境。 等回到狼宫后，雪梨来不及做别的，第一时间就开始尝试医治小龙女的病。 “雪梨仙子，这回能行吗？能有多少把握呀？” 最关心这件事的人当然莫过于龙王与龙王后，如今掌星会还没有结束，他们都还住在狼宫中。听说雪梨仙子带着小龙女从外面回来，中途还专程去了韶音仙子仙宫一趟，带着可能能治小龙女病的方法一起回来了，他们立刻放下手中的要事，匆匆赶了过来。 龙王后看上去既是紧张，又是焦虑，但同时也惊奇道：“想不到你们竟然进到韶音仙子的仙宫里去了，韶音仙子下凡历劫以后，雪莲峰也就随之封锁了，仙宫中守着的仙童，居然会破例放你们进去。” 龙王后面上难掩惊异，显然这种事情很不常有，雪莲峰的那两个仙童十分尽职负责，在守卫雪莲峰的态度上很强硬。 其实连雪梨自己都感到意外，她没想到那两个仙童居然真的会放她进去。而且听子岚说，一开始他们即使听到她是韶音姨母在凡间的弟子都不为所动，显然不是因为这个，让甘草和当归破例的应该还有别的缘由。 雪梨百思不得其解，只好先专注于治好小龙女的病。 她对龙王和龙王后道：“韶音仙子仙宫中的仙童愿意放我进去，我亦十分感激，他们两个都是很好的人。关于小龙女的病……” 雪梨望向被龙王后护在怀中、懵懂地仰脸望她的小龙女，道：“毕竟是前所未有的病例，我不敢说有十成十的把握，但必当勉力而为。” 龙王与龙王后亦能够理解雪梨的说法，忐忑地点了点头。 雪梨于是独自进了屋子。 狼境的医仙们听说雪梨仙子要为小龙女治病，亦都纷纷过来观看，守在外面等待结果。要知道小龙女的病是千古奇症，在此之前没有先例的，身为龙女不能下雨，光是想想就让人不知从何入手。 但雪梨的房门紧闭，让外面的人看不出端倪。 此时此刻，雪梨正一个人留在静谧的屋子中，抬手将甘草给她的木盒打开。 万年玄冰不融不化，即使没有特意用仙术保存，也不会有任何变化。 只见盒中是一块手掌大的玄冰，很厚，边缘不太平整，但外表晶莹剔透，从冰面可以隔着厚厚的冰层轻易看到漆红的盒底，极富美感，与其说是冰，倒是更想某种宝石。 别看只是一块不大的冰，这样的上古玄冰万年来不知凝聚了多少灵水精华，又被仙气定型。雪梨独自到屋子里才打开盒子，也是尽量不想让太阳光有损它原本的冰气。 她想到治疗小龙女的方法里，最重要的就是这块玄冰。 雪梨深呼吸一口，将这块玄冰从盒子里取了出来。 当初那只水蛟让姨母动用了好几块玄冰，但那是因为成年的水蛟本身身体就很庞大，而小龙女的年纪还很小，她只需要一小块就够了，重要的是修补她的仙潭以后，要让她身体内的仙潭能够跟随身体成长。 雪梨目光如炬，迅速在房间里选取草药，将它们与玄冰一起置于丹炉之中，但等到最后，雪梨又严肃地用仙术取出一片龙鳞。 这片龙鳞很细小，就跟鱼鳞差不多大，是她在进入房间前，就让小龙女从尾巴上新鲜拔下来的。为了让它不在脱离身体后丧失活力，雪梨特意一直小心地放在神境中，用融雪之术保存着。 这是小龙女身上的气息，要靠这片鳞让玄冰能够与她的身体融为一体。 雪梨将龙鳞谨慎地置于玄冰之上，关上了丹炉。 …… 小龙女与龙王、龙王后焦虑地在门外等待着，因为玄冰特殊的药性，即使不融不化也不能在承着神火的丹炉里炼制太长时间，所以雪梨跟他们说不需要很久后，他们就一直在门外等着，可是雪梨一转眼就在屋中待了两三个时辰了，仍没有任何动静。 龙王后焦急地在门口徘徊，就在这个时候，只见雪梨屋内忽然明暗交替了一下，然后她打开门，走了出来。 “成了。” 雪梨道：“带小龙女进来吧。” 龙王和龙王后急忙护着小龙女进入屋中，医仙们则在屋外探头探脑。 雪梨将门关上，房间内重新恢复幽暗，这时她才当心地拿出一颗珠子。 小龙女这个年纪的女孩正喜欢漂亮的东西，看到这个的珠子，就禁不住惊呼了一声。 那是一颗透明的宝珠，大约有荔枝那么大，整颗珠子全是透光的，唯有中间浮着一小片金灿灿的龙鳞，就像被透明的珠子守护。 龙王后忧心忡忡地问：“这个真的会有用吗？要怎么用？” 雪梨颔首。